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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离于爱

作者: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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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

第一章

2

“何慈航,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爷爷不理会这句话,盯着许可看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好似将灯来觅火,不如安静莫劳心。”
许可顿时尴尬:“对不起。”
他气得一下挂断了电话。
“这话怎么讲?”
我盯住她,她没有化妆,皮肤依旧晶莹洁白,短大衣松松敞开,里面是墨绿色针织上衣,看得出腰肢纤细,既保持着青春姿态,又有成熟的风韵,确实处于“最好”的状态。我心里乱糟糟的,无数不成形的念头翻涌,急切却抓不住一个重点,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她注意到我的异样,惊讶地问:“你不舒服吗?”
“是啊,无聊比好奇更有杀伤力。”
“你爸爸做什么工作的?”
赵守恪在手机里大骂我有病:“她什么来历你都不知道,就让她住你家里?”
“过几天吧。”他在兼职打工赚钱,过年之前正是忙碌的时候。
“让个陌生人住进你家,你疯了吗?”
“念书更无聊。”
“客人从哪边来?”
“嗯。”
“反正家里多的是空房间。”
“凑合吃吧,没别的了。”
她仍旧看着那段偈语,时间长到让我有些奇怪。她抬头,微微一笑:和-图-书“似乎很有深意。外面对联也是你爸写的吧,隶书看起来也很有功底,真是一位有文化底蕴的老先生啊。”
然而爷爷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饼干上面,坐下来专注地吃着,根本不回答她。她看着我,我再度叹气摊手:“不用问了,他大概已经忘了刚才讲了什么。你要住这里就记住了,他神志不大清醒,有时候要起吃的来,能跟小孩子一样满地打滚。讲起话来不着四六,天一句地一句,不必认真。”
我暗自觉得好笑,一本正经地点头:“对,他没学历,但文化是有的,满屋子的书都是他的,而且爱好园艺,院子里的蜡梅茶花都是他修剪的。对了,你多大?”
许可一脸茫然地看我。我摊手:“他以前是本地有名的半仙,好多人专程找他看相算命,这会儿大概又犯了糊涂,以为你也是为这个来的。”
我摇摇头,非常懊悔收了她的钱让她住进来,突然,我急需一个安静的空间独自待着。
许可再看向爷爷,他正安静地坐那儿啃着饼干,吃相十分斯文。他的身材瘦削,花白的头发剪得极短,穿一件干净的灰色对襟棉袄。我知道他看上去完全无害,实在不m.hetushu.com.com像我说的那样癫狂,只得补充:“待个几天你就知道了。我把话说前头,就算他说得再可怜,你也不能乱给他东西吃。”
“五十五岁。”她的嘴一下张圆了,我失笑,“他其实是我爸的师父,我叫他张爷爷,我亲爷爷在我出生前一年就去世了,喏,他和我奶奶的照片挂墙上呢。我从来没见过他,不过我爸长得倒是挺像他的。”
赵守恪是住我家对面的邻居,大我三岁,他父亲在他十二岁时意外去世,他妈妈洪姨独自把他带大。洪姨在镇上邮局工作,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寡妇,早几年我觉得她对我爸多少有点意思,不过这点意思后来就那么无疾而终了。
“哦。”她眼神有些飘忽,指着墙壁上挂的乐器,“这些都是你爸的?”
我瞪她一眼:“你以为我小气偷懒不肯买给他吃吗?他有糖尿病,再馋红糖米糕也没用,只能吃这种无糖饼干。”
“琵琶是我的,其余都是他的,他二胡拉得不错,其他乐器都能上手,还喜欢唱点京戏。”
他半信半疑。我拖他进屋,先给他套上棉衣,再让他坐下,递给他一袋饼干,他不高兴地说:“这个不好吃。”
www.hetushu.com.com我笑:“我就想看看她到底想干吗。”
“我要吃红糖米糕。”
靠窗子的书桌上摊着爸爸出门头一天写的工笔小楷,许可轻声念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是佛经吗?”
她看上去十分吃惊:“那你爸今年多大年纪?”
我们住得太近,我似乎一生下来就认识他,使劲回想,也想不起来他从什么时候起以我的半个监护人自居,管我比我爸严厉得多,在家的时候督促我按时上学认真学习准备高考,到省城去读大学了还要遥控指导我填报志愿。上个月我连续几天躺在宿舍里不去上课,不知道怎么传到他耳朵里了,他跑到学校来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我的室友们听得全都不敢作声。等他走后,她们纷纷表示,他的腔调极似她们的父亲,而在用词尖刻方面则远远胜出。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了,前天他主动帮我拎行李去车站,冷冷地说:“你大概是不大适应省城的生活,这学期就算了,先回家好好休息,过完年以后不许再这么任性了,好好回来读书。”
他眯缝着一双惺忪的和_图_书浑浊老眼看着我,含糊地说:“我想吃红糖米糕。”
我往外一看,连忙跑了出去,将已经快走出去的老头儿一把拉住,关上院门:“喂喂喂,棉衣也不|穿,你又往哪里跑啊。”
她笑:“谢谢你的恭维。”
我再不知好歹,也听得出他是关心我的,不打算继续气他,“嗯”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哦,没事没事,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最多二十八岁。”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回过头来,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不移开视线。
“我今年三十四岁。”
我摇摇头:“不信,我从来没见他烧香还愿。这段偈语我倒是见他抄过不止一次,大概单纯是喜欢吧,对了,有段时间他还抄《资治通鉴》呢。”
“此行是想问姻缘还是前程?”
“我不在乎被人看出年龄,女人在各个阶段有不同的美。三十以后其实是女人最好的人生阶段。”
我哄他:“卖米糕的人早走了,明天我一定叫住他买给你吃。”
“哦,爷爷,我不是来算命的。”
“怎么了?”
“真多才多艺。这幅字是他写的?”
“既然这么无聊,为什么不好好念书,第一学期就开始逃课,简直不明白你想干什么。”
hetushu•com.com她点点头,盯着我爷爷的照片看,我盯着她看。真是好看的侧影,她的头发烫得微卷,绾成一个随意的发髻,发际线是一个精巧的美人尖,额头饱满,眼睛略凹,衬得鼻梁分外挺直,下巴到颈项的线条更是修长得让我暗生羡慕。我盯着她看算是审美,可是她盯着个去世已经近二十年的老头儿看是为什么?!
“你真是无聊。”
“你爸信佛吗?”
许可点头,犹豫了一下:“你爷爷看起来不到七十岁的样子,保养得很好。”
我讪笑:“小镇无业游民。”
“你可真会夸人,他本来就只六十七岁。”
我们本来算是修好了,不过今天他显然又被我气到了。我不能不认为他的脾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不是恭维,你保养得真好,完全看不出年龄。”
“准确地讲,这不是佛经,是佛家偈语,出自《妙色王求法偈》。”
许可看不过去了:“米糕在哪里卖?我去帮爷爷买回来。”
许可从我安排给她的房间出来,问我:“那是你爷爷吗?”
我原谅他的暴躁。
我敷衍地说:“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我着实吃了一惊,一下怔住。
爷爷突然对着许可发问,她怔了一下:“省城,应该是东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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