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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悔

作者: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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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十三

第四十章 十三

刚走下廊道,忽听左侧不远处,劲风一闪而过。
这一幕实在狰狞而恐怖,破月不敢再看,一抬头,却吓得魂飞魄散——
女子姓凌,让破月唤她“凌姑姑”。前日破月也曾问她,有没有人皮面具。凌姑姑答得掷地有声:“咱们行走江湖坦坦荡荡,要那些虚假的东西作甚?”
“凌姑姑,您老人家来徽州,实在是蓬荜生辉。姑姑,堂主他老人家可好?”为首的是个二十余岁胖子,身材高壮,脸圆眼圆,生得极为喜气。
那个方向,是唐十三……
破月按她说的法门,气沉丹田,经胸腹缓缓而上,进入手少阳三焦经,一掌豁然拍出。掌风过处,火焰猛收,瞬间熄灭。
这晚破月刚睡下,忽的感觉体内那消歇许久的寒热气流,复又侵袭全身。她连忙坐起,照步千洐所授法门细细调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觉心腹舒畅。
隔着两三步远,她的掌风能熄灭烛火;凌空拍向门框,能感觉到其哗啦作响。
“坠马巷!”破月当然兴奋,因为凌姑姑有救了!她大声疾呼,“快去救凌姑姑!”
破月怕颜朴淙的人发觉,自己买了顶斗笠戴着,凌姑姑不置可否。
“你修炼的何种内力?”凌姑姑问道。
众人忙点头称是,不敢再多言。院子里很快又安静下来。
未料刚入徽州境地,杨修苦便收到武林大会的消息。他当即带了七名弟子掉头向北,只留老八一人,护送破月去总堂。不过徽州离总堂已经很近,杨修苦走前又向沿途刑堂分堂传递号令,严密小心颜朴淙的人马。老八带着破月继续往南走了两三日,迄今安然无恙。
“很吵,跟上。”
“唐十三!”一人惊呼。
破月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正心焦间,忽见一名男子挥刀朝自己攻过来!
他一把抓住她胳膊,就往怀里扯。破月撞进他怀里,正心跳如擂间,忽见他门户大开,简直就是聪玉长拳第一招入门式的活靶子,不由得忐忑不定。
“英雄……”她低唤一声,单手抱住男子的腰,男子被她如此热情的一搂,又意外又惊喜,心想今日难道好运捡到了个放浪货?
话音刚落,巷口闪出十余道黑影,持刀握剑,蓄势待发,在夜色里显得狰狞而凶狠。
剑尖抬起,精准的抵住她的咽喉。破月感觉到微微的刺痛,那是剑尖的寒气,隔着半寸的距离,无声威慑着。
但她历经磨难,性子已谨慎许多,毫不迟疑退回房间,叫醒了凌姑姑。
破月信得过刑堂弟子的为人,也不隐瞒,将自己自小的体质大略说了遍。凌姑姑听她说完m.hetushu•com.com,神色却有些动容,起身走到她床旁,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那胖子正要再寒暄几句,身旁另一男子忽的朝破月方向看过来,惊讶出声:“咦……”
而破月并不知道,自己留给唐十三的第一印象却糟糕极了——发髻凌乱、满脸血污、气喘吁吁,被他剑尖所抵危在旦夕,一双眼却竟是兴奋的亮光。
两人传授了半个时辰,破月便已记牢。依法修习了一刻,果然通体舒畅,比之从前更加轻盈。她大喜拜倒:“姑姑,你果然厉害,比步千洐的法子厉害多了!”
“不好!这婆娘叫帮手!”
那嗓音本身清澈柔润,宛如冬夜檐下滴水,寂寂动人。可他的语气,却明显带着几分戾气,还有几分不耐烦,与这温柔的嗓音格格不入,令人难生好感。
见他的马瞬间跑远,破月连忙追过去:“你带上我啊!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跟你一起去!”
呃……那她是什么?手推板车?
两名大汉又跑了几步,半个脑袋却慢慢滑落,骨碌碌掉在地上。可他们还在往前跑,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顶着半边脑袋又跑出了几步,这才卒然倒地!
破月听得分明,心想这些人倒跟杨修苦的亲传弟子大为不同,性子十分活络。不过刑堂要维持势力和收入,肯定也要招收些外围弟子。见他们似乎很敬畏凌姑姑,破月也就没放在心上。
凌姑姑神色一僵,几乎是立刻收了笑,淡道:“这便教你吧。”
前方诸人很快察觉了这边的动静,立刻有两人同时撤剑,朝破月围过来。
破月大气也不敢出,等她考虑了许久,才见她缓缓睁眼,眸中竟破天荒有了笑意:“我传你一个法子,每日修习,虽不能助你运用自如,但免去这每日寒热之痛,却是举手之劳。至于你能运用几分,便要看你的造化了。”末了又特别直接的添了一句:“比步千洐的法子要好。”
一连串清脆、急促马蹄声,仿佛战鼓连绵,惊破幽暗夜空,响彻寂静长街。
那日自粮仓离开后,刑堂一行人一路往南,返回刑堂总堂。破月虽十分思念步千洐,倒也不会每日伤风悲月。过了几日,心情也就平复了。反而是跟着刑堂诸人,有时看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威风凛凛百姓爱戴,倒也很沾光、很带劲。
“救我!”破月迎面朝他跑去,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马快若闪电,顷刻便至眼前。
破月原本还在疑惑——他怎么不管不顾自己跑到前头去了?正要向他高声疾呼表明身份,忽然她眼睛一和*图*书瞪,一时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马上黑衣人冷冷望着自己,而他右手一把窄窄的长剑,剑身殷红染血。
又听另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道:“今日子时,绿林盟便动手。咱们只需袖手旁观……谁叫她杀了绿林盟的崔焱?不过掳了几名娘家妇女,就结下梁子……”
一声闷响。
破月从未听过这样疾劲的马蹄声,只觉得光是听声音,都带着势不可挡、追魂夺命的气魄。
听说靳盟主这次召开英雄大会,为的就是商讨武林人士助军北伐的方略。大胥人人尚武,所以这武林大会才如此引人注目。破月遇到这种十年难遇的盛事,当然也会感兴趣。只可惜去不了。
此时她听破月连声夸自己厉害,神态天真烂漫,比起那些隔代弟子的马屁,不知真诚多少倍!
疯妇。
片刻后,她眉目越发紧蹙,望着破月的神色,十分吃惊。
破月猛的想起当日打断那棵虫蛀的小树,不由得惊喜万分:“我也有内力?”
“……那婆娘今日到了咱分堂,真是天赐良机……绿林盟出二十两黄金买她的命……”
方才那两道白光,不是凭空生出的。
凌姑姑将破月往边上一推,拔剑便迎了上去。
染血的黑衣,微湿紧贴,勾勒出挺拔料峭的线条。墨色长发简单束起,如泼墨般垂落肩。削尖的脸白若细玉,双眸秀气修长。偏生一双凌厉的眉和厚实坚毅的唇,令他看起来既有男人的冷酷,又有少年的戾气。
偏偏这时,一道清冷寡淡的声音远远传来,却清晰如在耳边。
很快,两人与她的距离只有几步之遥,似乎只要一伸手,便能抓住她的衣领!
徽州分堂其实是间小小的院子,天寒地冻,更显得门庭稀落、寂静无声。破月随凌姑姑走进去,半天都没看到一个人。
他脸上惊诧的表情,彻底放大。
她一怔,身后追兵亦是一呆。
一睁眼,却见对面的凌姑姑已经坐起,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
那两名汉子脚步也是够快的,可与那人的速度相比,简直是农用拖拉机和法拉利跑车的区别!
谁?她瞬间一头冷汗,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夜色迷离,却不知哪里潜伏了敌人?点中她的哑穴,是要让她无法向唐十三求救,然后对她下手吗?
“别跑!臭娘们儿!”
他面前两步远,破月手持寒月刀,全身僵若木石。
她却不知,一夜练习,她已能运用小股真气,自然也比寻常人耳聪目明许多。那两人自在房间里说话,却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破月头戴斗笠,隔着层黑纱,听隔壁桌的汉m.hetushu.com•com子们描述靳盟主如何英明神武——既是北部第一大富商,又有一副侠肝义胆、一身精湛武艺。
身后两人一边跑,一边怒喝着!
已是半夜,大街上黑黢黢的一个人也没有。破月摔得全身剧痛,可还是忍着爬起来,转头只见巷子里斗成一团,有两人飞快的持刀朝她冲过来。
她心怀畅快,微笑道:“你朝烛火打一掌。”
“速速解决了她!”
破月顿时明白,这人的刚直大概跟容湛有一拼。只不过容湛虽刚直,对人情世故却也看得分明。这凌姑姑我行我素,却有些不通世事。
破月一呆,停步转身,恰好那人马旁凭空生出两道白光,灿若流星。再定睛一看,那人马速不停,顷刻已冲过了头,将两名大汉远远丢在身后。
那是他的剑,快若闪电,一闪而逝。
马蹄声。
绿林盟,她听说过,当今武林三大门派之一,与清心教、刑堂并驾齐驱。
他身子晃了晃,低头呆呆的望着破月。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望过去,却听见对话声断断传来:
“啊!”破月一声尖叫,惊破夜空。
因为她看到了最诡异最血腥的场景。
顷刻刀光已至面门,破月吓得呆立当场,哪里还能想到抵抗,开口便是:“别杀我!”她的声音清脆柔软,那男子一怔,抬手便掀开她的斗笠,神色便有些异样了。
破月却不知,这凌姑姑是杨修苦弟子中专修医术的。轮武功,她或者距内外兼修的步千洐还有一大截,但轮内力疗伤,却已是武林翘楚。
可她不过修习了一夜内力,又怎么会是这些武林壮汉的对手?
客栈里人声喧哗。来自四面八方的武林侠客们,虽风尘仆仆却热情不减,大多在讨论同一个话题——武林盟主靳断鸿,召集天下英雄,二月初八于无鸠峰顶论剑。
凌姑姑听她说明原委,不由得大怒。但她虽生性迂执,却也不是硬闯硬拼之人。略一沉思,便叫破月拿起行李,趁夜色从房顶跃出,撒足疾奔。
那明明跑出数丈远的马骑,竟已沉默无声立在自己面前。
破月大喜,连声道谢,也不睡了,一掌掌打向火焰,练得不亦乐乎。凌姑姑背对她而卧,望见墙上火光忽明忽暗,不由得微微一笑,阖目浅眠。
“坏了!”身后追兵惊惶喊道:“赤色!赤色是唐十三!他竟在左近!”
唐十三长眉一蹙,收剑勒转马头,顷刻身姿疾如闪电。
破月只觉得一麻,却并不很痛,低头一看,一枚极小的石子滚落脚边。
黑暗中,什么东西极速破空而来。直直撞上破月胸口。
那人未作丝毫停留www•hetushu.com.com,与破月错身而过!
破月只一怔,便明白过来。
“嗤——”
破月不欲接触太多闲杂人等,连忙关上房门,便听凌姑姑冷冷道:“师父派我护送一人到总坛。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任何人不许打扰她。”
约莫对方也是想速战速决斩草除根,竟没有放弃追击,脚步声越来越近!破月虽拼命的跑,与他们的差距,却逐渐在缩小。
半个月后。
她心下有些奇怪,他们对话为何不避人,被自己偷听得清清楚楚?难道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这其实是陷阱?
唐十三心头淡淡飘过这个论断。
完了完了!破月心想,自己太异想天开了!她忙娇声道:“英、英雄,方才只是开个玩笑……”
等等我!
这日中午在客栈用了饭,两人继续赶路,终于在日落前抵达徽州分堂,凌姑姑打算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她无论如何没料到,这个晚上,并不会太平。这个晚上,会有很多人死去。
凌姑姑自幼被师父养大,习惯了清苦枯燥的生活,还是第一次与年轻女孩相处。她与破月相处半个月来,见她虽容貌娇美,却生性沉稳本分。她并不刻意讨好自己,却一路端茶倒水,侍奉得极为妥帖。这令凌姑姑对她刮目相看,心想师父说她是妖女,可我见她本性纯良,倒不是很妖。
她张嘴欲喊,发现没有声音——哑穴被点了?
凌姑姑与破月刚在客舍安顿下来,忽听屋外一阵喧哗。凌姑姑走了出去,破月在门边探头张望,见院子里站着五六个男子,个个黑色劲装,笑呵呵的向凌姑姑行礼。
然而他的眸中,很快有一片银光闪过。
凌姑姑在他们面前依旧不苟言笑,淡淡答道:“很好。”
破月一听,朝那方向跑得更快了!心头暗想,听他们语气,似乎对唐十三极为忌惮。若是早点撞上此人向其求救,或许能助凌姑姑一臂之力!
便在此时,一道蓝色光亮宛若流星,嗤然划破夜空,一直到达视野可见的最远处。
凌姑姑剑若繁花,轻盈敏捷,顷刻便刺中两人胸口。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敌人中也有刀法极为精湛的,专门挑着她防御的空档下手,很快,凌姑姑便有些不支了。
她默立片刻,有点郁闷的朝这位阴森森的救命恩人追去。
但他已不能有其他动作了。因为他的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斜飞出去,像个西瓜被切了个平整的缺口,血汁四射。
放出信号弹的正是凌姑姑。她趁众人分神,陡然跃出战团落在破月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向外一丢:“走!”
破月全身冷汗,紧张的抬头望着他。
和图书再跑老子就整死你!”
她杀人了?
破月听得目瞪口呆:“那婆娘”说的莫非自己?
破月听明白过来——这声音是白天那为首的胖子!只怕他们要对付的是凌姑姑!
刚跑了几步,倏地只见东侧天空,一道血红的光亮,疾疾冲上天空。那烟火弹与方才凌姑姑所发极为类似,只是颜色不同。
未料那男子猛的松开她,刀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手捂住肚子弓下腰,怒喝道:“疼死老子了!老子宰了你!”这男子本是绿林盟中喽啰,虽有些好色,却全无怜香惜玉之意,被偷袭一拳剧痛难当,眸中便全是凶狠的杀意了。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两个追兵,转身就跑。
高大、清秀、阴冷,是唐十三留给破月的第一印象。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一亲芳泽,便见怀中人儿抬起小小拳头,不偏不倚中规中矩朝自己腹部打过来!
她被男子的血喷得满头满脸,整张脸变得腥红难辨。可她望着地上断成两截的尸首,脑子里却已木然一片
这也许是她竭尽全力的一掷,破月只觉得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砰然落在五六丈外的大街上。
两人刚跑出分堂数步,便听身后脚步声纷沓而来:“点子跑了!速速拦住她们!”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到“武功”的甜头,而且是速成的那种,这令她颇有种苦尽甘来、形势一片大好的感觉。
破月不由得感叹——靳盟主绝对是划时代的新好男人典范!
据说都是些鸡鸣狗盗的绿林人士聚集,人数众多,在武林中颇有声威。只是鱼龙混杂,很难说好坏。上次替她换面具的苏隐隐,教她使用法门时,还提到“我们绿林盟”。所以破月一直对这个门派印象不错。未料今晚却听到他们要加害凌姑姑!
凌姑姑沉肃道:“换做普通人,一掌也能打灭。但你掌中已含了真气。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
“十六年纯阴内力……难怪如此浑厚……却偏偏又……”她话没说完,已陷入沉思。
就这一分神的功夫,前方青石路尽头,一匹神骏的白马忽然冒头,风驰电掣般朝他们冲过来!马上伏着一人,惊鸿一瞥间,只见黑色披风下,素白的一张脸,隐隐发青。
这夜,破月一直练到月上中天,竟真的略有所成。
破月拔腿便往烟火的方向跑!
破月听她说要传自己法门,心下感激,却也不会特别激动。望着她不再严肃,宛如一位慈祥的阿姨,忍不住道:“姑姑,你笑起来很好看。”
因为兴奋,她了无睡意,推开房门走到庭院里,打算对着那些树再做练习。
她全身发冷。
她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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