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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陈区长叹口气，停下车推门而出，“我就是来随便看一看，怎么你们都来了……乡里还办不办公了？”

“要打架吗？”年轻的区长冷哼一声，这才回头看饭店里的人，“我不是说了，要把张赶牛一家全抓起来吗？”

“知道你们的孩子错在哪儿了吗？”陈区长看一眼张赶牛。

“那你就叫这么多人来？”陈区长双手一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马路对面的闲人，嘴里淡淡地发问，“难道你没听说，我不害怕群体事件？”

“我是乡党政办的，张赶牛是我岳父，”这中年人赔着笑脸回答，他还真是体制里的，“那几个不懂事的小家伙里面，有一个是我孩子，我们一起来求个情……爹妈教育孩子正常，但也别一棒子打死不是？”

你也就是这种水平了，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懒得多说，而是问起了另一个话题，“山上还有几个采石场？”

“你们可能觉得，这只是酒喝多了，是个小误会，但是我不这么看，”陈区长现在演讲，也是一套一套的，“我如果喝了那瓶白酒，就算完事了吗？反正他们酒喝多了……再做点别的也正常。”

我能不来吗？卢乡长暗自嘀咕一句，我支个屏风，你意见都那么大，再不来不是自己找麻烦？于是他笑着回答，“中午的时候，我去调解一桩群体事件去了……现还在对峙中，我和图书是找区长帮忙解围来了。”

“我去吧，”王书记的嘴角扯动一下，马上自告奋勇，“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么多人……区长的安全很重要。”

“王书记，陈区长，”老汉带着哭腔发话了，“我家幺娃子不懂事儿，给您们添麻烦了，您们行行好，绕过他这一遭吧。”

“我会和卢区长共同协商，尽快地处理掉这些隐患，”王书记点点头，乡里的党委和政府，基本上是不怎么分的，不过他必须强调一下：政府应该更操心一点。

年轻的区长淡淡地扫他一眼，“一起去，”然后又冲卢旺点点头，“卢乡长你上我的车，给我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尼玛，咋又是群体事件呢？陈太忠一听，头都是大的，这北崇的民风，彪悍得有点离谱了吧？“怎么回事？”

“山里就没有了，没路了，”王如意摇摇头，“反正光外面的石头，也够采的。”

走山路最是费时间，车不但走得慢，也是绕来绕去的，看着挺近，走起来就费时间了，所以陈区长出山的时候，就快到下午四点了。

“石料场那里，有两家经营商闹起了纷争，”卢旺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扫一眼王如意，“双方各纠集了两三百人……”

“哈，”人群中闲汉居多，闻言轰然大笑了起来，显然是觉得区长挺幽默，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某人绞尽脑汁在琢磨北崇话和_图_书的发音变化，说完之后，才恨恨地一咬牙——尼玛，又说错了，这个啥女之友的名头，怕是短时间摘不掉了。

“那随便你吧，”陈区长向首长位走去，刚才是他开车，王书记在副驾驶，小王在后座上，现在他肯定要坐回他的位置去。

“我这是有罪推断，不算数的，”陈区长冲那女人点点头，“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如果你西庄乡对外地人都是这个态度的话，见到漂亮女娃儿就要无理纠缠，久而久之，外地人还敢不敢来西庄？西庄还怎么发展？”

王媛媛不太有眼色，还是在后排坐着，王如意见状，终于是没再上普桑，而是向他的皮卡车走去，“区长，我跟着您。”

王媛媛出去结账，却被告知账已经结了，大家站起身才要走人，门外又哗啦啦进来七、八个人，一个白发老汉走在前面，见到这一拨人，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王如意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他，怒气冲冲地发话，“张赶牛你要干啥？”

“不答应，”“俺还要看女娃儿呢”……众人哄笑着回答。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尤其强调的一点，是这张赶牛的幺儿，仗着有四五个同伴，听到他说普通话，就公然骚扰他这一男一女。

这些人赶来的时候，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好区长这里也开始吃主食，边吃边说，大约有个十来分钟，就算吃好了。

和_图_书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妥，于是冲着一处采石场指指点点，“这个半山腰采，是不科学的，王书记你看上部，快成伞状了，这存在巨大的隐患。”

接下来，陈区长和乡领导坐上车走了，留下一群好事者议论纷纷，“新来的这个娃娃区长很和气嘛，一点也不凶。”

“嗯，这个我接受区里的批评，马上下令他们整改，”王如意先承认，这是区里监督不力，然后他也婉转地解释，“其实乡里三令五申过的，采石必须从上到下，不能炸出帽檐，但是总有人偷懒。”

“那是你看见他和气的一边儿，他在闪金镇打人的时候，可是一点不客气，”旁边就有人耻笑他，“假惺惺做给咱们看的。”

王书记本来是想约区长去乡党委坐一坐，不过陈区长没兴趣，他要去采石场看一看，原本还不是很熟悉这里，正好有送上门的王书记带路。

卢旺打着车，娴熟地起步，默默地开了五、六分钟，才轻叹一声，“矛盾的根子……就在王书记那里。”

“您那是话赶话，”跟着张赶牛来的人里，有人陪着笑脸发话了，“区长您爱民如子，是父母官，这个我们知道。”

“那人家也做了，没拿架子不是？”这位不干了，老百姓里淳朴的还是多，领导和气一点，大家就觉得这领导不错。

你会不会说话啊？陈太忠气得差点翻了白眼，惊扰我“用膳”和_图_书，就罪该万死？

不过糟糕的是，有人也在嘀咕，“新区长果然喜欢女娃儿……”

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理会，身子一绕就冲着门走了过去，掀开门帘之后，大家才看到，对面的马路上站了七八十号人——由于是冬天，又正是吃饭时间，饭店的窗户都是水汽，不走出去还真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多人。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年轻的区长不但会掉书袋，最后还用荒腔走板的北崇话来一句，“咱们还想多看几个漂亮外地女娃儿呢，不能让他们搞糟了，大家说对不对？”

山口处停了三辆车，西庄乡的乡长卢旺带着几个人站在那里，见到区长的车出来，马上站直了身子。

看热闹的啊，陈区长心里舒坦了一点，想一想张赶牛嘴里那个“您们”，他也是有点唏嘘，以汉语的语言结构，您这个字是第二人称单指的敬称，根本不能跟“们”字搭配。

“惊扰了区长用膳，罪该万死，”张赶牛又赔着笑脸回答。

“乡里要起好这个监督作用，”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多批评他，“过去的事儿我不说了，但是以后我来西庄乡也未必打招呼，给你三个月时间，超过这个时间，如果还有这种现象……后果你自己考虑。”

“你又是谁？”陈区长觉得这货说话，也是有点章法，还会拿父母官三个字来暗喻。

但是这个词，还就是在这几十年里https://m.hetushu.com.com，硬生生地被人民造出来了，这真的是体现了官僚体系的强大，小民怕官，小官怕大官。

待笑闹平息之后，陈区长才转头去找党政办那位说话——他真不敢跟张赶牛说话了，“家长们去派出所，把孩子领回家，好好教育一下，要是还敢再犯……”

其实这采石场也没啥可看的，尤其是现在年根儿了，大部分建设工程都放缓甚至停工了，采石场也冷清了下来，所以陈区长想要了解的“安全作业”是了解不到了。

“他们是看热闹的，”中年人嘴角抽动一下。

卢乡长也不客气，直接朝驾驶座走去，“区长，我来开车吧，五年的驾龄。”

“卢旺同志，注意团结，”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发话，他猜到这种可能了，但是他还必须这么说，“就事论事，不要轻易地对自己的同志下结论。”

陈太忠心里还在琢磨水泥厂呢，不过这个话他不能轻易地说，要不然，他今天估计从西庄乡脱不了身，现在各个乡镇看区政府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

说到这里，他把头扭向围观的人群，“这些老少爷们，你们答应吗？”

“二十啷当岁的娃，啥不敢干呢？”一个围观的中年妇女发言了。

想到这话传回区里，还指不定被误读成什么样子，陈区长索性决定，现场做个演说，于是他冲马路对面的人群一招手，“你们都过来，我跟你们说一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