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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青春仓皇结

作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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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飙车啦少年

第十三章 飙车啦少年

为什么小忘就不能招人喜欢呢,虽然她个子不高,又有些胖,不能穿秀气的衣裙;可是小忘能写漂亮的毛笔字,文笔,也是优美,这足以让许多女孩子羡慕她呢!至安在信里,不是也说,在春天的柳絮里忘情奔跑的小忘,有任何女孩子都不能相比的可爱在么?
挑战书是在QQ上下的,说,如果你能比过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那么,我们甘愿此后陪你飙车,否则,我们依然形同陌路,互不打扰。陈北灰色的头像沉寂了片刻,便闪烁起来,打开,依然只有面无表情的一句:一言为定。
小忘即便在之后的三天里,几次碰到了至安,都没能鼓足了勇气,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那个周末,班里也组织了同样的活动,只是与至安他们去不同的地方。小忘早早地将背包塞得满满的,但那天来临的时候,她却撒了谎,说不舒服,偷偷溜掉了。等到班里的学生都走光了,她便飞快地背起书包跑下楼去。她跑得那么快,身后的柳絮,都追不上了。可还是错过了,高三的队伍,早已经没了踪影。
小忘的四季花开。
青色果——记得那时我们都很傻。
小忘最喜欢下雪天,尽管下了晚自习,骑车回家总是被摔,但她还是喜欢。她觉得能躺在一朵朵盛开到极致的花儿上,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而且,如果没有几次雪花里的深情一卧,她怎么能够幸运地遇到至安?
有一天雪后,我又拉了寒非去飙车。行至一家超市时,两个人落了锁去买水,只不过是片刻工夫,寒非的车子,就莫明其妙地被人盗了去。正在咒骂之时,听到身后有人招呼,回头便看到了陈北。有一刹那的难过和忧伤,从心底浮起,但随即便奚落道:还不快回家学习去,否则错过了北大,你爸妈可是会恨我们一辈子的哦。陈北的脸,微微地红了,但即刻厚了脸皮笑道:既然这样,不妨送我一程,让我早点回家为爹妈拼前程去。
我和寒非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便飞身上车,对着陈北的父母,亦或是对着陈北,宣誓般地奋力喊一句:走啦走啦,再不来打扰啦!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我看见陈北从窗户里,努力地探身出来,没有说再见,却是在唱歌,听不清歌词,但曲子里,却是只有我们才懂的落寞和感伤。可是,又能怎样呢,陈北,注定是不与我们同路的。
这样走在校园里,却更是惹人注意。她常听到有男生在走过时指点:这样的小女生,用来做绿叶最是合适了。小忘偶尔会微微地难过,但也只是偶尔,很快她就会快乐起来。她想绿叶有什么不好呢,哪一个春天,不是绿意葱茏,而后才有百花开呢?就像是柳絮,没有人喜欢,可是有哪种花会有它们的逍遥和自由,能在淡淡花香里,尽情地飞翔,绽放,也尽情地奔跑?
这样的几句话,一下子便激起了我和寒非的斗志,士可以杀和_图_书,但不可以辱。况且,是被我们向来视为敌对分子的陈北。
但陈北的这封信,还是被我和寒非研究了一个星期,而后在陈北约定的要见面的周末,我们将这封信撕掉,又在网上留言给陈北说,好啊,周日8点立交桥下见哦,如果可以,记得带上几个美女。随即我们便将陈北,像忽略一个扑面而来的飞虫一样,漫不经心地给忘记了。
秋天来的时候,小忘收到一个来自北京的包裹。小忘一路怀抱着它,像环拥了一整个云淡风清的金秋。打开来,火一样红的枫叶,便一下子将小忘的心,给团团燃烧住了。99片洁净如洗的枫叶上,正面写着小忘,背面则是至安。拿起一枚来,在阳光下看,四个字,便羞涩地重合到一块去。小忘胖乎乎的娃娃脸,在这样新鲜的色彩里,倐地红了。
等到周一陈北过来收取作业,我和寒非嘻嘻哈哈地给他一句:抱歉啊,忘了。陈北看着我们一脸的无辜和得意,突然地将一摞作业全摔到我们面前,大声吼道:你们以为,一句忘了,就可以把心底的轻视与自私,全都干净抹杀了么?!我不是你们眼中的路痞,可以任你们戏弄!
小忘便觉得委屈,为什么一定要形体柔美的植物才有权利开花呢?峻峭硬朗的凤尾丝兰,不仅会用自己永不消褪的绿色,点缀整个四季;而且它还会有白玉兰一样坚实的花瓣,在色彩流转的盛夏里,特立独行地一一绽放。它是花中的树,树中的花,正是兼具了二者的柔情和不羁,它才会在盛夏里,给曾经对它漠视的路人,一次不小的惊讶。
单轮前行,山坡俯冲,金鸡独立,白鹤亮翅,诸种自创来的花样,阅兵般地倔强展示给彼此。每一个动作里,都透着固执,漫着硝烟,带着不服。每一次摔倒,也都会即刻翻身而起,将那疼痛和瘀青,尘灰一样,转身淡忘在风中。终于在最后的飞车一局里,陈北的车无意中坠入一个坑里去,连人带车,一起被摔出去很远,不仅车胎报废,人,也站立不起来。陈北,就这样,败给了我和寒非。
将陈北送至门口,我们转身要离去的时候,陈北突然轻声说道:谢谢。而寒非,则头也不回地高声丢给他一句:这么轻易就想结束比赛,算什么好汉,等你好了,我们继续PK,好好练吧,兄弟,争取与我们打个平局!
她的这一通大喊,即刻让许多人的视线,苍蝇一样啪啪盯到我们满是尘灰的脸上来。有一两个路过的人,甚至幸灾乐祸地白我们一眼,丢一句恶评道:可不就是将来的马路痞子样!我们是被人打击惯了的,以为这次依然可以挺得住,直到陈北逃出来,三个人一如既往地在路上享受疯狂飞驰的终极体验;但却是在这句外人的嘲讽里,一颗被密实的硬壳包裹住的心,突然地就挣裂开,露出鲜红惨烈的血肉和图书
几天后一个跟陈北很铁的女孩子,在路上拦住我们,开口便道:你们到底要不要接受陈北一起练习飙车?我哈哈大笑说,怎么,陈北派你来威胁了么?女孩冷冷笑道:别以为你们一脸的高傲,就能掩得住心底的自卑,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有什么了不起,料定也比不过陈北的娴熟车技!那天他等你们一天,实在是高看了你们!
小忘因此便只喜欢柳絮。她坚持说柳絮是春天会奔跑的花,身边的人哈哈笑她,她便急,说,不信你们看啊。小忘就在校园里飞快地跑起来,满地云一样的柳絮,竟真的像是接到了小忘的命令,一起贴着地面快速地陪她奔跑。就连半空里的漫不经心飘着的柳絮,也跟着她行动起来。小忘觉得自己像是百花里的一只蜜蜂,只有她飞来的时候,这些花儿,才有了吐露芳香的动力和热情。
春天来的时候,校园里似乎一瞬间,便像某个画家笔下的纸,只是寥寥几笔,便色彩斑斓、灵动非凡起来。班里的女孩子,皆是爱美,春风还带着点寒意,她们就都纷纷换上了露出小腿来的棉布裙。身材不好的小忘,从来不|穿裙子。
是陈北先开的口:以后,你们可以继续飙你们的车,我甘拜下风。手脚已是青紫的寒非,看我一眼,没说话,却是扶起车子,然后走到陈北身边,说,让我先载你回去。
小忘觉得,这有点像她自己,一直都是别人眼中的绿叶,所以当至安写来的一封信,被人无意中窥去的时候,才有人惊呼:小忘原来也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呢!
陈北当然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尖子生,坐在中间最好的位置上,不只是上课聚焦了老师的视线,连课下,都要强行将老师霸占了去。他基本上不和我们这群后排的差生们交往,即便是迫不得已有事要说,也是神情淡漠,语言简洁,一副孤傲清高的模样。
其实小忘早就明白,她只是一株不会开花的树,是同样不优秀的至安,用点点滴滴的爱与温情,给了她一个能够像雪花一样,绽放到极致的秋天。她与他的年少时光,便这样因为彼此,四季花开……
这样的变化,终于让小忘意识到,自己迷恋的,原来并不是这个冬天一场场的雪,而是一朵朵雪花,在半空里一路绽放时,她可以有理由,享受一个掌心,片刻的温情。
这样晕眩的感觉,小忘却是一次次地迷恋。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有看到漫天雪花开的时候,一颗心,才会跟着欢喜且芬芳;是有一天,她在校园里碰到高一级的至安,抱了厚厚的书与她擦肩而过,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时,小忘的心,突然地一阵欣喜又一阵失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忘喜欢在第四盏路灯下,稍稍地停上片刻。有同学经过,看她昂着脑袋,痴痴地看路灯下飞舞的雪花,便笑着冲她嚷:小忘,这么冷的天,你还有这样的浪https://m•hetushu•com•com漫情怀,不会是借口等某个男生送你回家去吧?小忘在她们的嬉闹里,并不争辩,只是安静地看那些雪花,在灯光的辉映里,将美丽的花瓣绽放到最美。那一片灯光,像是一个绚烂的舞台,小忘的心,在千万朵雪花里,悄无声息地跟着旋转。这样一圈圈地旋转着,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嗨,一块回家吧?小忘的心,就在一声呼唤里,停下来,跟着那个眯眼微笑的男生向前走。可是,那么长的时间转下来,它早已是晕眩了。
有一次我们在楼下大呼小叫让陈北下楼时,他妈妈气冲冲地就探出头来,高声喊道:我们家陈北是要考北大的,不像你们,以后在街头小巷厮混;你们来请教问题可以,如果再这样带我们陈北往斜路上走,别怪我没打招呼就上报你们老师!
这是她从没有想到过的,一年多的暗恋,他还没有认识她,便已经结束,可是却在心里,留下如此温暖素淡的芳香。
小忘在这个被枫叶染红了的秋天里,开始用功。没有人知道小忘的心里,有怎样的花儿在悄悄地绽放。小忘知道以自己的成绩,是没有希望考入大学的;可是小忘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努力,不是为了讨师长们的欢心,也不是要和谁竞争什么,小忘只是记住了至安的话。
小忘这样固执地证明下来,便没有人跟她争辩。但是她碰到至安的次数,却是多起来。有一天,至安塞给她一张纸条。小忘红着脸打开来,见上面写着:周末学校里给高三的学生组织春游,你要不要来?
那封信,是在凤尾丝兰花开的时候,送到小忘的手里的。那时候的至安,已经结束了高考,他站在经常遇到小忘的第四盏路灯下,等小忘骑车慢慢过来。这是第一次,至安主动地等她。两个皆是平凡的少年,在他们最初相识的路灯下,彼此对望了片刻,终于微微笑出来,道一声:嗨,你好!
比赛的地点,选在一个有山坡、废弃的铁路及其许多天然障碍的郊区。没有欢呼,没有喝彩,没有观众,三个人高马大的17岁男生,在这个人烟荒芜的市郊,展开了一场激烈但却无声无息的争斗。
陈北的信里,只有一句话,说,周末我要和你们一起练习飙车。语气里透着他习以为常的冷淡和轻慢,他把我们当成了他手下的士卒。可是,陈北忘了,我们是两个道上的陌生人;他在自己的领域里,可以纵横飞驰,可是到了我们这里,没有人再把他视为要时刻尊崇的老大。
三个人就这样略略尴尬地坐上了同一辆车子,寒非掌车,陈北在前,我在后。车轮在柔软静寂的雪地上,压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像是那条在我们心里,生出的裂纹。来往的行人,无不侧目而视,神情里的微笑,竟是宽厚温暖的;甚至,有点滴的羡慕,一种对可以放纵青春的怀念和渴望。
而我和寒非,言行举止里hetushu.com•com则全是玩世不恭,喜欢看人打架,亦从不吝惜力气参予其中。看到美女经过,从来都是大呼小叫加跟踪盯梢。如果碰巧被老师看到,也无丝毫的惧怕,大不了写份检讨,规矩两天了事;而这对一路被师长们打击惯了的我们来说,简直像是吃饭塞了牙缝般,只需一个小小的牙签,便可轻松搞定。所以,当陈北故作镇定地将一封信,放到我和寒非的面前,而后表情奇怪地转身走开之后,我们是先来了一阵稀奇古怪的笑声给他的。
寒非的车子,在第二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家的楼下。什么也不必说,其实我们都明白,它为什么会突然地消失,又安静地回来。就像是我们三个人的情谊,不过是拐了一个弯,在下一个路口处,又照例可以安然重逢。
陈北的父母,首先来干扰了这场美梦。他们不仅在我和寒非打电话约陈北出去飙车时,越俎代庖地替陈北撒谎说没空;而且将陈北的山地车强行上了锁,尽管我和寒非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将锁撬开。
也只有小忘喜欢凤尾丝兰,这种花有剑麻一样硬且尖的叶子,四季常青,只有到六月的时候,才会悄无声息地自厚厚一丛里,亮出剑一样的一枝来。这枝的上面,不久就会有白色的花苞,一路旋转地开上去,不张扬,但却是有素常的花儿都没有的清爽和优雅。每一个经过的人,在看到凤尾丝兰的时候,都会大声地高叫:这原来是株会开花的植物!
至安说,小忘,看到那大片的枫叶林,我才相信,绿叶也会有绽放的时候呢!所以命运并不会偏爱任何一株植物,哪怕我们像枫叶一样没有开花的力量,可是当五彩缤纷的夏日走过,秋天却给了我们怒放的色彩。
至安在信里,问小忘,一年后的你,会考到哪个城市里去呢?小忘这次没有将答案隐藏在心里,她很快地回复至安,只要有花开的城市,任何一个,小忘都会喜欢;因为,生命最繁盛的凤尾丝兰,就是从来不挑剔季节的哦。
至安其实是这所中学里,很普通的一个男生。可是在小忘的心里,他却是胜过那些因为成绩或是体育,而骄傲到对素朴的小忘总是不屑一顾的男生。他们在昏黄的路灯下,踩着旱冰鞋,嗖地一下从小忘身边穿梭而过。偶尔他们会故意蛮横地将小忘撞倒,却是只哈哈大笑着,头也不回地继续飞快地朝前赶。这样摔了几次后,小忘便记住了至安。其实早该认识他的,这个与她共走一程路的男生,遇到路上有摔倒的人,总会迅速跳下车来,给出一只手的关爱。没有多少的言语,但这样的小小的帮助,足以让人觉得温暖。小忘的心,就是这样,被笑容和暖的至安,给结实地充溢住了的。
我和寒非都没有想到,陈北会朝我们发如此大的火。本以为,他会不屑与我们飙车,就像每次排位置,优生们从来不肯与差生同桌,且千方百计地www.hetushu.com.com要摆脱掉他们一样。可是陈北,他怎么肯丢掉面子,与我们疯狂?
寒假很快到来,我和寒非又可以如往昔一样,在呼啸的寒风和飞扬的雪花里,尽情领略不一般的飙车时刻,那种恣意的快乐,飞翔的真实,速度的超凡,让我们暂时将那些不快的过往,连同陈北,一起冻成那屋檐下晶莹闪烁的冰凌,在阳光下远远地看过去,反而忘了那些黯淡,觉得真美。
是谁先唱的歌,忘记了,只是感觉又像是回到了那半年前的明亮时光。雪后的天空,是纯净的浅蓝色,而我们的歌声,则穿越明净的浅蓝,直抵那最温情最动人的内核。陈北说,寒非,加速啊,让我和孟凡体验一种加速度的飞翔。寒非果真开始提速,而陈北,则情不自禁地伸展开左臂;倒坐在后面的我,看见陈北投在雪地上的影子,感触到寒非后背传达过来的温度,突然地心内感动,无比坚定地,将自己的右臂,伸出去。那一刻,我听到雪地上的大鸟,高叫着振翅飞向无垠的长空……
生活似乎一瞬间,就变得五彩斑斓,绚丽多姿。再不会把陈北当成不同道的敌人,他在我和寒非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嘻笑打闹的兄弟,一个没有城府亦可以为我们保守秘密的朋友,一个在中午睡梦中常被我们吵醒,只为看某个美女的死党。陈北,他竟是可以与我们两个班痞,结为同僚,这无论如何,都像是一个梦吧。
这样的比赛,此后竟是再没有停下来。常常是一方胜了,另一方不服,继续约了时间,展开PK。每个周末的市郊,总会有三个少年,乐此不疲地玩弄车技。有时候累了,还会躺在洒满阳光的山坡上,眯起眼睛,在白云下做一场小梦。
在陈北加入我和寒非的“二人帮”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对成绩牛气人也骄傲的男生,不屑一顾的。
小忘失望地回头看过去,满地的柳絮,像海上划开来的浪花,一路飞旋着延伸下去。可是这样的速度,她还是跑丢了至安。
三个人在暮色黄昏里,筋疲力尽地返身回去。夕阳温柔地斜射在我们身上,秋日的风,已是微凉,宛如溪水,缓缓漫过我们伤痕累累的手臂,市区的繁华和喧闹,离我们愈来愈近。可是,那一刻,我还是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清晰地断裂,消融。
至安没有如愿考到大学里去,他没有回去复读,而是选择了北京的一所职业学校,读园林设计。小忘问他,北京的秋天里,最漂亮的花是什么呢?至安没有回答,却是在一个星期后,将爬山捡来的枫叶,寄给了小忘。闲来无事,小忘在阳台上翻拣这些枫叶,看着看着,她便微微笑起来。小忘想,为什么偏偏是至安,会和自己一样,喜欢这些在各个季节里,独特绽放的花儿呢?是不是他们和这些花儿们一样,尽管没有浓郁的芳香,和妖娆的身姿,可是在自己的季节里,却用最动人的姿态,点缀了每一个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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