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或许是这月色太安静，或许是因为你恰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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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训练结束之后，教练说我的心没有沉淀下来，她说没有热爱就没有结果。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天下午，在我质问陆晚嫦为什么要待在啦啦队的时候，我同样问了自己这样的问题……我想不到答案。”
时杳杳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或许是这月色太美好，也许是她的心底其实也亟待有人，在她卸下盔甲的时候，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
那是几年前得知母亲要回国的消息后，他特地整理出来的。
大约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个人缓缓回过头来。
时杳杳的脑子“嗡”的一声，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够碰见他。
他的正对面有一个立架，朦胧的月色薄纱一般温柔笼罩其上，上面摆满了用相框框起的排列整齐的各种奖状、证书，还有奖杯……
那些已经消散在时间里的秘密，还要再过许久才会被揭开？
“桦青，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来替队里取医疗用https://m.hetushu.com.com品。”他特地解释了自己的来意，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萧林疏在听到父亲萧仕兴的名字时眼神止不住一黯，他的手搭上了门把。
沉默了几秒，她忽然又问：“萧林疏，你有梦想吗？”
“禹教练是一个很好的教练，但是为什么她……”时杳杳喃喃着，嗓子眼儿像是被堵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萧林疏。时杳杳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时杳杳离开医务室的时候心情更沉重了，医务室旁的小花园里虫鸣不断，犹豫了几秒，她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萧林疏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脸上也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时杳杳此时正好转头，看见这个笑容时不禁愣住。
“这段时间和大家相处，我很喜欢啦啦队的氛围，所有人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努力，这样的感觉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他有些不解，忽然想起了聊天时，时杳杳困惑的脸，他也同样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他的母亲抛弃一切留在国外，为了她的啦啦队事业……
天已经黑了下来，医务室里透着惨白的灯光，时杳杳问过校医后，向里面的隔间走去。
光线晦暗不明，时杳杳看不清楚萧林疏的表情。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是来看禹教练的？
但是，她没有。
萧林疏想起在医务室病房外听见的禹桦青和徐相长的对话。禹教练的声音中有着浓重的忧伤、愤恨和不甘：“这曾经是我的梦想，我可以在赛场上做一整套动作下来不需要喘气，我现在却连在学生面前solo一段动作都做不到。我的手一到阴雨天就提醒着我当初发生的事情；我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医生那张遗憾的脸为我的啦啦队生涯判了死刑，告诉我我再也回不去赛场！
m.hetushu.com.com为什么？都是她，是她熊纪舒，是她毁了我的梦想，是她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害我摔断了手！断送了我的啦啦队生涯！”
萧林疏将时杳杳送回家后再回到家时，已经是一室漆黑。
走廊的灯还没有开，空气中有一种消毒水的味道，穿堂而过的晚风有些凉，时杳杳低头拢了拢衣领，抬起头看见校医所指的隔间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而这个时候，刚好萧林疏在这里。
居然是萧林疏。
看到时杳杳，萧林疏也微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还站在病房门口，于是转身抬步朝时杳杳的方向走来，还特地扬了扬手上的塑料袋。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紧了紧拳头，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概就是这样，而已。
很多时候，她感觉人生像是一叶浮舟，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水流推着他们向前走，唯一真正能够引导其前进的，只有梦想。
“……都已经回国了，怎么就不能回家了啊……我身体好不好不https://www.hetushu.com.com需要你管，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看不看都是这个样子，但是林疏……”
她说：“我没有。”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萧林疏生出一种那是梦呓的错觉。
“后来我又问自己，那我是不是热爱武术？”时杳杳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她能够感受到萧林疏凝视的眼神，他在等她继续说下去，“我才发现，与其说热爱，不如说是长久以来的惯性使然，我已经习惯我爸爸给我安排的训练、比赛……”
说着说着，时杳杳笑了起来。
在回房间的时候，听到外婆的房间传来打电话的声音，他脚步一顿，依稀听到母亲要回国的消息，心里燃起一些自己都说不清的期待。
房间里，外婆的絮叨骤然停顿，应该是被电话那头的人打断了。
他没有回答。
“我是不懂什么梦想什么事业，我只知道林疏是你儿子！十月怀胎、你生下来的、被你丢在秋澜十几年不闻不问的儿子……”外婆有些哽咽、有些气急败坏、有些口齿不清，还ｗｗｗ•heｔｕshu.ｃom.ｃoｍ断断续续地说着，“当年你一声不响就离了婚一个人跑去美国，就连仕兴都知道偶尔关心一下我们祖孙俩！”
“你在想什么？”萧林疏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还有禹教练，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林疏控制不住地又向那扇门靠近几分，模模糊糊的对话被房门阻断，他听不真切。
……
直到靠在门板上的时候，他才像是终于逃脱什么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那个人站在阴影处头垂得极低，时杳杳恍然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眼熟。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纪舒……”外婆拖长了尾音哀号，像一把生锈的刀，钝钝地割在他的心上。
房门的隔音效果不算好，徐相长的声音模糊地透出来。
时杳杳似乎也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萧林疏听见她轻笑一声，继续在这寂静的夜色里自问自答，声音飘出去好远。
听到里面有谈话声，时杳杳向后退了两步，却阻隔不了低泣声和叹息声穿透门板蹿入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