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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

作者:王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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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哦,那你没我大,我属猴的,你们呢?”
“但我们村实施的是低工资高福利制度,我妈是国家二级工程师,一个工资只有两百五十块,但是逢年过节单位和村里会发很多福利,上大学村里报销。这还不算,更狠的是男的结婚送房子,女的嫁人给家电。基本上人这一辈子需要花大钱的地方村子里都管了。还有,我们南街村还是国家四A级景区——不过都是用钱砸出来的,现在有钱啥不能办?”娄坤堤深知想证明一个人特别有钱,不需说他赚了多少,只需说他浪费多少就足够了,“反面证明法”要比“正面说明法”更具说服力。
场面静下来,反而比刚才更加尴尬。两人都只好默契地把玩着手机。对于学生而言,和别人见面而产生尴尬莫过于两种情况:一是初次见面,二是厕所遇见。
“行行行,我不耐烦,我现在不是已经到了,恁们赶紧回家吧。”
“我89年的。”

三人又返回原路,那里只有三条路可走,南边一条路,北边一条路,往西走是回宿舍的路。三人挑了往南的路走,路边一排一米高的冬青树,二十米远处是第二食堂。文豪不禁起了批判之心,说道:“咱学校的领导是七十年代思维吧?人家的学校管吃饭的地方叫餐厅,咱们学校叫食堂,这么土!咱学校教学水平估计——肯定不咋样!”
没等娄坤堤回答,冯春建反问道:“你不知道南街村?”
文豪拿好自己的东西坐在座位上不动,等人们挤完了才下去。
其实的确如此,这个校区虽然是三个校区中最小的,但地理位置却是最优越的,因为离市委没多远,可见其繁华程度。
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直到晚上快八点,众人肚子纷纷抗议才恋恋不舍地去食堂吃饭。
朦朦胧胧中文豪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梦中自己也在无缘无故地摇晃,迷离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娄坤堤一整张大脸。
……
周凯略带腼腆地说:“留级了嘛。光高三我就上复读了两次。”周凯漫不经心地说。“都怪教育!第一年差一分,第二年报考被刷下来,第三年忍不了了,就来这了。”

“89年的怎么会跟我们一届呢?”文豪惊讶地问。
铺完床娄坤堤提议说转转学校,两人欣然同意。
“洛阳的,你们呢?”冯春建说完看向刘娄两人。
众人纷纷对如今的国际形势发表的看法,并谈论中日美俄四方关系。娄坤堤连续发表几条看法,并对自己想法相违背的一一展开反驳。每一句话都以“其实你错了”开头,语气里也满是肯定,好像目前四国之间的关系是他一手操纵的,只有他知道个中原因。
待女孩和自己擦肩而过,他才反应过来,紊乱的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水味,搅得他心猿意马。他扭过头看着那女孩的倩影,直到消失人海。顿时心中又是一阵惋惜:偶遇也许就一次,如果无法再见,老天又何必让自己遇见?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转身给老者五块钱搭车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把情话写在钱上无疑也是正确的。如果刻在墙上,费力不说,动作还不雅。况且现在建设新中国的步伐在加快,指不定哪天那墙就会被拆掉,这“爱的宣言”自然也就尸骨无存了;如果刻在桌上,那也行不通。现在大多公共桌椅经过历代前辈们的刻画,别说桌面平整,想让桌椅不残疾都难。要是执意刻画,说不定会刻坏,还得自己背一群未知人的黑锅,得不偿失。但写在钱上就厉害的多了,现在人们都懂得钞票的重要性。人们会破坏任何东西,但唯独不会破坏钞票,即使这钱本身再脏再破,但面值不会减小。这薄薄一张纸,绝对要比那厚厚一面墙存世的时间要长。
出了宿舍三人朝操场走去,先穿过一片篮球场,走到跑道旁边。跑道大约不到十米宽,上面铺满了炉渣,走在上面吱吱作响,还有些膈脚。内圈是废弃的足球场,稀稀拉拉长着一些杂草,有大片的黄土暴露在外面,感觉像黄种人得了“绿皮癣”,风稍大一点还会有迷你沙尘暴产生。对面是看台,颜色保持原始色——水泥色,并且上面还有大片因裂缝而修补的痕迹。最北边上是一栋五层家属楼,墙上粉刷的灰所剩无几,幸存下来的也都变成了灰黑色,锈到掉渣的防盗网让人怀疑其防盗功能还在否。楼脆弱的仿佛刮点大风就能吹倒,不知道注重城市面貌的政府为什么不给它扣上“影响市容”的罪名将它拆掉。达到拆除标准的不拆,完好如初的却拆不停。政府的思维模式往往让人民难以捉摸。
由于是开学季,本来就人满为患的车站变得更加乱,让人深刻意识到计划生育的重要性。
冯春建先和他斗嘴,无奈娄坤堤嘴皮子利索,不管歪理真理说的有条有理,冯春建无从反击,败下阵来,看着他和白立伟斗。
不一会儿功夫床便和图书铺好,那人拿出烟来分给三人,刘娄两人不抽故而没要,文豪虽也不抽,但还是接过来。因为以前听狐朋狗友说陌生人递烟得接,这是礼数,要不然对方难以打开话匣子。中国自古规矩和礼数奇多,文豪没工夫去逐个了解,心中虽不懂,但不敢乱怀疑,只好宁可信其有。
交谈一会,气氛也缓和的差不多了,娄坤堤才开始要铺床。文豪和周凯看见赶紧上去帮忙,生怕气氛再僵硬了。一时间三人齐忙,倒也融洽。
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他在不远处看着,女孩弯下腰,如煤炭般黝黑坚韧的头发画着弧线丝丝垂下,白皙的面庞显得更加雪白;目光柔和,纤长的手指把钱放到老人面前的饭缸里,白居易《筝》中“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简直就是为眼前这个女孩所写的。女孩放下钱朝老人微微一笑——那是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文豪不禁看呆了,一瞬间也明白了什么叫一笑倾城。心中暗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我平顶山的,叫周凯。”
一瞬间众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看周凯。
“文豪。”
刚聊起的话题被娄坤堤无情截断,瞬间宿舍又冷清了。冯春建看场面不活跃,就说玩扑克,一群人也找不到其他的娱乐方式,纷纷参与进来。
冯春建说:“我也属鸡的。”
广播里适时传来女主播甜美地声音:
周凯把话题引到教育上,众人都打开了话匣子。文豪对教育最有意见,作为双过线的却上了专科的“本科生”,他有十足的理由埋怨教育,愤怒道:“现在的教育真是……差!没有最差只有更差!高考拼钱拼家底,报考学校也一样,简直就跟赌博一样!”
娄坤堤和周凯两人还沉浸在对学校深深的失望中,坚持“两个凡是”:凡是赞美一律反对,凡是批评一概肯定。两人不假思索就点头同意,也不管学校食堂名字和教学质量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逐渐靠近老师家长口中的“天堂”是如此的近,文豪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每走一步腿就抖一下。抖到学校门口,已是五分钟后了。
文豪刚才在脑海中的演习一瞬间全忘了,仓促地对其微笑示意一下,那人报以微笑,继续铺床。
娄坤堤一下子从南街村代言人变成南街村村长,大手一挥说:“不行。外来户不能把户口迁到我们村,要想把户口弄到这儿,家里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的。”
娄坤堤无视他的表情,接着说道:“中国有十大名村你知道吗?南街村就是其中之一。”
六号宿舍楼六层,文豪的宿舍在二层的229,上了楼梯正对着就是,位置极好。一来出入快捷,二来遇到地震之类的灾害可以迅速逃离。
烟其实是人际交往过程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因为中国人注重礼数爱送礼。送礼时只送贵的,不送对的。而烟草不贵又方便携带,见人给一支既不劳民又不伤财,很容易使人坐下来抽几口烟闲聊一会儿,这样自然而然就熟络了。
文豪嘲笑他:“你不骂官不是也当不了官吗?”
“知道啦!真啰嗦!”
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愣,见过不自谦的,没见过这么不自谦的,中国“自谦”的传统美德在他身上得不到一点体现。娄坤堤见众人没反应,一脸认真的说:“我知道你们不相信,真理一般在初期时都难以被大众接受,时间会证明的。”
一时间宿舍鸦雀无声,娄坤堤很满意这种效果,感觉自己就是秦朝的商鞅,以一人之力驳倒众人,很有征服感。他极力在众人面前卖弄自己的才能,就是为了让大家承认他是一个像亚里士多德一样百科全书式的人物。百科全书式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像亚里士多德或达芬奇那样的大家,另一种就是像娄坤堤这样的杂家。虽一字之差,但是境界却大不相同。
白立伟再接再厉道:“我们班原来一个女生,整涂油擦粉打扮的跟妖精似的,整天跟校外的人鬼混,上课都是化妆,没见翻过书,结果高考人家考了将近五百分!一打听才知道,人家爸是监考老师,期间送答案了。妈的!”众人在激烈地痛斥着教育,只听娄坤堤嗤笑一声,一脸的轻蔑。那笑声虽轻,但却异常突兀。就像一个人穿着鲜艳的衣裳参加葬礼,让人不注意都难。
“我焦作的,你是哪的?”文豪问。
“那肯定的,要不然怎么会是名村呢!”说完他一脸的自豪,好像南街村是在他娄某人的带领下跻身到名村之列的。
周凯不需知晓所有人的年龄,看着众人说:“都别说了,你们都没我大。”
宿舍是六人间的,还有两个人没来。几人在宿舍闲的发慌,都低着头玩着手机。文豪伸个懒腰说:“没意思,我上床看会儿书去。”
他点点头说:“哦,我叫娄坤堤。”
文豪茫然地说不知,娄坤堤一脸轻蔑地说:“你竟然连南街村都不知道,唉……”言下好像不知道南街村的人都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娄坤堤享和图书受过征服的喜悦后说:“算了算了,说点别的吧。唉,你多大了?”说完指了指文豪。
这时门外传来一片嘈杂声,接着门打开进来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文豪和那理科生看蒙了,暗想学校招生层面竟然如此丰富。
娄坤堤又道:“你们就像现在社会上那些骂官的人一样,没实力当不了官,又见不得当官的有好日子过,只能去乱抱怨。”
娄坤堤像是听惯了这种带有惊讶和质疑的问话,淡淡地说:“是啊。”
白话文有时候表达意思略显冗长枯燥,所以有人将话中几个主要的字精简出来组成一个短语来表达。现在文豪听见这个名字,在心里叨念了几遍后,瞬间想到了这三个字缩短前的原句:冯春建,冯春建,每逢(冯)春天就犯贱(建)。
文豪是个急性子,最讨厌故作高人的人,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由于关系不熟,文豪不便发作,板着脸没说话。
“那你看这本吧,喏——”,说完递给文豪一本书。他接过来,看着书名一字一顿的念道:“假,面,饭,店。川,端,康,成,著。日本的?”
“哇!这么好?我搬你们村吧!”周凯忍不住说道。
接着放起了杨培安的《我相信》:
文豪被连呛两次,含怒躺倒床上,心里不愿生气,但口头上不甘心作罢,不屑地说:“我看书有原则,日本人的书坚决不看!”说完他在心里为自己拍手叫好,既掩盖了自己的窘态,又彰显了自己的爱国情怀,可谓一举两得。
女孩直起身,转身朝文豪这边走来,漂亮的面容还挂着那暖人的笑。不经意间两人对视了一眼,文豪心跳立刻如万马奔腾,似突发强震。他也沾了那未消散笑容的光,好像是对自己笑的。白朗宁夫人的《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诗集》中那句“他望了她一眼,她对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苏醒”突然跳到脑海中,心中仿佛一下亮堂了起来。
“我是家里的独子,都被我妈宠坏了。唉——你们叫什么?”
我相信明天,
文豪又诚实地摇摇头。
“文豪,你呢?”
“醒醒,咱宿舍人来齐了,下来玩扑克吧。”娄坤堤说。
“冯春建。”
“坤堤——坤,乾坤的坤;堤,堤坝的堤。我小时候老生病,我爷找算卦的给我算,说我五行缺土,就用了‘堤’字,堤是土堆的嘛。然后又怕这‘堤’太小,土不够,前面就又加了个‘坤’字儿,这下土就够用了。”娄坤堤解释说。
文豪接过找零,赫然发现背面用红笔图文并茂的写着一句话:XXX,我爱你!愿我们能白头偕老直到永远!文豪心里暗笑,想现如今人们示爱方式真多——准确的说是现在的青少年们,那些有一定年龄和社会积淀的人反而不会如此狭隘的浪漫,也只有处在热恋期、心智不全的年轻人才会办这样幼稚的事。爱情让人盲目也好,变傻也罢,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为爱做了傻事,还沾沾自喜。
三人兴致缺缺,从宿舍走到学校最南端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娄坤堤在这短短的几十步里骂了不知多少遍“他妈的”,真可谓是一步一个“他妈的”。
文豪来之前没少听母亲说郑州火车站骗子多,街边要饭的人比普通人富裕很多,千万别上当给钱。但眼前这位从外表上看不知年龄、满头蓬乱白发的老人,他还是心软了,在兜里挑出五块钱正要上去给,但却被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抢了先。
那群人中为首的一位长着一颗圆脑袋,一对招风耳,皮肤黝黑,操着一口正宗河南话对身后的人不耐烦地说:“行了吧,这总算送到了吧!”
文豪天真地问:“南街村怎么了?”他没听说过南街村,不知道这个和自己村名只差一个字的村子有什么好让人惊讶的。
娄坤堤笑完后说:“我给你们说,别看我成绩不咋样,但是我对政治可是深有研究的。你们说的那些都是初中和高中课本里教的东西,那都是过家家的玩意儿!我看的都是权威版的世界近代史,知道的比你们多了去了,我过的奈何桥都比你们走的弯路还多!”
等人走后,那君拽过来一个凳子坐下来缓口气,然后对“理科生”和文豪报以一笑,用普通话说:“刚才那是我妈还有我大姑二舅们,非要送我来学校。”
这话像一把刀正中文豪的肋骨,自己上专科一部分原因是教育制度问题,但更多的问题是自己的分数过线不多才导致的。一瞬间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似的害臊。
抛开烦恼勇敢的大步向前,
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一个人在铺床。那人带着金丝眼镜,板寸头,一脸的理科生气息,脸上不少青春痘,俨然一副元素周期表背多的样子。
身后一个妇女道:“你这孩子!送你来学校那么不耐烦弄啥!”
“知道了!都放那吧,我跟俺宿舍的人聊会天!”言下已给对方下了逐客令,尽管这“客”是自己一大家子人。
在日落的海边,和图书

众人又频频点头,文豪心里有气,暗骂其他人没主见墙头草没立场。自己只能装聋作哑不作回答,心里想以后尽量不和他说话,总爱灭别人锐气来长自己的威风,自己已经好几次被他当踏板使了。
不仅如此,现如今情话比谎话还廉价,换伴侣比换内裤还勤快。把情话和承诺写钱上,既可以借钱币的流通来传播爱情,又能在爱情无疾而终时,借钱币的流通让曾经糟糕的承诺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滚蛋,以免影响自己开展下一段爱情。
文豪在站牌前确认路线,不一会身边就围满了人,皆抬头仰望着站牌指指点点,像古人看城门外贴的通缉令。从人群里挤出来时他已满头大汗,顿时心里对郑州没有了多少好感。马路沿子边坐着一些衣衫褴褛的人,用空洞的目光看着过往的路人,一些穿着时髦的男人女人对其视而不见,反而一些身着朴素的人会上前放几枚硬币。随着社会贫富差距加大,道德差距也跟着增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人们的道德和财富呈反比的趋势。故而近些年来,感动社会的鲜有腰缠万贯的人,大都是穷的只剩下的道德的人。
周凯一脸土色:“走吧走吧,看看别的地方。”
哪知白立伟的话就像他的身材一样瘦弱,两个回合下来也步了冯春建的后尘。文豪他有个臭毛病,就是做事执着甚至极端,眼看几人和娄坤堤对战连连失利,自己立马站了出来。
娄坤堤一愣,说:“我不信。”
娄坤堤接道;“我这有《柯南》你看吗?”
文豪不禁想起一本书中说过的话:一个人对事仔仔细细,要么大气豪迈,要么锱铢必较。眼前这位仁兄刚见不久,不知是哪种人。
众人还是无一应答,生怕说错了话就正中下怀被他嘲笑一番。《三重门》中说人对话的时候最难受的莫过于被人骂了却不知被骂什么,其实最难受是明知自己被他人嘲弄了,但自己却说不过人家。
“知道了,一会就走。衣服在这个箱子里,洗漱用品和卫生纸还有一些杂物在这边这个箱子里……”一边说着一边把箱子拎出来,不一会儿面前就摆了四五个大包小箱。准备之齐全,让人咋舌,应该一下子将几年用的东西全带来了。
我相信我就是我,
那妇女轻叹一口气说:“那你们聊,我走了,有啥事给我打电话。”
街上的行人毫无秩序可言,这个大丁字口的红绿灯不管用,交警也没有。众人便像脱缰的狗,拽着行李在街上任意穿梭,导致车辆无法前进,越堵越乱。人们丝毫不替他人着想,都只顾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惜妨碍他人。其实道路完全不必这么拥挤的,只要人们都互相谦让。可惜众人都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好不容易有个空地,汽车和行人纷纷往里钻,搞得都进退不得——人往往就是这么陷入绝境的。街上不时传来阵阵喇叭声,还有人们的叫骂声,国人的劣根性在这里体验的淋漓尽致。尼采所言极是,人就是地球的皮肤病之一。
想着想着文豪“噗嗤”一声笑了,怕对方误会这笑是嘲笑,赶紧又说道:“嗯,老一代的人都多多少少信点迷信。”
几人憋的发慌,就胡乱找话聊,上到天文地理政治外交,下到平头百姓邻家姑娘。男性在一起聊天莫不过两个话题:政治和女人。谈后者显得太俗,毕竟都不熟,不敢碰触这个话题,以免让别人误会自己低俗,所以就聊起了政治——殊不知聊政治才是最俗的。
见有人打破这尴尬地这沉默,文豪赶紧接话,笑着可以理解。好像再不说话自己语言功能就退化了。然后他又开玩笑地说:“你是我见过来学校准备东西最多最齐全的。”
“切,给我官我都不当!我这样多好,想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上级管,多逍遥自在。你们不知道,当官其实很痛苦的,上班喝茶,下班喝酒,你们光看到他们快活的样子了,但每个人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要当就当个气象局局长或是地震局局长什么的,那是个不操心的闲差事。”娄坤堤分析的像是他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似的。
文豪不仅第一次见姓娄的人,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怪的名字,不得不佩服他爷爷的思维。名中三个毫无关系的字竟可以有机的组合在一起,一听就知道里面有故事。不过这名字读起来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就像一个人光着膀子却打着领带,穿着西裤却脚夹人字拖……
在热闹的大街,
欢迎新生来到中原工程大学,在这里你们会结识新的朋友;这里会有你的美好回忆;这里也会成为你实现梦想的乐园!祝大家的大学生活自由愉快!
周凯一听来了兴趣,忙问:“那你们村是不是很有钱啊?”
面对这情景,众人谁也没说话,就那么待在原地。
那“理科生”也随和*图*书声附和道:“是啊是啊。”
进去学校,看到人来人往,各种欢迎标语挂在墙上,人们的笑声也不绝于耳,文豪整个人都振奋了。不远正对着自己的是一栋八层的电教图书馆,文豪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当初报考学校时看到的宏伟图书楼根本不在这个校区。
大家对他的话深表赞同,冯春建继续揭发:“就是,我有个同学,他爸是劳动局局长,考的分还没我高,人家去浙江上了个二本,唉……”
三人缩着脑袋一路小跑回宿舍,算下来,时间不过才二十分钟。回到宿舍的时候见一人在铺床,三人见其宛如亲人,忙上去搭手。那人想不到宿舍的人会如此热情,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
文豪也不抵制日货,但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将自己划分到了抵制范围里,不好再反驳。索性不再和他拌嘴,一心一意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
原本十五分钟的车程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站。文豪根据地图上的指示,下了车向南走一百米,就是目的地。
文豪站在校门口,看着学校的牌匾已经生锈,自动门仅打开一个仅容一辆车通过的口子,显得极其小气。校门口甚至还有小广告没撕彻底的痕迹。心不甘心的回到了原处,接着涌出一丝失望。学校名叫堂堂的“中原工程大学”,这三个名词中随便单独拎出来一个,哪个不是名震四方如雷贯耳?但万万没想到校门竟然比秀才的家门还朴素。
B12路车靠站。
文豪顺着指示牌找到报到处。中国人不爱排队,一群人围着几张桌子,七嘴八舌的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被问的急了,朝一学生扯大嗓门喊着保持秩序。那人背了一群人的黑锅,心中自然不爽,继而说对方态度不好。那名工作人员也替其他人扛了罪,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再向前走二十米,东边是其他宿舍和水房所在,右边是第一食堂和活动中心,也是学校唯一的大礼堂所在地,一共三层。这楼给人的第一感觉也是有故事,因为现在它的名字成了“动中心”,“活”字没了,略显凄凉。这栋楼的大礼堂是全校室内容纳人数最多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晚会都是在这里举办。然后近些年学校也难得有什么活动,领导也不在此楼开会,这就导致这栋楼的硬件设备维持在彼时一流,此时三流的地步。
娄坤堤首先被迷你沙尘暴吹醒:“我操!这是操场?咱们这是大学?”
人多的地方未必脏乱吵,但凡是中国人多的地方肯定脏乱吵。如文母所言,郑州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乱,尤其是在火车站和汽车站,密密麻麻聚集着各种人。
终于闯到马路对面,身后看好戏的观众在还是不肯散去。文豪无奈的摇了摇头,终于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在外国不招人待见了。
这顿饭吃的非常融洽,由于大家都不熟悉,随便说一个笑话都能博得大家陪笑。初次相识者都是如此,等到以后熟识了才会不以为然没人捧场。所以纳兰性德写出了“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词句,侧面就反应了人情世故交的越深,就越孤单。
都是我心中最美的乐园!
众人回到宿舍依旧无事可做,现在大家的任务就是等时间过两天召开班级会议,期间自己找事。现在的学生是最幸福的,不必考虑生计问题,每天能做想做的事,见想见的人,有形形色|色的人充实生活并且不必看谁脸色,有大把的选择权在手里——当然,高中生就不行了,要等到十八岁以后才有这种权力。
尽管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影响他来到大学的心情。

众人不明白这一笑是何用意,娄坤堤继续卖着关子只笑不语。
果然,那人见文豪接了烟,问文豪:“怎么称呼?”
一行人去了第二食堂,到一个大窗口买饭,周凯不动声色地去另一个小窗口买。文豪这边几人抢着付钱,一个个拿着钱伸到工作人员脸前。工作人员对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于是快开斩乱麻,从面前的手中随便拿走了文豪的钱开始找零,众人再喊也不抬头。这种做法无疑是最好的,不然以中国人的客套方式付钱的话,非得打一架才行。
“周凯。”
文豪看到又有两副陌生的面孔,强烈的新鲜感让他高兴,欣喜的忘记了睡前的和娄坤堤的不愉快,起来欢迎那两个新人。骨瘦如柴的那个叫白立伟,正常点的叫杨丹阳,正反叫都一个样。
娄坤堤直言不讳地说:“你们太幼稚——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骂教育,别人再怎么用手段,那人家也有用这种手段的本事。你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不行。”
我就站在舞台中间;
娄坤堤终于败北,服输道:“好好好,你最大你最大,我们以后都叫你老大好了。”
文豪还在刚才失败的阴影中,本不想搭理,但又怕被他说肚量小,简洁地回答道:“属鸡的。”
“娄坤堤,南街村的。”
冯春建听后眼皮往上一翘,带着怀疑问道:“你是https://www.hetushu.com•com南街村的?”
三人除了感叹再没有别的词语来表达羡慕,只能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出生在南街村。
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川端康成都不知道你还看书呢!拿来吧拿来吧——你都对不起你这名字!”说完将书从文豪手中抽走扔到床上,听语气比刚才不知道南街村的罪名还大。
开往中原工程大学的B12路车正好在在车站门口对面,文豪站在路边等着车流过去,但无奈路已堵死,甚至已有车主下来叫骂,一下子又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自己只好不遵守交通规则乱穿马路,要不然今天非得睡街上不可。可见有时候人是被逼着犯错的,并非自己情愿。
I do believe
就这样从南端开始往北走,不过百步,前面一个小院的结构,里面还有几栋六层建筑。三人好奇地往里走,到门口时才瞧见拐角放一牌子:女生宿舍。
两个多小时后,汽车终于驶进车站。
娄坤堤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表示更不屑,然后化身实用主义者又说:“庸俗!抵制日货的人都庸俗,技不如人还嘲笑人家。”
其余俩人心里也是同样的疑问,眼前的景象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文豪自己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讽刺都能博得在场所有人的同意,心中暗夸自己有批判的好,看来自己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事情往往就是这个样子,促成一个人或一件事发生本质性改变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而是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像蝴蝶效应一样。
文豪挑了一个靠窗的上铺,不到十分钟就铺好了。下面那个“理科生”还在专心做床上作业。床单铺的平平整整,见床单上有一个褶皱就赶紧抻平,不容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出现。被子也叠的方方正正,然后规规矩矩放到床尾。一切结束后,“理科生”直起腰板喘了几口粗气,如释重负般跌倒在床上。
想完他自己哑然失笑,同时庆幸上帝造人时没有给人能看透别人内心想法的本领,不然自己刚来大学苦心经营的两份友谊就成泡影了。
文豪还是第一次听有姓“娄”的名字,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第一个字上面,后面没听清楚,忙问:“娄什么?”
娄坤堤一听两条眉毛挤到一起问:“川端康成你不知道?”
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娄坤堤自己反对别人时的开头语来反驳他,让他尝尝他自己炮弹的威力,就像越南用中国施舍给他的炮弹打中国一样,即使没什么杀伤力,也能气一气对方。没想到自己才开火,便迎面遭到对方一连串反击,末了还丢了句“你没话说了吧”,然后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发出一长串的大笑。文豪想做最后的挣扎,但话都被淹没在对方的大笑中。
乘客们早在到站前五分钟就已检查好自己的东西并且紧攥在手里,大都半起着身子准备第一时间下车,仿佛前面有座金山——更像是金块,是能装包带走的奢侈东西,好像晚一步就就会被他人抢走似的。
文豪挤上车,这车仿佛是从“大跃进”时期来的,乘客竟塞满了整个车厢。车载电视在不厌其烦地播放着郑州的城市宣传片,但车上没一个人看。大家都知道画面里的人物都在作秀,什么“郑州精神”,什么博大、开放,恰恰是郑州所没有的。从行为心理学上讲,人所无数次强调的,正是自己所缺乏的。现在的宣传片都会用到孩子以博人好感,片中的孩子们原本天真无邪的笑容此刻却显得格外虚假做作,让人看了反感。城市为了给自己添彩,不惜利用祖国花朵,实在惹人嫌。
文豪对漫画书不感兴趣,摇头说不爱看这个。
如今,它在无情无声地批判着社会中一个残忍的现象:一个人能否出头,靠自身奋斗;一个人能走多远,看领导需求。其象征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实际存在的价值。
文豪坐在不远处花坛边给母亲打电话报了平安,然后等人少了一点后才去报到,工作人员给了一张宿舍入住表让他自己去找宿舍。文豪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在脑海中演习着待会见到其他人改怎么从容地打招呼。宿舍在六号楼,很近,就在图书馆旁边。路旁有一块草坪,中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还有半截石像。文豪认不得,只看见石碑上七个字:杰出校友杨靖宇。文豪吃了一惊,不曾想杨靖宇当年竟然会从艺术学院毕业。其实杨靖宇当年待的是几十年前中原工程大学合并前一个学校,硬扯才和现在的学校扯上了一星半点关系。想来也许是现代学校里没有出过什么如雷贯耳的人物,所以只好往近代史上翻了。在中国人一旦出名,会有各种人来攀关系,分荣誉,尽管本人都不知道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
下了车,陌生的空气迅速将他包围。周围人头攒动,大楼密布,文豪看着有些恍惚,不知是被阳光刺的还是被大城市给震撼的。终于到了,这座向往已久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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