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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今天也请全力以赴

作者:南风北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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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所以我即便是痛死,也只会在深夜里。

番外一 所以我即便是痛死,也只会在深夜里。

在扬声器里标准的主播腔响起的时候,他在观众席右侧找到了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还是一身黑色西装。黑暗将他挺拔的身影很好地隐匿,舞台中央的镁光灯辐散出来的微光映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令眼角的细纹更加明显。
那一刻,他的心里是轻松的,也是难过的,莫名地难过。
陆远山认出这是自己在陆晚嫦十岁时候送给她的,里面有陆飘所有演出的影像,他的本意是想要挖掘陆晚嫦的芭蕾天赋,在一段时间里他这个决定是很成功的。
舞台上的陆晚嫦就像是没了生息静静伏在地面,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表演,心里却像是扎进一根细软的针,灯光渐渐暗淡的时候他背过身去。
远到穿过了岁月,让他看不真切……
陆远山闻言眉头紧锁,彦使楚望了眼台上:“陆先生,下一个节目就是啦啦队的表演,能不能麻烦您暂时保管一下这个。”他笑着扬起手中的摄影机。
“你是?”
“没想到陆晚嫦还会芭蕾哦……”
他想,或许人真的本来就有好几副面孔,而人生就是反复在夜里摘下面具躲在黑暗中无声宣泄,第二天又收拾情绪沉默戴回面具的过程。那些最忱挚的感情、不被在意的或者视若无睹的重要不重要的情绪都被深深地掩盖其下,面上笑得完美无缺,底下却淌着泪和着潺潺的血。
那双缱绻情谊的眼睛太过专注,自己转过头后她的落寞也实在明显,还有那无数个披星戴月深夜归来的夜晚她沉沉睡在沙发上,熬得青黑的眼眶……第二天却用厚厚的面妆全部掩盖,上了台也依旧是高贵骄矜的天鹅。m.hetushu.com.com
“我是陆晚嫦的同学,也是陆麒的家教老师。”他谦逊地低了低头,“陆晚嫦等下还有啦啦队的节目……”
陆晚嫦看见他眼中的茫然,破天荒耐心地复述一遍:“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想去北京。”
两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学生手里拿着节目名单小声讨论着从彦使楚身边路过,彦使楚哑然失笑地朝前走去,想起入学时陆晚嫦的水袖舞,记忆里她的裙裾就像花期里盛放的蝴蝶兰,婷婷袅袅、翩翩而至。
等到啦啦队的表演结束,台下掌声擂动,彦使楚目光看向舞台左边的走廊,却怎么也看不到那道身影。
“旁观者眼睛只看得到他们想看到的光鲜亮丽,根本不会深究身在其中的你的苦楚,所以我即便是痛死,也只会在深夜里。”陆晚嫦曾经这么说过。
他听她说着不介意,但就算是他自己,在想起施暴的父亲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零碎的憧憬。
“你发什么呆?”陆晚嫦不满地推他,“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接下来是高三理一班陆晚嫦为大家献上芭蕾舞剧——《天鹅之死》。”
“嗯,舅舅告诉我了。”
他想他猜得到原因……
陆远山没有说话,伸出了手,接下了摄影机。
“但是他们欠舅舅的,我想替他们还。舅舅是我的亲人,也是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陆远山还有陆麒,而舅舅除了我,这世间就没有亲人了,我不想他将来孤身一人在这个世上……”
其实只要对这个女孩多一点耐心,就会发现她其实很好懂,有些倔,有些别扭,但也是那么真诚……
彦使楚从回忆https://www.hetushu.com.com里醒来,回厨房打了一盆热水,用毛巾给父亲擦脸的时候,他觉得很讽刺。
真的不知道吗?
陆晚嫦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你不用费这些心,他是我的爸爸,这是事实,就像他对不起我妈妈一样,他欠妈妈的不需要补偿在我身上,他欠我那些我已经不介意了……
或许这就是过往岁月磨砺下没有安全感的人惯有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从小就开始学习一些高大上的才艺吧!什么芭蕾啊、钢琴啊、大提琴啊……”
那时候的陆远山根本没有想过,将来与他纠缠一生的,是这样一个脆弱不堪的人。
那真实的陆飘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在他去广州比赛的前一天,原本还在为自己走了母亲该怎么办而苦恼的彦使楚发现父亲走了。
“陆先生……”
那些说着不介意的事情真的就能够随风消散吗?彦使楚不知道。
也将她自己送进了一生惨淡无光的深渊……
说到底,其实是她助他功成名就,许他仕业坦途。
但是没想到,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父亲,再次回来的时候会是面黄肌瘦到被母亲一推就倒地不省人事。
他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慧眼令她拥有了无上荣耀,让渺小得就像是尘埃的她站在了一个所有人都只能仰视的巅峰,说白了他只是试图用这个借口忘却是自己卑劣地利用了她的感情。
“都听你的。”
他环顾四周,寻找刚才在后台的时候那不经意一瞥望见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家里什么也没有少。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和*图*书父亲还没有因为失业而酗酒暴躁得像个疯子,下班后将玩得浑身像个泥猴的他拎到面前,扬手作势要打他的头,吓得他闭眼后却只感觉到父亲爱怜地用手揩去他脸上的污垢:“傻小子,记住,人在这个世界上走一遭,要活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有头有脸,这脸上是最不能有脏污的!”
“你根本不知道妈妈想要什么!”陆晚嫦声嘶力竭的话犹在耳边,那时的不以为意,现在,刺耳无比……
在某些时候和自己十分相像,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卸下防备之后,往往更加单纯而直接,喜欢一个人的表达方式更是简单粗暴,那就是不遗余力地对一个人好。
他回头望了眼正在互相击掌庆祝的朋友们。
生活,只要是遇见了对的人,总是会越来越好的,不是吗?
营养不良?彦使楚很想笑,他一直认为两年前携款离家的父亲应该过得很好,至少比他和母亲过得好。
“我听到了。”他连忙笑了笑安抚她,弯弯的嘴角无限温柔,直接让她没了脾气。
那之后,报纸上采访陆飘的专版专栏穷尽华美辞藻。
彦使楚陡然清醒。
“可能我年纪还小,不明白您说的那一套大道理,但是我知道当得到的不是想要的,不论如何都不会快乐,而时间是最经不住蹉跎的东西。”
彦使楚叫住他。
距离很近,彦使楚细细地看着她的表情,直到她以为他又开始发呆而恼火:“你到底听到没有!”
他端着母亲熬的汤进到父亲屋里的时候,父亲还没有醒,胡子拉碴、脏兮兮的。
他望着她。
那里是最好的拍摄角度,彦使楚抬步走过去,那个男人视若m.hetushu.com•com无睹地继续盯着舞台。
“你爸爸来过。”
从舞台后台出来的时候,彦使楚环视礼堂里沉默的众人,人这一生在已经过去和即将到来的岁月里,还需要经历多少大大小小的典礼、宴会、晚会。在这个LED屏幕上显示着“毕业”两个字样的礼堂里,他们现在有一个统一的名称——毕业生。这一瞬,他真切地感受到离别的氛围,不论你怎么去逃避,去视若无睹,它真的就距离你那么近。
他粗浅地意识到,这次父亲可能真的走了。
“那你怎么想的?”好像听到冰雪消融的声音,陆晚嫦忽然有些泄气。
散场后,摄影机是陆晚嫦拿回来的,由陆校长转交。
直到熟悉的大提琴音像是山涧清泉潺潺流淌而出时,陆远山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然而更可悲的是,如果陆岐安不告诉自己,他甚至不知道陆晚嫦今晚有表演。
陆远山一愣,眼神一闪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得有礼又强势:“年轻人,你要知道有才华但是没饭吃照样会死,那些明知道无用的无论你怎么坚持也还是浪费时间。”
陆远山也问过自己,他的脑海里几乎是一瞬间浮现出类似胆小的、弱不禁风……这样的词语,会有这样的印象都源于在孤儿院里对于陆飘的第一印象——她躲在孤儿院的墙角怯生生地探头出来小心翼翼地张望的样子,被他抓到视线她立马像是受惊的小兽一颤,咻地缩回墙角。比起在台上大方致谢的陆岐安,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他们是两兄妹……
陆远山收敛了一下情绪,转过身望着这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
《天鹅之死》是芭蕾舞中的经典作品,以美丽https://m.hetushu.com.com的舞姿表现出天鹅如何安静地接受必须来临的死亡。陆飘首次登台在俄罗斯大剧院里演出的剧目,就是那一次这个在芭蕾上得天独厚的女人,将天鹅临死前做出激烈挣扎演绎得堪称完美,使得她在俄罗斯和欧洲大受好评,也令他的剧团在国内一时声名大噪。
彦使楚慌忙将父亲送去了诊所,医生却说只是营养不良,打了葡萄糖就要他把人领回去。
彦使楚知道,那些长久的漠视、冷硬是会让流着相同血的两个原本亲密无间的人背道而驰,那些过往的伤痛是隔阂着人与人之间感情最坚硬的壁垒。
彦使楚从后台出来的时候,上一个节目已经谢幕,表演者从演员通道鱼贯而出,他小心地贴着墙壁给他们让开路。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台上一瞬间陷入黑暗,在掌声擂动里彦使楚留意到身侧的男人身躯明显一震。
在全明星赛开始的一周前,父亲其实回过一次秋澜,他回家的时候就是那么巧地撞见了父亲在家里翻找。在衣柜里找到存折的时候,他形销骨立的脸上有一种瘾君子得到毒品时候的痴迷……而一向懦弱的母亲却像是疯了,一边喊着“不行不行”冲上去推开他,一边从倒地的父亲手里一把夺回了存折,说:“这是要给使楚上学的,不行不行……”
而《天鹅之死》作为陆晚嫦的母亲、他的妻子的成名作,陆飘也实在是像极了她演绎的那只美丽而动人的生物。
大约是伴奏里大提琴的曲调太过哀伤,陆远山的眼角沁出的滚烫液体灼得他眼睛生疼,那种疼痛蔓延到心脏,让他看台上的人影都是在朦胧里闪烁不定,似乎离得他很近,又好像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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