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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怡乐呵呵地说：“这就对了嘛！你既然这么喜欢吃我做的菜，那我以后天天都给你做！”

陈怡脱口而出：“我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啊。”

周卫国和陈怡躺在床上。

陈怡愣了一会儿后，勉强笑道：“哦，部队要移防啊。”

陈毅说：“那么，抽调的人选你考虑过吗？”

但是，他还是轻轻地松开了陈怡，又轻柔地将陈怡抱着他的手拿开。

陈毅沉吟着说：“要是营级也设有副职就好了。我现在也不至于为了新的快速反应营营长人选操心。”

周卫国不由心疼不已，说：“你哪里不舒服吗？”

陈毅立刻想起了周卫国当初复员的原因，只好苦笑道：“既然你坚持，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你了。只是这样一来，你妻子可就要受委屈了。”

周卫国说：“我们快速反应营的口号是‘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现在部队要上战场了，我这个当营长的却要留在后方，就算别人不说我贪生怕死，我自己这一关先就过不去！”

看得出来，周卫国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陈怡对厨艺还是下了一番工夫的，虽然炒出来的菜说不上色香味俱全，而且小白菜炒老了，茭白酱油放多了，豆腐有些糊，鱼却欠火候，但至少没有把盐和糖搞混，味道也还过得去。

陈毅就着自己手中的水杯喝了口浓茶后，开口道：“周卫国同志，知道这次为什么找你来吗？”

陈怡见他发呆，便嗔道：“你怎么不吃了？一会儿菜凉了味道不好可别怪我啊！”

周卫国说：“我怎么瞎说了？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学一个月就能把菜做成这样可口，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学做菜了？你以前不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吗？”

周卫国解释道：“这个问题我当初也考虑过，但以快速反应营的编制看，营级再设副职，指挥机构就有些臃肿了。”

周卫国说：“陈市长，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过了，这几天本来就要向您汇报的，既然您今天提到，那我就提前谈一谈我的看法吧。快速反应营的职责特殊，并不是随便哪支部队抽调来就能胜任的，所以，我认为可以参照我们快速反应营的模式，再组建一个新的快速反应营，我们快速反应营的番号不是第一快速反应营吗？那组建第二快速反应营也就顺理成章了。”

陈毅手中这时还拿着一个水杯，杯中装着浓茶，脸上一脸憔悴，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两人紧紧相拥，什么都没有说和_图_书。

周卫国说：“你怎么了？”

周卫国走出大门，就见刘奎和另一名随行的战士已经坐在吉普车上等着他了。

说完就拿起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

陈毅说：“为什么？”

周卫国说：“这怎么会是私……”

周卫国一呆，说：“陈市长，您的意思是……？”

九月初的一个下午，周卫国得到了一个并不意外的命令——陈毅市长要见他。

※※※

周卫国肃声说：“请陈市长放心，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绝不会给陈市长丢脸，不会给上海卫戍区丢脸，不会给九兵团丢脸！”

陈怡说：“就上月底开始跟吴妈学的呀。怎么样？口味地道吧？”

周卫国说：“是不是和部队即将开拔这事有关？”

周卫国轻叹一声，说：“不用了。出发！”

周卫国说：“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对上级下达的命令，我们快速反应营将坚决执行。”

良久，周卫国终于缓缓将头转回，木然地说道：“出发，回驻地。”

周卫国知道陈毅为人随和，倒也没有和他多客气，等陈毅坐下后，也跟着坐下。

陈怡说：“那是不一样的。部队这次北上，恐怕跟最近的朝鲜战局变化有关，肯定不是光移防这么简单，随时都有可能参战！你这时候提出留在上海，别人会怎么看你？说你贪生怕死都是轻的！”

陈怡的双眼紧闭，却在微微颤抖，而且眼角还带着泪痕。

夜深了。

周卫国说：“你做的菜我怎么能不喜欢呢？不过奇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做菜？”

在拿开陈怡的手时，周卫国明显感觉到陈怡抱紧了他，但很快，陈怡就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拿开。只是这时候，陈怡的胸膛明显起伏了几下。

陈毅说：“刘奎？这个名字我记得，就是去年那次刺杀案发生时和你一起击毙特务的你的司机兼保镖吧？”

陈毅说：“这就是我想问你的第二个问题，也就是私那方面的问题：你愿不愿意留在上海担任第二快速反应营的营长？”

话一出口，周卫国就突然明白了陈毅的良苦用心。

穿好军服后，周卫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陈怡，见她已经将身体转向床里了。

直到吉普车转过街角，一直躲在门后偷看的陈怡才转身无力地靠在了门上，泪水早已流满了她的面颊。

陈毅说：“话是这么说，可有关快速反应营的事情，还是你最有发言权，所以你的意见我们一定要重视。我这里有一公一私两个问题，你想先听哪一https://www.hetushu.com.com个？”

周卫国虽然对陈毅对自己的关怀大为感动，但还是断然说道：“陈市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次移防我必须跟着部队走。”

但从陈怡抽动的后背，周卫国知道，陈怡哭了。

天亮了。

周卫国关上大门，上了吉普车后座，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紧闭的大门，仿佛要透过那道大门再看一眼那个注定要让他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为之魂牵梦萦为之愧疚的人。

陈毅点点头，说：“那就好。”

几天以后，第九兵团移防的命令就正式下达。

考虑再三后，周卫国还是无法做出最终决定，于是干脆请了假回家一趟，准备和陈怡再商量商量。

说到这里，陈毅不胜感慨：“没想到，你妻子参加革命工作都已经有十二年了！你们夫妻两人为革命事业做出了这么多牺牲，现在你妻子怀孕，你却要上战场，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说实话，硬生生把你们分开，我也于心不忍。所以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组织上也决定为你们提供一些便利。这次部队移防，你就不要跟着走，就留在上海好了。不过你要给我推荐一个营长人选，好带着快速反应营北上。”

进门见到肃立等待的周卫国后，陈毅立刻摆摆手，说：“周卫国同志，请不要客气，坐下吧。”

周卫国沉默片刻后，说：“要不……我跟陈市长申请一下，就留在上海不跟部队移防了？”

周卫国说：“陈市长请放心，我妻子从来都是无条件地理解并支持我。这一次也不例外。”

周卫国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停下筷子，放下了碗，低声说道：“部队可能最近就要移防北上了。”

陈怡摇了摇头，展颜道：“我没什么不舒服啊。”

周卫国回到驻地后，立刻将对陈怡的感情深深埋进了心里，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快速反应营的日常训练和开拔准备工作当中。

陈毅微笑道：“你是怕我给你任命一个不称职的副营长会对你的工作产生掣肘吧？”

陈怡伸手堵住了周卫国的嘴，一字一句地说道：“卫国，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回来！也请你相信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自己！”

在市政府会客厅等了没多久，周卫国就迎来了陈毅。

陈毅说：“这个提议很好，不过，怎么才能让新建的第二快速反应营尽快形成战斗力？”

周卫国说：“陈市长，对于新的快速反应营营长，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周卫国说hｔｔｐs://m•hｅtusｈｕ•ｃｏm.cｏm：“我不是要当逃兵，我留在上海也一样是当兵啊。”

刘奎低声说：“营长，要不要再等等？”

周卫国说：“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可以从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抽调一部分人留下参与组建第二快速反应营。”

陈毅想了想后，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推荐刘奎，我也相信你，就由他担任第二快速反应营的营长好了。这次第一快速反应营北上，还是由你带队吧。”

正好周卫国也饿得狠了，便立刻坐下，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当然了，陈怡这几道味道“还过得去”的菜吃在周卫国嘴里，却是香甜无比。只觉天下任何美味跟这几道菜一比，那都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周卫国微笑着说：“还是陈市长了解我。”

陈毅说道：“请原谅我事先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我已经派人了解过你妻子的情况了。”

听着怀中陈怡轻轻的呼吸声，鼻中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的味道，这一夜，周卫国虽然从始至终都闭着眼，却失眠了。

前面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陈怡立刻说道：“不行！你一定要跟着部队走！你绝不能当逃兵！”

但很快，周卫国就强压下了这个对此刻的自己来说实在太具有诱惑力的想法。转身走向房门，轻轻打开房门，又轻轻关上房门，随后大步朝外走去。

周卫国握住陈怡的双手，发现她的双手此刻已是一片冰凉，还微微颤抖着。

在漆黑的夜色中，在隆隆的车轮声中，周卫国从没有一丝光亮的车厢里（灯火管制）透过车窗看向窗外，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

周卫国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毫无畏惧的周卫国。

周卫国说：“地道！吴妈虽是名师，但你这样的高徒，显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门始终没有再打开，没有人出现在门口，也没有人送行。

※※※

陈毅沉吟着说：“周卫国同志，请你不要有顾虑，其实你留在上海也是干革命工作，也是组织上的安排。”

周卫国说：“陈市长，请您理解我。四年前我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自己的部队，那已经是让我抱憾终生的事了！我不想四年后再一次留下遗憾！”

周卫国说：“因为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只有连、排级才设有副职。而有一个完整的作战排留下，也就用不着担心各作战分队分队长的人选了。”

周卫国说：“是吗？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跟谁学的？”

陈怡笑吟吟地坐在一旁，见周卫国大口大口吃www.hetushu.com.com着自己做的菜，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

周卫国抬起头，说：“部队可能最近就要移防北上了。”

周卫国说：“先公后私吧。”

周卫国知道，陈怡也没睡着。

周卫国这时嘴巴里正塞满了饭菜，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连连点头，还不忘放下右手的筷子，竖起了拇指。

周卫国说：“就是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一连连长刘奎。”

其实陈毅虽然特别批准周卫国每周可以回家三次，但自从快速反应营成军以来，周卫国实际回家的次数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五次，请假回家更是头一回。而且这次回家周卫国事先也没有通知家里，所以当周卫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家门时，陈怡不由惊喜不已。

陈怡笑着说：“那就好。我还怕我做的菜你不喜欢呢。”

军令如山倒。

随后，早已做好开拔准备的第九兵团就开始分批出发了。

周卫国说：“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最主要的作战单位是作战排，所以，我认为可以抽调一个完整的作战排留下，另外，再抽调几名连、排的副职留下。这样一来，既没有太大地影响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的战斗力，又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将第二快速反应营的框架搭起来。留下来的作战排，既可以直接执行任务，又可以负起训练新队员的职责。”

周卫国拼命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说道：“真的！”

周卫国听了，不由心中一酸，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卫国说：“我知道。可是，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你也知道，部队随时都有可能赴朝鲜参战，而上了战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绝不是贪生怕死，既然选择了穿上军装，选择了承担保家卫国的责任，我就从未想过要躲避战争！可是，我现在有你啊！我要是有什么意外……”

陈怡得意地笑道：“不知道了吧？告诉你，我可是最近才开始学做菜的！”

刘奎不再说话，发动了吉普车。

陈毅连连点头，说：“你的这个考虑很周到。我觉得可行。不过，你为什么只抽调连、排的副职留下？”

※※※

周卫国微笑着说：“好，我吃！”

接到命令后，周卫国立刻出发，很快就赶到了上海市政府。

陈怡一呆，说：“你说什么？”

陈毅说：“哦？是谁？你说说看。”

周卫国不由心中一痛，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却一狠心，强忍泪水别转头下了床。

周卫国说：“是的。他以前在我的保镖里面就是最优秀的，自从加入快速反应营后，指https://www.hetushu.com.com挥作战能力更是提高很快，最近我们快速反应营的几次行动计划都是由他一手制订并实施的。至于决断能力，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他有信心。”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时，周卫国睁开了双眼，仔细地看着怀中的陈怡。

在这一瞬间，周卫国突然生出一种放弃一切就此和陈怡归隐山林厮守终生的想法。

陈毅微笑着点点头，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就先说公的问题吧。你也知道，快速反应营肩负着上海周边反空降、反骚扰、反破坏行动的重任，现在如果一下子全部调离，对于上海今后的安全恐怕会有不利的影响，你觉得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周卫国立刻站起，向陈毅敬了个军礼，说道：“是！”

陈怡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在所有第九兵团部队中，快速反应营作为整个兵团的前卫部队，在留下一个作战排和几名连、排副职后首先开拔，在一个深夜，登上了北上的军列。

陈怡脸一红，说：“净瞎说！”

说完，夹了一筷子菜就要添到周卫国碗里。

还是将那一筷子菜添到了周卫国碗里。随后却放下了筷子，沉默不语。

让周卫国感到意外的是，陈怡竟然不顾他的劝阻亲自下厨给他炒了几道菜。

但很快，陈怡就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卫国，你放心，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回家！我既然能等你十一年，就不在乎再等你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陈毅笑道：“别这么严肃，我相信你。回去好好准备吧。部队开拔的正式命令估计这几天就要下达了。”

陈怡后面一句无心之下说出的话，却让周卫国喉中一哽，默默低下了头。周卫国就借着这个动作和碗挡住陈怡的视线，继续机械性地将饭扒进嘴里，又和着悄悄流下的泪水一起咽下。

陈毅叹了口气，说：“以你的能力，担任快速反应营的营长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你让我到哪里再找一个像你这么有能力又敢于决断的营长人选？怎么样，有没有想过留下来？”

陈怡见周卫国埋头拼命吃饭却不夹菜，便笑道：“你慢一点啊，噎着怎么办？来，多吃点菜。”

陈毅点了点头，说：“是的。九兵团很快就要开拔了。你的快速反应营现在隶属于九兵团，照理是要跟着一起开拔的。前几天我也答应了宋司令员。可是，快速反应营的性质又和其他部队不一样，所以我仔细考虑后，觉得还是应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陈怡一脸的满足，说：“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