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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青春仓皇结

作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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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谁的青春仓皇结

第六章 谁的青春仓皇结

许久,都没有回答。我在一阵燥热的沉默过后,看见盛小凌,蹲下身去,大声地哭了。我在她的哭声里,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一个大哭的女孩子,我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说,盛小凌,别哭,别哭……
消息传播的迅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盛小凌,知道她每天下午,常在广告栏下,站等乐队的人来。我以为这首诗,在她看到的当天,就会被撕掉的;但当我在拐角处,偷觑的时候,却发现,盛小凌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便在周围人的议论里,扭头走开了。而那首诗,也就这样,被人嘻笑看了一个星期,在一节晚自习后,才悄无声息地没了踪迹。
没有人知道是谁撕掉的,这个问题,也早已不再重要;因为,基本上全校的学生,都知道,个性不羁的盛小凌,暗恋上北大苗子陈子潇了。尽管,当事的两个人,对这条绯闻,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
我哗一下笑出了眼泪。这样的小事,他竟是记得如此地深刻和清晰。后来我问杨帆怎么不和表哥报一个学校?他停了片刻,答:闹僵了。我脱口而出:这么铁的关系,说僵就僵了,定是为女孩子。他没接我的话,却是转过头来很仔细地看了看我的眼睛,叹一口气:当当,你还是那样,每个眼神,每句话,都会让人心疼。
而且我想,我们应该足够地成熟,可以接受现实中一些不得不需要我们坚强去面对的东西。就像你的家庭。还有,我的家庭。
我几乎是连夜炮制了一首梨花体的讽刺诗出来,情诗里并没有提及谁是那个招摇过市的吉他女王,谁又是总被美女营救的落难英雄,但当这首匿名诗贴在人来人往的广告栏上的时候,还是如一枚炮弹,落入人群,不过是瞬间,就闻到了浓烈的硝烟的味道。
偏偏我与盛小凌,是狭路相逢的冤家。家住在同一个小区,上学的时候,她总喜欢在小区门口等着我,当然不是好心要与我同行,而是完全出于“歹毒”的心理,要搞点恶作剧给我。她还是个七品官员——卫生小组长,而且宿命般地,不论座位怎样更换,我都难逃被她管辖且吆三喝四的命运。
我真的是快将东北,甚至自己的父母,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当七岁那年被姑姑强行“押”着坐上离家的火车时,泪眼里的东北,就以两倍的车速,嗖嗖地从我的记忆甚至是生命里剥离了。只有我的东北口音,任我怎么恼怒,都不离不弃地跟随着我,且在我一张口说话的时候,便告诉对方:我是东北人,我的身上流淌着的也是东北人冷硬不屈的血液。
小学的时候,母亲打电话叫我“孟当当”,我常常立刻高声地纠正她“我叫赵当当,和姑父一个姓!”上了初中,再打电话,我依然会纠正他们,只是这次又随了姓沈的姨夫。而今呢,读了高中,我又漂回到姑姑家,而且懒地跟父母争辩,随他们在电话里“孟当当、孟当当”地叫个不休。
两个人一块回家,会海阔天空地聊,除了彼此的家庭。而后,在一个十字路口,道了再见,他向左拐,我向右拐。知道他和表哥成了冤家和_图_书,便也不强求邀请他去玩。不过有一次在十字路口处,我拦住了杨帆:去我那儿玩吧,今天周末,可以上网冲浪。杨帆听了慌慌地摇头。我却执拗地拉起他就走。我说:你那么怕我表哥干什么?况且,今天他们一家人去逛街了,你根本就碰不上他的面。身后的杨帆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大踏步地跟着我向前走开了。
只是考高中的时候,阿姨没声张,又把我送回了姑姑家。这次,没有和表哥一个学校,倒是那个叫杨帆的男生,不偏不倚地,坐在我的左边。
我因此便把自己的命苦,全部归根到陈子潇的身上。我发誓一定要让陈子潇出一次丑,为此我不惜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对陈子潇进行了跟踪调查。让我吃惊的是,最终出来的结果,不是陈子潇怎样“为富不仁”,要对其进行曝光,而是盛小凌,竟然暗恋上了陈子潇!
我一直以为,我就这样活在盛小凌的欺压下,再也盼不到翻身做主人的那一天,却不曾想,原来有时候命运对我,也算不上太过吝啬和不公。
在这所三流高中里,没有人不认识盛小凌。
信是隔了好几天,一个雨夜,睡不着,扭开台灯,漫不经心地看的。却是只看了几句,心,便微微地痛起来。
可惜,我不喜欢这样鲜明的印记。我试图像山东的姑姑阿姨们那样,有一口地道的方言。这样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我便有水滴融入水般的自在和逍遥。可是,最终,我还是放弃了种种艰难的尝试。任这种十年了还根深蒂固的言语,继续张扬在我的口中。
当当:
某个热气渐退的傍晚,我在校园的宣传栏前,又碰到盛小凌。校园里已经慢慢平息宁静,但被一场大雨打褪了色的喜报,却依然挂在宣传栏里,向落榜的人,张扬着一份浓烈的喜悦与幸福。我将那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看完,这才鼓足了勇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盛小凌,你要回来复读,我们还一个班吧。
我终于知道,盛小凌突然沉默下去的原因,原本是因为,她费尽了心计去暗恋的那个陈子潇,在心里,对她这样吵闹不休的女孩子,根本是不屑一顾的。而我,偏偏那么残忍地,将这个结果,用一首诗,揭给盛小凌看。
只是杨帆知道没有家的孤寂和疏离,肯为了我小小的心不再伤痕累累,将一个秘密保守了这么多年。可是,他不知道,其实,我早已什么都明白。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岁月的马路上,被一辆辆擦肩而过的汽车吓得跑丢了鞋子。隔着玻璃窗,看到自己那个似乎很幸福的外壳,在暖融融的房子里,大口大口地吃饭,或窝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听歌,那颗被关在门外的心,却是会孤独寂寞得要哭。也会和姑姑家的表哥玩,很霸道地跟他争抢电脑或是遥控器,当着姑姑的面尖刻地挖苦嘲笑他。表哥只比我大半岁,所以并不让着我,反而急了会用“大棒”政策对付我的嚣张。这些,当然是背着姑姑做的。否则,两个人都会遭一顿恶骂。表哥的那些乌烟瘴气的朋友,和我同样也是宿敌。尽管在一个班m.hetushu.com.com里,彼此见了却是连正眼看也不看一眼。
不过其中倒是有一个叫杨帆的男生,来姑姑家找表哥玩时,会和沙发角里的我说话;有一次竟还很起劲地讲笑话给我听。笑话的确是很精彩,而我只是很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了。我记得他有黑白分明的眼睛,整整齐齐的牙齿,左边浓密的眉毛里藏着一颗小小的痣,咧嘴笑的时候,痣会跟着生机勃勃地跳上跳下。我还记得他将表哥给他的香瓜掰一半给我。而我,没有接,径自走开了。
我的脸,涨到铁青。但却是强压住了怒火,淡淡说道:好,盛小凌,那你就等着看吧。
我以为这样的心思,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却是因为一个疏忽,而给自己引来了麻烦,且成了盛小凌,无休无止地将我当免费劳动力使用的致命把柄。我一度因此痛恨盛小凌,甚至“诅咒”她失去记忆,这样我的那个秘密,就永远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或者,她也有一个把柄,被我紧紧握着。当这样的“诅咒”,终于应验的时候,我站在盛小凌的面前,几乎是得意忘形了。
可是哭或不哭,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仓皇的暗恋,与毕业一样,不管怎样地阻拦,终究还是要在这个夏日的傍晚,寂然地结束。
东北的“二人转”在大街小巷上花枝乱颤地唱着的时候,常常有同学问我:嗨,当当,东北好玩吗?我亦常常带搭不理地回他们一句:那么远的一个破地方,我怎么知道?
一个月后,高考倒计时开始。盛小凌的凌点乐队,被学校强行解散,我也不再给校报写诗,我们都做回一个只务正业的学生。不再找我写宣传的盛小凌,每日在专业和文化课间奔波,偶尔两个人迎面相遇,竟是可以装作陌生人,擦肩而过。但她眼里的一抹忧伤,却还是在空气相撞的那一瞬间,倏然滑入我的心底;让我总是冲动地想要拦住她,说一声对不起。
再见到杨帆,便有些冷漠,冷漠中甚至有一丝丝的不屑。放学的时候,都躲了他,自己一个人走。有好几次,被杨帆拦住了,我都是看也不看他,轻轻一侧身,或是转身,走开了。
我那唯一一点写作的特长,也很不幸地成了遭她“荼毒”的对象,动不动便“威胁”我说:快快给我们凌点乐队写个宣传稿子,拿到广播台去吹嘘一番,如果写得效果差了,小心你余小乐的项上人头。你看,盛小凌就是这么野蛮,我永远不知道她下句话,究竟会是怎样地“恶毒”。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听到楼道里有熟悉的叫嚷声。是表哥他们回来了。杨帆显然也听了出来。他立马紧张地站了起来,低声求我:当当,帮忙把我藏在你房间里,然后你想法把他们支到阳台上去,我再偷偷溜走,好吗?我有些失望,嘴里便直直地讽刺出来:没想到你这么胆小,以后有难,怕是也靠不上你这个朋友!杨帆的脸登地红了。可那种眼神里的哀求,还是让我的心倏地一软。关了房门,耍了个调虎离山计,便听见猫一般轻微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慢慢地消失了。我的心,也随之愈飘愈远,像是突然之间,失了根基。
和_图_书这句对不起,在盛小凌的冷淡里,到底没有说出来。后来有一天,我在校门口的宣传栏前,碰到了盛小凌。宣传栏里有陈子潇大幅的照片,是笑着的,那样只属于优等生的微笑,尽管近在咫尺,却与我的心,隔得那么地远。我的心里,对被保送的陈子潇,充溢了浓浓的嫉妒;而当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去看盛小凌时,却发现她已经哭着挤出了人群。就是那一刻,我听见一旁的一个八卦女生,说,她以为自己是谁呢,想借别人的情诗炒作自己,让这么优秀的陈子潇喜欢上她,也难怪陈子潇说她是一株月季花,假装带刺的玫瑰呢!
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就像我,从小父母离异,各自成家,我与奶奶相依为命。而今,终于答应了母亲的请求,搬到她的家里去生活……而你,当当,也只不过是父母太想要一个孩子,才在孤儿院里,把你抱了来。他们终究,还是爱你的。否则,怎么这么多年,还一次次地给你汇钱,寄衣服、书本,打电话,又送你来这儿读书?
屋子里静悄悄的。起初我和杨帆轮流在一个网站里跟一群侃客们胡吹瞎扯,直把他们骗得以为遇到了武林高手。后来我们又在google上搜自己的名字玩。杨帆刚刚输入一个“赵”字,我便啪一下按了删除键,自己拿过键盘来,啪啪啪输入“孟当当”三个字。杨帆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我没吱声,过了好大一会,才看着屏幕慢慢地说:我想好了,一年后,考东北大学。不管,不管他们喜不喜欢。

这样的证据,足够将盛小凌这个气焰嚣张的家伙,打倒在地了。如果,她坚决不向我妥协的话。
一直很矛盾,不知道该怎样才可以得到你的原谅。不说实话吗?你会伤心。说实话吗?又怕你的心会比我更痛。想起你说不管父母喜不喜欢,你都会报东北大学,才明白,其实你和我一样,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哪怕,哪怕它有些残缺,或是需要我们为之付出很多的眼泪和汗水。
这样的冷战,持续了有半年的时间,直到高二读完时的暑假,杨帆突然地转了学,又托人捎给我一封信。
是他先认出了我。说,赵当当,你坐我右边好吗?你成绩好,又耳聪目明,可以很好地帮助我这个后进生呢!我笑:你怎么知道我耳聪目明?他狡黠地一歪头,道:五年级的时候,你表哥赵西一做了什么坏事或说了谁的坏话,回家的时候老是忐忑不安;因为你说隔着肚皮,都能看清他的坏肠子有多长;几百米外,也能听见他在嘀咕某个同学的坏话。
偶尔父母会打电话来,每每听到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口音,我便招呼也不打,就把电话递给了姑姑。等待她们彼此诉完了苦,姑姑会隔着堵墙大声地喊我过去。我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假装没听见。非得姑姑气咻咻地过来拉我了,才懒洋洋地屐拉着拖鞋,象征性地跟电话那边连样子都想不起的父母“恩啊”上几声,便匆匆将电话挂断了。
我在盛小凌的“收敛”里,忽然有了一种莫明其妙的紧张,像一个做了贼的人,m.hetushu.com.com在被抓前的焦虑。我等着盛小凌爆发,将我写给萱的那首情诗,以同样的方式,公之于众,让我也成为全校的“焦点新闻”。但是,我担心的一切,却始终没有来。
盛小凌的手里,握着一个对我极其不利的把柄。是一次她找我为乐队的演出拍马,我写完后抓起来就丢给了她,没想,竟是把一首情诗,一块给了她。而那首情诗,虽然是我上课时的涂鸦之作,但题目,却写着:送给3班的萱。盛小凌多么神通广大,她很快私下调查清楚了诗中萱的身份,知道这个文静却不失柔韧的女孩,是学校的才女,常常在校报上,发表文章,署名萱草;而每每她的旁边,都会是我的大作。就是这份文字相邻的情谊,让我这个不知爱是何物的懵懂少年,突然之间,就对萱,生出一种文字之外的依恋。尽管,我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给她写过一张纸条,但这并不妨碍我在日记里,温柔地与她交谈,并在编造的小说里,极其委婉地,传达出自己对她的喜欢。
陈子潇在我的眼里,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他自恃成绩优异,老师偏爱,就对谁都带搭不理。甚至有一次他撞到了我,连对不起也不说,就径直走开了。我瞥一眼他高傲的背影,忿忿道:有什么了不起呢,不就是个大学苗子嘛,小心被风一吹给夭折了。我这样痛恨他,倒并不妨碍他被女生们众星捧月似的,仰慕爱恋着。那些爱拿我开玩笑的女生,总是说,余小乐,你要是有陈子潇的一半好,就不会如此苦命了。
而另一个叫余小乐的男生,则没有她这么幸运。差不多,除了班里的同学,再没有几个人,记得他余小乐是何许人也。甚至教了他一年的老师,在路上碰到他红着脸打招呼,总会诧异地问一句:同学,你是哪个班的?而且他成绩平平,每次学校里开表扬大会,他都只有在下面鼓掌做观众的份儿。这还不算,许多女孩子,还爱欺负他,有事没事就拿他来开涮,直到他的脸,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了,这才放他一马。很不幸,我就是这个可怜的男生。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盛小凌的秘密的,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掌握到了盛小凌暗恋陈子潇的第一手资料。
她扎许多个耳洞,带最耀眼的耳钉,敢跟老师在课堂上公开叫板;她手下有许多的粉丝,她们叫她老大,她也装得像自己名字似的“盛气凌人”,尽管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两个幼稚的酒窝。她以自己要考音乐学院为名,组织了自己的“凌点”乐队,她是吉他手兼主唱,常常很酷地抱了吉他,在校园里走来走去,让全校的人都未闻其音,先见其人。所以基本上,盛小凌就是这所学校的超女。当然,这名号,完全是她自封的。
我还知道陈子潇的单车总是被无故放气,这当然是盛小凌的杰作,她因此可以假扮美女,去救她心中的英雄;尽管,她在我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美女。她还为了接近陈子潇,而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生做了乐队的贝司手,只因为,那个男生跟陈子潇是邻桌,盛小凌有无数的理由去找自己的贝司手研究工作,当然也就有了无数www.hetushu.com.com的理由,接近冷若冰霜的陈子潇。
但我还是发现了盛小凌的变化。她再不会去隔壁班门口溜达,每次走过,都是脚步匆忙,神情慌乱。她的自行车,转移到了另一个车棚,车筐前用来做宣传的“凌点乐队主唱”的胶纸,不知何时也被撕了下来。走在路上,昔日的明星作派,已减少大半,连张扬的耳钉,都只剩了一个,而且还是隐在碎发中,忽隐忽现的。
我将如铁的证据,一条条讲给盛小凌听。她起初还要抵赖,但当我说到无故放气的细节后,她整个的人,终于如我所希望的那样,扑哧一声,瘪了下去。我在她黯淡的视线里,潇洒地伸出手去,道:等价交换,怎么样?盛小凌有片刻的沉默,之后突然又恢复了昔日的骄傲气焰,白我一眼道:我偏不给你怎么了?我还要把这首情诗谱上曲子,帮你做一次免费宣传呢!你有本事,也帮我宣传去啊,就怕没人相信你余小乐的话呢!
这个结论,决不是为了“诬陷”盛小凌,而子虚乌有地编造出来的。我在教室外的走廊里,无数次地看到盛小凌,在邻班的门口晃悠。目的显然不是为了模特一样练习猫步,而纯粹是因为正对门口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坐着让她谈吉他时,因为分神而严重走音的陈子潇。
我和你表哥之所以弄僵,的确如你所言,是为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是你。初三那年,知道你又要转学回来,赵西说怕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任性、张扬,要压压你的威风,让我把你的身世告诉你。我不从,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小人”,一冲动打了他一巴掌。赵西便说,要么我把真相告诉你,要么两人恩断义绝,我永远别再踏入他家的家门。我无奈,又劝不动他,只好与他报了不同的学校,且不再搭理……
终于泣不成声,一个人在暗夜里,捂在被子里,大哭。
阿姨终于没有把这事告诉父母。告诉了又有什么办法?再回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况且父母的户口本上,子女一栏里,清清爽爽地,只有小弟的名字。我,早已像抹去一个符号一样,很轻易地,就从他们的户口关系里,给抹掉了。
我是一只寄居蟹。
我不明白。事实上我一直不明白杨帆究竟有着怎样的个性和生活。我没有去过他家,他亦从没有邀请过我。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他有个奶奶,常常需要吃很难闻的中药。经过学校旁的药店时,杨帆会顺路抓上一副,捎回家去。几近十年的寄居生活,已让我学会了保守自己的隐私,亦不过问别人的秘密。如此,才会像寄居蟹一样,在别人的壳里,一日日安稳地过下去。
这是十三岁之前的记忆。十三岁之后,为了躲避表哥,我自作主张,改报了青岛阿姨家附近的一所初中,且和阿姨家的表妹在一个班。可惜,和表妹间的隔阂亦是鲜明。两个人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有一次,当着阿姨的面,表妹尖刻地冲我嚷:有本事别跟着我们姓沈,叫你的孟当当去啊!连父母都不想要你,我都为你羞!我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玻璃茶杯,啪一下砸过去;没砸中,却引来表妹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和姨夫惊恐至极的瞪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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