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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逃生

作者:魏晓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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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遭遇狼群

第九章 遭遇狼群

可是老八还是按照他自己的生活规律来叫人,哑吧每晚照例要来窝棚里“乱点鸳鸯谱”,桔子被叫过去的时候越来越多。
看来,她要在这些女人面前对付老八,还真的没那么容易,光是哑吧女人和大凤,就会坏了她的大事。
她把蘑菇一下扔得远远的,可是臭味儿却越来越浓了。
老八不吭声,只拿眼角扫了她一下,指甲上突然用了力,毫无准备的桔子疼得叫了一声,马上就咬住了嘴唇。
趟这些路的时候,桔子两回都被套子套了脚,多亏傻丢儿他妈帮了她。她看得出来,傻丢儿他妈是有意在帮她,虽然她自己对逃跑这事早已没了信心,可还是愿意让桔子这么折腾,好像这么做,会让她在绝望中感到一丝安慰。
每回到老八这里来的时候,哑吧女人都是站在窝棚门口侍候着,直到目送桔子进去,她才退下。
桔子压抑着心跳,走进了窝棚,她明白,此刻在草棚的缝隙里,几个女人的眼睛正盯着她和老八呢!桔子一进去,就故意逗老八讲脏话,可老八却突然一个屁都不放了,闷着头只顾变着法儿地折磨她。
终于翻过了一座山丘,这才放慢速度,但还不敢停下来。她一边呼呼牛喘,一边东张西望,努力辨认着周围的景色,这里有一小片白桦树,那里有几棵美人松。她想把经过的地方都牢牢地记住。
狗蛋儿把挡在面前的灌木拨拉开,爬上一座小山包,往下一看,立即就目瞪口呆了。
大凤她们对老八的逆来顺受和盲目迷信,让桔子从心底感到一阵阵绝望。这些女人对老八在林子里“施了魔法”,“念了咒”的骗局深信不疑,所以竟连逃生的念头都放弃了。
桔子心里咬牙切齿,脸上静如死灰。
桔子就有意在林子边上走来走去,用脚趟出几条安全的小路来,打算逃跑的时候就朝这些小路上走。
她靠着各种各样的血淋淋的想象来维持自己的情绪,好歹才没使自己当场发疯。只是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地闪现在她的脑海里了:杀了老八!只有杀了他,她和几个女人才有逃出去的希望,只要老八活着,就没有她们的活路!要赶快,要趁着她还没有像大凤那样被老八毒害得香臭不分,忠奸不辨。
哑吧女人一到了夜里总是来叫桔子,这使一直痴情于老八的大凤感到了某种威胁,她愤愤不平地对桔子骂骂咧咧,横眉怒目。
这会儿,妖娆多姿的罂粟花在桔子的眼里就好像一汪鲜红鲜红的血,把整个迷魂谷和整个的桔子都淹在了里面……
眼下这一回,已经是桔子的第三次出逃了。也是她不停地逃跑以来,跑得最远的一回。
她要活着回到半坡村去,只有自己活着,才能把老八在迷魂谷的黑窝揭出来,叫老八不得好死!
哑吧真的一点儿都不吃醋、一点儿都不在乎么?桔子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来看了哑吧一眼,果然看到了一张扭曲得变了形的脸。
她倒退着走出窝棚,狠狠地往地下连吐了几口:“呸……老骚|货!”她觉得自己的嘴都要脏死了,恨不能立即把自己的舌头割了喂狼!桔子随手在草丛中揪下一把野草叶子往嘴里一塞就狠狠地大嚼起来,那又苦又涩、又麻又辣的草叶子弄得她一下子呕了出来。
桔子恨不得一口咬下他那命|根|子,然后一口咬断他那干干巴巴的大喉节,喝他的血!可是她只是想想,解解心头之恨,最终并没敢动真格儿的操练起来。
而最让她急于弄清楚的,是儿子狗蛋儿近来究竟被林子里的什么东西迷住了……
从这林子往里一走,没多远就是所谓的“迷魂谷”的地界了。
她看到那头老狼慢慢地站了起来,它好像在犹豫着,是不是冲上来跟这个入侵者较量一下。
桔子心里明白,得先想办法叫她们认清老八的真面目。
回到窝棚里,几个女人都已经睡了。小多死了以后,这张两个人共用的草铺宽绰了不少,小多一做梦就咬牙切齿的恐怖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可桔子翻来覆去想着心事,怎么也睡不着。
她感到受了强烈的惊吓,便突然歇斯底里地朝着林子里大喊起来:
就在她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水之后,和*图*书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大片在晨曦中鲜艳夺目的罂粟花……
吐完了,她眼泪汪汪地又掳了一把塞进嘴里,强忍住恶心狂嚼了一通,又吐了个干干净净,这才长长地从肺管儿里喷出了一口秽气。
主意一定,桔子觉得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很快就在狼嚎声中香甜地睡过去了。
突然,脚下“咯崩”一声脆响,桔子毫无防备地摔了个仰八叉。她爬起来一看,又是一具掩映在草丛中的人骨头架子,刚刚被她一脚踩碎了几根肋条骨!
桔子听着女人们的议论,想起了半坡村人对老八的评价。
至于老八折磨她的时候哑吧女人在哪里,是不是把老八那些个鬼把戏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桔子就不知道了。
眼看着那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罂栗田,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葫芦像满天的星星,好像永远也割不完。几个女人累得东倒西歪,晚上头一沾草铺立刻就鼾声成片。
想起傻丢儿他妈三回出逃、又三回自个儿跑了回去,桔子的腿就止不住地发抖。她真不敢想像自己突然丢盔卸甲地跑到老八面前去,是个什么样子,那王八蛋老八又会怎么变着法折磨她呢?
昨晚老八从山外运粮食和油盐刚刚回来,她是趁老八人困马乏之机,今天一大早就跑出来的。
二十多年来,爹妈和奶奶、姐姐老是把狗蛋儿当作孩子,狗蛋儿自己也就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了。
她的心跳出了嗓子眼儿,脚下像装了风火轮,那双旧胶鞋的底似乎离开了地面,在草尖上飞。
按照狗蛋儿的性格,他是不会一个人跑到这座林子里来的。这个叫大人们谈之色变的地方,让狗蛋感到害怕。
“狗蛋儿!狗蛋儿啊!你在哪呀?”
“你这个小妖精终于开窍了?”老八的话听上去一点儿不像一个“神仙”说出来的,桔子小时候听过说书讲古的,那里头凡是有点儿道行的人都不是这样谈吐,大凤他们究竟根据什么认定了老八就是那个可以带领她们上天堂的“仙人”呢?莫非他跟大凤她们讲话的时候又是另一番腔调?
这一回受挫,桔子还是没死心,她又悄悄制定了一个跟踪老八的计划。这回她可不想惊动任何人了,她对这些麻木的女人已经失去了信心,她要一个人干!
当天晚上,老八就把她叫了去。
自从遇到了狼窝后,林子里好像根本就没了路,她只好在树枝缝里钻来钻去,这一钻,就要七拐八弯不停地改变方向,只一会儿功夫,她就再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跑了。
这迷魂谷,简直就是一个大迷宫,而且这迷宫好像是老八亲手设下的一样,完全按照他的意愿布局!桔子“噗嗵”一声倒下了。
这就是当年进了迷魂谷来再也没出去的日本鬼子或是抗联大部队吧?桔子听老辈人讲过的,可是一旦亲身遇到,她还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只人模狗样儿、煞有介事地端坐着的老狼,扮演的就是在山寨大门口放哨的角色。她甚至隐隐约约看到了“站岗放哨”的老狼身后的林子里的草丛中,有几只正在嬉闹的小狼崽子。
桔子妈仔细在林子里辨认着路径,让她失望的是,根本没个头绪。
那黄狼并没有窜上来,它原地伫立,紧守地盘,寸步不让,似乎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
桔子一夜没睡好,等山上的野兽嚎叫静下去的时候,她就悄悄爬起来,溜出了窝棚。如果一切顺利,到了下午,她就可以到家了。这想法让桔子觉得浑身是劲儿,胆子也膨胀起来。
现在,雾已经散去,老八的营地好像又被她甩到后面了,可她对方向还是糊里糊涂一锅粥。
间或有一两只骷髅,瞪着呆呆的黑眼眶儿,空洞洞地望着她。
可是,那个下午,他的生命里头的某些东西,一下子被唤醒了。现在,他原本安静的内心,常常产生一阵阵躁动,使他想做点儿什么,可究竟做什么,怎么做,却茫茫然没个头绪。
可是刚刚走出不远,她就觉得不对了:怎么能在自己的身后做记号呢?那不是给老八留下了地图么?天亮之后,老八顺着这些记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给逮回去。
每晚当桔子走出窝棚时,大凤都要在背后大和-图-书声发着牢骚,故意让她听见:
他眯缝着天真的眼睛,密密的树叶在光晕里变了形,奇形怪状的,非常有趣,在他面前微微摇晃着。
“嗨!你也不看看,咱们这几个里头,哪个不是黑瘦黑瘦就剩下一把骨头了?人家桔子又白又胖的,看着就是比咱们水泠……”傻丢儿他妈叹息着接了话茬儿,可大凤还是不甘心地嚷嚷着:
桔子受到了巨大的鼓舞,脚下更轻快了……她一边跑,一边随手在树上做着记号,她想,如果一会儿看到了自己做的记号,那就是迷路了,绝对不能再往有记号的地方跑!
可是桔子几次逃出去之后,又都稀里糊涂地跑了回来,就跟当初傻丢儿他妈出逃时一模一样,这又叫桔子从心底里感到她们的说法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她从坐着的地方滑下来,走到倒木的一头,弯腰一看,空洞洞的倒木心里,胡乱塞着堆什么怪怪的东西。
这些日子,山上开始飘出一阵阵熬制烟膏的异香。
狗蛋儿整个人呆在灌木丛里动弹不得,他的眼睛和嘴巴一样,张得老大,粘粘的口水丝丝缕缕,不知不觉中流到了胸前的衣襟上……
狗蛋儿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脸上露出一种吃奶的婴儿般的满足。
她只听到奶奶说:“我等累了,你快点儿回来呀!”
在半坡村过了大半辈子了,哪座山没上过?哪座林子没进过?可奇怪的是,居然就是这个地方没来过!这完全是因为那个关于“鬼谷”的传说闹的。
前面一定是个狼窝!桔子早就听傻丢儿他妈讲过,说这林子里有一个大狼窝,足足有几十只上百只狼,一到了夜里就出来活动。
一个主意在桔子心里慢慢成了形。
桔子是带着赴死的心情进了老八的窝棚的。没想到老八好像心情不错,他把烟枪递给桔子,却被她一手挡开。他只是问了问她最近修炼得咋样了?对山上的生活习惯了么?她耷拉着眼皮,听着老八“叭哒叭哒”地抽着大烟,猜测着下一步老八放下烟枪后会怎么对付她,心就跳得像一只疯狂的兔子。
前几天老八不在的时候,她已经做了种种逃生的准备。她一个劲儿往身上的伤口抹咸盐水,想让它们快点儿长好。她还分几次从哑吧那儿偷了几根火柴,两个馒头。今天早晨出来的时候,桔子顺手在大烟地里扯了几只没长成的烟葫芦,一来回家可以给奶奶熬水喝,听说也可以治病;二来也防备着路上自己犯了烟瘾。
现在只能绕开这个地方,另寻出路。桔子悄悄地走出了十几米,然后,借着树丛的遮挡,拼命朝狼窝侧面的方向跑去,她真怕那老狼回过神来又追击而来!
可这件事谁能帮她呢?
“你不是说他是个真命天子么?”傻丢儿他妈带着几分讥讽。
狗蛋儿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震动了一下,他看见两只又白又大的乳|房一下子从草丛中翻飞上来,那上面大大的紫色乳润,使狗蛋儿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妈。
桔子她们也许走得太急了,没留下一点儿脚印或记号。就是狗蛋儿老偷偷来玩儿,都没留下一点儿痕迹。二柱子他爹也进来过,到现在都没回去。他又跑到哪去了?
狼的习性都是这样的,比狐狸还阴险,喜欢在暗中攻击人畜。
老八这一回没有吊她,他只把她的眼睛蒙上,让她趴在他的胯|下吃那软塌塌一堆的破烂儿玩艺,还一边老牛一样地喘着,一边歇斯底里地问她:“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终于下了决心。老太太主意一定,就毫不犹豫地出了村。从村子北面山嘴儿一转弯,就进了那座黑压压的老林子。
桔子猛一抬头,当场吓呆了:只见前面的草丛里迎面坐着一只黄毛老狼,那狼的个头儿活像一只半大的小牛犊儿!老狼像一个威武的王者一样,在一块稍高些的地方端坐着,两只眼睛眯缝着,透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凶光,它的大尖嘴高高地昂着,下巴上的一块白毛在阳光下直剌桔子的眼睛,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除了头一天跟着全村人跑到这里来给小多和桔子招魂儿,她自己还是头一回到这个叫半坡人觉得犯忌讳的地方来。
香味过后,她突然觉得https://www.hetushu•com•com蘑菇又臭了,恶臭恶臭的,让她感到一阵阵恶心。
所以,直到前些日子,他还一直满足于作为一个孩子的快乐。
她厌恶地抽了一下鼻子,发现那臭味来自屁股下面的那截朽木。
终于,她的手摸到了身后的一棵大树,急忙闪身躲到树后去,可是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那只老狼的动静。生怕它趁她不注意从后面窜上来拍她的肩膀,然后毫不客气地撕了她。
“行啦!你就别再添堵了!”傻丢他妈终于忍不住顶了大凤一句。窝棚里就一片死寂了。
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正在绿绿的草丛里翻滚,二柱子的傻笑声就是在那团白东西的下面发出来的。
老八的破烂儿终于在最后时刻坚挺了一下,他匆匆忙忙把她按倒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泄完他那憋闷了许久的内火,这才心满意足地对桔子说:“去吧,明天你再来。”
然后,桔子留心察看了窝棚四周的牲口套子和陷阱,在那些地方一一做了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记号。她数过了,一共是五个套子,两个陷阱。可是还有一些找不到的,听傻丢儿他妈说,老八是个老猎手,他下的套子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一只只圆不溜秋的骷髅,在草丛中呲牙咧嘴地东张西望着,表明这些人死前一定是在努力地辨别着方向时倒下去的,就像桔子现在这样。
杀了老八!这念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地折磨着桔子。
好奇是孩子的天性。狗蛋儿虽然二十多岁了,可还保持着这份可贵的好奇心。他偷偷摸摸地跟在两人后面,上了山。
女人腿脚发软地坐在了一截朽木上,这截木头还没烂到一捅就是一个洞的地步,在她屁股旁边就长着一丛小小的榆黄蘑,淡黄色,水泠泠的,像玻璃似的透明。她用手小心地把那蘑菇摘下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好香啊!
刚才营地里的哭叫声又响在她的耳边,一想到老八在黑黑的窝棚里折磨她的场面,桔子就恨不能一头碰死在树上才好。
“这下她可离天堂越来越近了,咱们这些来了这么长时间的,啥时候能修成正果呀?”
昨晚,桔子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奶奶站在村头的山包儿上,远远地叫她的名字。她想回过头去答应一声,可是不知怎么,自己的脚一个劲儿往林子里走,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
那天中午,狗蛋儿正百无聊赖地在村头上转悠着,就见二柱子和他的哑吧女人出了村子往这座很少有人进去的林子里走去。
就这样,第三次出逃又夭折了。
“狗蛋儿!狗蛋儿啊!”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狗蛋儿看到那个肥白的哑吧女人慢慢爬了起来,她在草丛里四处找她的衣服,然后一件件地穿上。而二柱子却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树林里的光线暗多了,路也越来越不好走。
仔细一看,那竟是具尸体!身上的肉已经所剩无几,脸上黑乎乎的几个洞,分明是个骷髅,还少了一条胳膊。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对她这一代女人来说,小时候被大人规定、嫁人后被男人规定了“不准”做的事,不准去的地方,她们是绝不会擅自破坏这些规定的。
秋风渐起,山上的罂粟花渐渐谢了,大烟葫芦已经长成。
窝棚外面的女人听到的,跟她们自己在老八的窝棚里时没什么两样儿,就这样,桔子的“策反计划”又被老八给破坏了。
桔子想起了傻丢儿他妈说的,老八用人肉贿赂了山上的狼群,所以只有他才能在狼的地盘上自由来去。
天色刚能看得见林子里的树影,她沿着无数次经过的小道往林子里跑去,身后窝棚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树丛中了。
此刻,桔子再不觉得傻丢儿他妈的话完全是胡说八道了。
虽然老八是不可能被她请回去了,而且自己回去能不能救得了奶奶,她心里也根本没个底,可她还是要逃。
狗蛋儿跟在他们的后面,不知了又走了多远,渐渐地,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儿了。只听到傻二柱子“呵呵呵”的笑声,从密密的灌木后面传来,好像谁在用手挠他的痒痒肉儿一样。
她只觉得哑吧今晚的情绪与往常不大一样,好像心存着极大的怨恨。
和_图_书磨蹭蹭地,桔子终于走到了老八的窝棚门口。她刚要进去,却一眼看见哑吧女人站在一根木头柱子后面,脸色阴阴的,她的心止不住跳了一下。
进了林子里,她才发现这地方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样。这林子不像其他林子那样,整整齐齐的林木中间均匀地长着一片片灌木,这里的树木粗的几个人都抱不住,一棵大树就能遮住方圆几十米地面。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倒木,上面长满绿绿的青苔,烂得一脚踩上去像踩了豆腐一样。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他妈在林子里喊着他的名字:
现在女人们的任务是在这些烟葫芦上割出一个个小口子,然后等它伤口上冒出来的白浆儿凝固成一个个小小的圆珠儿,再用指甲小心地抠下来,这就是老八要收获的“贵重药材”的原料了。
……现在,狗蛋儿正躺在林中发着呆,他的眼前就是那个山坡下面的草地。那天的一幕就在那块绿色的地方上演的,狗蛋儿记得一清二楚。
“八哥有什么烦心事么?”桔子模仿着大凤的口气叫了一声“八哥”,觉得好像嚼了一粒沙子那么别扭。
回到窝棚,几个女人谁也不吭声。只有大凤在小声嘟哝:“啥意思呀?让咱们听老八怎么怎么对她玩花样儿,想叫别人吃她的醋哇?笑话!我要知道是这么回事,才不去呢!真够恶心的了……”
自从那天起,他就忍不住老往这林子里跑了。
现在,老八不再像头一回那样给桔子下马威,往死里虐待她了,但他那不中用的器官却需要女人变着花样地帮他百般抚弄,还是不中用。桔子为此受了无数屈辱。她常常突然从老八的胯|下抬起头来,用白眼球盯着他的陶醉相,恨不能一口咬断他脖子上那暴露的青筋,像野兽那样吸他的血,吃他的肉!她有几次都差一点儿喊出声来:“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这个恶棍!”
桔子心里明白,如果今天不小心惹了这只老狼,只要它一声吼叫,大队的狼群就会召之即来……桔子就别想逃出它们的围剿了。
老八常常用人肉喂那些野兽,以求和平共处。现在,终于被她撞上了,这一回是凶多吉少了!
这一晚,老八好像情绪不大好。他阴着一张黑脸,把桔子的裸体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又用他的尖指甲捏捏这儿,捏捏那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还好,前面的灌木丛总能被她分开,她在里面东钻西钻,不停地往前。只要还能往前走,就有希望!
躺在软绵绵的地衣上,狗蛋儿四仰八叉地迎着枝叶间筛下来的丝丝缕缕、碎金子一样的阳光,觉得十分受用。
“我早就说过,老八是个骗子,你们偏不信……”是兰子的声音。
林子里没有人应,只有她自己发出的声音在山林之间引起了一阵阵回响,“嗡……嗡……嗡”的,女人觉得浑身的毫毛根根直立起来。
“这个王八蛋的老八,他到底是真神仙还是假神仙。他这个神仙可倒挺会挑肥拣瘦的呀……”
再定眼一看,天啊,前面一大片尸骨,把林子里都铺满了,那些骨头非常陈旧,好像是经年累月风蚀日晒之后的样子,已经跟腐烂的枯叶一个颜色。
桔子被这景象吓得一声也不敢吭,好像生怕吵醒了这群鬼怪,会加害于她。
老八的心腹哑吧女人也开始紧张起来了,老八把最重要的生产程序交给她——日夜忙于用收获的烟浆炮制成品。
突然,桔子的脚下一绊,她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景象,一小堆一小堆的白骨在草丛中东一滩西一滩地散落着,有的还十分新鲜。
眼下,他看不到所希望的情景,心里有种莫名的烦恼,像一条虫子似的,在里面爬呀爬呀,想挠挠不到,想抓抓不着,整个人都没着没落的。
平时坐在自家当院儿,远远地望着北山嘴儿,她已经把这座林子里的情况想像过无数遍了。
每天割烟的活儿越来越繁重,桔子的手叫小刀柄磨得破了一回又一回,血水一个劲儿往下淌。
“嘘……”
可是走着,走着,相同的景色不断地出现,搞得她越来越分不清哪是刚才走过的,哪是没走过的地方了。
一想起这个怪梦,桔子就心如刀绞。
明天再来?明天之前你和图书活不活着还不一定呢!
桔子感到呼吸困难,手脚发软,她小心地绕开那些白骨,想找一处可以通过的地方,却突然闻到一股又臊又臭的怪味道,有点儿像家里的羊圈或猪圈里的气息。
雾起来了,她的心揪得更紧了,简直分不清东西南北,前后左右。
心虽然跳得有点儿快,可是她还不至于被吓得裹足不前。她不能白来一回,她要把桔子去山里的路径儿找到,那孩子一定会在后边留下记号的。
桔子的脚突然像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出山的路,然后,杀了老八,领着众人回家去。
看了看周围,天啊,头一回跑出这么远!
桔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一弯腰,进了老八的窝棚。
狗蛋儿看不清楚那疯狂的女人的脸面,他只觉得那白色的肉体是那么剌眼,把他的心惹得突然像小兔子一样,在胸口里四处乱撞。
桔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后退着,面部尽量保持平静,可是她的两腿却不自主地发着抖,站也站不稳。
二柱子是个小个子男人,他的一条腿好像短了一截儿那样,一步一摇,还蹦蹦跳跳的。而他的女人却高大白胖,走起路来腰肢一摆两摆,让狗蛋儿觉得心里有点儿痒痒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儿。
桔子本来是一直不正眼看老八的,可是现在她有一个信念在左右着她,所以,她悄悄地观察了半天,决定主动跟老八说话。
这种地方,的确是个采蘑菇的好地方,光那些不知烂了多少年的朽木,就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蘑菇,采也采不完。难怪村里头总有人不顾危险,跑到这儿来呢!
老八一回来,就到大烟地里去视察了一遍,他对大伙儿干的活儿非常不满意,就站在地头骂骂咧咧了一通,然后钻进窝棚里睡大觉去了。出一趟山要走几天几夜,也真够他个老家伙受的。
桔子妈一下子想起了大黑狗叼回来的那只人胳膊。
想到这儿,桔子再也不敢去折那些松树枝了。
狗蛋儿觉得二柱子一定是找到了一棵大人参,要不就是拣到了一堆好蘑菇,不然的话,有什么值得这么高兴呢?
她想跟哑吧打个招呼,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个日夜围绕着老八转圈子的女人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又不会说话,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谁也无法知道。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愣了一下,然后撒腿就跑,一路上摔了无数个跟头,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来喘一口气。
她犹犹豫豫地东张西望了一阵子,拿不定主意往哪儿走,只觉得无处下脚。
这会儿,桔子的眼睛和耳朵灵敏得活像家里的那条大黑狗,她猜想着老八一定睡得像死猪一样,心里就兴奋得想大叫。机会终于来了!
它还回了一下头,就像给林子里的狼们丢一个眼色,发一个信号那样,桔子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儿上……
可现在狗蛋儿好生纳闷:那天那一白一黑的两个人,怎么再也没有出现?看着他们在草丛中嬉闹的场面,使狗蛋获得了有生以来最快活的感觉,他再也没法把那场面忘记了。
第二天老八又叫桔子过去的时候,傻丢儿他妈为首的几个女人就按桔子的安排,悄悄地跟到了老八的窝棚外头,藏在草丛里“听墙根儿”,就像在村子里听新郎新娘的墙根那样。桔子是想让女人们认清老八的真面目,好说服她们跟她一起对付他。
“妈!妈!妈……”被吓了一大跳的狗蛋儿,这会儿突然露出了孩子的天性,他立即就回应着爬起身来,往他妈那个方向跑去了。
奶奶从小到大把她当做眼珠儿一样护着,可现在自己进了山,却一去不复返了。奶奶的病一定是严重了,她可能等不得了……桔子恨不得一下子插上翅膀,飞回半坡村去。
桔子突然想到了哑吧和老八的关系,她知道哑吧对老八的痴迷,已经到了可以为他豁出命去的地步。甚至连老八当着她的面没日没夜地玩弄女人,她都可以心平气和地视而不见。
人们一直认为老八不是个凡人,而这几个傻女人就是因为老八身上所谓的“仙气”才追随了来的。老八正是利用这些人的没有脑子,才这么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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