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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上的雪化了吗

作者:野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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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成为一个永远被爱着的人。

第四章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成为一个永远被爱着的人。

柯亮抬头望天,因为被发现,心里有些窃喜。
她又问:“是你自己选的吗?”
柯小揉着额头,从齐璐和孔黛黛两人的缝隙中看过去,迎面而来的,就是洛明朗、陈双朵几个人。
那是在成录走后的那个星期,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发生了一场恶意斗殴事件。
齐璐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又问:“那你认识洛明朗吗?好像也是七班的。”
齐璐跟两个女生站在外面等她,见她手里的两个面包,齐璐旁边的孔黛黛问她:“柯小,你很饿吗?”
柯亮剥开糖,喂进嘴里,太凉了:“学理,开学重新分班。”
后来,成录托关系把洛明朗送进一所住宿学校,洛旬从此更加自由,他整天窝在房间里写歌,在天桥下唱歌。后来,他碰见一个音乐制作人,答应他出唱片,可就在样本唱片录制完后的一周,唱片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倒闭。
虽然柯小听来是嗤之以鼻,并且强烈地要求把洛明朗踢出山水画中,以免破坏了整体美感。而她的坚持现在又被浇了一盆冷水,这盆冷水来自她的新同桌,齐璐。
柯亮点点头,他听见昨晚妈妈打来的电话里对她的呵斥。
明明前几天还说自己跟洛明朗一点儿也不熟。
先是谎报了军情,后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在经过两天三夜的反省和自我检讨之后,柯小将洛明朗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齐璐,因为她觉得,比起洛明朗,她更愿意跟齐璐做朋友。
齐璐从文具盒里取出一根皮筋儿扎起头发,自来熟地问她:“之前是理科班的?哪个班啊?”
柯亮拍着胸脯保证:“不会的,成先生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他们的伤都养得差不多了,没问题的。”
柯亮看着柯小渐渐模糊的背景,手心里的糖衣上还残留着糖渍,和汗水混在一起,果然黏糊糊的。
虽然新班级不像之前的理科班有明令上的男女不可同桌,但是柯小的新同桌依然是个女生,看着挺高冷的一个人,其实特话痨。
他在暗示她胖了。
柯小其实很生气,换作平常,她早已经揭竿起义跟洛明朗正面相对,可是现在她不敢,因为齐璐就站在她旁边正看着她。那个第一天就问她洛明朗有没有女朋友的女生,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谁会这么八卦地向一个陌生女生说出这样的询问?
洛明朗不管不顾,继续戳着柯小气鼓鼓的脸:“水泡鱼,你的脸越来越肿了。”
齐璐缩回手,为了刚刚的鲁莽,向柯小提出邀请:“去吃东西吗,好饿。”
柯亮没弄明白,一双眼睛茫茫然地看着她。
诗人的梦想被丢进风里,洛旬整夜流连在各个酒吧,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后拿样本唱片抵了酒钱,只落了一个作词人的名衔。
柯小在不经意间瞥见齐璐画的是洛明朗。
“新年快乐!”
柯亮想起小的时候,亲戚来串门,家里的香蕉不够分,田美合把属于柯小的那部分偷偷塞给他,说:“别叫你姐看见了。”
柯小打开他的手:“你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的!”
陈双朵侧过头,看见她拿着那张纸踌躇不定,提醒她:“明天就得交了。”
回病房的时候,陈双朵和齐璐各自坐在于康乐和洛明朗的床边。
而让三个女生反常的那个人,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正从陈双朵的手上接过乐谱,说说笑笑着。
院子里传来关门声,他站定,静静等着。
柯小把新发的课本递给她时,发现她的手指特别纤长好看,不自觉地轻轻念出声:“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
等火终于点燃,于康乐手里的仙女棒已经燃光了。几人向他们走来,一人拿着一角,风一来就撒手。
为此,成录被请去了学校。
女生轻轻撞了撞她:“我叫齐璐,你叫什么?”
那天,柯小跑得脚都要废了,她一边跑,一边擦眼泪,可是每次都擦不着,她想,可能是因为她跑得太快风给吹的。
陈双朵扯了扯柯小的衣角,跟她说:“新年快乐。”
那张纸被柯小夹在画本里,名字是写上了,可是到底学文还是学理,她没想好。
她觉得不好意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
旁边的小护士见她这样,捂着嘴笑她。她听见了,自己转身出了病房躲在楼道里埋头痛哭。
两人说着话,没注意站在门口刚回来的柯亮。
于二婶哄着小儿子睡觉,在院子里来回走着。
“我是说,你想念什么就念什么,别听别人的。”柯小解释着。
洛明朗站直了身子看着柯小,她实在太矮了,然后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
他说:“我们家明朗从小就不让人碰他的头发,之前就是因为这事儿打了人留了级,我劝过也打过,孩子说他身上的东西都是他过世的妈妈留给他的,割不掉也舍不得。”
可是,现在再高兴,也不能泯灭掉从前的不快乐啊。
她躲在树丛里,粗着嗓子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在齐璐的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齐璐冲他笑着,笑得花枝招展、风情无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但是,那首曲子真的好听。
几个混混吓蒙了,刀也不要就跑了。
可惜,下一秒就瘪了下去。
那条巷子是通往学校后面的山上的,半坡的地方有个亭子,她顺着楼梯往上爬,这下不敢哭了,她看见了血。
柯小的脑子里简直跟炸开了锅一样,现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不敢去看齐璐,甚至在想,完蛋了,齐璐肯定觉得她是个骗子。
“你有病啊!”声音很响,连柯小都暗叹于自己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东西遗传了她妈妈,好比她的嗓门。
一路上除了红灯笼,每家每户的树上还挂了彩灯,红红绿绿的,好看得紧,除了陈双朵家。
田美合见他不收,折好放进他口袋里:“你姐她有钱,前天晚上我还看见她柜子里有件新衣服。”
柯小站在亭子外,看见洛明朗蹲在地上窸窸窣窣地倒腾着什么,她走过去,是红色的孔明灯。
齐璐拉她:“走吧。”
她想,她会哭,是因为大家住在一条巷子里的,多多少少也是有感情的,况且,她看见洛明朗替柯亮挡了一刀,不然,躺在地上的就是她弟弟了。
https://www.hetushu.com.com一有些兴奋:“柯小,叫你呢。”
柯小发现,成录有个小小的习惯,他喜欢在握笔前吃颗糖,她偷偷看过,是种薄荷糖,味道很清凉。
柯小泄气,她常常在课间听着孔黛黛和林一为齐璐出谋划策,怎样才能吸引洛明朗的注意,怎样才能接近洛明朗却又显得矜持不刻意。
柯小埋着头,闭上眼睛想了想,好像没有很伟大的目标。她将深深浅浅的希望圈在一起,说:“想得到很多很多的爱,成为一个永远被爱着的人。”
柯小一只手背向后背:“我……我帮朋友买的。”
所以一到下课的时候,两个人就像从监牢里刑满释放的自由人,奔向了齐璐。
齐璐和孔黛黛也向柯小投来目光。
陈双朵把自己手里的面包扯开一半,拿给洛明朗:“你别逗她了。”
柯小不管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声音:“二婶在里面?”
“喜不喜欢,小乐被我都折磨疯了,我们在商场里逛到打烊才出来。”
那一天以后,柯小本来以为齐璐会在她俩的课桌上画一条泾渭分明的三八线,并且肯定会理直气壮地剥削她的领土占为己有,以此来惩罚她说过的谎话。
柯小望了望,低声跟他说:“我去找朵朵,晚点儿再回来。”
柯亮想,现在不是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再一想,两人总是不对头,至少有一方,要妥协一点儿,所以他把洛明朗的事全给柯小说了。
陈双朵握着画笔的手停顿了下,黑色的印迹点在纸面上,她拿橡皮擦掉。
对于十七岁的柯小来说,“喜欢”这样的字眼,太沉重了,可是她总觉得,她对成录,不只是喜欢而已。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之间的纠葛,像藤蔓一样生长,彼此缠绕,彼此交错。
柯亮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故意。
等他们走了,柯小坐在洗衣池边,两条腿在半空中晃啊晃。她听见奶奶在二婶家看电视看得入迷笑得乐呵呵的声音。
洛明朗把她手里的面包拿走,把她咬过的面包掉个头,没皮没脸地就吃掉一大口:“小没良心的,我们惦记着你,你自己倒先丰衣足食了。”
陈双朵点点头,然后叫了一声柯小。
大年三十的晚上,田美合手里拿着两个红包,发完之后,柯小就出门找陈双朵去了。
柯小眯着眼,她想起小时候看过一部神话电视剧,里面的男女配角,一个是力大无比的大妖怪,一个是下凡寻爱的七仙女,七仙女送给大妖怪一个牛鼻环,还说“这真适合你,你戴着真好看”。现在想想,七仙女可能不蠢,早知道了大妖怪就是牛魔王。
于康乐丢着响炮从他们身边跑过,疯得没个正形儿,他扯着戈晓露的棉衣抢她手里的仙女棒,苦苦哀求着:“好妹妹,给哥一个,明天给你买一箱。”回头冲柯亮喊,“站着干啥,过来帮忙啊!”
柯小点头听着,可是不敢太明目张胆,拿着笔在空白纸上写着等会儿该说什么。
于二婶喋喋不休着:“朝气是好,也要有个限度是不是?前两天,跑去她外公家,把她外公最喜欢的那幅画给泼了,气得我,唉。要是像小小就好了,天天去成先生家学画画,讨人喜欢。”
那天中午放学,柯小跟齐璐在后门的小卖部里吃着零食等还在测试的陈双朵,当时林一还特地去正门的烧烤店里买了烤串回来,她火急火燎地跑回来,说:“我们等会儿从小路走吧,正门口停了三辆面包车,上面的人都提着西瓜刀呢,吓死我了。”
于二婶听了不乐意:“这时候想着管孩子了?当年把孩子抱来的时候一身乌紫,连她人都看不见,孩子哭得停不下来,把我急得啊。大娘,我们小小命不好,真的。”说着,扯开衣襟擦了擦眼角。
火苗随风摆动,好几次映在柯小的皮肤上,她揪着眉看着洛明朗的动作,希望他快一些,再快一些。
期末考试前的一个月,班主任给每个同学都发了文理分科表,要求在考试前家长签字后交上去。
柯小握着钢笔回了房间,她从书柜里抱出一摞字帖,翻一翻,里面连空白页都被她写得整整齐齐的,标准的行楷。她给钢笔灌了墨,贴着纸的时候才发现笔尖是钝的,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她从笔筒里拿了一支笔,下笔利落——凄凄惨惨戚戚,说的就是她啊。
柯小想装作没看见他径直走开,虽说是同班同学,可是一个学期下来两人在学校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柯小觉得,如此浅薄的情谊应该继续保持下去。
柯小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柯亮像棵老松般站在院子大门外,双手紧握成拳,抿着嘴角看她。
陈双朵漂亮,光是举手投足之间就已经足够让人魂牵梦萦,而她清清冷冷的性子,像极了金庸笔下那个一身白衣深居在古墓里的女子,虽有病容,依然不可方物。
他张开手,有些满足地笑了。
尘土飞扬在空中,不少女生被吓得花枝乱颤,惊叫连连。
他伸手扯着柯小的马尾,柯小只觉得头皮发麻,真疼。
不只是班主任,连语文老师老何也加入了控诉大会,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洛明朗的种种恶行,整个办公室里十来个老师轮番对成录进行了轰炸,以如此如此开头,又以这般这般结束。成录看着茶杯里打着旋儿的茶叶,静静听着,不反驳不辩解,等老师们说得口干舌燥之后,脸上还是挂着笑,礼貌有加。
不只是洛明朗,还有于康乐,家世好、样貌好、品行好的“三好”学生。两人并肩而行,就是一幅吸引众人的山水画,山是洛明朗,他高大俊朗,水是于康乐,他浟湙潋滟。
“你给她买的?她给你买啥了,你傻不傻啊。”田美合的眼珠子翻得快上天,心里想着生个儿子怎么这么傻。
每个周日的下午,柯小和陈双朵都准时坐在成录家二楼的画室里。
以此,事情总算结束。
柯亮点点头。
所以,柯小觉得自己太龌龊了。
肿!柯小想明白了。
“没,我自己想学,那些历史我背不来。”柯亮把糖衣揣进衣兜里。
柯亮找到她的时候,柯小蹲在地上起不来。柯亮拉她,她摇摇头,最后他也蹲下,抱着她:“姐,对https://m.hetushu.com.com不起。”
这学期他在学校闹腾的事儿可不少。听班上的女生说,他经常下课的时候抱着吉他去其他班给长得好看的女生弹吉他唱情歌,整个高一教学楼,他差不多给跑了个遍。
在那样的笑容里,柯小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
陈双朵拉着柯小坐下,一间小小的病房里,六个十六七岁的男生女生,心里突然开始各自藏有秘密,不能被人挖开,也不想找人倾诉。
她合上眼睛,好像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让他走,尽管她不愿意。
“等会儿扔。”
那年她刚嫁过来,没事的时候就四处串门。一敲门,就看见被抱在怀里的柯小哭,她回娘家问自家嫂子借了口奶水,这下才没把孩子哭出什么毛病来。
洛明朗抬高了下巴看她,所以从柯小的视线看过去,她只能看见洛明朗的鼻孔。
被换下来的旧棉被被扔进了柯小的房间,柯和平在临走前,从兜里掏了两颗大白兔给柯小:“你妈说天冷,特意给你多加了床棉被,你要注意身体啊。”
生来就是自由的灵魂,是没有人能够将它更改替换的。
肿?柯小想。
洛明朗艰难地扭过头,开着玩笑:“该不会是因为担心我所以哭得这么厉害吧?”
“洛明朗。”
柯小捏着棉被的一角,心里真委屈啊!
柯亮叹了一口气,声音轻轻的:“不该让你担心,不该害你难过。”
那天的作业让成录很满意,他甚至夸奖了柯小的进步,陈双朵轻轻扯了扯柯小的衣角,看见她笑得合不拢的嘴。
柯小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没好气:“对不起什么?”
有些东西,一多就显得刻意,反而让人觉得生疏。
于康乐已经看见柯小,叫了她一声。
可是事实证明,她跑得不够快,不然,她也能把洛明朗和于康乐给救下来。
“很美好啊。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后来的一整节晚自习里,同学们挨个儿上台自我介绍,不管是之前本班还是新分来的同学,无一例外。新的班主任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穿着粉红色并且绣着枚红色蝴蝶结的羽绒服,站在台上的时候像只吃多了把翅膀给撑没了的天鹅,所以后来的两年半时间里,大家都偷偷叫她——粉天鹅。
风吹起来,把树枝吹得晃晃荡荡,叶子掉在柯小的脑袋上,她伸手扒拉掉,转身就走。
两个简单却需要努力奔跑才能实现的愿望,两个十七岁的女孩儿,突然觉得真的要实现,好难。
“黏糊糊的,你放衣服里做什么?”她说话的时候皱着眉,想着到时候洗衣服又得浪费皂角粉。
田美合撇着嘴跟收拾行李的柯和平抱怨:“你看,女儿也不贴心,还是我宝贝儿子最听话。”
“3……2……1……”
陈双朵走在前面跟于康乐说着话,洛明朗和柯亮跟在他们身后。
洛明朗看都不看她:“做什么?”
最后,柯小没了力气,人瘫坐在地上。
柯小坐回位置上,心里烦闷,线画不直,重新来过好几次,本来白净的纸上被她用橡皮擦擦得脏兮兮的。
后来有一天,她忍不住问,成录明显地愣了一下,说:“以前习惯抽烟,后来戒了,可是总觉得嘴里少了什么东西,后来就变成吃糖。”
“他爸妈不在了?”
她说:“他们现在这样怎么办?家里瞒不过去,学校当时那么多人看见了,肯定也会追究。”
零点的倒计时响起。
出了院子,柯亮叫住她:“姐,去不去康乐家放烟花,十炮的。”
齐璐还想跟柯小问些什么,柯小低着头说:“其实我跟他不太熟。”
说起这个事的时候,于二婶一脸自豪,扯着小儿子的围兜,说:“我们康乐从小就听话,不像晓露,说不得骂不得,愁人。”
因为老何的熏陶,柯小在课间的几分钟里,也舍弃不了阅读。虽然,那些书的封面上,是紧紧相依的一男一女,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来说,那些懵懵懂懂却又牵连不断的感情,总是让人向往又望而却步。
成录说:“‘五一’后我要回家乡一趟,这中间可能没办法上课,你们能自己练习吗?”
孔黛黛点点头:“是啊,没意思。”
柯小觉得齐璐心胸是真的很宽厚,从头到尾没有多提一句关于她说谎的事,同样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齐璐怎么会问这个。
陈双朵看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那个时候,她们已经从素描单体练习到了素描几何体,一张纸画下来,差不多要三四个小时。有时候柯小偷懒,躲在窗户边看成录在院子里修剪盆栽,她猫着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怕被人看见。
刘月香听声儿一看,人已经滚在陈双朵的床上。她掉转方向,背对着柯小,左手拿着奄奄一息的母鸡,动作没刚刚那么利索。
柯小终于知道让孔黛黛和林一亢奋不已的原因,因为从她们的方向看过去,陈双朵就像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三个男生仿佛就是大小姐出游时的护花使者。
柯亮慢吞吞地走上楼梯,陈年的木头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脚踩着,叫人心里不踏实。
陈双朵打掉她的手,拿到自己的画架上补了几条线。
齐璐回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肿肿的,关切地问:“柯小,你眼睛怎么了?”
柯小从失落中抬起头,看见的就是成录的笑容,他还是戴着金丝框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藏着黑夜里的星星,一笑,就灿烂得好像有万丈光芒。
柯亮抬着头,说:“学校那边不会追究的,当时是他们一伙人冲下来,我们没有跟他们发生冲突。家里……家里就说康乐在明朗家住,反正离得近,不会起疑心的。”
柯小从树丛里钻出来,脚软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除了她,地上还躺着洛明朗和于康乐,柯亮也被打得脸上一片瘀青。
洛明朗伸手戳她的脑袋:“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时柯小跟在齐璐三人的后面,她撕开一个面包正啃着,心里正痛恨着刚刚把她挤出柜台的女生,让她现在连一口水都喝不上,噎得人说不出话。
柯小摇摇头:“不喜欢。”
后来在医院里,柯小哭得更狠,她看着医生给洛明朗和于康乐包扎、打石膏的时m•hetushu.com•com候,她特别不放心地问:“医生,他们的脚会好的吧?这可不能断啊……要是……要是断了,我怎么跟他舅舅交代啊!”
她说:“好巧。”
柯亮打着水,柯小问:“我生日的那件衣服是你买的?”她刚刚在楼梯边上偷听到的。
“你呢?”她问陈双朵。
柯小瞥了一眼柯亮,见没她什么事,又转身回了院子。
柯小低头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女生来说,不好看就算了,要是还胖,那只能是没救了。
洛明朗看着齐璐,他撑了撑腰,抬手打着招呼:“齐璐?好巧啊,怎么在这儿碰上了?”
成衫从小身体就不好,先天性心脏病,每天就躺在病床上,除了窗户外的风景,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每一天,她睁开眼就是白色,闭上眼就是黑色,好像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两种颜色在相互交替着,所以她无比地向往另外的颜色。后来,等待了三年的心脏终于来了,她可以真正地去看外面的世界。洛旬,就是她见过的最耀眼的颜色,所以她不顾一切地跟着他,结婚,生下洛明朗,她爱这个男人,爱他的所有。
柯小她爸妈坐当晚的火车去打工的城市,用过期的报纸裹着腊货,一层又一层,但还是有油脂渗出来。
解巷其实没那么长,从柯小家到陈双朵家,只要经过七棵大树就能到。可是就是那么偏偏的,她总能遇见洛明朗。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磕磕绊绊。
齐璐把新发的课本立在书桌上,头藏在课本后面:“你不用理她,到顺序的时候上去就是了,她就是想打发时间把今晚混过去。”
柯小站在原地不动,最后蹲下身,看着洛明朗装蜡、点火。风很大,点了好几次都点不燃,柯小圈起手,把风挡在外面。
睁开的眼睛又闭上,柯小害怕泪水汹涌而来。
其他院子里的烟花同时被点燃,整条巷子被天空中的火花照得通明,有人欢呼,有人高喊,更小的小孩儿绕着解巷跑了一圈又一圈。
齐璐在跟两个女生的说话间,把柯小手里的书翻回了封面,撇了撇嘴,说:“这些都是假的,哪里有爱到死的两个人啊?”
可是,她的生命却早早结束了。那一年,洛明朗只有十四岁,追求自由的爸爸一心扑进他的创作里,一夜里写了四首曲子,可惜没有人赏识,他在酒吧里做歌手,声音低沉喑哑,热情奔放的年轻人将他赶出酒吧,他醉倒在街上,是成录把他送回家的。
糖是洛明朗给他换的,装在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里,满满当当的,好像永远都吃不完。
这屋顶,可能就被掀翻了。
她想,字写得好看其实也不招人喜欢。
可是她嘴上倔强:“以后别乱花钱。”
齐璐搭着她们两人的肩:“你们太八婆了,走了。”
柯小抽着气,鼻子里哭出鼻涕泡,全碎在了柯亮的衣服上。她推开柯亮,恶狠狠地盯着他,最后还是气不过,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为什么不学好!还跟人打架!你在干什么啊柯亮!要不是洛明朗,今天就是你躺在医院里!我怎么跟奶奶说,我怎么跟爸妈交代呀!”
柯小摇摇头,死扛着继续冲洛明朗瞪大了眼睛。她也想给洛明朗鼻子上套个鼻环,相称他蛮牛的身份。
柯小歪着头,靠在陈双朵的肩上,柯亮拉着她,洛明朗和于康乐就站在身后。
柯亮没动,柯和平拱了拱他:“你妈叫你呢。”
柯和平盖上行李箱:“那不然怎么办,妈特意去买的棉花。”
“刚好路过,听见声音在想是不是你出来了。”柯亮松开手,背在背后,怕她看见手心里的汗。
两位军师铆足了力气,齐璐听着却不为所动,说:“女生太主动了,男生就不会觉得你可贵了。”
这条巷子里,谁跟谁都亲,当然,这肯定是件好事儿,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嘛,解巷里的每家每户都把这条俗语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是,总会有个你承受不了的点,譬如——柯小实在受不了于二婶因为她的身世而对她时时展露的关心。
柯亮跟在她身后,想问问她那件衣服合不合身,还没开口,就听见柯小问他:“你学文还是学理?”
柯小翻了个白眼。
过年的前一天,柯和平跟田美合终于从沿海的一座小镇打工归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囊括特产、奶奶的衣服、柯亮的衣服……派发到最后,柯和平指着桌上唯一一个没有打开的包装袋说:“小小,看喜不喜欢。”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齐璐平淡地回了教室,平淡地上课,中途还问她借了一支笔,并且她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偷偷告诉她答案。
他终于,能去见心爱的人,再为她唱一首歌。
柯亮把床脚靠墙挪了挪,声音冷冰冰的:“我能受啥委屈啊。”
柯小恍然大悟,哦,打架都靠吼啊。
齐璐在听完柯小的全部陈述之后,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的朋友,就是那个陈双朵,洛明朗喜欢她吗?”
到期末前,她们已经从美术基础练习到了素描单体。画废的纸大概有上百张,可是成录丝毫不介意,一直耐心地讲解点到线的勾勒。
一个月?整整三十天,不能偷偷地在窗户边偷看,不能光明正大地坐在成录的画室里,她觉得,这同样让她很难过。
柯小双手挂在画架上,撇过头看陈双朵:“想做好多事啊,去环游世界,去看红色的蒲公英,听说,因为跟薰衣草共生,只有法国的普罗旺斯才有。”
这一声在院子里炸起,柯小擦擦手,还没走进屋子,就见柯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完好的包装袋。
“你在这里干什么?”柯小把披散的头发扎起。
齐璐点点头,好像已经得到了满意答案,不再跟柯小说话,她扯出一张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柯小脸红,桌子旁两个女生的笑声像耳光一样呼哧拍在她的脸上,她的手紧紧抠着纸面:“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柯小想,齐璐说得对啊。
孔黛黛被她吓了一跳,捡起她的书包:“柯小你去哪儿?”然后看见齐璐也跟在柯小后面追了过去。
田美合站在梯子前,倒没柯亮想象中的生气,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换作柯小m.hetushu.com•com,就不一样了。
他转身走开,一步一步踩着青石板,低着头,又走回了洛明朗家。
柯小解释:“我跟同学出来买吃的,还想给你带来着。”
田美合把柯亮床上的棉被翻掉,铺上新的,说:“要是没钱了你就给我打电话,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回来,回来就受委屈。”
柯小一边跑一边喊:“去,我先去找朵朵。”
洛明朗又咬掉一口,像个无赖一样把面包递给她:“还你,小气。”
他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在那间破旧漏水的地下室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在为他的爱人创作情歌,尽管她再也不能听见。
柯亮又掏出来:“那是我给她买的。”
两人到于康乐家时,柯亮和洛明朗都在。戈晓露已经点燃了仙女棒在半空中挥舞着,女孩子娇气,不敢碰大件儿的,见着她俩,一人发了两支仙女棒。
柯小拆开来,一层塑料垫,再拆,还是一层塑料袋,本来就不大的一包东西拆了又拆,终于见着实体了,一支印着不知道什么花瓣的钢笔,连个墨水瓶都没有。
这些,都是在医院的楼道里,柯亮告诉她的。她看着病房里的洛明朗和于康乐,两个人的身上都缠着绷带,脸上挂着彩,样子明明滑稽好笑,可是柯小却笑不出来。
于康乐加入声讨:“是啊,就没见你哪次正正经经跟柯小说过话。”
孔黛黛扯了扯一脸八卦的林一,笑得特别暧昧。
齐璐之前就在本班,朋友很多,男生女生都有,跟她玩得最好的,就是坐在教室第一排的两个女生。她们坐第一排倒不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因为太糟糕还爱说话,粉天鹅要时时刻刻盯着她们两个。
奶奶听着停下手里的活儿,一双混浊的眼睛望着木头架子上晾的衣服,破破旧旧补了好几次,可是即便她手艺再好,旧的就是旧的。她声音哽咽:“是,我们小小啊,连她妈的一口奶水也没喝上就被她爸抱给我。那时候才出生三天,我正收拾着东西去医院,听见门响,我那儿子就抱着床小棉被走进来。我一看,泪珠子就止不住。”
台上的同学介绍得很快,再有两个,就到柯小了。
“柯小。”
刘月香坐在院子里摘鸡毛,柯小站在门口,轻轻说了声“新年快乐”就跑进了屋。
她哭着喊:“你们怎么样啊!你们别死啊!你们不要吓我啊!”
那天下午各自报到之后,就要去新的班级。柯小从三楼搬到了一楼,在经历了半学期的理科残酷压迫之后,她如愿分进了文科班,柯亮和于康乐在她之前的理科班。陈双朵原班不动,学校分科之后,她的班级变动成了理科班,而洛明朗,在二楼的艺体班。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于康乐就要每天去市郊学画,每天凌晨六点半的首班车上只有他跟司机两个人,一直到下午五点结束讲课,背着画板坐最高峰的公交车回家。
那天晚上,柯小跟田美合睡一个屋。听着楼上两个男人挤在一起床板发出的咯吱声,田美合抱怨着:“怎么能让小亮睡那么小的地方,你当姐姐的怎么不知道体谅他一下啊?”
就这样,柯小在去陈双朵的短短路上白白浪费了半个钟头,最后天色暗了下来,她只能双手插兜回家。
田美合坐在院子里吃端午节时候包的粽子,一边吧唧着嘴一边说:“你没事儿就多练练字,字写得丑没人喜欢。”
正当她准备接受这样平淡的结果时,从正门那边传来厚重的跑步声,中间带有骂骂咧咧的气愤之声,转眼的工夫,就从她们面前跑过三个人,紧随其后的,是七八个手举着西瓜刀、面部狰狞的混混。
柯小并不意外从一个在今天之前素未谋面的女生嘴里听到洛明朗的名字,因为,他曾经背着吉他从校园里经过时,迷倒了学校里的很多女生。
田美合把棉被抱出来,喊着:“小亮,去楼上把灯开开。”
柯小“石化”在原地,光是他开口的那几个字就足以让孔黛黛和林一也怀疑她跟洛明朗的关系了,而且她已经感受到了来自齐璐探究的目光。
背着吉他的少年脸上是藏不住的桀骜,头发依然留长。对了,期中的时候班主任为了良好的班风班貌,在对洛明朗劝说以及训斥数次无果之后,亲自带着剪刀来教室请洛明朗到办公室坐一坐。
柯亮说的以前,不过是五年前。那时候,洛明朗他爸洛旬是个小有名气的诗人歌手,创作的歌曲也被不少人传唱过。听说,大部分的歌都是为了他最爱的女人写的,那个女人,就是洛明朗的妈妈,成录的姐姐,成衫。
一直到“五一”放假前,柯小和陈双朵依然在每个星期天的下午在成录的画室里练习画画,直到晚自习前才离开。
她抵着墙,问:“怎么去那么久啊?”
柯小还发现,她的声音也好听,像刚出生的百灵鸟儿,婉转悠扬,似水如歌。
好奇心促使她的胆子变得莫名地强大起来,齐璐却努努嘴,说:“装腔作势而已,没人会真打起来,都是看谁带的人多、谁的样子最狠而已,吓一吓对方。”
田美合把编织袋打开,里面还有一床崭新的棉被,翻了翻说道:“哎呀,说了这个就不要带了,到时候又用不上,多麻烦啊。”
没有预料到的是,柯小没有跟他抬杠顶嘴,她的目光在他和于康乐之间来回流转,里面的关心好像下一秒就会跟着眼泪一起出来。
是挺喜欢的。
柯小哼哧着点头,连打了好几个嗝儿。
哭着哭着,柯小觉得,才没有那么多的狗屁原因,她哭,只是因为她的朋友受伤了住院了,仅此而已。
缓缓往上的孔明灯像一颗启明星,指着哪里,光就在哪里。
柯亮叫她:“妈。”
她喃喃地问:“怎么办?家里怎么说?学校怎么办?柯亮,你们为什么打架啊?”
“洛明朗。”
奶奶顶着针,脚上不敢用力,回头劝着:“孩子嘛,就是要闹。哪像我们那个时候,天天被关在院子里,想出去看一看玩一玩都不行,现在的孩子就是要朝气一点儿。”
奶奶把衣料翻面:“也有不省心的时候。这不,她妈让她学理,非不,昨天晚上还在打电话教训她。”
前排的男生递过来一张纸,是报到确认表。
新学期开始,学校将文https://m.hetushu.com.com理分科后的分班情况张贴在公告栏上。
柯小点点头:“是啊,可是我根本没想好。”
柯小翻个身,窗外的光透进来照在棉被上,她伸脚蹬了蹬。田美合一巴掌拍在她背上:“睡觉就老实睡。”
突然,孔黛黛扯着林一一副兴奋的样子,然后齐璐停住脚步,柯小正好撞了上去,可是齐璐毫无反应。
洛明朗不依不饶:“哎,跑什么,哥不轻易弹曲子给人听。”
柯小惊讶于齐璐的大胆,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向各位老师一一鞠躬,语气谦卑但是让听者再开不了口。
柯小签上名后递给齐璐:“七班。”
她伸手去抢面包:“你还我。”
而柯小索性哭出了声儿,她丢掉烤串,连书包都不要了,跟着跑在西瓜刀混混后面。
新年过去没几天,就是开学的时间。
从那个时候起,柯小开始有一点点理解洛明朗了。
问题来得太突然,陈双朵手里的笔在纸上拉出好长一条线。
所以,当她坦然经过洛明朗,并且成功用背影跟洛明朗说再见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洛明朗并不想让这份情谊只停留在浅薄的层面上。
柯小听了,心想他俩才不是这种关系。
柯亮刚跟洛明朗从音像店回来,路过洛明朗家时,还特意往楼上看了看,窗户里传出此起彼伏的笑声,他听得出有一阵是柯小的。他本来还想,柯小现在应该很高兴吧。
“新年快乐!”
柯小问她:“朵朵,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一下,柯小更接受不了。
那个时候柯小还不知道,在高一乃至高三的男生心里,陈双朵已是个不同寻常的存在。
那一刻的时间重复相加叠起,甚至变本加厉,演变成今天这样。那些来自田美合刻意的偏袒好像一副屏障,把他和柯小隔得越来越远。
柯小点点头,记得他之前是在文科班。
柯小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从他衣兜里把糖衣拿出来扔在地上。
“其实,明朗他爸以前也是小有名气的……”
当然,这话是柯亮说的。
新的一年,平安如意。
柯亮问她:“我姐的呢?”
听说那天,洛明朗“血洗”了高一教师办公室,能扔的都扔了,能砸的都砸了。
柯小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田美合在屋里喊:“没看见我这儿手忙脚乱的嘛,不知道过来帮帮忙啊!”
“我啊,我想做一个健健康康,能够活到一百岁的人。”
洛明朗被她的反应逗得直笑,然后打开吉他包,说:“哥弹首曲子给你听。”
柯亮没有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失落,解释着:“成先生这次回去,是为了明朗爸妈合葬的事儿,听说光是手续就要等上好久,没那么快回来的。”
孔黛黛撇着嘴,扯齐璐:“哎,洛明朗之前不是还特意来教室门口给你弹吉他,怎么一个暑假就跟别的女生走一块儿了啊?”
柯亮没有说话,他自始至终都埋着头,柯小不知道,他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关于一个女生,关于他的朋友,而这些,都不能说。
柯亮就站在柯小的身前,听了这话,不敢回头看柯小。
柯小反驳他:“再过两天成录就回来了,到时候怎么说?”
后来柯小才知道,成录的家乡在地图的最南边,那里靠海,沙滩上还有急浪冲上来的海螺,放在耳边的时候,能听见来自大海另一头的声音。而成录回去,是为了安葬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就是洛明朗的父母。
那一巴掌,刚好甩在柯亮青紫的脸上,他埋着头,任由柯小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来回晃动。
柯亮低下身想去捡,风一吹,往后刮了一段距离,他直起身走过去,抓在手心里。
从小卖部回教学楼只需要经过一片空地再转个角儿,两分钟的路而已,碰巧,迎面而来的都是柯小的熟人。
洛明朗闭上眼睛不看她,他心里涩涩的,苦得让他想放声大叫,可是他根本不能动弹。
老何是个感性的人,听到此也倒戈相劝。
洛明朗指着嬉闹的那边,说:“去那边凑热闹去。”
陈双朵横笔在半空中,不咸不淡地说着:“你要是真喜欢他,就跟他说,藏着掖着的,真让人着急。”
她说:“没有。”
柯小听了,觉得特别新鲜。初中的时候她念的是封闭式学校,一个月只放一次假,平常时候都不准学生外出,像这样的打架现场,她是第一次碰见。
柯小挑挑拣拣从一堆烧烤里抽了一串土豆,问:“我们不去看看吗,我人生第一次看见打架。”
齐璐扯她:“他有女朋友吗?”
于康乐跟没听见似的,放在院子正中的烟花被点燃,窜到半空中炸出好几种颜色。戈晓露的叫声甚至比炸开的烟花还大,震得柯小耳朵发疼。
柯亮背靠着墙,像听了不得了的事,不,是天塌下来的事,压得他心口喘不过气,呼哧呼哧地吐着气。
陈双朵绕过齐璐,从柯小的手里拿过还没拆的面包:“刚才去你教室找你,你没在。”
医生见她哭得凄凄惨惨,安慰她:“没事没事,住两天院就好了,小姑娘别担心。”
女生停下抄课程表的动作:“你是不是在夸我?”
重叠的两个声音,分别来自柯亮和齐璐。
柯小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扔给他:“回家。”
以后的好多年再回头想一想,那一天,好像是解巷里的孩子最快乐的一天,也是他们,唯一没有隔阂,彼此毫无顾忌站在一起的一天。
一直到洛明朗放假回家,伏在桌案上的男人身体已经发臭,开始腐烂。
收拾好以后,田美合掏出一沓钱给他:“这些钱你好好收着。”
柯小站起身,她觉得,她是姐姐,所以现在只能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再去责怪谁,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没有办法回头,只能尽最大的可能去挽救。
墙壁上的时针指向晚上十点,柯小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
她拿脚踢了踢地上的人:“哎。”
小卖部里人不少,柯小好不容易挤进去买了两个面包,还没等开口再要两瓶水时,就已经被挤了出去。
“小小姐,朵朵姐,我们去那边玩。”戈晓露扯着柯小往亭子里走,回过头喊,“哥,你等会儿再放,哎呀,你等会儿嘛!”
陈双朵手里勾勒着线条:“喜欢什么就念什么。”她问,“小小,你以后想做什么?”
她想,洛明朗的自由,是生来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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