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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见了一捋长须，笑着道：“有兄台这一诗足以。”

李重九笑了笑，拿起一个倒盖的酒杯，放在桌子中央，以手指道：“此乃是我们所在东都，天子驻跸之地，此位于天下之中，总八方而为之极。东都这所在，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荆襄，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李重九不紧不慢地言道：“也罢，那我就指点一下法主兄吧。”

众人都素信服李密之能。李密年少成名，现在又替楚国公杨玄感谋事。现在见李密也佩服对方的诗才，不由对此人都是高看数眼。

正是相逢不如巧遇，李重九本是就要见识隋唐人物的，虽没想这么早碰上他，但是二人提前相逢，特是不错。

李重九道：“此番我从上党郡，经太行道，至河内，由盟津渡河，而至东都。”

“愿闻李兄之论！”李密开口言道，他既是挑明自己在这方面是所长，若是李重九回答不好，那无疑就是班门弄斧了。

李密对着李重九深深作揖，言道：“李兄，真旷世奇才，一语道破天机。”

李重九言道：“天子驻跸东都，还有一个原因，当世内门阀士族之势，盘根错节，故而当今天子建东都，多有取代大兴，以摆脱关陇士族对朝廷影响力。”

李密熟视李重九良久，笑了几声道：“若非我为天子免官，此刻定然将你拿去官府，不过眼下我白身在家，你说什么，我只当不在其位，亦和*图*书不谋其政好了。”

不像今天去北京出趟差，随便一个出租车司机都能和你侃半天中南海秘闻。难怪李密看自己，一副觉得自己牛皮吹破天的模样。

李密手捋长须，双眼微眯问道：“李兄，请讲！”

李密当下冷笑一声，显然觉得李重九有点大言不惭了。

李重九微微一笑，心想李密入自己的圈套了，历史上杨玄感谋反，李密给他献上著名的上中下三策。而翟让的瓦岗军不过山东一个小势力，李密投之后，献上‘攻取荥阳，争雄天下’之策。瓦岗寨因此掌握势力，终于而登上争夺天下的舞台。

李密赞许道：“甚是。不过门阀势力深厚，即便慢上一步，亦不由落后于山东。”

李密见李重九在考校自己，当下想也不想，笑着言道：“这还要问吗？当年张良有云，关陇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

李密微微一笑，对于李重九此言，不置可否。

李重九当下不由鼓掌，李密果然是卓识之辈，这时间与历史上说得分毫不差。

李重九当下言道：“法主兄，在此我先大逆不道的问一句，你觉得我朝还有几年国祚？”

若是去网上看下资料，随随便便都可以掰出一大堆，折服这些历史名人。

李密笑道：“我冒昧了，李兄请讲。”hetushu.com.com

除了李芷婉外，李密算是李重九所见第一个世家子弟，见识广博，实在令人佩服。世家门阀已统治天下数百年，士族子弟，绝对是这个时代的精英，栋梁，有着平民所没有的优势。

李重九笑着言道：“这就十分容易了，法主兄，你看陇西乃是士族门阀之地，亦是我大隋朝根基所在，此并非起事之地。而山东，眼下我大隋朝如日中天之时，已是群豪并起，若是将来革鼎天下，必是以东至西。”

此刻店内只有李重九，李密二人，连店家也不准在旁。李密与李重九喝了数杯酒，席间更是纵谈阔论。

李密闻言点头，言道：“不错，以秦汉论起，确实是刘邦，项羽作事于东南，而最终西上攻陷咸阳灭秦，成就大功。”

“此……此倒是少见，或许李兄之诗才真乃是偶尔得之吧。”

李密目光闪闪问道：“那么李兄，以为哪一边可以获胜？”

以一个普通家的士族子弟而论，自小学礼记，左传，诗经，周礼，仪礼；易经，尚书，公羊传，毂梁传，孝经，论语，这只是打个基础。之后再学武功，弓马骑射，刀枪剑槊，这也还是基础。而孙子兵法，尉缭子，司马兵法之类兵书战策，这也仍然是个基础，乃必学。此外农耕之术，种桑麻五谷，养牲畜，木工，铁匠活，虽不要去操作，但多少都要懂得，若是有一方面欠缺，都要被人嘲笑。这些基础都和图书打好后，方在各自所长上钻研精深。

李重九话音一落，李密顿时霍然而起，酒水被他震得满桌皆湿。

李重九指得酒杯左边的碟子，言道：“此乃关陇！”复又指向右边的碟子，言道：“此乃山东！法主兄以为，天下形势当以何为重。”

李重九拿起两个碟子放在酒杯左右两边。

见李密询问，李重九笑了笑，言道：“一介布衣有何需要冒名顶替，不过方才之诗不过偶尔得到，若是要在下再做，亦不可能了。”

李重九闻言不置可否。

李重九哈哈一笑，将手里杯子一举，言道：“是与不是有什么分别，不过骈文俪句之流确实并非我之所长。”

李重九言道：“法主兄待我推心置腹，那么我也直言了。正所谓夫起事者，必先起于东南，而收功于西北。”

“天下大势！”李重九口中吐出这四字来。

若是答个不对，以李密这个时代士族傲慢的性格，随时可能翻脸不认人。

李密举杯与李重九，不由笑问：“那李兄所长何在？”

听李法主自称密，李重九心底一噔，心道此人果然是李密。

听李重九之言，李密脸上换上了异色，心道：此人倒是不学有术，一介布衣，亦能对朝堂上局势，如此了解。

对于天下大势四个字，李密绝对有一番真知灼见。

李密话中甚至连李重九诗才亦开始怀疑了，这点李重九倒是释然，反正自己也是抄来的，是否有华有实也不在意。和图书

可惜即便如此，李重九仍是与李密差距悬殊。

李重九笑了笑，拱手言道：“法主兄真博学多才，但是若以地利之分上，法主兄所言即是，但以天下形势却不可如此论之。”

李密当下言道：“我愿请李兄为幕僚，不为师，持弟子礼，恳请李兄辅佐于我。”

李重九言道：“实不可预料，但是毋庸置疑，豪强要成就汉高祖般，布衣而终有天下的霸业，就必借助士族之望，而门阀要夺取天下，则必借重豪强的力量。”

阁内雅座，店家上齐酒菜后，李密让别人都是离去，别打扰了别人谈兴，那群世家子弟从原先逐客则成了被逐者，当下都是丢了大脸，而那独孤三郎更是尴尬。

李密讶然言道：“李兄是上党人，我听阁下口音，还误以为是河北一地。”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若是李兄觉得我胡言乱语，大可报官，将我缉拿，我当束手就擒。”

两人聊了半个时辰，当下李密对于李重九方才的震惊之意褪去笑道：“李兄之诗才，可谓震古烁今，可是四书五经上，骈文俪句上的功夫，却尚乏可陈。”

当下李密请李重九于独坐饮酒，看得众人都十分羡慕。

李重九听此不由神秘般的笑了笑，作为掌握历史大方向所在的穿越者，这一切的知识对于他而言，就是后世出八百块钱，请人代写历史论文的水平。李重九方才所谈的基调，实际上就是历史上李唐夺取天下的路线。

李密和-图-书听李重九之言，登时双目森然。

对方今日见我难道别有用意，陡然之间李密想到近来他筹谋的一件大事，不由汗流浃背。

李密说到这里，拿起手中羽扇轻摇，自有一股油然的自信之意。无论从古至今，天下大势都可是个大命题，否则诸葛孔明的隆中对也不会千古流传。古代信息严重缺乏，对地利，朝廷，民间各方面有一个总的认知，能对此中说上个通晓一二的人，都是旷世奇才。

李重九不由庆幸自己以前读过历史系，虽是父母的安排，或者说是一种强迫，实际上大学大部分时间都在理工科的计算机机房渡过。但是到了现在李重九不由感谢起这环境的熏陶，以及当时的耳睹目染，他与李密闲聊，也算不上言之无物。

当时隋朝两代帝王都对士族垄断有所担心，故而开科举，在民间办官学，鼓励寒门子弟读书，但是士家在知识与学问上仍处于一个垄断的地位。

李重九点了点头，取过两个碟子，言道：“法主兄所言即是，将来可期，争夺天下者，必是由山东或是关陇而出。山东乃是寒家子弟，地方豪强，关陇乃是士族门阀以首。”

当下李密言道：“天子一意孤行，征伐辽东，以我看难以取胜，若是大败，百万精兵丧师辽东，那么我大隋天下最多支撑不过五年。”

李密闻言将举起酒杯放下笑道：“李兄，实在太巧，吾心中所学千道，亦只有此道，不谦虚的说一句，堪称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