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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律正慢慢远离自己，世界好似重回空虚混沌，秦祈则如溺水的人，摁下琴键，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这种虚无感，几欲不能让他呼吸。

一种淡淡的伤感，也自心间划过，‘你，若是三年前出现，那该多好呀！’

那两人脸色一阵难看，却不再多言，因为说话的是应恒，是唯一被国际认可的青年音乐家。

第五交响曲，四大乐章，穿插演奏，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安详沉思，时而抒情优美，好似不可捉摸的命运。

……

“对不起。”

还是同样的风景，灯光聚焦，万众瞩目，可阔别两年后，心却不同了，他不再自信，反而很紧张。

它是贝多芬一生最痛苦的时期，所创作的交响曲，他在其曲目第一乐章开篇时，所书写的‘命运在敲门’，更让无数演奏者深思。

萧落先站起，秦祈也要站起，可一件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随后，灯光聚焦，璀璨之下，萧落扣动了秦祈的手指，秦祈的手指，则摁下了琴键。

评委们皱其眉头，打算停止秦祈与萧落的演奏，却有两人阻止了他们，是徐亚与应恒。

“结束了吗，也好，不用再忍受那噪音了。”

秦祈，不论什么原因，作为老师，我都欢迎你回到这个舞台。

恰巧这时，工作人员匆忙来到秦祈身边，开口说。“第33号，马上到你了，准备一下。”

他知道这人是谁，毕竟，她曾告诉过自己，要做这次比赛的评委。

这句话她没说，也不能说。

灯灭，琴起。

明快的节拍，激昂的曲调，伴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她开始了演奏，曲名是‘第五交响曲’，名叫《命运》！

起身，他打算离开这个舞台。

这是月光的第三乐章，名为激动的急板。

“琴键，我还是能摁下的！”

“让你感动了吗？”

忽然，秦祈有了明悟。

是萧落的琴音，在指引他，带动他奏出这轻快美妙的琴音。

望及被灯光聚焦，坐在琴前，手指如灵动小锤般摁下琴键的箫落，秦祈迷醉了，不仅是琴声，在弹琴时，她整个人都散发无比夺目的色彩，让自己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掌声更加热烈，而箫落的演奏，也在这掌声中完美落幕。

虽然，这违背了自己定下的决心，可自己受不了了。

侧过头，看向满脸汗水，却仍旧倾情演奏的萧落，他的心猛然动了，一种不可磨灭m.hetushu.com.com的情感，在心中蔓延。

一声回答后，秦祈转身，迈向了灯光焦距的舞台上，影子拉长，将他衬托的无限高大。

偷瞄徐娅一眼，应恒猛然握紧拳头，轻喃两字。

所有人都被这如命运般不可琢磨的曲调所吸引，沉浸在由箫落所编制的旋律世界，直到，时限结束。

她轻声喃说。‘秦祈，加油，不要放弃，也不要输给那个怪症。’

想起了十日前，自己陪箫落报名时，她频频回头，不怀好意看向自己。

秦祈眼中全是愤怒。

她身旁的应恒，在见到这名字时，也是眉间紧锁，喃说。“秦祈？是两年前的那位天才？传闻他听不到琴声了，这是真的吗？”

感受火辣的脸颊，秦祈蒙了，他不明白，萧落为何要突然打自己。

观众们屏住呼吸，好似连呼吸声，都是对这琴曲的亵渎。

“我……”

“哼，你明知道我……”

还未转身，一只轻柔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同时，如月色般柔软的声音出现，“怎么，还想要逃避吗？坐下，这首曲子，我来陪你完成。”

‘啪、啪、啪、啪。’

观众们也是如此，微闭双眼凝心倾听这优美的旋律。

观众们在议论。

‘啪！’

这时，秦祈感觉一道目光投向自己，那是如黑夜中的指路灯，安静而清晰，好似在给予自己方向。

徐娅则摇摇头，感叹轻喃，“现在的年轻人真了不得，乐章混合弹奏，还是个人完成的独奏，真是了不起，就是不知道，这琴声是不是她的心声。”

手速很快，但两人却好似合为一体，轻灵的指间在琴键划过，竟无一丝呆滞感，激昂的节奏，将每位观众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

秦祈点点头，“用钢琴弹奏交响曲，很奇特，也很精彩。”

作为萧落的师兄，应恒沉默不语。

‘在钢琴赛上弹奏交响曲，自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去了资格。’

沉默半响，秦祈轻喃，“对不起，我不会再放弃了。”

从幕帘走到钢琴，每一步，都觉得很沉重。

只是不曾想，拒绝过她的自己，竟会以另一种形式，来到这舞台上。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苦涩一笑，作为失败者，秦祈自嘲的说，“嘲笑？又是这个声音，我真是傻了，才会回到这个舞台，算了，一切都结束了。”

至于为什么，自己也说m.hetushu.com.com不清楚！

‘别放弃吗？我不会再放弃了。’

明亮的灯光下，两人对视注目，都不再说话，却有中心灵交融的感觉，秦祈也蓦然察觉，在遇到萧落后，好似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皆色彩斑斓了起来。

如雷击木，秦祈呆立在当场。

“我弹的怎么样？”箫落轻声问。

‘啪、啪、啪、啪、啪、啪。’

作为曾经的对手，唯独你，不能嘲笑我。

‘咳咳咳！’

‘啪、啪、啪、啪、啪、啪、啪。’

工作人员离开，秦祈则还没回神。

心中咬牙，同时，他也摁下了琴键。

想起在预备室，她说的那句话，‘放心，你不会被赶出去，至于为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箫落替他做出了回答，“知道了。”

全身一震，秦祈诧然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面露笑容的萧落。

徐娅则未出声，她在心中期待，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在她的指尖，会奏出怎样的色彩。

‘回来，回来，我的旋律，我的奏曲，都给我回来！’

虽不是最痛苦时期，但开心吗？

很清脆，很响亮的一个耳光。

第五交响曲《命运》，创作于贝多芬一生最痛苦的时期，却也是在那时，展现旺盛的创作高潮，那时，他已写过“海利根遗书”，耳聋已完全失去治愈的希望。他热恋的情人朱丽叶塔?齐亚蒂伯爵小姐也因为门第原因离他而去，成了加伦堡伯爵夫人。一连串的精神打击使贝多芬处于死亡的边缘。

舞台后门，秦祈与箫落，两人在昏暗下，注目对方。

‘啪、啪、啪、啪。’

萧落再问，“怎么，不愿意吗？”

她在流泪？为什么？

秦祈不知到自己为何要道歉，可他却觉得，自己应该道歉。

感动了吗？

徐亚也闭眼倾听了起来，但她心底，却有一层担忧，而这担忧，也在《月光》进入第二乐章时，变成了现实。

秦祈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看我出糗，你很开心吗。”

紧接着，质问声在他耳旁出现，“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

那人不放心的交代一句，随后离开，昏暗幕帘下，只留下了秦祈与箫落二人互相注目。

那人话没说完，一阵咳嗽声便打断了他，接着，清冷的声音出现，“现在还演奏呢，贸然出声，是不是不太礼貌？”

那如诅咒般的怪症，也不约而至。

评委席上，ｈｔｔｐs://wwｗ•ｈeｔｕsｈｕ•cｏｍ.cｏｍ徐亚摇头叹息，她知道，怪症仍旧纠缠着秦祈。

“下去吧，弹成这个样子，真不知你怎有勇气上台，我儿子都比你弹的强。”

秦祈沉默了，黑幕下，四周显得寂静。

所有观众，评委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预感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你是想说，你听不到琴音了，还是要说，你受不了了。”

秦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站起身子，再抬头时，却蓦然发现，泪水在萧落的眼角落下。

真相很简单，在十天前，箫落报名时，也将自己的名字报上去了，现在的自己，也是参赛者。

借助昏暗的环境，秦祈转身，清淡说，“演奏结束了，我们走吧。”

灯光照亮会场，映出无数安静的脸。

‘既然是钢琴比赛，为何要表演交响乐，那不是只有乐团才能完成的大型曲目吗？’

“那不是你逃避钢琴的理由，贝多芬晚年还双耳失聪呢，他却从不曾放弃钢琴。”略显嘲弄，箫落再开口，“还是说，你宁愿承受我的嘲笑，也要去当逃兵。”

箫落回答，“捉弄你，我是很开心，乐器店的时候如此，现在更如此，怎么，不服气，那就用超越我的旋律，来狠狠报复我。”

那洁白的身影也站起，她面对观众，大喊。“感谢你们的聆听，也谢谢你们的掌声，谢谢。”

又想到今天清晨，箫落在电话中，强烈要求自己穿正装。

评委们也在议论，他们对箫落的‘命运’，也都有不同意见。

秦祈入迷了，他如所有观众一样，灵心倾听这美妙旋律，但与观众有所不同的是，他能听到的东西更多，更美。

只是乱了吗？不，是比那还严重。

“为什么要这样做。”

毕竟，那如诅咒般的怪症，仍盘旋在自己心灵深处。

琴声骤然消失，昏暗的演奏大厅，重新回到了安静，灯光聚焦，秦祈沮丧低头的画面，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秦祈怒指萧落，对方却毫不在意，她来到琴前，扶上秦祈肩膀，强行把他摁到坐上，自己则也做了上去，手扣手，二十只手指，再临琴键之上。

幕帘后，逐渐杂乱的琴音，让萧落露出担忧。

曲调逐渐轻快，第一乐章即将结束。

评委席上，应恒动容了，他微闭双眼，凝心倾听。

箫落自然懂，却没在意。

嘲笑声，愚弄声，不屑声，跌宕起伏，唯独没有赞美声。

徐娅翻开了后一页的参和*图*书赛人员资料，当见到‘秦祈’二字时，她全身一顿，心头泛起无法形容的喜悦。

掌声从稀落到稠密，再到轰声如雷，每个人，都将最真挚的认可，给予了坐在琴前，带着满足笑容的箫落。

这是秦祈最喜欢的钢琴曲，哪怕不弹钢琴的两年，也经常倾听，加上这十天中，萧落常常找自己练琴，所以琴音奏起，竟无一丝生涩。

“我、我！”

聆听这久久不落的掌声，应恒嘴角上扬，露出一喜悦的微笑。

‘加油，让那色彩缤纷的旋律，再次在这里奏起！’

与萧落手扣手弹奏时，她那汗水淋漓的表情。

还有，他知道，今日有三种风景，自己永远无法忘记。

这时，钢琴前的秦祈感觉很温暖，萧落的双手，如有魔力一样，带动着他的手指，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听到了琴曲。

她好像天使，从天堂中，带给拯救自己的奇迹。

观众们却仍旧沉浸在那独特旋律中，几名评委也是暗叹可惜，他们发现了，这首曲子并未弹奏完，但比赛就是比赛，时限到，一切都结束了。

……

他在心中呐喊，却无任何改变，钢琴抛弃了他，世界也好似抛弃了他，除了根据记忆摁下琴键，他什么也做不到。

三分钟后，曲调激变，如急风暴雨般的高节奏旋律再场间回荡，这其中，也包含着复杂的钢琴技巧。

‘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又名《月光曲》。

十秒后，节奏突变，两大乐章竟开始混合弹奏，安详、沉思掺杂温柔，抒情，优美，这首第五交响曲在箫落指尖，竟奏出了钢琴所独有的风采。

箫落。

想至此，徐娅偷瞄身旁应恒一眼，哑然一笑，‘身为他的师妹，想来也并不在意这场比赛。’

一旁，应恒也略显可惜的说。“开局不错，可惜，后面乱了。”

萧落的泪水却没有因此而止，仍旧在眼角划落，并说。“笨蛋，无论面对什么，都不要放弃呀。”

他木然转头，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幕，却在场间掀起了渲染大|波。

就如苍白的世界，忽然色彩缤纷了起来，无数音符自琴键飘出，好似一股迷人的风，在场间扩散。

“喂喂，你可是我骗上台的，弹到一半就不弹了，那我多没面子呀！”

但这却是交响曲，所以刚奏起，便引发了轰动。

对于这些人的疑惑，两人如此回答。“比赛时限还没到，再说，我也想ｍ•ｈetushｕ•com•com看看，手扣手的这两人，会奏出怎样的旋律！”

刚刚的耳光。

轻快、优美的旋律奏起，这经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二乐章。

以及，她说的那句话。

“女孩，谢谢你！”注目萧落，徐亚轻喃。

琴声幻灭，灯光起。

评委们也不在妄加评论，微闭双眼，静静聆听这交响乐般的钢琴曲，只是在聆听同时，心中也都暗叹可惜。

‘啪、啪！’

自己呢……

注目这背影，箫落也在心中轻喃。

双耳好似被灌满了水银，沉重难受，四周则如被海水灌满，让自己不能呼吸，旋律消失，刺耳的嘲笑声却不断涌入心间，这种好似沉入深渊的绝望，甚至让秦祈想自杀。

徐亚眼中，则绽放了色彩，通过这次弹奏，她看到了奇迹，一个能让秦祈重新回到钢琴前的奇迹。

“没错，用钢琴演奏交响乐，这个‘箫落’太异想天开了，听闻她还是大师赵天一的弟子，现在看来……”

秦祈记得他，是刚刚来预备室通知箫落上台的工作人员。

另一评委，也紧忙附和。

‘啪、啪。’

却有股倔强在心头盘旋，他，不想箫落看到自己感动的模样。

然后，曲终。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住了。

他在转移话题。

旋律在琴键奏起，琴调很慢，却很柔和，徐缓的节奏中略显淡淡伤感，让人想凝心倾听。

被幕帘遮挡的暗淡阴影下，她注目秦祈背影，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坏笑，并用调皮的语气说，“干嘛这么着急，你还没上台呢？”

不用说，自然是感动了，那宁静中混合亢奋，沉思掺杂激昂的曲调，好似将箫落的全部感情融入其中，压缩，绽放，奏出怪异却美妙的乐章，哪怕是最冷静的人，也会沉寂在由她编织出的世界，不能自拔。

“你……”

掌声开始在场间响起，所有人都给予了他们认可，虽说自萧落上台，秦祈就失去了资格，可掌声，仍旧久久不落。

“快点阿，再有五分钟，就到你了。”

“萧落，都怪你！”

曲终人散，该退场了。

在漆黑下，只听一评委开口，“交响曲？有没有开玩笑，她以为她是谁，竟然想要用一架钢琴，奏出交响曲。”

箫落眼中则尽是得意。

但是，贝多芬并没有因此而选择死亡。他在一封信里写道：“假使我什么都没有创作就离开这世界，这是不可想象的。”

琴曲继续奏鸣，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