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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焰说：“好像俗话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吧？你老邱怎么反过来了？”

赵杰低声说道：“水生，你少说几句！”

邱明说：“怎么，酒瘾犯了？今天可不行，我晚上得赶回去，明天还要去总部汇报工作。不过我会在总部待一段时间，你要是这几天能回去，我们就再叫上老汪，咱们喝个痛快！怎么样？”

邱明低声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卫国受委屈闹情绪吗，所以赶着过来看看他。再说，作为纵队领导，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也要表态不是？”

林水生腼腆地笑笑，说：“邱副司令员过奖了，俺也是跟旅长学的。”

薛焰抬眼看见邱明后，先是一呆，随后就笑道：“邱疯子，什么风把你给吹到通岭来了？”

邱明说：“不了，我马上就要赶回去，明天还要去总部汇报工作，给我们带上点大饼就行了。”

赵杰忍住笑说道：“薛副部长请跟我来。”

邱明笑道：“豆浆可是好东西！”

邱明笑道：“那你还不走？你走了我还耳根清静呢！”

赵杰关切地说：“那汪部长没事吧？”

邱明爽朗地笑了，翻身上马，和带来的警卫员一起疾驰而去。

邱明笑道：“能有什么事？老汪的老上级是罗政委，罗政委可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当了老汪这么多年的上级还会不了解他的为人？其实这回调查组之所以没派老汪带队，就是为了堵住小人的嘴！所以说，那小人这回怕是要失算了！”

薛焰说：“哪有你这样赶人的？这可还没过河呢，就开始拆桥了？”

邱明说：“老薛，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能不能给我个准话，经过你的调查，你认为卫国是不是被人诬陷？”

高应锡还嗫嚅着说：“对不起，邱副司令员，我们不知道……”

周卫国和刘远看见进来的是邱明，赶紧下了炕，正要向邱明立正敬礼，邱明已经摆摆手说：“算了算了，都不是外人，这一套就免了。给我个杯子，我要喝茶，渴死我了！”

三人加快了脚步，快到旅部大门时，林水生突然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指着那十几名民主联军装束的人中为首的那人说道：“邱副司令员……”

周卫国讶道：“老团长，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刘远笑道：“老团长，我们喝的就是茶叶末泡的茶啊！”

邱明失笑道：“认识？当年长征时我和老汪、老薛一个行军锅里喝过野菜汤，你说我们认不认识？”

薛焰正色道：“老邱，你这话就错了，你的面子好歹比个屁要管用！”

邱明说：“怎么见面都问我这问题？你们好歹都是我的部下，我ｈeｔusｈu•com.ｃoｍ来看看你们不行吗？”

邱明又看向林水生，说：“你叫林水生是吧？我知道你，当年虎头山独立团头等神枪手！”

但很快，赵杰又是面色一紧，说：“老团长，这些您既然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亲自来一趟通岭？”

说完，将马鞭交给边上的警卫员，自己当先朝里走去。

赵杰应了一声，赶紧和林水生跟在邱明身后。

众人出了旅部大门，邱明对周卫国说道：“卫国，到总部后，你的事，我会当面向林总和罗政委汇报的。你就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林水生点了点头，他也对这十几人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邱明用力一拍薛焰肩膀，说：“好，有你老薛这句话就足够了！算我邱明没有白交你老薛这个人！”

赵杰认得这是警卫连的金基善，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叫住了他，说：“小金，什么事这么急啊？”

赵杰眼前一亮，说：“老团长，您认识薛副部长？”

周卫国说：“老团长，您也没说要喝好茶啊，我们还以为您想和我们同甘共苦呢！您要喝好茶，我这就让警卫员给您买去。”

林水生也跟着上前立正敬礼。

薛焰对邱明说道：“好了老邱，不跟你说了，再说你又要拍我肩膀，我可受不了你这熊掌！”

第十二旅旅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着吴伟华带警卫员出了旅部大门后，林水生忍不住对边上的赵杰说道：“参谋长，俺真后悔刚刚说假话！他吴伟华以为自己是哪颗葱？天天对俺们旅长指手画脚！那天他被董国祥挟持的时候，可把当干部的脸都丢尽了！”

赵杰说：“水生，其实旅长想得比我们还要深，旅长替吴伟华隐瞒他被胁持的事情是从大局出发，是为了维护通岭领导班子的团结！”

周卫国赶紧说：“老团长，您等等，我这就让司务长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邱明摆了摆手，说：“卫国，要是感激客套的话，你就不用说了。”

三人下楼后，赵杰和林水生老远就见灯光下旅部大门口两帮人正在对峙着。一帮是旅部的警卫部队，另一帮自然就是那十几名下了马的民主联军装束的人了。

薛焰说：“我说老邱，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啊！周旅长暂停职务可是上级的意思，我充其量只是负责具体执行。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负你邱疯子的爱将啊！再怎么说，你邱疯子发话，我总要给点面子吧？”

邱明叹道：“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老汪来之前我是跟他说过你们旅长和政委的好话，但老汪是个讲原则的同志，你们如果自己的工作没做好，和图书他是绝不会仅仅因为我的话就对你们这么客气的！不过没想到老汪这回碰到小人了，竟然让他回避调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汪徇私了呢！”

赵杰说：“表态？老团长，这是……？”

邱明说：“知道上级为什么这么重视这次调查吗？你想啊，通岭是一个重工业城市，是我们民主联军将要建设成大后方的城市，这个城市在不久前还发生了大规模的暴乱，可现在暴乱平息后这个大后方的党政最高领导却向上级写信检举当地驻军的军事主官，这问题能算小吗？据我所知，这事现在已经惊动了林总和罗政委，这次派出调查组，就是林总和罗政委亲自下的指示！”

林水生这句话说出口，旅部警卫连的战士们都是一呆，连长高应锡看看赵杰，又看看邱明，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杰笑道：“老团长，您这一来，我们可什么都不怕了！”

林水生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参谋长，俺明白！当时被胁持的可不止一个吴伟华，还有陈副专员，如果俺们把吴伟华被胁持的事情捅出去，陈副专员也很有可能受到牵连！别说陈副专员当年在虎头山就对俺们独立团好，就算为了旅长，俺们也不能把陈副专员给扯进来！”

赵杰松了口气，说：“老团长，您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罗政委既然是火眼金睛，那自然能看出我们旅长是被人诬陷的了！”

赵杰一呆，说：“什么情况连高连长都处理不好？”

两人出门后没走出多远，就见一人飞快地跑上楼。

邱明正色道：“老薛，你也知道我是吃不得一点亏的人，怎么这次还这么不给我面子？连我的人也欺负？”

又对赵杰说道：“赵参谋长，你赶紧带我走吧！”

邱明笑骂道：“呸！你和老汪一个德性，都是原则重于泰山的人，我的面子管个屁用！”

邱明说：“卫国，我说的是实话！当年我们团主力离开虎头山后，让你一个人担起虎头山根据地的重担，说心里话，我和老吴心里都很不好受！后来你能把虎头山根据地发展壮大，我们都为你感到自豪！抢救运动的时候，张仁杰那个汉奸叛徒让你受委屈了，不过那时候到处都在搞运动，我和老吴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没法给你说话，但作为你的老上级，没能保护好你，我一直心里有愧啊！没想到现在又有小人要对你搞阴谋诡计了。那封检举信我也看过了，简直就是满纸狗屁！你是我的老部下，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你？你放心，现在不是当初搞抢救运动的时候，现如今任谁要动你，都要先过老子这关！就算拼了这和-图-书个纵队副司令员不当，我也不能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邱明这时也看见赵杰了，顿时爽朗地笑道：“原来是小赵啊，你们第十二旅的衙门可真难进啊！”

高应锡一听，立刻挺起了胸膛。

赵杰定睛一看，见那人果然不是别人，正是老独立团团长，原警备第三旅旅长，现任纵队副司令员的邱明！

邱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给我们弄点吃的吧，晚饭还没吃呢！”

赵杰一呆，说：“老汪？”

※※※

金基善说道：“旅部门口有十几个穿着我们民主联军军服的人硬要闯进来，这些人我们都不认识，还都骑着马，又对不上口令，所以岗哨不放行。但那些人里一个为首的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直喊着旅长和政委的名字，后来我们连长也赶去门口了，但还是摸不清这些人的来路，所以派我进来汇报。”

房门是虚掩的，邱明轻轻一推就开了，走进去后，正看见周卫国和刘远两人对坐在炕上边喝茶边聊天。

邱明点了点头，说：“嗯，这还差不多，看来老薛也不是不近人情的！”

把东西交给邱明的警卫员后，金基善解释道：“水壶里是司务长准备好的豆浆，就是不太热。”

薛焰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作为一名老党员，我要对党负责，我会就周卫国同志在平息暴乱中所起的作用向上级提出自己的看法。”

说着，伸手作势又要拍薛焰的肩膀，薛焰赶紧躲开，说：“就这么定了！”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林水生叹了口气，紧跟在他后面。

邱明低声说道：“就是上次来通岭的汪部长！”

说话间，两人已上了楼，迎面正好看见薛焰带着孙文书走出会议室。

邱明笑骂道：“老薛你这话可不地道，通岭是我们纵队的防区，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薛焰摇摇头说：“你看看，还是这脾气，吃不得一点亏！”

又对林水生使了个眼色，林水生会意，对邱明说道：“邱副司令员，请跟我来。”

赵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难怪汪部长对我们都这么客气！”

赵杰不由皱眉沉思。目前整个通岭市内，除了行署和调查组的警卫部队，民主联军就只有十二旅这一支部队，这支陌生的民主联军装束的小部队又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再说，由于暴乱平息才一个多月，通岭市区目前足足驻扎了十二旅的三个主力团，这支小部队又是怎么通过城防的？想了好一会儿，赵杰对这些人的来历也不得要领，只好对金基善一挥手，说：“走，下去看看！”

邱明突然放下了茶杯，长叹一声，说：“卫国，你ｗwｗ•ｈｅｔusｈｕ•ｃｏｍ.ｃom是我的兵没错，可我这个老团长当得不合格啊！”

赵杰赶紧快步上前，走到邱明面前后，一个立正，敬礼后说道：“邱副司令员好！第十二旅参谋长赵杰向您报到！”

又看了眼林水生，说：“水生，一起下去看看吧？”

薛焰正色说：“老邱，党的纪律你是知道的。别的我不能多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调查组这次来通岭，只负责谈话、记录，向上级递交材料，并不作出最后的结论！我们要相信，对周卫国同志的最终结论，组织上一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答复的。”

邱明一一回礼后，笑着对高应锡说：“没事没事，我也是走得太急了，忘了带介绍信。我从南门进城正好碰上老独立团的人，他们认识我就放行了，你们不认识我，不放行也很正常。再说了，你们这是忠于职守，要说对不起，也是该我说，我刚刚的态度不好，向大家道歉。同志们，对不起！”

高应锡等警卫战士赶紧放下了枪，一起向邱明敬礼。

邱明摇头笑道：“不严重，依我说这还是好事！反正我是相信卫国的，我想无论怎么调查，最终肯定都会证明卫国是清白的！现在有了林总和罗政委的亲自指示，更能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还卫国清白。不过为了表明我们纵队的态度，我必须来一趟通岭，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卫国好欺负呢！”

邱明转身对赵杰说道：“小赵，走，边走边说。对了，别叫我邱副司令员，还是叫我老团长吧。”

赵杰说：“没有，您也知道我们旅长的性格。再说，调查组薛副部长传达的上级命令只是让旅长暂时停职，接受调查也只是谈话，连佩枪都没有解除！”

邱明高举双手，说：“好了好了，老薛，算我投降了行吧？”

说完，喝了一大口茶，享受地闭上眼回味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说道：“怎么味道不对？喝起来就跟茶叶末泡的茶一个味儿？”

邱明一行人往里走时，赵杰忍不住问道：“老团长，您怎么突然想到来我们通岭了？”

邱明笑道：“好好好，改天请你喝酒。”

又转身对赵杰说道：“赵参谋长，能不能在你们旅部给找个房间，我和孙文书晚上想住在这里。”

邱明苦笑道：“算了，你书读得多，我是说不过你的！”

金基善抬头看见赵杰，脸上顿时一喜，说：“参谋长，您在就好了。旅部门口出了点情况，连长也吃不准，就派我进来汇报请示。”

周卫国和刘远一听都笑了，周卫国拿了个杯子，倒上茶后递给邱明，说：“老团长，您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们了？”

赵杰说：“没问题！我们旅部条件虽然差一点和_图_书，腾个房间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赵杰说：“他明不明白是他的事，我们自己能够问心无愧就行了！走，我们见旅长政委去。”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旅长一路顺风！”

赵杰则对呆在门口的高应锡等人说道：“还不快把枪放下，这是纵队邱副司令员！”

在林水生的带领下，邱明一行来到周卫国的房间外。

薛焰皱眉抚着被邱明拍过的肩膀，苦笑道：“老邱，你要是多拍几次，我这肩膀恐怕就要废了！”

赵杰点了点头，说：“旅长和政委都在。”

薛焰说：“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说完，邱明立正向警卫连官兵敬了个礼。战士们赶紧还礼。

快到旅部门口时，金基善和旅部警卫连的几个战士也跑步拿来了一大包大饼和十几个水壶。

薛焰笑道：“得了吧，你老邱几时主动认输过？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话可说在前头，你叫我帮忙可以，但决不能让我违反原则！”

他这话倒不是没有由头，高应锡虽然带兵不久，但却先后经历过四团剿匪和平息暴乱战斗，还带队抓住过暴乱日本首犯藤田实彦，连周卫国都夸他成熟老练，要不然也不会把他带的朝鲜营五连直接调来做旅部警卫连了。要是连高应锡都处理不好的情况，那恐怕就真的不一般了。

在走过高应锡身边时，邱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错！果然不愧是周卫国带出来的兵！回头让你们周旅长表扬你！”

周卫国一时也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赵杰“啊”了一声，说：“这么严重？”

邱明笑骂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通岭，你们就招待我喝这茶？”

邱明大步走了进去，说：“我说你们两个可真清闲啊，都开始喝上茶了！”

看着邱明等人远去的背影，周卫国突然觉得一阵难受，他在心里说道：“老团长，对不起！”

见邱明确实急着走，周卫国和刘远也没敢挽留，一边让金基善去伙房拿大饼，一边陪着邱明下楼。

邱明放下茶杯，说：“算了，我也就这么一说。看见你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喝茶，我也就放心了，这趟来通岭，总算没有白来。”

周卫国说：“老团长，您也太小看我了吧？要是遇上这么点事都不能心平气和，那我还是您的兵吗？”

邱明叹了口气，说：“上午上级的命令转发到纵队，我就想着要来，要不是政委走不开，他也跟着来了。怎么样，卫国他没什么情绪吧？”

林水生说：“依俺看，那家伙可未必能明白旅长的苦心！”

周卫国感动地说：“老团长……”

邱明还礼后对赵杰说道：“小赵啊，别客套了，卫国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