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你这种人会是我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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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扑扑的天空阴云密布，黑色的云朵压得很低，里面像是有什么黑色的暗流在迅速涌动。
“什么？”陆远山对她的跳脱表示不能理解。
“我说了我不去！”陆晚嫦大喊，“你不是已经打算在秋澜定居了吗？现在假惺惺地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做什么？”
“陆麒……”
这是时杳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一向文质彬彬、好脾气的陆校长像一个疯子一样口不择言地咒骂。
陆晚嫦咂舌：“怎么了？”
时杳杳有些迟疑，彦使楚向门口稍稍侧目，只一眼就愣住了。
云层里炸雷的轰鸣声还在不停地响起，像一场盛大的哀之奏鸣，演奏了许久。
“你认识他？”陆晚嫦反应很大，彦使楚被她吓了一跳。
陆远山没有回答，整个人绷得很紧，脸上有一种类似痛苦的神色。
周蕙打量了几眼，若有所思：“你这么说……倒是有点！”
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举目无亲孤苦漂泊。
陆远山浑身一震。
“这就是你对爸爸的态度？”陆远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在目光触及她脸上巨大的悲伤时，内心的叫嚣顿住了，他眼前浮现出十多年前的记忆，那张相似的美丽脸庞也是用这样的表情说着类似的指责……
“地址是哪里？”她脸上有种山雨欲来的汹涌。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远
和-图-书山的耐心彻底耗尽，他不想理会陆晚嫦的胡搅蛮缠，说到底也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我告诉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她追问。
彦使楚报了一个地址，陆晚嫦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彦使楚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该不会自己带的学生陆麒就是陆晚嫦的弟弟吧？
“你从来不在乎我在想什么，不在乎我过得好不好，不在乎我到底需要什么！也从来不在乎妈妈！在你的心里，这些都不重要，你的眼里只有钱，只有你的事业，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要付了钱就可以对等，就连感情也能够用金钱来衡量！你认为给予了金钱就是最大的牺牲，我和妈妈也只是你保证事业上升的工具，就是一个媒介，是你追求名利的垫脚石。你根本就没有感情，你信奉的只有利益，你爱的也从来只有你自己！”
如墨的云层不安地涌动，空气中有一丝不安分因子，让人没由来地烦躁。
丁若莹盯着门口的动静，留意到男人傲慢的动作，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推推身侧的周蕙道：“哎，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她笑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她口不择言地撕开他们父女关系之间仅存的遮羞布。
陆远山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她几乎是在www.hetushu.com.com咆哮，她嘴角那一丝讽刺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笑他，还是在讥讽她自己。
陆晚嫦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斩断他不切实际的构想：“我不去。”
训练室外，天空阴沉。
陆晚嫦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开，伴随着雷声，分崩离析。
陆远山觉得这个女儿大概天生就是自己的克星！专门来气他的。
妈妈去世之后，这些话埋在她的心里很久，被一层浅薄的灰尘覆盖，只要轻轻擦拭就能显露，她常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要认清眼前这个男人。
“陆远山，你就是这么专制、这么霸道、不近人情，你说什么所有人都必须妥协是吗……”陆晚嫦的声音忽地压低，但是她浑身像是竖起了刺，说出来的话针锋相对，她抬头直视眼前这个被她叫作父亲的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在意大利会不会孤单，会不会好过？”
“谁啊？”陆晚嫦头也不回。
陆晚嫦正不耐烦地训斥笨手笨脚的彦使楚：“……你的手别跟个僵尸一样……”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正在教彦使楚的陆晚嫦。
“晚嫦呢？”他抓住陆远山的衣领质问。
他强压下自己的火气：“我来找你舅舅，给你办休学手续，然后去意大利念书，我拜托了France指导你，他也答应了。”
但是很快众人发现，这个暗恋
ｈｅｔｕshｕ•ｃom•ｃoｍ对象与她的家人的关系好像……不太好！“浑蛋！陆远山你浑蛋！”陆校长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大声咆哮，失去理智的他挥舞的拳头像从天空坠落的雨点一样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陆远山，你夺走了我妹妹！现在还来折磨她唯一的女儿！陆远山我告诉你！如果连晚嫦也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你知道身败名裂也是一夕之间的事！”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那一番冠冕堂皇的推脱之言再也无法说出第二次，他哑口无言。
时杳杳在众人的小声提醒下终于注意到门口的男人，笔挺的深色西装，锃亮的皮鞋，一丝不苟的头发，年纪大约四十。
她说：“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你这种人会是我爸爸……”
收回视线，两人一同点头：“很像！”
这时候身边的彦使楚无意识地说：“陆先生？”他很惊讶，陆先生是他暑假带的学生的家长，假期结束的那一周见过几次，不是很好相处的人，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有什么不满意？”陆晚嫦盯着他的脸，笑了。她甚至有一种想要鼓掌的冲动。
“嗯，他是我带的学生的家长。”
何止是不太好啊！靠得近的时杳杳在心里呐喊，陆晚嫦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脸拉的，身上的低气压就像是台风的风眼，所过之地，生灵涂炭！
她笑得https://m.hetushu.com.com肩膀不停抖动，笑得胸口的空气都消耗干净硬生生迎来一阵刺痛，她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陆晚嫦站在陆远山的对面，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但是她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开门见山：“你来做什么？”
时杳杳走向陆晚嫦：“门口有人找你。”
“有何贵干？”这下直接连称呼都省了。
“您好……”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接近分给她一个眼神，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训练室内。
不远处通风报信的时杳杳和彦使楚都被陆校长那铁青的脸色吓到了。
远处的暗沉云层里传来隆隆声，闷闷的、沉沉的，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到近，敲击着他的耳膜、钻进他的心脏……
他应该生气、应该暴怒，自私又怎么样？这个世界大公无私的人在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就被人踹下去了。他竭尽全力经营这个家，不分昼夜地在外打拼难道换来的就只是女儿的指责？
陆校长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陆远山一脸痛苦地抱头站在原地！他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陆晚嫦。
陆晚嫦的动作一僵，回过头果然看见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门口那位先生找你，他说他是你爸爸。”时杳杳说。
没有人敢上前拉，最后是闻讯赶来的萧林疏拦住了他：“校长，现在找到陆晚嫦才是最要紧的！”
时杳杳再次礼貌地打招呼，男人终于斜眼看了她一眼。ｗwｗ•hｅｔushｕ.ｃoｍ•ｃｏm
那时候她不懂得陆校长为什么要这样，但是很多年后，在陆晚嫦告知了她那段狗血的家庭关系之后，再想起这段回忆，她终于知道藏在这个暴雨天气背后攒动的悲伤，那是像随之而来的倾盆大雨一样的眼泪，是积攒了十多年终于火山爆发的感情。
“我怎么没想过？你在意大利当然会很好！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生活，这些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有什么不满意？”陆远山也动怒了，他恼火地瞪着女儿，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指责过他。
接着，陆晚嫦说了一句让陆远山终生难忘的话。
“陆晚嫦，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根本……”
不止彦使楚，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队员心中的八卦之魂都被这八点档肥皂剧一般的剧情点燃！还有的人暗叹彦使楚手段高明，原来结束暗恋苦逼之路的捷径是先和暗恋对象的家人搞好关系？
“陆麒，还有他那个妈——你的小老婆。”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人，恶狠狠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将他们咬碎，“我现在才知道他们都已经住进我家了，陆远山，你够可以的！”
“我不会去的，我不会像妈妈一样刚被你利用完就一脚踢开，我不会去的！”
下午三点半，训练室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她不想要过这样的生活，而她的爸爸、她的亲生父亲，似乎没有替她考虑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