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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春风

作者:苏静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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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悲戚

第七十章 悲戚

君于远眼底浓重的悲戚,令身边的大内总管亦忍不住动容,“皇上,请节哀……”
新帝翻身落下,砰的一声,方才身下的骏马口吐白沫,霎时间倒地不起。
此处大片的杂草与野花,茂盛且凌乱,显然许久不曾有人清理过。四周的大树高大茂盛,绿意盎然。枝桠上隐隐可见好几个鸟窝,偶尔传来几声雀儿的低鸣。
君于远垂下眼帘,一把推开李唐,往前走了一步。
君于远明白,苏言不愿死在他的跟前,于是决绝地舍下了自己。
玉佩重新落回手中,他眼帘微垂,看到的是在玉石的裂缝中透出的一点殷红。
往前跨上两步,便是深不可见的绝崖。他睇着手中的布片,双眸尽是不可置信。
他望着脚下的深渊,神色怔忡。
定睛一看,与苏言离去时穿着的绫罗衣裙颜色丝毫不差。
即使萧霖说过,玉峰山上有无数阵法,侍卫怕是不能进入。至于吃食,并不需要多加担心。
“侍卫长斗胆,命五百人留守在山下,免得有人打扰了皇后娘娘的清修。”
大内总管恨不得脚下生风,借了几分内力,飞快地踏入内殿,“皇上,小人在此。”
不管不顾,君于远冷着脸,运起十成的功力,疾步往山顶飞掠而去。
君于远缓步上前,视线落在掌心的玉佩,微微的裂痕从中央慢慢延伸至四周。似是再用上一分力,这块所谓的神石便要四分五裂,化作烟尘从指间流逝。
这一问,侍卫长支吾着无从回答,只道:“太傅大人让属下等留在原地……”
君于远暗暗咬牙,原本他就该亲自送苏言上山。要不然,如今https://www•hetushu•com.com怎会这般患得患失?
君于远只觉心底骤然冷了个通透,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斜了他一眼,君于远脚步不停,语气已是不耐,“玉峰何其大,具体何处?”
“李唐!李唐——”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似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住,几乎要支撑不了,碎裂成一片片。
侍郎当场便煞白了脸,神石裂开,此乃不祥之兆!
皇上驾临并留宿,令众人不免心惊胆战。
留守的侍卫被马蹄声惊醒,侍卫长远远望见新帝亲自驾临,心下震惊之余,立马上前就要跪下行礼。
侍卫长躬身答道:“三个时辰前,太傅大人带着皇后娘娘登上了玉峰。”
冷风扑面而来,君于远怔怔地站在原地。
随着帝王的身后,他亦命侍卫搜遍了山顶,皇后与太傅却不知所踪,莫不是……
忽然间,君于远瞳孔一缩,快步上前,在一棵低矮的树丛中寻出了一小片的衣料。
若是有人聚居之地,雀鸟又如何会将鸟巢建在这般明显的地方?
伺候在侧多年的大内总管,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急躁。当下躬着身,恭谨地禀报,“回皇上,侍卫长飞鸽传书,皇后娘娘与太傅大人一路平安,到达了玉峰。”
坤宁殿内灯火通明,并未因为失去了主子而黯然失色。宫侍目不斜视,战战兢兢地候在殿外。
如今,这一切都不在了。
“……李唐,朕的皇后可是安全到达了?”他低头把玩着玉佩,声线是一如往常的冷清与沉稳。
君于远微微颔首,这侍卫长在宫中多年,最懂得hetushu.com•com察言观色。即便他有所担心,却又不敢对苏言当面提出让侍卫长居山下。
新帝充耳不闻,靠着他低声呢喃,“骗子,原来全都是骗子……”
这是宫中才有的布料,名为“映月”,只因在月色下,能隐约透着光华……
这话曾给工部侍郎提起,正是如此,他才会如此笃定地呈上给新帝。
大内总管顾不上君臣之礼,用力抓住了新帝的手臂,急急唤道:“皇上——”
夜幕深沉。
言下之意,一般的磕碰,甚至是摔落,都不可能让玉佩碎裂。
不,君于远曾私底下在藏书阁命人寻来那一本古书,神医一族确有其事。
他总是觉得胸口似是被人压下了一块巨石,令自己惴惴不安,恨不得立刻去到苏言的身边。
李唐得了令,这便要去宣旨,刚一抬脚,听到帝王又道:“五百侍卫留守,让内务府派人将干粮和肉食都送一些去。言儿不喜荤腥,命人把素菜送至半山腰。”
闻言,君于远心口一凉。
“言儿……”他轻轻唤着,蓦地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溅在明黄的衣摆上,触目惊心。
这素食要新鲜,比不得平常百姓的随意。虽然皇上未曾说得详细,这瓜果却也得捎上一些,还有米面、清水和侍卫的肉食,皆是命人精挑细选,不得有误。
他初时听闻新帝要用此石做一对玉佩,赠与皇后以作大婚之礼。得了皇上的赏赐,脸面仿佛贴了金,逢人便说,满面春风。
稍稍抬起手,李唐会意,双手接过帝王手中的玉佩,往工部侍郎和工匠前一递。
自己轻而易举便到达了山上,萧霖所说m.hetushu.com.com的阵法与陷阱丝毫未见。难道那传说中的神医族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是先生所杜撰的?
侍卫长早已派人勘察了地形,好将山下封锁得密不透风,当下连忙应道:“回皇上,下山只得一条小道。臣等守在山下,不见任何人离开。”
新帝脚步一顿,满目狂躁之色,“你居然没有派人上山一探?”
这么高的地方,苏言会不会觉得痛,会不会觉得很冷,会不会在最后仍是放心不下自己……
工匠更是吓得浑身湿透,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小人冤枉、冤枉,此石坚硬无比,足足灼烧了七日七夜才得以分离……”
刚刚踏入,便闻帝王厉声一呼。
原本便是难得一见的千里名驹,这一次次的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君于远便到达了玉峰山下。
好不容易准备妥当,马车驶出了宫门,他这才匆匆而回。
连一身龙袍亦来不及换下,君于远一手圈紧缰绳,双腿一再夹着马腹,另一手却使劲地挥动着马鞭。
夜色正浓,玉峰的山顶在月华下仿若蒙上了一层迷蒙的轻纱,缥缈如仙境,美不胜收。
工部侍郎腿脚绵软,跪在冷硬的殿内,面对君于远凛冽的目光,惊惧得几近要昏厥过去。
数个时辰前,苏言的笑容仍在眼前。她微凉的手还握在自己的掌心,她发白的双唇依旧柔软如昔,她一如既往平静的神色,以及鼻息间满是她身上浅淡的幽香。
殿内却是一片宁和,大内总管李唐守在门前,看着案前的年轻帝王,一手握着颈上的青色玉佩,一手轻轻叩着,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谁知君于远大掌一挥,皱眉道https://m.hetushu•com•com:“免礼……皇后和太傅如今在何处?”
这一次,倒是如了他的愿。
“皇上!”李唐大声疾呼,看着喃喃自语、神色恍惚的君于远。这位素来刚强的大内总管,也禁不住落下泪来。
足下一顿,君于远抬手捂着胸口,只觉得一股疼痛汹涌而起,几近要将他尽数淹没。
他一把打开马车的门,瞧见里面样样俱在,连角落自己亲手替苏言准备带上山的吃食,以及临行前命御膳房特意呈上的甜汤也未曾有人动过半分。
君于远当机立断,再没有理会底下跪着的两人。宽袖一挥,漆黑的眼眸愈发深邃,冷声吩咐道:“李唐,立即备马!”
君于远指腹抚着玉佩上的雕刻细纹,似乎这样才能让胸口微微的焦躁与不安沉淀下来。
似是源源不绝的泉眼,汩汩而流,一丝一丝地渗透……
枣红的骏马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鸣,接二连三的疼痛,令它赤红着双眼,死命地撒开四腿向前奔跑。
压抑不住的慌乱由心而起,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仿若那一天,他正要收网,大功告成的前一刻,却收到苏言被杀的消息……
只见君于远牢牢捏着手里的玉佩,俊颜骤然生冷,仿佛暴风雨前夕,酝酿着无尽的愤怒,“上贡这块神石的臣子,还有打造玉佩的工匠都给朕带过来!”
君于远吁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道:“……玉峰山顶可有其他下山的小路?”
他的五指蓦地收紧,拿着狐裘走出了洞穴。
“传朕的口谕,把侍卫长提一级,除俸禄外,赏一对玉如意。”君于远唇角终于起了一分浅笑,心下满意,又素来赏罚分明,一开口便是一番嘉奖。
和*图*书却不料,这石头招来的居然是噩运!
抽出腰上的软剑,狠狠地劈开碍眼的藤蔓与杂草,接着朦胧的月色,君于远终于在一处不显眼的洞穴中,发现了烧黑的干柴,以及石墙的角落,一件大红的狐裘。
他眯起眼,发了狠地四处查看。
黑沉的眼眸里不见一物,少了几分凌厉,却多了一丝柔和。
话音刚落,侍卫长眼看着新帝的侧面骤然发白,面无血色。
李唐急急离去,吩咐各处打点准备。
只是,君于远总是不能全然放下心来,倒不如顺了自己的心意。
那么,如今所见又是什么?
宫中的工匠虽说比平常人家的厉害,却何曾有资格能见圣上一面?工部侍郎磕磕碰碰地行礼后,趴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先生带着她两手空空地上山,而今可是饿着,渴着,还是冷着?
君于远伸手拾起,这是他特意命人用十张最好的狐皮缝制而成的。指尖抚上衣角的位置,还有一个用金线绣出的“言”字。
身子微微一晃,踉跄着两步,需得李唐赶紧上前搀扶。
他略略垂下眼,冷笑道:“这便是卿所言的神之石?这便是明国最好的工匠?”
编造出神医一族,让自己心存希望,盼望着他们两人十年后美好的未来。谁知到头来,却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在此刻更是变得支离破碎……
他的双眉紧蹙,薄唇抿成一线,眸底是散不尽的阴霾。
新帝雷霆之怒,令坤宁殿霎时笼罩在黑云之中,众人一再放轻手脚,亦放缓了呼吸,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身后的李唐尾随而至,只来得及叫上十多个侍卫在前头开路。
清润的青色玉佩上,这一丝刺目的鲜红尤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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