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送别
蒋西池毫不在意。
梁堰秋抬起手腕，准备看一看时间，才发现手表已经被输掉了，往显示器右下角看了一眼，“今天先这样吧，我还有事——欢迎有空去美帝国玩，我给你们当地陪。”
“顾雨罗不会哭的。”
“你还会自己赚钱？”
梁堰秋沉默着，片刻笑了笑说：“说不清楚啊，万一她哭怎么办。”
蒋西池：“……”
梁堰秋自己身上只背了一个书包，从柜台退出来时，梁妈妈白琳抬手拂了拂他肩膀，“那儿有个姑娘，一直在盯着这边看，是不是你同学？”
网管递来三瓶纯净水，说是免费送的。
“下周三就走。”
梁堰秋是个很闲的人，也就一直等着，看顾雨罗会看到什么时候。结果，她就真的一动不动，一直看着对面的两人拿上了爆米花，付了钱，进校门口。
梁堰秋还是愣着。
梁堰秋笑着：“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
顾雨罗眼泪不停。
梁堰秋瞥来一眼。
这和外人口中，强势、目的性极强的顾雨罗，全然不同。
“不是还没毕业吗？”
梁堰秋笑一笑，“……不是怕我死啊，我是怕你哭。”
这一局，再败。
梁堰秋十分地鄙夷：“还陪，你都快黏她身上撕不下来了。”
“切，”梁堰秋白了蒋西池一眼，“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跟我讲道理。”
梁堰秋懒洋洋靠着座椅，“我们在玩俄罗斯方块，听过吧？一点也不激烈。”
到五月, 大家状况基本已经稳定, 不会再有太大的变动了。
梁堰秋踌躇片刻，跟白琳交代了一句，朝她走过去。
“贵吗？”
“……巧克力都过期了吧？”
话音刚落，就瞧见顾雨罗眼睛里泛起一层水汽，倔强地望着他
和_图_书，好像想让他把“死”这个字咽回去，又或者要向他证明自己决不会哭。蒋西池：“顾雨罗知道吗？”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平常都没往心里去的事。
“不给。你不是有钱吗，把小卖部买下来，员工都来给你送货。”
蒋西池确实尽职尽责, 随传随到，不只是帮方萤整理错题, 提点思路, 他这个一贯不爱往人堆里凑的人, 下课了也会去帮她挤小卖部买零食。挤过几次以后，还是想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直接去超市囤了一大包零食放在教室, 按时准点地给方萤发放补给。
梁堰秋愿赌服输，解下腕表递给蒋西池，嚷着再开一局再开一局。
蒋西池：“你太菜了，跟你打没意思。”
方萤：“那这块表对你有纪念意义啊。”
这一局，蒋西池惜败。
“就得有纪念意义才好意思送朋友啊……”梁堰秋敲了几下鼠标，“来吧来吧，快开快开。”
“不知道。”
蒋西池三局三胜，几乎是毫无悬念。
片刻，感觉贴在他唇上的嘴唇，湿润又温热。
大家都是嘴上损，实际上早在心底里接受了梁堰秋这样一位朋友。
梁堰秋品了一下, 是有点不对，有个历史人物, 好像就被人这么叫的，“……老池啊。”
梁堰秋挠挠头，指一指旁边的书咖，“过去坐一坐？”
顾雨罗自然是看见了，眼角余光瞥着他走出了门，却没抬起头去，手指卷住杂志的书页，紧咬着唇，半晌，直到上课铃打响了，才停止了这毫无意义的自我较劲。
“就半天，”梁堰秋笑笑, “以后你们可就少了我这样一号惊才绝艳的风流人物做朋友，这可是你们难以弥补
和*图*书的损害。”
“……嗯。”
顾雨罗踮脚，把他的死字堵回去了。
方萤一贯和顾雨罗不对盘，此刻却隐约有些同情起她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得跟她说清楚。”
不远处的梁爸爸和梁妈妈目瞪口呆。
楼下已有车在等着了，梁堰秋把书包往背上一垮，笑嘻嘻祝两人约会愉快，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能赌什么，我身上也没值钱的东西啊，”片刻，梁堰秋举起手臂，“就我腕上这块表呗。”
梁堰秋招呼：“随便坐随便坐！”
方萤往对面梁堰秋那儿瞥了一眼，登时一怔——他神色严肃，哪里还有半天纨绔的架势？
却见他紧蹙着眉，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书包，手哆嗦着从里面摸出个白色的药瓶子，揭开来倒出几粒，拧开了刚刚网管送来的水，仰头把药送入口中。
“听见了吗？”
顾雨罗咬着唇，“你怕死一开始就别来找我。”
然而这一局，形势却大不相同。梁堰秋一改平常漏洞百出的做派，跟蒋西池缠斗得无止无休。
自然不服气，邀梁堰秋再战。
蒋西池斗志被激发了，再邀。
蒋西池前三局压倒性的优势荡然无存，还隐隐有被梁堰秋压制的趋势。
朋友要走，当然是要送的。
过于浮夸，让顾雨罗一眼就记住了他。
“周末陪我打游戏呗。”
“不去了。”顾雨罗上前一步，把拎着的袋子往他手里一塞，态度过于的冷静，让梁堰秋都瞧不出来她是不是在生气。
“……班上，你做自我介绍。”
梁堰秋嘻嘻一笑, 话还在对蒋西池说, 目光却是往坐在前排的顾雨罗身上瞟，“老蒋……”
“我又不参加高考，毕业证可以提前拿啊。”
梁堰秋还是
m.hetushu.com.com笑嘻嘻的模样，“怕了？”蒋西池：“……”
梁兴邦笑一笑，也不再说什么。
再后来，从无意识地逗她玩，到有意识地靠近她，等发现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对这个硬邦邦的姑娘，真的不再只是单纯的好奇。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死的……”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把顾雨罗往怀里一抱，就听见她深深地呼了口气，脸埋在他肩窝，无声地抽泣。
梁堰秋一愣，抬眼看过去。
蒋西池：“……”
梁堰秋愣住。
方萤挨着蒋西池坐下，按了电源，等电脑开机完毕。
到这份上，却不敢不抽身而退了。
“……”
方萤脱口而出：“你不去学校了？”
蒋西池和方萤当然也无心再玩，跟着下了楼。
后来，很容易就知道了这姑娘是当时年级前三考进来的，再然后就是军训拉歌那一天。她准备了好久的节目，唱到一半的时候，当事人却突然离席了。他撞见她远离人潮，一个人蹲在那儿哭。
蒋西池抖了抖鼠标，“不赌点儿什么？”
“三局定胜负，当给我送行呗。”
方萤：“……”
蒋西池声音平淡：“你还没打完。”
“只是美国，我也可以去。你等我，我去之前，你不准死。”
从后视镜里，梁堰秋瞧见两人还在目送，他没回头，把车窗关上了。
这个情况不知道怎么被梁堰秋知道了，蹦跶着就过来问蒋西池要零食。
梁堰秋也目瞪口呆。
片刻，梁堰秋头往后仰，靠着，久久没有动弹。
大家都无心再玩游戏了，梁堰秋瞥见对面两人神色复杂，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说过了啊，谁让你们不信的。”
梁堰秋手掌按着她的背，声音很慢很清晰。
和-图-书“别舍不得吃啊，还要送你一辈子的。”
梁堰秋笑一笑，难得的不吱声。
插科打诨了好半会儿，快上课了，梁堰秋才懒懒散散地起身。原本是打算走后门的，步子都迈出去，又拐一个弯，朝前门走。
梁堰秋接过袋子，往里瞥一眼，又是一愣，全是巧克力，散装的，费列罗。
梁堰秋开得快，输得也快。
顾雨罗顿了一下，片刻，没忍住笑出声，夹着哭腔骂他：“神经病。”
梁堰秋笑了一下，忽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
到国际机场，把行李托运完，时间还有富余。
蒋西池显然不放心他所说的不贵，“多少钱？”
都不再说话了。
瞧见顾雨罗面无表情，顷刻便笑不下去了。
顾雨罗。
蒋西池飞快点了开始。
“话讲清楚吧，你吊着人家姑娘有意思吗？”
梁堰秋似乎都惊呆了：“有钱也不能当冤大头啊。”
梁堰秋摇了摇头，“所以你们不了解她啊。”
“你喜欢我吗？”
“我不是，”梁堰秋把装巧克力的袋子从左手颠到了右手，总觉得沉甸甸的，让他有点提不住，“我第一次见你，在校门口。你穿得和今天很像……”
就在梁堰秋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他却忽然一把扔了鼠标：“不打了……”
白裙，站在红砖的围墙下，一直望着对面正挤在摊子前等着爆米花出锅的方萤和蒋西池。
他神色缓和下来了，然而却仿佛刚刚游戏里跟人缠斗的是他本人，而非虚拟角色，显出一种极其灰败的疲态。
不由说了句“隐藏实力啊”，也不敢大意，投入百分百精力。
梁堰秋嘿嘿一笑，“祖传手艺，不能丢啊。”
国内这边全部都已准备停当和图书，梁堰秋离开墨城是在周三。一天就一趟直飞的航班，票前两周就定好了。
“别这么叫, 瘆得慌。”
周日下午学校放半天假，蒋西池去网吧和梁堰秋打游戏，方萤不高兴自己被晾在家里，也跟过去了。
蒋西池却想到了另外的问题：“你告诉顾雨罗了吗？”
堂堂梁公子，哪儿能和平民一起挤在大厅，一出手就承包了网吧最贵的包厢。包厢里装修豪华，四台电脑，还配了条长沙发。
“不去了，东西昨天都已经全部搬回去了。”
方萤和蒋西池都沉默下来。
蒋西池看他：“要走了？”
“不打, 陪女朋友。”
笑嘻嘻说：“方萤他们嘴不严啊……”
“多少钱忘了，反正是真不贵，我十四岁那年，拿自己赚的钱买的。”
梁父梁兴邦瞅着儿子，“还打游戏，不怕小命没了。”
“要尊重对手。”
梁堰秋笑了一下，还是拿过鼠标，用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把这局游戏打完了，结果当然是输给了毫不留情的蒋西池。
形势如火如荼，蒋西池发现到第三局，梁堰秋越发像是进入状态，稳得他连丝毫可利用的破绽都找不到。
顾雨罗抬起头来，眼前已让眼泪浸的一片朦胧，却是一直瞪着，没让它落下，“想得美，不会为你哭的。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肯定放鞭炮庆祝，世界上少了你这样一个祸害。”
屏幕上画面骤停，蒋西池不由朝梁堰秋看去。
“不贵不贵。”
穿白裙子，斜挎着一只小包，手里提着一只袋子。
顾雨罗向前一步，看着他顿了顿，又向前一步，一下将他抱着。
“你……你怎么不吃？”
“问你……”
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不知道自己身上早就被贴满了“人傻钱多”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