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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公主殿下，你不能死，你若死了，赵王会伤心的。”

“那是，这可是皇室的嫡出之女啊！”

路上与郑军骁骑，又激战了一番，其余从骑尽数尽战没，只有兰凯一人身中数箭追随在李芷婉身边。

“慢着！”

郑军骑兵在马上开弓，一阵乱箭朝向河心驶去的小船射去。

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啊，现在他们要一个个失离李芷婉而去了。他们要么死于亲兄弟之手，活下来的就是她的仇人，而到了今日自己的二兄，连自己都要杀。

难道这就是自己亲手打下的大唐，自己死也要捍卫的李家，那个兄弟相残，父子反目的大唐，李芷婉怎么有勇气去看他。

李芷婉身边亲兵，要么是李家部曲，可以入玄甲军的，要么是如兰凯一般，跟随其多年的亲兵，身经百战。

“属下自来到公主殿下身边，只有一个任务，保护公主殿下周全，哪怕牺牲性命也是不惜。”

李世民言道：“你错了，我并没有想除掉你，只是想留下你几日而已。”

长孙无忌言道：“秦王，我们也回营吧，这里天冷，万一有郑军落单的游骑就不好了。”

待快要撤至山坡时，陡然鸣镝声一响，一路突厥骑兵仗着马快，抢先一步占据了山坡，这些突厥骑兵在山坡上居高临下放箭，将李芷婉他们射退。

李世民没有说话，兄妹二人一片静默。

李世民转过头来，看向众将开口言道：“立即将围攻城北耀仪城，圆璧城的人马撤开！放郑军出入。另封锁洛阳一切道路，只留洛阳城北大道！”

“原来如此，那他为何不让你们向我捎句话？”李芷婉问道。

李芷婉一愣，问道：“兰凯，你说什么？”

李世民与李芷婉四目交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公主殿下！”

铠甲一片碰撞之声，以及一片拔剑之声。李世民显然听出，李芷婉亲兵要闯，他的中军大帐。

“硬闯又如何？不见公主我们不会去。”

“那我们为何在此停留呢？”兰凯不明白的问道。

长剑缓缓从剑鞘抽出，李芷婉清澈的明眸，看着远方长安的方向。

四周众人一阵静默，这时突有人策马而来，众人视之原来是柴绍。

洛阳城北，李芷婉率着骑兵驰骋在风雪之中，隐隐约约北邙山在望眼前。

“抓住他，那个人一定是唐军大将！”

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对望一眼，当下一并向秦王作揖后，默默退出了大帐。

而帐外一阵骚动。

李芷婉的狐裘之上，已具是雪粒，但听锵地一声，李芷婉拔剑出鞘，已是横于自己雪白的脖颈之上。

“开船！”

李芷婉的亲兵具是一并朝敌骑发箭，边射边撤。

李芷婉和图书看了兰凯一眼，绽然一笑，手腕加剑用力。

“是啊，一看就知道小公主，是有福之人，爹娘，姥姥，爷爷，这么多人都在疼爱他，那份福气是哪里求的了。”

李世民陡然大喝，但见帐幕四周一动，李芷婉但见帐幕边缘底下，都是唐军士卒的羊皮战靴。

那名郑军大将言道：“这么多利箭过去，想来也活不成了，算了，回去禀告陛下，就说我们射杀了唐军大将。”

众郑军骑兵一并答允，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言道：“唐军出营杀来了！”

轰隆隆的马蹄声，鸣镝破空之声，混杂在一起。

想到这里，李芷婉嘴角边绽出一丝笑意。

“不错，属下正是奉了赵王的意思，除了属下还有三名赵军细作，也潜伏在公主身边，也是要用性命护卫公主殿下周全。”

这一切都无关紧要的，因为活下来那个，也是的杀害兄弟的凶手。

萧皇后想到这里，不由笑了笑，是啊，世上之事，哪里有那般求全的。人生本就是不完美的。

李芷婉恍然明白什么，皓齿轻咬下唇问道：“你潜伏在我身边是奉了……”

“不对，风雪愈大，俞要防备郑军反击，二兄不是不知兵法的人！”李芷婉双目一凛指着右边的山坡言道，“快，我们立即到那山坡上去，结阵防备！”

十二岁那年，李世民与自己兄妹三人，在老家那边也是下了一场如此好大的雪。

“撤！”郑军大将一挥马槊，众郑军骑兵一并果决的催动战马。郑军大将又看了一眼，那向下游而去的小船，摇了摇头，又策马而去。

“将军，是死是活？”

李世民挪开视线，望着帐顶，笑着言道：“三妹，爹这么多兄妹之中，大哥少年老成，又长我们十岁，一直陪伴在爹的身边，而元吉因小时候为娘不喜，弃之不养，所以四兄妹中，唯有你我是一起长大的。”

柴绍闻言见了狐裘，伸手抚摸其上，但见确实是李芷婉之物。柴绍上面嗅得是李芷婉身上的气息，不由仰天大恸言道：“王世充，不杀你，我柴绍誓不为人！”

李重九这时言道：“娥皇，你说该给我们女儿起什么名字好呢？”

李世民满脸都是森然之色，开口言道：“我倒要看看与我李世民为敌的人，到底能够撑多久？”

疾风一阵劲刮，吹着李芷婉狐裘上的绒毛逆着根根竖起。李芷婉用马鞭指着远处，言道：“你们难道不奇怪，方才我们路过这里时，有两个营的唐军驻扎在此，但现在不仅两个营的唐军不见了，路途上连我军士卒也不见一个。”

长孙无忌言道：“我们已尽数收敛尸首，其中不少都被马蹄踏成m•ｈetushｕ.cｏm•com肉泥，无法辨视，还有在河边捡到公主殿下，身上所着的狐裘！末将斗胆揣测，公主殿下可能……可能坠入河中了。”

那一次雪下得很大，老家那雀鸟都好久没有吃食，所以陷阱一捕，总能收获好多的雀儿。

眼见就要抵至船边，身后冷然一箭射来。兰凯口中喷血，中箭翻身落马。

杨娥皇听李重九这么说，转过头看向萧皇后问道：“是啊，母后，你觉得呢？”

雪势稍停歇了一些，天色也是渐渐昏暗了下来。

风雪之中，两军骑兵的战马，四蹄翻滚，雪泥仰天撒起。不时有人中箭落马，重重地砸在地上，之后望着远去的同伴，无力的伸手张望，但只是片刻，就被身后追兵的马蹄踏成了肉泥。

李世民叹了口气，言道：“是啊，我的三妹都已经长大了，不再听二兄的话了，好了，你走吧！”

“让我们见公主！”

众将看向翻滚咆哮的黄河，寒冬腊月，掉入黄河，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末将在！”长孙无忌低头抱拳。

李重九闻言笑了笑，杨娥皇更是喜色从脸上绽放。

李芷婉的心犹如千把利刃在扎，她眼下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或许现在死了，就可以不必看到血肉相残的一幕了吧。

也是一场大雪，但是在寝宫之中，炭火轻燃，却是温暖如春。

“我们俩在兄妹之中感情最好，还记得那次，你说你要只白鹞子，我跑遍了整个太原为你去买来，买来带回家中，怕被娘发现，所以将他捂在怀中，结果给捂死了。那时你抚着死去的白鹞儿大哭，我和你说，不要哭，明天二兄再给你买一只来。你说你哭得不是白鹞子，只是担心那只白鹞儿捂在我怀里时，将我抓伤了。”

待杀至黄河边时时，李芷婉身边居然只剩下从骑数人。而突厥骑兵，就如同闻到腥味的狼，死死咬在后面。

李重九抱着襁褓之中的女儿，踱步在大殿之中，脸上却满是父亲的慈爱。

陈氏的姐姐言道：“我看这小公主如此可爱，无论是取什么名字，想必都是极好听的。”

风雪之中，马蹄声猝然而起，三面都是撮唇作哨的声音。

四处雪都是堆了满的，李世民在家后院里，扫出一片空地来，作下陷阱，扫上饵料，等鸟雀来吃。

李芷婉摇了摇头，言道：“二兄，除非死，否则我绝不会留在大帐之内的。你要一个活着的李芷婉，还是一个死的三妹！”

“是的。”

黄河激流翻滚，波涛汹涌，李芷婉站在岸边，看着落雪一幕，视线却有些模糊。

李芷婉看见，正是一艘小船，停在不远芦苇之后，船头一名穿戴蓑衣的老人，似在垂钓和-图-书。

郑军之中有人大喊，郑军骑兵从四面围了过来。

“公主！”

萧皇后以及两位陈氏前朝宫妃，也是坐在那，陪着杨娥皇说话。

马蹄翻滚，飞雪踏溅，李芷婉见到眼前一幕，感觉自己为大唐所做一切又有何意义！

第五百四十五章

“向北撤退！”

杜如晦言道：“长孙兄，这是秦王的家事，你不要插嘴，秦王自有主张。”

萧皇后笑着言道：“这本是你们夫妻之事，就不要问我来了，说起名字，这可是很让人头疼的事，哀家还不想因为这，这么早多几根白头发呢。”

说罢李芷婉奋力一扬马鞭，数骑一并黄河上游而去。

李芷婉把手按在剑柄上，言道：“二兄，你这是做什么？你当初将我从河北召至河南大营，是要除掉我，谋反吗？”

李重九与杨娥皇如此恩爱，两人也有了女儿，若是杨娥皇不能为李重九诞下一名太子，那该有多好啊。

“谢谢你了。”李芷婉欣然笑了笑，还剑入鞘。

“父皇，请恕女儿不孝，不能再侍奉你了。”李芷婉轻轻的言道。

幽京城中。

李世民看向李芷婉，决然言道：“我反正已兄弟反目成仇了，就算现在少一个三娘，也没什么。”

李世民言道：“我李世民二十多个兄弟姐妹，但是真正放在心底的只有三妹你一人。”

说罢，一名士卒将捡到的狐裘，送给李世民过目。李世民见了果真是李芷婉身上之物，顿时默然不语。

李芷婉闻言凤目圆睁，陡然将身后狐裘披风一摔，言道：“好，我就如此回去，禀告父皇，二兄你自己保重！”

郑军骑兵高喝着杀到江边，但见船只已驶离了岸边。

杨娥皇浅眉低笑露出幸福的笑容。

“抓住他，赏赐万金。”

黄河岸边，兵荒马乱，马蹄踢飞积雪。

李芷婉嫣然笑道：“二兄，你总不会将我看得这么蠢笨吧，若要想无声无息，除掉我，还有我部下几十名亲兵，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二兄，这世上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有的事铸成了大错，就回不了头。有些事情，现在回头还算不晚。”

待李芷婉大步出帐之后，长孙无忌，房玄龄等心腹一并涌入帐内。

李世民双目一翻，言道：“好啊，三妹，你还有这一手。”

“停下，给我停下！”

李芷婉，兰凯二人一并大呼。而郑军骑兵亦是发现，疾追而来。

父子慈孝，兄弟和睦，这一切的一切，从此以后自己将不会看到。

亲兵士卒脸上都露出悲愤之色。

“放肆，这里是中军大帐，你们敢硬闯！”

说完柴绍决然扬鞭策马而去。

李芷婉点点头，言道：“二兄，你以后多保重！”

兰凯言道：“请公和*图*书主殿下恕罪，属下不叫兰凯，而叫徐凯，也不是武威人士，而是太原人，三年前奉命潜伏在公主府内。”

“这，”段志玄犹豫了一番言道：“郑军俘虏，口供不一，但大致上都是说，唐军尽数被杀，最后有数骑逃至江边想要登船，却被乱箭射杀坠入黄河！细节上有出入，但事情大致却是如此。”

李芷婉言道：“小心，是王世充麾下的突厥狼骑。”

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策马，至黄河而来，一旁唐军大将段志玄，向李世民禀告言道：“郑军的骑兵十分狡猾，一见我军旗号都逃窜了，不过也抓了二十几骑！”

“耀仪城，圆璧城，我军已围攻数日。一旦撤围，洛阳郑军必出动增援。而城北大道，就是郑军援兵必经之路！”房玄龄一语道破天机。

“战场之上，可有什么发现？”

李芷婉摇摇头，言道：“二兄，现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已不是当初在太原时候了。”

“公主殿下，不可以。”兰凯上前急忙言道。

郑军大将闻言讶然，待见远处旌鼓齐鸣，唐军士卒正朝这里杀来。

“船家！”

李芷婉看着李世民，言道：“二兄，你已不是我当初一起骑马，射箭的二兄了。现在的二兄你，眼中只有权位，没有兄妹。这么说那兵权你是不愿意交给我的了？”

掌舵的船夫当下闪避不及，中间栽入黄河，而小船亦失去船夫的控制，打着旋随着黄河的滚滚洪流，朝下游而去。

“给我放箭！”郑军大将气急败坏的大喝。

想到这里，李芷婉脸上露出了平静的神色，死对于她现在而言，才是最好的归宿。

李世民依旧不语，时间就在二人对峙之中，一分一秒的渡过。

李世民看向段志玄问道：“打探到公主的下落了吗？”

陡然李芷婉将身上的狐裘，一掷在地，露出一身健装，方才的娇弱在她的身上一扫而空。芷婉言道：“诸位郑军虽在杀来，我们沿着上游而走，那里一定有船！”

“你也是。”李世民转过头去，不再看李芷婉。

呜呜！远处号角响起，又是一路郑军骑兵从右而出，冒着风雪赶来，而这边李芷婉骑兵被数千郑军骑兵追击了这么久，居然没看见唐军一兵一卒前来救援。

原来王世充投靠突厥后，处罗可汗派出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协助王世充征讨天下。

“诺！”

李芷婉听李世民这么说，目眶微红。

“船！公主殿下，是船！”兰凯兴奋激动的大声言道。

说完，室内的人都是笑了起来。

长孙无忌开口言道：“秦王殿下，你不能就这么放公主走了，万一公主殿下告至天子，你这就是拥兵自重。到时候我们不ｈｔｔps://wｗｗ•hｅtｕsｈｕ•ｃoｍ•ｃｏｍ反，也要反了。”

萧皇后看着李重九，杨娥皇二人，心底涌起了，不能十全十美的遗憾。

众亲兵将李芷婉掩护在中间，边打边撤。但见两边箭矢如飞蝗一般，飞来走去。

待行了一会，但听见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风雪遮盖人眼，看不清对方的番号。

长孙无忌当下抱拳言道：“秦王，末将这就去办！”

众士卒不知李芷婉的意思，但是却没有一人发出疑问，众人一并将马头拨转，向山坡而去。

李芷婉见之一幕，咬着牙奋力驱马，战马一跃登上了船只。

说完之后，长孙无忌大步而下，秦王面对着帐幕而立，众谋士都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兰凯仰起头，昂然言道：“公主殿下，属下虽是赵军细作，但是三年侍奉公主殿下，却不曾向赵国泄露公主殿下任何之事，三年内，不曾有任何对公主殿下不诚之心，三年内更没有向赵国泄露大唐一句军情机密。”

“二兄，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交不交兵权！”

陡然一枚箭羽从风雪之中窜去，李芷婉身旁一名士卒，当下被射落马下。

那时抓到雀儿，李芷婉能高兴的笑上好一天。

李世民摇了摇头，言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能是风雪太大了，故而才撤退了。”兰凯在一旁解释言道。

船家听了当下奋力撑着小船离岸。

身后即是滚滚黄河，退无可退。

众将一并答允，各自离去。

“公主殿下，我们回河阳吗？”说话是李芷婉亲兵将领兰凯，兰凯自太原之战起，就一直跟随在李芷婉麾下，勤勤恳恳，忠心有加，成为她左右助手。

李世民摇了摇头，指着狐裘言道：“三妹，她离我而去了。”

无极殿上到了，血流盈阶的一幕时，流得会是哪个李家子弟的鲜血，是自己大哥的，还是二兄，还是元吉的。

但见柴绍面色苍白，浑无血色，一见面就问道：“秦王殿下，公主殿下安危如何？”

长孙无忌！李世民突然大喝。

李世民看着柴绍远去，冷然对众将言道：“不许将公主殿下阵亡之事泄露出去，以免动摇我军军心。长安那边，我自会上奏折向父皇请罪，众位要记得，违令者斩！”

黄河临雪，疾风夹着骤雪，令人睁不开眼睛。黄河边上但见浊狼拍岸，不见片木小船。

“我！”长孙无忌重重跺足。

倏然鸣镝之声骤起。

“好，兰凯，枉我拿你当心腹，你却瞒得我好苦。”李芷婉凤目一凛。

“属下不知，也不想知道。只是劝公主殿下一句，不可自寻短见，就算是因为赵王，公主殿下也不可以死。”

想到这里，萧皇后不由释然。

而天空之间，雪花飘落，迷迷茫茫，仿佛令人看不清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