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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洞

作者:笙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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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我钻进他的车,车里有淡淡地茉莉花香,再次仔细打量他车里的布置,简简单单只有一盒心心相印的绿茶味的纸巾和一个茉莉花的空气清新剂,我钟爱的味道。
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身边有一个人陪伴,此刻不孤单,也就足够了。
我无奈地笑笑:“罚你不吃肉馅的专吃素馅的好不?”
我愣了一下,然后再看看手机号码,确定没有拨错,苦笑了一声:“啪”地挂断了。
我调侃他,似笑非笑地说:“唐医生,你上班时候还把本本带着,难不成是偷偷摸摸看看电影、聊聊QQ的吧?”
我白了他一眼:“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哪里知道,话说你知道猪是养的吧,不是树上长的吧!”
最后一点清醒尚存在脑中,我用尽力气,扭过头去,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我不要,我不想以后后悔,而且这里不是这种事情该发生的地方。”
“我不要吃大娘水饺,我要吃小妹水饺,亲爱的小妹,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原来我真的是一个小孩子,生活在成人世界里,却固执的以好孩子的标准要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我算是明白。
我指指输液室的电视,试探地问:“这个?”
最后我的视线停留在韩晨阳的号码上,犹豫了一会,终于打了出去,没一会就接通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出来:“你好,请问找谁?”
我顺势倒在他身上,两手环住他的肩膀:“我老了,枯萎了,凋谢了!”
他拒绝了我,但是我笃定,他不是真的要拒绝。
最后,尚未知情的丈夫,以为能够同床共枕是他们婚姻的归宿。孰知这个女子不肯委曲求全地留下,即使她做了母亲,骨子里面还是那般骄傲,不论为了谁,她都做不到委屈自己。
他的手指渐渐变得温柔,仿佛在刻意地唤醒我敏感肌肤,和深藏在心里的欲望,那是对成人世界的好奇和渴求,还有羞耻感。我咬住嘴唇,准备随时喊停,可是却迟迟不想开口。
他双手搭在栏杆上,不去看我,只是静静地瞭望远方,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身后一米的距离,是一个很暧昧的距离,你不觉得吗?”
他给我的回忆实在是太美好,所以连离开的残忍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拿塑料袋的手滞了一下,满脸狐疑地看着我:“小妹,不是吧,那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我罪过呀,不要打我!”
大家看到他都纷纷入席,撺掇他:“韩二少,你也太架子了,不参加集体包饺子也就算了,还迟到,我们都饿肚子呢,你说怎么罚?”
我摆摆手,连声喊停:“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我也不懂,江家的事我从来不过问半分。”
我撇嘴:“没理由那么倒霉地要去医院吧,你还是安心上你的课吧,听说最近你在那边把一群黄毛小子给撩倒了,引起无数美眉竟折腰,还有这码事呀?”
他也不说话,如此静谧的夜里,我和他站在一起,远远的去看那些万家灯火,其实烟雨一片模糊,纵横的街道,斑驳的楼影,川流不息的车群,一切尽是与我们毫不相关。
我抬头看他,耳边是苍茫的雨声,屋内乳白色的薄纱一般的灯光跟着我们的呼吸荡漾,他的眼眸就像夜的海,冷清、孤独,蜿蜒一片。
指尖的酒还没有流尽,我仍乐此不疲的自娱自乐:“江止水。”韩晨阳开口,声音慢而低沉:“现在,你在想什么?”
我忽然领悟,原来,今天发生的,过去发生的,都不可撤销。
我漫不经心地笑笑:“是呀,暧昧而又危险的距离。”伸手蘸酒杯里的花雕,一滴一滴的任凭他们在眼前坠落。
他的脸上有种不自觉的尴尬,不去看我,而是盯了输液瓶好一会儿:“起码还有一个多小时,是不是觉得很无聊,要不要看电影?”
他的唇舌在我的耳边轻轻啃噬,让我不能动弹,我闭上眼睛,凉意已经消失,浑身上下火燎一般,在黑暗寒冷的夜里,绝望地燃烧。
他挑挑眉,从手边的纸袋里拿出一瓶酒,我仔细一看是绍兴花雕,男人们哄然:“吃饺子喝花雕,真是享受。”
他干笑两声:“这个笑话好冷的,冻死我了。”
我无心调侃他,安静地不说话,路灯照着我与他的影子,那昏暗橘黄的光线,将一切都镀上淡淡地暖意,我已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在慢慢地变化。
他干笑两声:“不关老爷子的事,是咱小姑姑嫁了一个好人家,有权有势,全中国这个的那种,此时不来通通关系还等到什么时候……”
“都来一半,混在一起是不是更有味道?”他话还没说完,卖肉的大叔就哈哈笑起来,我连忙抢话:“师傅,拿这块,顺便帮我们绞成肉糊,待会儿过来拿。”
他微微笑,仔细看了下我的输液瓶:“看来挺严重的,怎么才来,吊了一半都不到。”
他表情立刻变得很憋屈,拉的跟胡萝卜一样长,我担保他能说出这句话一定是深思熟虑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他张口,声音不大但是如惊雷一般:“还没开|苞就凋谢了,这什么人生呀!”
天亦有情天亦老,红尘中几多人能够看破。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转头问韩晨阳:“饺子味道怎么样,手艺尚可?”
我笑得尴尬,冷风吹过,不由得缩了缩脑袋,他还继续:“回去用漱口水漱口,多喝白开水,甲硝唑就暂时不要吃了,那个对肠胃有损害的,大概半夜就可以退烧了,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记得打电话给我。”
他漂亮地打了一个弯,然后轻轻地刹车,我冲他笑:“夜晚的玄武湖,要不要看看?”
“小丫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低头把电脑关了https://www.hetushu.com.com,然后装进包里:“可惜了,这部电影真的不错,你居然睡着了。”
无奈地笑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敏感到无聊,输液室里只有几个人和护士,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窗外天已经大黑,几株梧桐树的秃枝骨鲠在夜幕霓虹的衬托下格外的清晰,格外的孤单。
“切,能有什么事,反正我们都不是主角。”他嫌隙地撇撇嘴:“都没人打电话找我,亲妈不疼,亲爹不爱的,好歹我回来一趟多不容易,不给我接风洗尘就算了,还无视我!”
他很是紧张,指指我肿起来的下颌问:“师妹,你确定你不需要去医院吗?”
我接受,心服口服,但是又无法接受。
他眼睛迅速地一眨,将反应无声压下,只余下淡淡地微笑在脸上,语气又恢复了如常的玩世不恭和漫不经心,伸出手将我一推,大声喊到:“小妹,快去接客。”
他并不立刻回答,眼睛怔怔地看着我,然后扯扯嘴角,我看不出那副笑容的含义,他轻轻回答,又似自语:“吊完了,你出了好多汗,但是并没有退烧。”
我不拒绝,他却更加得寸进尺,他的手指每深入一寸,我只能用手指更加用力地无声的反抗,他俯身吻我,夺走我的呼吸,唇舌纠缠,抵死的不松开我,汗湿的皮肤贴合他粗燥的手指相互摩擦,两重的刺|激让我招架不住,只能任他摆布。
我翻白眼,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如果你能找到地方和材料,我就给你做。”
忽然,闪着粼粼的光芒的茫茫湖面映入我的眼帘,泛着虚无缥缈的水汽,我急忙喊他:“停车,韩晨阳麻烦停车!”
我和江风走在校园里,面对着哈欠连天、走路东倒西歪的我,他显然有些无奈:“小妹,怎么几年不见你的功力大减,熬个通宵都不行了?”
我忽然对他留学经历十分好奇,我不问他从来也没有说过:“江风,你打工吗?”
他掏出面巾纸递给我,仔细地检查输液卡,然后把吊瓶送到护士站,回来时候他对我说:“你这个发炎很厉害的,大概要三四天吧,没关系,有点耐心地等吧,我这几天都上班,你要是没人陪,下班了我就来陪你。”
这样的江风,又熟悉又陌生,和我一样,他拥有两个灵魂,清醒又胡涂。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落寞,声调懒懒的:“话说,我们俩真是这个家的失败。”我抬头看他,坚毅的下巴上浮上青青的胡楂,说不出的颓丧,却又不同于沉浸在艺术创作中的气质,是那种看破一切、漫不经心的颓废。
我真的以为江风是第一次见到韩晨阳,寿宴上信心不足地问谁比较帅,但是他现在的口气完全是跟韩晨阳很熟的样子。
我“扑哧”就笑出来:“我哪有什么男朋友,那是我堂哥。”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来:“江风,你和韩晨阳怎么认识的?”
他垂下眼帘,手指划过我的脸颊,半是引诱半是喟叹:“你这样做很危险。”
我侧脸去看他,他眼神深邃,薄唇紧紧地抿着,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可是感觉就是那么的不一样,他散发的气息是慵懒的,诱惑的,连话语都那么暧昧。
电影并不如想象的吸引我,没过多久我就有些昏昏欲睡,蒙眬中有温热的手在我额头上掠过,垫在我输液的左手上,暖暖的,最后我便顺从地靠在唐君然的肩上睡着了。
没想到情况越演越烈,和李楠师兄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只能吞得下西红柿炒鸡蛋此类柔软不需要咀嚼的食物,他盘子里面有清蒸排骨,香味袅袅,我只好痛苦地流口水。
我“嗯”了一声,把手抽回:“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爸爸送我上幼儿园。”
一段血淋淋的伤疤,在冷冰冰的夜里独自抚摸,窥视爱情原本的样子,却总是一筹莫展。
只听“咯噔”一声,他捂着嘴巴表情十分无奈:“师妹,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种话题,拜你所赐,我吃到一根骨头了。”
我立马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死死盯着江风,恶狠狠地威胁:“江风,你明明就是认识韩晨阳,而且跟他很熟对不对,你给我老实交代!”
路人不多,只有一辆辆的公交车在身边掠过,我不想在眼前的这站等,只是继续走,时不时地抬头看天,有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脸上的热度慢慢散去,一切恢复平静。
大家连忙赔笑,我径自去找江风,他抱着电脑在沙发上看电影,我无意中看了一下:一个世界,暧昧的红色铺天盖地,灯光抑或鲜血。画面不停旋转摇晃,扑朔迷离、恍若隔世。音响里充斥靡靡低吟,痛楚中的欢叫,以及后工业气息十足的纷繁杂音。
我无奈地笑笑,指指病历:“唐君然,我的牙明天能好吗?”
一个高瘦的男生,脾气温和得像春风,居然是无肉不欢,说出去实在是很诡异。
从建宁路转到龙蟠路,一路上车流一段,我认真地看着每一个在眼前飘过的场景,橘色昏暗的灯光投射在车窗上很刺眼,忽然有种诡异的想法,似乎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但现在我却融不进这个城市的生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重重地叹一口气:“江风,那个人是我喜欢的人。”
不仅自恋,而且缺德,他立刻被我狠狠地踢了一脚。
可是我就是要握住他,我只是在挣扎,在过去徒劳的挣扎,一种强烈的感觉几乎把我的神志淹没,仿佛握住他的手,就可以得到另一个人的心。
导演庄宇新说,这部电影很简单,就是爱情制造伤痛,伤痛铭刻记忆,记忆见证爱情。
韩晨阳顺势挑眉,眼眸里https://www.hetushu.com.com深藏笑意:“我有理由拒绝吗?”
他伸手帮我把领子理好,然后问:“你对这个城市这么有感情,那么为何曾经要远离?”
十六岁的年纪,懵懂少男少女,他们都不懂,直到砖板上的血迹,她才发现了爱情。有鸽子飞过胡同上空的哨响在胡同狭窄的空间里分外响亮,他在她骑车离开后,瘸着腿拄着拐杖走在胡同的捷径上,只为在下一个转角看到她。可惜,第一次的爱情往往会像自然脱落的牙齿,没有原谅的机会,他已经上天国去了。
我无奈:“唐君然,你还真是职业病,我知道了,都病了这么久了,我自己都成医了。”
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心,如止水。
我忽然就退却了,松开握住他手腕的手,却没想到被他反握了过去,我急了,刚想说出“等等,我还要想想”的时候,我便被他牢牢地揽进怀中。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手背有些咝拉的疼痛,还没等我完全睁开眼睛,仿佛蚊子轻咬了一下,随即手背被紧紧地按上,我知道那是唐君然的手,宽大、温暖,一如往昔。
旁边有人唤我的名字,他摇下车窗说:“我送你回家。”
绞好的肉馅加入麻油、老抽酱油、韭菜、鸡蛋,搅拌成肉糊,或是拌入虾仁,或是做芹菜馅,江风左右开弓,摊开饺皮,皮薄如纸,一手一个,包得飞快,在沸水中煮熟,再放进泡了炒米的皮骨汤碗中,浇上麻油,撒上胡椒粉、青葱花。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好像行云流水,完全是举重若轻的大师风范,我看得目瞪口呆,大伙都见怪不怪。
江风抬起头来,隔着眼镜的视线与我的相交,分不清是要前进,还是后退,睫毛微微地颤动,逆光中留下浅浅浮动的阴影,他刚想开口,就有人喊道:“韩二少来了!”
散了之后,我打算和江风一起回去,结果江风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打算去帮我叫出租车被我拒绝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头。
我在沉迷中忽然觉得腰间一凉,毛衣下的衬衫就被掀了起来,他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皮肤,所到之处一片战栗,分不清是冷的,还是被撩拨的。
我下楼招呼他,周围女孩子不时回望他,我玩心大起,笑吟吟地挽上他的胳膊:“江大帅哥,不能再让你站在这里祸害小女生了,我们去菜市场吧!”
吃完饺子,人们陆陆续续地散了,只有几个人留下来聊天,小区地理位置很好,高层小公寓,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烟雨迷茫的金陵城,霓虹灯的光华氤氲在水气中,浮生若梦。
我只觉得,这么多年,我变了,时光变了,唯有眼前这个人没有变。
有人起身去拿青瓷酒杯,温酒取饮,我和江风站在厨房煮饺子,一边煮一边尝鲜,他不吃饺子皮,专门挑馅,我喜欢添很多醋,江风皱眉:“馊了,馊了,离我远点。”
第一次和他去电影院就是工人,我根本记不得放的是什么片子,周围是爆米花的香味和瓜子的声音,屏幕上的女主不知道在兀自地哀怨着什么,不时有人站起来离开,我却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因为唐君然已然睡着了。
他缓缓的开口:“你今天不太一样。”
日志 12月5日
我想笑,但是牙疼得连嘴角都不能牵扯:“好了,我不提了,我中午回去再吃两颗药看看有没有效果,你就安心去上你的课吧,去迟了小美眉的电话又要催来了。”
他只是把手撑在栏杆上,侧过脸看着我,暧昧的情愫在眼睛里流转,我继续轻轻地说:“小时候春游来了好几遍,都觉得腻得慌,长大之后也只来过一次,记忆反而更加深刻,那是夏天,湖里有大片的荷花,我就在湖边静静地吹风,坐了大半天也不知道。”
他伸手拍拍我的头:“丫头,好心没好报,我不是急嘛,对了,那个电影真的不错,你可以再下来看看。”
但是究竟是什么,我不想深究。
也许,现世的温暖才更让人流连忘返,过去皆为烟云。
他顺手拿起我的病历:“我来护士站拿新药的说明书,咦,你T8冠周炎,张口受限,那么严重,张嘴给我看看。”
手上还沾着白面粉,他直接一拍,我的脸上就沾上了两个白白的掌纹,我呼拉一下丢下碗,沾了面粉直接往他头发上抹去,江风不肯认输,顺势就要把面粉蹭我衣服上。
他冲我笑得自恋,眼睛还不时地瞟向玻璃,打量自己潇洒的动作:“你大哥这样很帅吧,不要太惊讶,我在英国五年锻炼出来的。”
江风对我不去超市而去菜市场的行为感到极大的不解,尤其是面对泥泞不堪的地面和潮湿的空气混杂着各色的鱼肉腥味,江大少爷很是不满:“小妹,去超市多好,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嫌他聒噪,指指猪肉:“是要后腿肉还是五花肉?”
他只是笑笑,拍拍我的脸:“闹腾得跟花猫一样,阿九都比你强,快去洗洗。”
李楠师兄长叹一声:“你这个病人怎么一点病人样子都没有呢!”
我和他去吃粥,我发烧胃口不好,只挑口味重的小菜点,也只是吃了半碗便觉得没有食欲了,唐君然吃得也不多,我知道他一向偏向荤,很少吃素。
然后就是电光火石的爱情,张扬、忘我、轰轰烈烈,婚外恋,堕胎,注定了一开始就是分开的结局,她在车窗里跟他挥手,这段爱情脆弱如丝,一碰,就断开了。
他嘱咐我:“来吊针的时候就发信息给我,如果我来不了,也会关照护士站的照顾你一下,省得你再睡着了没人管。”
他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眉头终于微微地舒展开来,我看得心https://www.hetushu.com.com疼,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就这样看了他好久好久,久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周围一片黑暗。
他并没有说话,唇角依然挂着微笑,风轻云淡,不着痕迹。
不愧是十年陈酿的“女儿红”,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那股女儿香。
我在那时候接受过他对我所有的好,即使是无心的,即使是可怜同情,我想加倍地对他好,一颗心除了他,再也没有能够容下其他。
在一个老同学家包饺子,大伙一起,颇有在外国过农历新年的意味。
空气中充溢着浓浓的潮湿的气息,透着淡淡凉意。天空灰蒙蒙的,像罩上了一层淡淡地雾。初冬微微的冷风,带着彻骨的寒意,预示着深冬的将至。
我无奈:“你还请了别人,受不了你了,你这个到处开屏的孔雀!”
韩晨阳和熟人打招呼,嘴角噙着如有若无的笑,仿佛一切皆不在眼中却极具亲和力的淡然,从我这样远的距离面对面看去更显淡远和优雅,我不自觉呆了一呆,暗暗赞叹其风度教养,但是想到他和江风那种孔雀是一伙的就很不爽,合伙起来暗算我更让我觉得挫败。
江风冷脸,捂着鼻子把我的碗推到一边去,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不会让你吃醋的,你乐在其中,我可受不了馊的味道。”
我又开始虚荣起来,得意扬扬的夸耀:“那是当然,下次有空我做回馄饨给你尝尝。”
我很想发作,最终只是无奈的笑笑,我有什么理由责怪他,本来就是我点的火。
“那是你有炎症。”他坐在我身边,两手习惯性地交叉在一起:“你男朋友呢,怎么没陪你来看病?”
他淡淡地笑:“今天本本坏了,带给同学修的,所以恰好在身边。”鼠标划过屏幕:“这有这么多电影,你挑一部好了。”
他轻笑一声,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我愣了一下,不由得收紧了衣服,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谢谢你。”
“是不是很辛苦?”
我们之间没有对话,他只是静静地开车,我一直向窗外看,地面上泛着金色的水光,地上的白线飞速的向后倒退,伴着夜景和沿路的树,浑然一色。
只是睡得并不踏实,耳边总是有呼啸的风声,还有自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吱吱嘎嘎,像极了小时候爸爸带我去幼儿园时候的情景。
江风哼了一声:“不洗也是一只猫,懒猫。”
这回轮到唐君然诧异了,眉毛皱起来又舒展开去,恢复了原先的风轻云淡:“这样呀,恭喜。”然后他看了一下手表,微笑道别:“先走了,改天再聊。”
适时地睁开眼睛,我不允许自己沉溺其中,对上他清亮的眼睛:“吊完了?”
我捂住疼痛的脸颊,有种蚀骨的痛,蔓延到全身,我很乱,韩晨阳,唐君然,谁会是我生命中那颗血淋淋的牙齿,或许,他们都会成为曾经。
我用现在的时光来弥补过去的遗憾,是对,还是错?
“当然辛苦,每天半夜两点钟回来,还有很多的作业,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完全适应不了那么高强度的生活,不过慢慢地都好了,问一下周围的同学,除了寥寥几个,每个人都跟我一样每天跑学校、宿舍和打工的地方。”
有着薄趼的手指轻轻擦过前胸,我忍不住“恩”的一声轻轻低吟了出来,整个人一下绷直了身体,他却不放手,肌肤和手掌的温度相容,衍生出水和火的情欲。
我苦笑,说话声音都不由得撒起娇来:“唐医生,你没看见病历诊断,嘴都张不了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把自己身体的堕落迁怒与别人,还有,我为什么要羞耻,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在我这个年纪,陆宣已经堕过一次胎,高中同学五六个已经嫁人了,和她们相比,我算得了什么。
我哈哈大笑,韩晨阳在一旁相当的不解,我笑够了给他解释:“你不是南京人吧,基本所有的南京人都知道那句话‘还要辣油啊,如果你要辣油,你就讲一声’,去听听那首《喝馄饨》好了,南京著名的旅游景点——老王馄饨摊。”
就在他的指尖微微离开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心上下乱跳,手指不住的颤抖,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太明白自己这个举动的意义,和他生命中过往烟云的那些女人一样,请求他施舍给我零星的温暖。
“人们无意识地做一些事情的时候,通常都是要掩饰什么。”他笃定地下结论。
他点点头:“不错、不错,比我在英国时候吃的好多了。”
他猝然地吻下来,暖暖的鼻息暖暖的唇滑在我的脸上唇上,手指被他扣得牢牢的,不容我躲避,不容挣扎,他吻得那么深,那么用力,那么缠绵,他霸道的气息仿佛铺天盖地,我就那样失去挣扎,渐生迷离。
我只是笑,觉得结局美好江风合上电脑用手遮住眼睛,表情从来没有如此的凝重。
他只是呆呆地站了一会,伸出沾满水的手拍拍我的脑袋,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喜欢的是韩晨阳那个臭小子呢,原来只是障眼法。”
中午回宿舍又添了止痛片,好容易止住了疼,整个人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可是浑身却不住地寒战。
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我今天有课,去九龙湖,四点半下课,如果你疼得不行了,就打电话给我。”
我摩挲着栏杆,好像我三年前在明城墙走过,一遍遍地抚摸它们一样:“没有非常合理的解释,我只有四个字解释‘年少轻狂’。”
我继续打哈哈:“是呀,是呀,要看是什么醋了,比如江风的醋我就很乐意吃。”
他对我说:“即使遮住眼睛,我遮不住我看到的这一切罪恶,这一https://m.hetushu•com.com切不可能撤销。”
“没什么。”我摇摇头:“只是无意识地做一些事情。”
身后有清凉湿润的薄荷味道,我不由的轻笑出声:“猜都不用猜了,韩晨阳,我真是很好奇,为什么你每次都会在我后面出现?”
我仔细看着目录,眉头拧起来:“唐君然,你的爱好还是没有变,喜欢看电影,你现在还会去电影院吗?”
我笑笑,话题一转:“江风,我觉得很奇怪呀,老太爷只不过是平平一个教授级的,充其量就是泰斗级的人物,过个八十大寿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是不是有点对不起社会主义?”
我踮起脚,倾上前,要吻到他的时候,韩晨阳微微愣住了,随即挣扎了一下,刚刚好将我推开半臂,有了些缝隙,却没有远离,他那双冷清高傲的眼眸落在我眼底。
末了他帮我从克里斯丁买了咖啡味的提拉米苏,送我回学校,一直送到宿舍楼下,黑夜衬着宿舍楼的橘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庞,连睫毛上都镀上了一层粉金。
江风无奈地挠挠头:“饺子我会包,就是配料实在是让我抓狂,这个猪的肉怎么分呀,这一块那一块的,小妹你怎么能分得清楚?”
爱情为什么有伤痛,爱情本来就应该是快乐、幸福的,如果无法快乐如何幸福,伤痛的记忆是残忍的,在回忆中冷笑,嘲笑爱情软弱、命运无奈。
他拿了碎酒杯进去,大家看我们的脸色都很暧昧不明,主人看到酒杯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揣测和忽闪的眼神。他只是淡淡地说:“小孩子顽皮,失手把杯子打了,这个是越窑的吧,改天我送一套给你。”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刚想张口打一个哈欠,下颌隐隐地疼痛,我心下觉得不妙,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智齿发炎了,手忙脚乱地找出甲硝唑吞了两片。
刚想出声说些什么转移话题,他却一转头,对着我的眼睛闪闪发亮:“算了,不提了,我想吃饺子了,韭菜馅、豆角馅、虾仁馅、荠菜馅,随便什么馅都好,我想吃!”
我真的不知道做何表情,或是如何回答,他的一句话就能够轻易地乱了我的心,眼神里大半是不确定和躲闪,当然,我的窘态终于不能在他温柔的目光下掩饰,只得仓惶地拿起包:“我没事了,走吧,不早了。”
我莞尔:“就这部好了,有没有耳机,不要吵到别人。”
我却看不到前面,中间如此突兀,故事倒退,越往后看越欢乐,影片的结尾最为迷人,独特的摄影角度让草地如天空一般广袤,一大片的绿,美丽的Alex躺在碧绿中,宛如天使重回人间。不知谁家的孩子在Alex身边跑来跑去,那时所有的罪恶都还没有发生,那时所有的空气都清新无比。
我连忙往后跳,却撞到一个人的怀里,熟悉低沉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没吃饭还那么有精神,是不是醋很好吃?”
我却不气恼,因为他值了夜班就直接来陪我逛街,陪我看电影,因为那天早上,爸爸去了日本,我一个人站在机场的洗手间哭得不可抑制。
他嘿嘿笑了两下:“很熟,差不多就是排骨熬成汤那个程度,过程很复杂也很曲折,我们还是先回去包饺子,让大家等可不好。”
他笑起来,停住手,帮我整理衣服,笑容里反而有种得逞的恶作剧的快乐:“江止水,你真是太会玩火了,算了,我只是逗逗你,并没有想把你怎么样。”
起初,选这部电影是因为这个名字,和我现在的窘态很相似,可是再看了一遍之后,我却再也自嘲不起来了,《爱情的牙齿》——用疼痛的方式记住一个人。
困意消去大半,忽然我想起昨晚的不告而别,慌慌忙忙扯了江风的衣角:“疯子,我们俩昨晚私自叛逃会不会有事?”
空气都仿佛变得纯洁而又温暖,黑夜越发的可爱。
忽然一道暗不见底的眸光闪过,在他的眼底,那种压迫人的感觉又向我袭来,可是瞬间消失,他的手间发出一声暗沉的指骨相交的音,还有低沉如水静谧的话语:“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是个有故事的人。”
江风脸色一变,刚想开口却被我打断:“只是单恋而已,没事的,我和他已经很遥远了。”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俊朗的眉目宛若长虹,表情半是无奈:“今天宿舍里轮到我做饭了,下班只好出来买菜。”然后他望了一眼江风,礼貌地笑笑,试探地问:“哥哥?”
我更加意外,忽然很多疑问涌上心头,如果说我和江风捉迷藏的时候被韩晨阳看到了,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是为什么我半路跑去南艺,韩晨阳会追过来。
瓶盖一开,一股酒香扑面而来,不似五粮液的浓烈,也不似茅台的醉人,只是馥郁的芳香,醇厚劲过了,留下一缕淡香。
我掏钱包:“乖,娃,姐姐给你钱,大娘水饺,出门右转,新百,莱迪,龙江小区的金润发都有,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路。”
我低下头去,不着痕迹地躲过他的触碰:“我今天好像废话特别多。”我顿了顿,把额前的头发束到耳后:“我们俩都有些怪怪的。”
我故意刺|激他,端个碗挨在他身边,夹起蘸了醋的饺子送到他嘴边,装模作样地撺掇他:“来,大哥,就吃一口,一口就可以了。”
“没想到那么严重罢了。”我不满地嘟囔:“没想到牙疼都能发烧,太没有天理了。”
我很喜欢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良辰美景奈何天,过去的有什么用,只能给生活平添无限的烦恼,胡不归,不如归去。
我忽然觉得极度凄惶,仿佛被所有人给抛弃了一样,屋外的城市是如此的繁华热闹,可是心却如荒山野岭一般空寂。我惶惶然,此刻心底www.hetushu.com.com深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又像回到从前的噩梦中,挥之不去。
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女儿红这个名字实在煽情暧昧,或是这样的夜晚,实在是安静的躁动,或是我们两个人的灵魂本来就如此的相似,愿意给游戏不愿意相信任何承诺。
轻轻地把头枕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可以一睡不醒。
我强忍着疼痛把一勺汤泡饭送到嘴里,非常笃定地摇摇头:“去医院又能怎么样,又不能立刻把它拔掉,还是得吃什么乱七八糟的消炎药,医生还会给你开贵得要死的漱口水。”
护士站的护士姐姐冲着我们笑得狡黠,却没有人明白我内心的翻江倒海。
“当然,实话告诉你吧,我打工的地方就是卖水饺、馄饨的,虽然老板是中国人也苛刻得慌,光端盘子还不行,他巴不得你从收账到包饺子到刷碗样样都会呢。”
他轻笑出声:“是的,今天,我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江风大方的笑笑,望了我一眼,然后眼角闪过一丝精光:“是夫妻相吧,哈哈!”
“江止水。”他眼睛直视着我,我却读不出来其中的含义:“你可想好了啊。”
江风看不下去我的自我膨胀,冷冰冰地打断:“你还是把韩晨阳带去马台街好了。”
我拉他走去蔬菜区,挑选韭菜和芹菜,刚选好过秤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辽远而又静谧,伴着水滴的声音:“这么巧呀。”
一个人坐在输液室无聊至极,摸出手机想骚扰人,打电话给江风,想让他带我去吃饭,不巧他的手机关机了,我打电话给陆宣,她抓狂地喊:“我在工作,明天交稿了,快疯掉了。”按了李楠师兄的号码,又慢慢地删了,按一遍又删了,心忖不能这么不厚道地去打扰人家坠入美人乡,只好作罢。
我忽然失了语言的能力,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期望能够读出点什么,几乎是本能的辩解:“我只是习惯无意识的状态。”
一定是昨晚吹风受凉了,鼻炎倒是没有发作,弄了个智齿发炎来折腾我。
他们留在屋里打牌、打麻将,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听雨,品酒。
江风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当然,我包饺子的本事可是国手级的,此等好机会,我怎么会放过呢。”
风把我的头发吹乱,横七竖八地飘散在空中,他手掌带着徐徐的余热,划过我的脸庞,和我的头发缠绕在一起,他说:“我知道,但是你心里有很多故事。”
说不出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感受,寂静的夜里只有下雨的声音,淅淅沥沥,伴着冷风,打在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发烫的脸颊,伸手想去捕捉住一滴雨,只有指尖风雨划过,不着痕迹。
忽然,我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温和的声音:“江止水,你怎么了?”
第一次知道牙疼也会发烧,原来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
江风解释:“这是《不可撤销》,戛纳最饱受争议的影片,血与罪,强|暴和冷漠。”
唐君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电影迷,而我却对那种移动的画面没有兴趣,我喜欢文字胜于图片,以前每次和唐君然说话,他总是告诉我今天看了什么电影,为了配合他,我渐渐地也开始看电影,看那些他推荐给我的。
可曾想过,一个女子的爱情,疼痛至此,伴随终身。
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他说:“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从心底平静过,尤其是跟我相处的时候,你从来都是习惯退避三舍,在我的眼底孤高的顺从而沉默。”
我点点头,不说话,此刻四周静静地,宿舍楼的灯光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映衬着他的脸,他徐徐扬出一抹微笑,就像春天的风悄然在一潭碧波中漾起点点涟漪。
我惊讶的抬头,对上唐君然的脸,然后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臂弯里装满蔬菜的塑料袋:“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回到宿舍我便倒头大睡,直到窗外响起轻微的雨声,打在玻璃窗上细微沙沙,渐渐飒飒有声,蒙眬中,我迷迷糊糊地挣扎着想,为什么今年的初冬还会下绵绵的细雨,是不是有悲伤的事情会发生,还是这个冬天注定格外的忧伤。
“不是,那个有什么好看的。”他把随身的包打开,拿出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看什么好呢,你来挑吧。”
“嘿——”江风挑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媚色,让我看的头皮发麻:“你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不要随便逃避责任。”
被江风的电话催起来,他在宿舍楼下等我,撑着一把伞,站在梧桐树下,时不时有落叶飘落下来,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嘴角却仍然挂着不屑一顾的笑容,直视前方,旁若无人。
我哑然失笑,立刻反驳:“我能有什么故事。”
好似三岁孩子偷吃玩糖的那副扬扬自得的神态,江风拍拍胸膛:“好,包在我身上!”
他的眼睛忽然间浓重了黑色深不见底,又转瞬明亮如流光:“是呀,放假时候喜欢去。”
其实初冬雾气蒙蒙,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是有桥,有水,还有树,远处的城墙屹立,却不见了清楚的轮廓,我指着远处告诉他:“玄武湖的城墙上都是斑驳的印记,夏天会有常青藤爬在上面,蜿蜒一片,那里的树都特别的粗,砍了之后的树桩就似大圆盘,走上去特别像是拍武侠片,还有奇形怪状的石头,木头房子。”
立刻抛给他一记媚眼:“找个人嫁了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那时候,雨已经停了,路灯照着两旁的大树,枝叶上面挂着一颗颗的雨珠,滴滴答答地落着,几滴落在我的鼻尖上,顺着脸颊滑下来。
睁开眼睛,一双含着笑意和冬阳般温暖的眼眸落在视线里,我急忙撑起身子:“唐君然,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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