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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泪，是不舍，是后悔，还有很多没有说出来的话，以及绝望。

一个人真爱的时候，甚至是想不到自己是爱着对方的，而想到自己是爱着对方的，那一定是很爱了，因为一时一刻，都有爱的感觉。

江风无奈：“你扎就扎去吧，别再搞发炎了，原来那个黄金的戴得不是挺好的，怎么昨天换了一个银的，就发炎了？”

他倒也笑起来：“你可以惩罚我，我都接受。”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留在记忆中的男孩以及那段少年时代青郁的时光，他声势浩大的再次清晰浮现，如今我依旧能够清晰地记起他的很多细节。

我只想用这一次的痛，去忏悔我的任性，若是疼痛可以让人记住一生一世，那么是不是这样的疼痛会是心如死灰之后的转机？

李楠师兄乖乖地闭嘴：“不说了，我要去教务处了，不过他辞职了也不请我们吃顿饭，连人都不晓得跑哪边去了，一个电话就轻描淡写地辞职了，真够甩的。”

要了一杯冰水，坐在角落里，我需要喧嚣驱赶自己的恐慌。

——我把年华写成这封信，为逝去的青春祝福，也为他祝福。

他眼神明了又暗：“江风说你的性子实在是乖张得胆大，跟我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江止水，你倒是挺不好奇我为什么喜欢你的？”

那个人是过去的我，这么的让我无法想象的过去，当回想过去的时候，一幕幕又跑在我眼前。年少的时候，一直觉得来日方长，从来不觉得丢掉的东西可惜，所以很容易铁石心肠，也是不断地告诉自己，等等，再等等，可是等到最后，都是无望。

早上起来梳洗，左边耳朵隐隐作痛，仔细一看，原来是发炎了，连忙取下耳钉，让江风给我找药，他边给我上药边撺掇我：“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耳钉，要不再去打一个算了。”

许多人看情书，许多人写情书，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梳理着年少，回味着爱的博大与徒劳，也许只有到了可以追忆的时候，爱才称其为爱。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其实那天你在江风家，跟江风说的那些话，我全听到了，他手机就放在口袋里，保持通话中。今天李楠和江风那么说只是小小地刺|激你一下。总的来说，反正都是我们设好的套，一步一步引你跳下去。”

一天都没有江风的消息，而李楠师兄的话更加深了我的不安，我忐忑地不知道去哪和*图*书里，不知不觉地就走到总统府后面的酒吧街。

可是青春已然过去，身边的那个人已经换成了值得一生厮守的男人，就像渡边博子最终还是得从死去恋人的阴影中走出，而我也一样。

为什么会有人流连这样虚幻的地方，也许是心灵没有着落。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晓得要说什么，可是哽咽着只能说得断续：“我讨厌你，你骗我，你耍我觉得好玩还是什么，我以为……我以为你…….”

他好气地摸摸我的头，臂弯紧了又紧：“事实上，我也没占多少便宜。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那么笃定地认为我不会离开你，真是失败。”

如今醒来，才惊觉淡漠和冷情。

我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或者说什么话，冷风拂起他鬓边发丝，有几缕垂落，半遮眉下那双清亮的眼，他看我不说话，倒好像是有些心虚似的唤我：“水水……”

当藤井树打开《追忆似水年华》的扉页，看到了那张书签的背面，仿佛一瞬间，渡边博子的全部酸涩与思念都转移到了她的心上，倏然间已隔沧海桑田。

烟雾缭绕，重金属摇滚，舞台上有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在跳舞，名副其实的混乱酒吧。酒色男女调情咒骂或者昏睡沉默。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还混杂着强烈刺鼻的香水和汗水味。让人联想到原始丛林的气息。

以前李楠师兄总是对我说，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变得更好的，而自己也会变得更好。

我和他手拉手在湖南路上悠悠地闲逛，这个千年静默的古城此时灯红酒绿，街道上树影斑驳，这是一个缓慢的城市。走到汉中门的时候，我们停下来站在城墙边久久，古老的城墙，斑驳的印记，刹那间感觉时间的凝滞，古城转眼几千年。

说不上多喜悦的感觉，失而复得的感觉反倒让我平静了很多，那时候我就想，也许我倒是聪明一点，潜意识总是认为韩晨阳不会离开我，只是那么反常、失态，倒也是天意。

外套上立刻沾了水渍，我一脸哀怨地看着他，韩晨阳白了我一眼：“看什么！我故意的。”

他微微一笑，眉眼柔和，侧脸笼罩在光晕中，淡淡地，仿似流年晕染过的陈年旧画。

兜兜转转，用尽再多的心机，爱逢对手的游戏，所要的结局不过是那句“我爱你”，若是早一点，再诚实一点，这一天会来得更早。

和-图-书我摇摇头：“不是，我没开玩笑，不管结局如何，我是真心地想扎一个耳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白他一眼：“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好像是他家有什么事。”

下午去学校转了一圈，碰见李楠师兄刚从院办回来，他看到我立刻就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韩晨阳辞职了，你晓得不？”

世界很大，生命很短，爱过我的人很多，可是最后只有他留在了我的身边，而我希望的那个人，也就是他一个。

“刷”的一下脸就红了，我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岂料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他问我：“说老实话，我走了之后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苦笑，扯扯嘴角：“天意吧。”

黑黑的短发闪闪发亮，有那么几缕湿湿的垂落额头，晶莹的水珠顺流而下，滴落至眉间，双眼在薄薄的雨帘之后，淡如烟雾里的湖泊，水汽纵横。

可是过程却不那么痛快，我这次只觉得疼，转向镜子里面一看，一滴小血珠颤巍巍地挂在耳垂上，店主拿来酒精棉签，我摆摆手：“不要碰，我怕疼。”

旁边有一口南京话的本地人在一旁打电话絮絮叨叨，兴许有几句蹿到了江风的耳朵里，他立刻反应过来：“你个臭丫头，居然跑去那么乱的酒吧，想死呀！你快给我出来，别等我待会儿逮了你出来一顿暴打……”

可遇与可求之间，只在太过年少的时候看来，才仿佛隔着沧海桑田。 偏偏又是年少，才会为一束日光、一盏窗台、一级台阶的微凉而哽咽。

正在我偷偷抹眼泪的时候，有人从我身后走过，我原本没当成一回事，只是觉得那个影子在我身后待得太久让我有些不自在，回头一看，真的呆在那里，更诡异的是，眼泪居然没了，两行泪痕挂在眼帘下，来不及抹去。

我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忽然想起他跟我提起过这件事，就点点头：“记得听他说过，怎么了？”

手边静静地躺着蒋迎熙寄给我的信，那里有我想知道的所有秘密，可是我却微笑着把它收起来。从前我最想得到的结果，在如今的幸福面前不值一提。

“你不晓得他没回来？我以为他什么话都跟你说呢。”李楠师兄很惊讶的样子，随即他手机就响了，他手忙脚乱地跟我道别：“教务处那边找我，我得赶快走了，你要是有他的消息，记得跟他说我们的传统是请吃饭，记得www.hetushu.com.com请吃饭！”

我顿时来了好奇：“什么，什么？”

忽然就很想落泪，他的手握得我紧紧的，我对他说：“能够找到你，真好。”

“没什么，就是觉得意外。”李楠师兄有些感慨：“感觉大家都要散了一样，各奔前程，然后就空留下回忆，以后说起来就是我读博的时候，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兄，可是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好像那段时光是梦境一般。”

我该怎么样回答，是哭还是笑，还是再故作姿态地矫情一回，抑或是再一次不屑，右耳上的耳洞还有些隐隐地痛。我笑起来，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握住他的：“我不晓得说什么，不过这次经历确实太惨痛了，哭得是让我荡气回肠，我不想原谅你。”

他双手给予自己的拥抱才最温暖，这也许就是所谓岁月静好。

随便找了一家穿耳洞的店铺，没有一丝的犹豫指着自己的右耳：“打一个耳洞。”

韩晨阳，这个耳洞是为你打的，我终于肯对自己诚实，你给我的镜花水月，良辰美景，我用印记刻在身体发肤之上，永生永世不会忘却。

一个好的爱情，可以让人变得更好，比如我遇上了韩晨阳，他指给我学业的方向，把我从前尘旧爱中解脱出来，给我很多快乐。

我笑，摇摇头：“这样的自信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我刚才忽然就明白了，一个太优秀的女孩子，会自然认为她喜欢上的人就得喜欢她一样，对唐君然，我就是这个感觉。而对你，我想，只是你错过了我，不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左右两个耳洞，两段时光交错，两个人的挽歌，为的不过是纪念和赎罪。

不自在地别过脸，我悻悻地说：“你自己清楚，我跟你出去说话。”

他的唇角漾着最柔暖的笑容：“好，不过之前还是去把你的花猫脸洗洗吧。”

好像是我变脸太快，他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我，嘴唇仿佛动了动，半天才叹气：“水水，你别哭，我知道逼你不好，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你别哭了。”

我咂咂嘴：“真吵。”便挂断了电话，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然后，我掉下了眼泪，一颗、两颗，豆大又饱满的泪水，不是那种一点点顺着脸流下来的，真的是等到已经变成一颗颗的眼泪，才突然掉下来。

“其实我根本不觉得你会离开我。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你已经离开了，那种感觉好像是一个气htｔｐs://m.ｈｅtｕshu.cｏm.cｏm息奄奄的病人，因为想见多年前的情人一面，所以一直心存希望不肯离去，后来忽然醒悟，原来情人十年前就死了，于是那口气最终被洇了下去，但是潜意识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完美的玩笑，总之很纠结。”

我不自觉地对着电脑喃喃地问“你好吗？我很好”，说完我笑了起来，竟然有了一种彻底的解脱，所有过往风轻云淡地化作一句话——喂，你好吗？我很好！

“嗯！”我大大方方地回答：“我饿了，请我吃必胜客。”

忽然耳朵上一凉，韩晨阳轻轻地把我耳朵上的血迹擦掉：“你先告诉我，这边的耳洞是为谁打的？”

“喜欢一个人要那么多的理由吗？”我眨眨眼：“或者你是借话题来套我为什么喜欢你。这样，你这么好奇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就是喜欢。”

他笑道：“你又油嘴滑舌的没个正经了，哭完了以为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是吧？睡一觉醒来仿佛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会这么低的要求吧？”韩晨阳笑得很舒畅， “其实我还有更好的提议，要不要听？”

江风在一旁叫住我：“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杂，我告诉你，你可别做什么傻事，长江大桥、二桥可不是建给你跳的。”

高台下面一片涌动的人头，四处充斥着倦怠、淫|荡、颓废和荒芜。

渡边博子静静地躺在浩瀚的雪地中凝住呼吸，她试图通过这种亲近死亡的方式缓解两年以来的强大孤独感，试图走出这段无果的爱情企盼。

还有江风的，也许还有李楠师兄的。

明黄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侧，几乎可以看见他微垂的轻轻颤动的睫毛，可是那双眼睛被隐藏在暗影之下，没有表情的表情，但是只一瞬间我的手腕就被牢牢地抓住，我脑子里立刻警笛长鸣，伸出另一只手来想挡回去。岂料，他只是把头埋在我的臂弯间，然后抬起来：“我们还是出去吧，这个地方吵死了，而且你要是哭了会很多人看着你的，太奇怪了。”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好勉勉强强地应了：“我哪里是会做傻事的人？没事，我都知道结果了，只不过让自己更死心罢了，没事我就先挂了。”

我居然还有心思地撇撇嘴饶有兴致地询问：“外面下雨了？”

我完全以第三者的角度去看，是这样的心情。

“那还不是你搞的！”

“我还以为他害https://m.ｈeｔｕsｈu.cｏm•ｃｏｍ怕师生恋的压力呢。”李楠师兄哈哈大笑，结果遭来我狠狠的一瞪：“我跟他才不是师生恋呢，他又不是我老师，只是我师兄，你和朱佳乐才算是正牌的师生恋！”

“你可以提更加过分一点的要求，比如，韩晨阳你要每天都请我吃饭，每天要给我至少一个电话，生病的时候要寸步不离……”

“他没回来？”

他抬眼看着我，那双深黑色的眸子流动着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动人光彩：“你终于承认了？”

仿佛连血液的流动都缓慢下来，连声音都变得艰涩：“什么都是你故意的？”

地上还残留着昨晚的雨水，不断飘落的落叶在水坑里慢慢腐败。我走在去新街口的路上，手里把玩着手机，我很想打电话给韩晨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很怕那种无言的沉默，以及他淡然的冷漠。

我却不晓得是哭还是笑，我只知道兴许是着了韩晨阳的道。

我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行，等会儿我就去莱迪再打一个，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我急急地打断他：“等等，这些条目太多了。”

我“嗯”了一声，有些走神，李楠师兄“嘿嘿”笑了两声，凑过来低声问我：“我现在很好奇韩晨阳辞职的内幕，是不是因为你？”

我用最美好的年华写成一封信，每个字都是他走路的每一节动作落下的墨点，是他消瘦的肩线划出的弧线——干净、简单，即使是青涩无比，但他每一个的剪影书写着的一切最终都汇成了两个字——青春。

耳旁有低低的手机响声，看到是江风的，我心都悬起来了，接起来只听到很长时间的沉默，江风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小妹，对不起。”

一口气彻底地崩溃，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垮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街边的法国梧桐光秃秃地投下影子，斑驳凄冷，酒吧一条街到处都是流转的灯，冷风直往胸口里钻，人也清醒多了，我立刻抓住重点：“江风跟你是一伙的？还有李楠师兄？”

日志 3月13日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那还有一个条目比较少的，就是让我做你男朋友。”

是谁说过好事多磨，我抬头看韩晨阳的侧脸，好像好久以前，我们曾经相识过。一瞬间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终究是按捺了下去。

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想吃必胜客，你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