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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绘梦

作者:Vivi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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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16章 扎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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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扎刑

夜已深沉。
一听到那罗的名字,安归只觉得心中蓦地一跳,忙让人将绮丝放了进来。
“二王子……这……这可不行……”侍卫的脸都吓白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罗一个激灵,立刻就清醒过来,坐起身抓住她就问:“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左贤王不是还没查明实情吗?”
“王爷,这……属下这就将她带出去。”跟在胡鹿姑身后进来的侍从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首先想到的就是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王爷。
“什么?!”那罗只觉得自己背后冷汗直冒,连声音都走了调,“这也太残忍了!凌侍卫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二王子呢?二王子有没有帮他求情?”
“既然有证据,那你就拿出来。”大阏氏恼怒地盯着他。
他蓦地转过头来看着她,那带着恼意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他在生气。
“二王子,凌侍卫他不会有事吧?”她担心地问道。一想到她刚才拼死保护自己的情形,她的心里就恍若有暖意轻轻荡漾。
“王爷!这是怎么了?”大阏氏吓了一跳,不知为何他有这么大的转变,忙辩解道,“王爷,你可别轻信那人的谎话啊,昔雅她已经够可怜……”
“不然你以为呢?一旦被女官查出她仍是处|子之身,不但重罪难逃,连带着大阏氏也要受牵连。如果我没猜错,必然是大阏氏威胁了她什么。”
不过时,凌侍卫就被带了上来。那罗见到他的时候不禁心里一酸,他那尖尖的下巴上尽是青色的胡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张脸更是苍白得吓人,一点血色也没有。安归的眼中也掠过了几分不忍,正想要说什么时,却听凌侍卫自己先开了口:“左贤王,在行刑之前,在下有一事想要向您私下禀告。”
“骂你?如果你不是女人,我早就揍你了。在安胡阏氏那里你有没有吃过东西?任何东西。”
“不但要治你的罪,按王爷的脾气,恐怕连你一家都难以幸免。”大阏氏冷冷地瞅着她惨白的脸,“可惜我自身难保,恐怕也帮不了你了。”
“凌侍卫当然不是这种人。一定是昔雅嫁祸给他的。”那罗愤愤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大阏氏,她一心要置于我死地,还连累了凌侍卫。”
“凌,你终归还是说出来了……”安归居然面露怅然之色,相当配合地转头叹气道,“大阏氏,你也改知道,这种事对男子来说可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如果不是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他又怎么会说出来?我也是顾念到他的脸面,所以才一直没有说破。现在,连命都快没有了,留下脸面还有什么用呢?”
安归笑着拍手称好:“好极好极,王爷果然是性情中人,那我们就干脆喝到天亮!”
“二王子……不关她的事……”凌侍卫想要坐起身子,又被那罗按了下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揉着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问道。
“安胡阏氏,看来药效发生作用了。奴婢放的药量并不少,应该能支持到天亮。”之前送奶茶的大眼睛侍女不知何时又走进了帐内,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二王子,既然没什么大碍我就会自己那里去了,绮丝一定很担心我。”那罗待在他的帐内,觉得浑身不大自在。
“不过,就算输那样,总归还是能留下一条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你这脚……以后可能就没法行走了。”绮丝又发过来安慰他,“我只是说可能,或许会有奇迹出现也说不定。而且二王子一直都很器重你,就算你没发行走了他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草原的夜,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沉沉黑暗所笼罩着,微微带着春寒的空气中凝着夜露,令人觉得凉意格外深重。
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如霓彩般绚美的眼神居然令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安归一路上也没和她说话,径直走到了附近的树下就开始大吐特吐起来,那罗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如死人般惨淡,嘴唇更是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可是,如果她知道是您将她送到王爷那里去的话……”
“你……没事吧?”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强烈的酒味,忍不住埋怨道,“知道自己不能喝那么多酒,为什么还不节制一点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通宵达旦地喝酒。”
“可是……奴婢该怎么办?到时一定瞒不过那些女官的眼睛,王爷他一定会治奴婢的罪。”昔雅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什么!”凌侍卫大吃一惊,一改往日的冷静镇定,“那罗她为了我……不……不行……绝对不可以!二王子,请您快些去救她!”
“王爷,您的意思是他在这里喝了一夜的酒,就是为了带那个女孩走?”侍从显然大为惊讶,觉得这完全就不像是传说中的楼兰二王子。
而此时,安归也打通关节见到了被扣押的凌侍卫。
“昔雅,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放心吧,将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大阏氏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笑容,“那么你也早点去准备准备。记住,要谨慎行事,知道了吗?”
“安胡阏氏,我怎么觉得这么困……”她喃喃地说道。
那罗默默地跟着安归往前走,同时拼命回忆着昨夜的情形。她只记得自己昨天在安胡阏氏那里等左贤王,然后等着等着好像就睡着了,谁知醒来就看到了那几乎让她掉下巴的一幕。这真是太诡异了,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到了胡鹿姑的帐中?
听绮丝这么一说,那罗更是对之前还埋怨他没节制后悔不已,她的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感动,二王子……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她了……
胡鹿姑回到自己的大帐时,颇为惊讶地发现了那罗的存在。不设防的少女就像只和-图-书出生的羔羊般安静地蜷在毡毯上,浅茶色的头发散乱铺开,纤长的眼睫微微抖动,像是在夜色中轻舞双翼的茶色蝴蝶。从半开的衣襟处露出的白皙肌肤,恍若明珠美玉般透着温润的光泽。小乔的嘴唇如染了胭脂般灵秀迷人,柔软的呼吸仿佛是湖水的叹息。
“那罗,你别乱来!”绮丝忙拉住了她,生怕她一时冲动惹出什么乱子。
安胡阏氏的帐子布置得简洁又不失贵气。正中间摆放着水貂皮缝制的床榻。来自汉地的红木条案长几上,则有一面手工精致的铜镜,铜镜的一旁是安息国的琉璃花瓶,瓶子里还插着几只色彩缤纷的娇艳野花,为这帐内平添了几分勃勃生机。
“目前大阏氏的势力还是很强,我需要一个盟友。再说,她是真心对提多好,提多也喜欢她。最重要的是,王爷对她也有心。不然,那封密函也无法让王爷提前赶回来。所以,她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是二王子,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还在单于王庭吗?为什么会及时赶到这里?”那罗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那罗想了想,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那就麻烦安胡阏氏了。”
胡鹿姑根本不理她,而是上前又给了昔雅一脚,怒道:“你这个贱妇,居然连本王也想骗,险些令本王和楼兰王子失和,实在罪该当诛。”
啥?美人计?安归郁闷地皱起了眉,刚才被气到内伤,现在是直接吐血。这丫头是想活活气死自己吧?
“等等。”胡鹿姑出生制止了他,“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事情忽然峰回路转,昔雅的奸计被识破,到底是什么证据这么厉害?既然他有这么确凿的证据之前又为何不拿出来?那罗疑惑地望了随后出来的凌侍卫一眼,却就爱你他脸上丝毫没有释然喜悦之色,反倒有点淡淡的伤感。
“很困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那就干脆说一会儿好了,等网页回来我会叫醒你。”
凌侍卫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平静得令人有种难言的伤感。
“安胡阏氏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冷哼了一声,“你真以为一碗普通的奶茶能让你睡得这么死吗?”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那罗似乎稍稍松了口气,“实际那不早了,我真的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了,二王子。”
那罗也没有隐瞒她,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安归的眼中隐隐有关切之色:“他们没为难你吧?”
他的要求似乎有些出格,单绮丝还是点了点头:“那你需要我准备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在说谎!”大阏氏在震惊之后又喊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不知不觉中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凌……你怎么这么傻?就算你不这样做,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救你。我本来已经有把握让胡鹿姑再宽限几天,就算找不到对你有利的证据,我也打算好了用昔雅的家人威胁她就范,总之还没到用这么极端方法的时候。你……你是要断了你们家的香火吗?!”安归十分罕见地发了怒,“凌,这次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原来是这样……”那罗对于自己的获救还是心有余悸。如果他们没有提前回来,如果只有一张雪貂皮,如果……任何一环出了差错,自己都是难逃一死。不过,她心里又很快有了新的疑问,那匿名密函又是谁写的呢?如果是昨夜送出,不就是说这个人早就洞悉这个阴谋了吗?
“奴婢明白了。”侍女笑了笑,“她倒是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
绮丝已经来就气喘吁吁地说道:“二王子,那罗她……她去找了左贤王,说是要替凌侍卫求情……可是我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回来,刚才……刚才我去左贤王哪里找她,却听到……听到……”
“安胡阏氏,王爷怎么还没回来?”那罗心不在焉地和她聊着天,心里却是越来越着急。过了今晚,明天凌侍卫就要受刑了。也就是说,今晚是唯一的机会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胡鹿姑。
“二王子的酒量原来是这么好,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胡鹿姑将最后的一碗酒喝了个精光,话语中倒也有几分佩服之意。
大阏氏沉着脸:“若是当真露了馅,只怕王爷以后对我就更加心存芥蒂。所以绝对不能让她们验出来。”
“绮丝,我记得昨天你问过我,就快要行刑了怕不怕。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很怕,我真的很怕。”他忽然幽幽地开了口,“比起失去双脚,我更害怕的是无法再守护殿下,失去了双脚的我再也无法追随他。所以,我宁可是去其他的东西。”
到了第二天响午,那罗刚趁着空闲打了个盹就被人摇醒了。
回到了帐中之后,还不等安归发问,绮丝已经普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惶恐道:“二王子,这件事奴婢也有责任,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安归挑了挑眉:“这女人倒也厉害,对自己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二王子……受刑属下并不怕。”凌侍卫顿了顿,“只是,有些不甘心,被这样的女人所陷害……”
“安胡阏氏,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好人……”
“王爷……你……你今晚要是不和我喝,那就是看不起我……”他像是压根儿没留意到那罗的存在,笑得更加放肆,索性将酒袋举到了胡鹿姑的面前。
他那原本凝着淡淡冰霜的眼神似乎发生了变化,烛光映在他的眼底,仿佛也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在哪里跳动着。
“那罗,你是来找王爷吗?真是不巧,他一早就出去了。之前二王子好像也一直在找他呢。”安胡阏氏略带同情地看着她https://m.hetushu.com.com,“是不是为了那位侍卫的事?”
“王爷!您上次也挺女官说了,昔雅她已不是处|子之身,证据确凿,您怎么能单凭一面之词就……”
“听到什么?”安归皱了皱眉,心里涌动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这个女孩……”
“是,二王子。昨晚凌侍卫让奴婢带点东西给他,是一把短刀、一些酒和一些上等创伤药。”绮丝顿了顿,似乎对昨晚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当时奴婢只是想帮忙,也没想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奴婢真的没想到凌侍卫会这样做……”她涨红了脸,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唉,大阏氏她的性子确实是……我希望凌侍卫能平安无事。”安胡阏氏柔声安慰她道,“我也会再劝劝王爷的。”
侍从们很快就抬来了十坛马奶酒,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地豪饮了起来,彼此的酒量倒是不分伯仲。这一番畅饮下来,十坛马奶酒全不见了底。而天边也是晨光出现,天色泛白,这两人还真是喝到了大天亮。
“那我就先谢谢安胡阏氏了。”那罗感激地看着她,“您也要多加小心,像您这样性子淡泊与世无争的女子,在这里生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二王子你早点休息吧。”她略带慌乱地起身时不小心将蜡烛打翻,那烛火一下子就熄灭了,整个帐子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那罗心里更是慌张,偏偏迈了两步又被什么东西绊倒在了地上。她刚想摸索着站起来,却被一只有力的收按在了原地,随之袭来的,是他身上那熟悉的草叶清香。
“我只是看你这么难受有些担心而已。”她的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你素来不是那种没有自制力的人,这次怎么会……”
“对了,凌侍卫那里……”
“咦?”那罗一脸懵懂地看着两人,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甚至还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这样她不就可以多一个同盟一起对付大阏氏了?”他答得也飞快。
与此同时,安归也收到了胡鹿姑已经回来的消息。报信的人前脚刚走,他就听见绮丝略带慌乱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二王子,二王子!不好了,您快去救救那罗吧!”
“那就先把这药涂上,不然留下疤痕看谁还要你。”安归用指尖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了她眉角的伤痕上。见她因为疼痛皱了皱眉,他的心居然也跟着轻颤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怜惜随之涌了上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同人心,无法固定,无可捉摸,亦无法控制。在日复一日看似平淡的相处中,不知不觉地增加,或深或浅,因为某一个瞬间、某一件小事,或是某一种奇特的触动……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绮丝,我已经和守卫打过招呼,你等会儿给凌做点吃的送过来。”安归也不等对方回答,吩咐完就快步走出了帐外。
大阏氏的身子畏缩了一下,但还是不甘心地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早说?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昔雅身子一颤,像是明白了对方话里暗示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道:“其实奴婢仔细想想……不再成为出资的办法有很多。奴婢听说过妇刑中也有转门破处|子之身的特制刑具……”
“大阏氏,王爷说的没错,在下是不可能欺负这个女人的。”凌侍卫见胡鹿姑没有说下去,干脆自己讲答案揭晓,“因为——在下根本就不能人道。”
“咦?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安归好像直到此刻才发现那罗的存在,起身走了过去将她一把揪了起来,口齿不清地说道,“醒……醒了正好,还不扶本王子回去休息!”
那罗将头一偏,又问道:“那雪貂皮呢?不是说整个王庭只有一张吗?”
“不过奴婢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何阏氏您要将这女孩送到王爷哪里去?万一她得了宠,不就又多了一个威胁吗?”
“扎刑?!那是什么?”那罗的心里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哦?”大阏氏挑了挑眉,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安归敛了脸色:“我会想办法让胡鹿姑再宽限几天的。你就先安心回去吧。”
安归依然笑得轻狂:“我也从未如此痛快过!看起来下次还要再找王爷一起喝酒!”
“我是喝了一碗奶茶。不过喝了之后就昏昏欲睡,在等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刚才……可是这安胡阏氏应该没有关系吧?”
大阏氏见他一番话答得滴水不漏,心里更是郁闷,可有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反驳。
在绮丝的那句话传入耳中的一刹那,安归听见自己的身体里,好像传出了暴风吹过巨大空洞时,产生的空旷悠长的回声,从胸口到耳朵背某种内在的压力胀满。他开始感到轻微的眩晕,甚至还夹杂着意思说不清的恐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少女已经可以这样轻易左右他的情绪了?
胡鹿姑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掠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神色,他没有再说什么。
安归静静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黑暗中依旧有一种孤漠阴沉的气质,他忽然轻笑出声,这几不可闻的一声轻笑,却能令人心甘情愿地投入这黑暗之中。
“放心吧,二王子一定是去救那罗了。”凌侍卫反倒先安慰起了焦急万分的绮丝。
胡鹿姑缓缓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解开了自己的头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那张沉睡的容颜,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些遥远却又记忆犹新的片段。从第一次楼兰的初见,到楼兰王宴会上令人惊艳的再见……从满身血污肮脏不堪的杀狼少女,到用一脸红斑骗过左大都蔚的丑八怪……还有,她从湖中救出小猎狗时所绽放出的灿烂笑容……这个少女有着他所见过的最明www.hetushu•com.com亮的微笑。那笑容仿佛带着光的温暖、光的明媚,将晦暗残酷的现实世界照耀得不再有一丝阴影。他那紧紧包裹在心脏外层的硬壳,也在一瞬间被这笑容击开了细微的裂缝,仿佛有一阵温柔的风,就这样顺着裂缝钻进了他的心里……
“凌,你怎么这么傻……”那罗说出和安归同样的话。比起安归之前的怒意满满,却是更多了几分心疼和怜惜。
他不像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想知道她为何看起来好像失去了意识,不想知道这里面到底牵扯到了什么诡计……
“只不过凌侍卫他……我就然都么有机会求情……”那罗蓦地想起了这件事,神色不由得一暗,“怎么办呢?傍晚就要行刑了。”
那罗的脑袋还浑浑噩噩的,听了他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地扶住了他。他将自己的半边身子靠了上去,又笑眯眯地回头对胡鹿姑摆了摆手,看起来是醉得不轻:“王……王爷,我……我得回去睡一觉了,下次还要和你一起喝……”
“属下就当是断根手指了。所幸那些创伤药还不错,当晚就止了血,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那些东西用完之后属下就让绮丝带了回去。”凌侍卫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个无法进人道的男人,又怎么会欺负女人?这事属下还自己清白的最有效的方法。不过为了不让胡鹿姑看出新伤口的破绽,属下刚才只是让他……摸了一下,并未让他查看伤口。”
他只知道,他不想辜负……这个有她的夜晚。
“王爷,此事至关重要,在下有让自己洗脱嫌疑的证据。”凌侍卫的话显然令众人大吃一惊,就连安归也没料到他还有这么一招。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空气中弥漫开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那罗越想越后怕,对安归自然是多了几分感激之情,忙小声道:“对不起,二王子,是我误会你了。为了帮我,你陪酒配了一个晚上,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安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答应你不责罚她。那么绮丝,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那罗回到自己的帐子时,几乎一夜未眠的绮丝这才放下心来,她接下来所说的话也更证实了那罗之前的猜想。
不多时,以为大眼睛的侍女就送上了热腾腾的奶茶。那罗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于是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喝了个精光。不知是不是身子变暖的关系,那罗觉得一阵乏意袭来,接着眼皮也不听候使唤地渐渐合了起来。
凌侍卫连眼角都没扫一下她,只是用恳求的目光注视着胡鹿姑。
“那侍卫的事我也听说了。”安胡阏氏示意她坐下来,“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下作之事的奸佞之徒。”
那罗出了帐子就急匆匆地直奔胡鹿姑的大帐而去,到了那里却被告知左贤王并不在帐内。正当她在帐外焦急徘徊时,恰巧遇上了安胡阏氏。
“唉——”大阏氏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昔雅,若你不是处|子之身就好了。既能令你一家平安,又顺便能除去那个碍眼的侍卫……只可惜啊……”
胡鹿姑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了惯有的神情,冷声道:“二王子,你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绮丝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几乎是抢这打断了她的haunted:“凌侍卫他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绮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听到他们说左贤王今晚将那罗留在帐内了!”
目送两人出了帐子,胡鹿姑的侍从走了进来,不禁感叹道:“王爷,真是想不到,安归王子也有醉成这样的时候……。”
“那是匈奴常见的刑罚,就是用车辐压碎他的脚踝。这已经算是较轻的刑罚了。”绮丝顿了顿,面露不忍之色,“只是,这双脚就此要废了。”
见到那罗的一瞬间,胡鹿姑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而那罗则有些尴尬地侧头避过了他的目光。安归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胡鹿姑,似乎在揣测这什么时候开口最为适合。
“今天你所见的确实是先单于所猎的那张雪貂皮。胡鹿姑送你的,是他自己以前所猎的。”安归顿了顿,“其实她早已猎到了几张雪貂皮,只是为了不影响先单于的威名,所以从未对人说过此事。”
“我知道二王子一定会去的。他有多在意那罗,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绮丝迟疑了一下,又小声地问道,“凌侍卫,我们都相信你是被冤枉的。只是……如果那罗今晚求不成情,明天年纪就要受刑了。凌侍卫,你……难道一点也不害怕吗?”
胡鹿姑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是真醉还是假醉,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不过,无论是真醉还是假醉,能在不得罪我的情形下顺利带走那个女孩,确实是个聪明人。”
那罗愣了愣,飞快地在脑中就爱那个昨晚的事由头至尾梳理了一遍,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当真想呼之欲出时,她的心里顿时一个激灵,难道说——是安胡阏氏在奶茶里下了药,然后又将她送到了胡鹿姑的帐中?
安归将那罗抱到自己的帐子后,立刻就派人传来了巫医。巫医前来查看了一番,确认她受的仅是一些皮肉轻伤,留下了一些治伤的药后就离开了。
胡鹿姑略垂下眼,敛住了眼底凌厉的锋芒:“二王子,你该回去休息了。”
“将这个贱妇拉下去,过几天就当众处死。”胡鹿姑顿了顿,面色稍有缓和,“二王子,这次让你的手下收委屈了,你带他回去好好养养身体吧。”
“我已经很小心了。”安胡阏氏笑了笑,“我现在什么也不像,只希望能看着提多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将来娶妻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那就足够了。www.hetushu.com.com
“你自己喝了那么多酒还骂人……”她有些委屈地反抗道。
安归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短短的时间里,他的思绪意识千回百转,设想了无数个一定要见到胡鹿姑的理由,也考虑到了不顾一切硬闯的后果。这么晚了实难找出非见不可的理由,他自己倒是更愿意就这么闯进去将那罗带出来。但别人眼中素来冷静镇定的楼兰二王子,在神思清明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举动,自是会惹人猜疑。若她素来是个不讲理的任性之人,这样硬来倒还是顺利成章了。等等,不讲理?他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折转身子先到了自己帐中,连灌了几口马奶酒。然后顺手抄起了一个牛皮酒袋,跌跌撞撞就来到了胡鹿姑的帐前。
还不等那侍卫回答,安归已经一把将其推开,抬脚就迈了进去,因为步履不稳,他的身体还在旁边的柜子上磕了一下。
“大阏氏,请一定要救救奴婢家人啊!”昔雅流着泪苦苦哀求,“奴婢也是一心为了您……随意才出此下策……”
安归飞快地用余光扫了一下帐内,果然见到还处于昏迷状态的那罗,看到她身上衣物还算完整,他不禁心下释然,稍稍松了口气。
“也罢,你随我来。”胡鹿姑示意他跟自己进了内帐。安归和那罗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凌侍卫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没一会儿工夫,胡鹿姑就满面怒容地从内帐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了昔雅面前,狠狠抬起脚将她踹翻在地。这一脚用力相当大,踢得她立即口吐鲜血,滚了好几滚。
胡鹿姑似是无意中朝着那罗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见她的身体好像微微动了几下,接着就慢慢睁开了眼睛。经过了一夜的时间,之前的药效也基本都消散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怕打扰了二王子休息……”她讪讪地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被人救了性命那就更是没了底气。
“凌没有做过,自然就不会有事。”安归倒并不担心,“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昔雅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到时让女官一验便知是谁在说谎。”
“一旦她成了王爷的人,大阏氏头一个就不会放过她,我会适时出手相助。这姑娘本性纯良,为了提多最后还是会站在我这边的。”安胡阏氏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看市区意识的那罗,“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将她送过去吧。”
“外面怎么了?”帐内传出胡鹿姑不耐烦的声音,听起来显然带着几分压抑的恼意。
绮丝叹气道:“唉,今早女官查明了那昔雅果然已非完璧之身。再加上事发时又有匈奴的士兵等人亲眼所见作证,可谓是证据确凿。左贤王一案匈奴刑法罚判了凌侍卫扎刑,听说明天就要行刑了。”
与此同时,在大阏氏的帐中,昔雅正面带惊慌地想自己的主人求救:“大阏氏,您知道奴婢还是处|子之身,明天女官就要来替奴婢验身了,到时不是要露陷了吗?”
烛火跳跃,就连帐内的空气好像也炽热得沉闷起来。
“性子淡泊与世无争?”安胡阏氏默默重复着她刚才的话,嘴边浮现出了一丝苦涩的讥笑,“如果真的这样,恐怕我早就被大阏氏害死无数次了。”
“那罗你没事就好了。你知道吗?我告诉二王子那个左贤王将你留在帐中时,二王子的脸色都变了,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紧张过。不过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去救你的。”绮丝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也听说他和左贤王喝了一夜的酒……这次你可是全靠了他才安然无恙啊。要知道二王子的胃向来不好……”
安胡阏氏看着已失去了意识的那罗,顺手将一条毡毯盖在了她的身上,眼底却是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
“够了!”胡鹿姑喝止了她,“你就别给本王丢脸了。他是不可能欺负这个贱妇的,因为……”
“你别太着急了。王爷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安胡阏氏微微一笑,“天气也有些冷了,先喝碗奶茶暖暖身子吧。”
帐外的侍卫见他这个样子,紧张得赶紧将他拦了下来:“二王子,您怎么喝得这么醉?这么晚左贤王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再来求见吧。”
“死开,蠢女人。”安归被气得都快内伤了。这么多酒下肚,他的胃本来就很不舒服,被她这么一气更是疼痛难忍。
“二王子……”凌侍卫看到安归的那一瞬间,脸上闪过了一丝激动的神情。
“绮丝,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她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请你帮帮我准备一些东西,等会儿给送饭菜时一并拿过来。”
那罗见她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以为她担心凌侍卫,所以也没有在意。
这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大早这两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凌侍卫有些愕然:“二王子您的意思是……是她自己……”
胡鹿姑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那光滑绵软的肌肤触感更是令他心里一乱,忽然就有种想要彻底放纵自己一回的冲动。于是,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抱起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
“二王子?”绮丝抬起头,见到安归那仿佛能挤出水来的阴沉脸色,不禁吓了一跳。
安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似乎还沉浸于某种感伤之中。
那罗呆呆地站在一旁,也不知带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凌侍卫以后再也无法成家立业,再也无法娶妻生子,终其一生,终将孤单度过。
胡鹿姑的视线还停留在那罗的身上,淡淡地道:“既然已经来了,那么今晚就让她留下吧。”
他将眼睛一瞪,扯着嗓子喊道:“谁……谁喝醉了……本……本王子来找网页喝酒,你快点滚开,别……别……拦着本王子!”
这一整天,那罗是在坐立不安中度过的。好不容易挨和*图*书到了傍晚时分,她就忙不迭地拉着绮丝赶到了行刑的地点。等她到了那里发现点在场的人已有不少,除了匈奴的一些贵族官员外,胡鹿姑和大阏氏正坐在大帐中央,旁边则是那位受害者昔雅。
安归一愣,怒极反笑:“好!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他就气冲冲地佛袖而去。
“这样啊……”安胡阏氏看了看四周,“你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去我的帐子。王爷回来一般也是先去我哪里,到时你在和他说不是更方便?”
“我要是没有喝上一夜的酒,你以为自己还能安然站在这里吗?”他真的被她的话惹恼了,沉下脸瞪了她一眼,“懒得和你说!”
“凌,是你自己……”安归显然已猜到了什么。
胡鹿姑冷冷地看着她:“刚才是我亲自证实的,难道我也是在说谎?”
他这话刚一出口,众人顿时一片哗然。那罗难以置信地转头去看安归,只见他面色铁青,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显然也是十分惊愕。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也差不多了。”安胡阏氏一改之前那柔弱的样子,低声吩咐道,“等下就将她送去王爷的帐内。”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昨天要是没有凌侍卫帮忙拖延时间,我恐怕早就成祭品了。做人要知恩图报,这件事我管定了!”那罗去意坚决,用力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你喝一夜的酒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我会在胡鹿姑的帐里呢。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安胡阏氏那里的啊。”她颇为不解地问道。
“为难倒是没有。”凌侍卫心头一暖,“二王子,属下确实没有做过,但不知为何那昔雅已非完璧之身……这其中必有蹊跷。”
“糟了糟了,那罗,凌侍卫已经被定了罪,这次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绮丝着急地在她耳边低声喊道。
“二王子,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凌有些固执地看着他。
安胡阏氏轻叹了一口气:“我做这些,也都是为了我的儿子。以前的我或许真的与世无争,但即便是不争,她也总不放过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继续忍让下去。为了我的儿子,就算是争个头破血流我也心甘情愿。”
“好,那我就陪你喝。”胡鹿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不过,这一点酒太不过瘾了。我让人多拿些酒来,今晚索性和二王子你喝个尽兴。”
不过,比起到底是什么人送的密函,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凌侍卫的安危。
胡鹿姑似乎有些微讶,大阏氏则立即予与阻止:“大胆贼人,你现在已是戴罪之身,哪里还有资格要求什么!”
“我,……本来就打算提前回来。说来也是巧,昨晚左贤王收到了一封匿名密函,说是大阏氏会有所行动,想要利用那张雪貂皮置你于死地。他倒是宁可信其有,干脆就和我一起连夜出发。”他轻抚着她的眉角,眼中流转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幸好赶上了。”
“这次安胡阏氏您真是神机妙算,要不是您的那封匿名密函,恐怕王爷也不会提前赶回来。这么一来,王爷就更加讨厌大阏氏,连带着对兰氏一族也心存芥蒂,难保以后不会秋后算账。一旦但研制娘家势力削弱,安胡阏氏您就有了更多取而代之的机会,小王子也就有了机会成为将来的单于。”
“王爷你难道是怕酒量不如我?这才不敢……不敢和我喝……好……若是你人数的话我就回去休息……”安归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反而更加大胆地抬起醉意迷蒙的双眼与他对望,纤巧的唇略带挑衅地往上扬,那罕见的孩子般人性明媚的神态竟令胡鹿姑微微愣了愣。
那罗腾地就起了身,抓了衣袍就往自己身上套:“不行,我要去找左贤王!”
“我已经让人告诉绮丝你没事了。”安归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悦,“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待在我这里吗?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二王子当然想救他。但这里毕竟是匈奴,二王子自己也不过是个质子而已。你又让他怎么救呢?”
一弯上玄月仿佛从遥远的天空冉冉升起,银色光华洒落整个草原,带来了几分如梦似幻的朦胧之美。
侍从的眼中闪过一丝暧昧的神色,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那罗的身体一僵,每一根神经仿佛都紧绷起来。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他用手掬住,轻轻缠绕了几下又放了下来。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能听到她略微加快的呼吸声,感觉到他的睫毛轻轻拂过她的面颊,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明明知道这样继续下去很危险,明明想要挣扎着起来,可她的身体犹如中了某种致命的魔咒,动弹不得。直到他的手从她的面颊慢慢往下滑,沿着她纤细的脖颈温柔地游走,就快要碰到她的胸口时,她才一下子缓过神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将她推了开去,她连滚带爬狼狈地逃离了她的帐子。
“蹊跷一定是有的。但现在诸多证据都指向了你,让你很难撇清与此事的关系。而且这件事越闹越大,有越来越多的匈奴人被煽动,更是施加了不少压力。想来胡鹿姑也是半信半疑,但他毕竟是想要成为单于的人,考虑得更多更多更深远,将来也离不了妻子一族的支持,所以就想进尽快给他们一个交代。我今天找了他一整天,他一直都避而不见。”
她普通医生跪了下来,像是做了一个无比痛苦的抉择:“请大阏氏放心,等明日女官前来验身时,奴婢必定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她的心空空一片,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反倒是凌侍卫对她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算是安慰的笑容。风轻轻带起他的发丝,那英俊的面容上写着明明白白的——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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