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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往复,爱你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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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终成眷属

第十一章 终成眷属

“我……可以吗?”刘艳吃惊地问。
“姐姐,能不能找一个地方把车停下。”
“她现在还好吗?”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没事了。”姜黎心疼地摸了摸陈雪的头。
“我是刘克,沈队的同事,”刘克焦急地说,“沈队受伤了,伤得很重,情况很危险,现在正在抢救。”
他至今都没有将他和胡静离婚的事情告诉姜黎,他本来想,他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追求姜黎了。但是姜黎会愿意吗?他伤姜黎伤得那么深,姜黎还会接受他的追求吗?
“也……还好。”
“你开车的时候不能问那件事情。”
和陈旺达的结合的确让她感到幸福,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也的确是她想要得到的,但是这种幸福让她感觉太过罪恶,所以她一直都在内疚与幸福中煎熬地生活。
“哦,”刘艳的声音低沉了下去,“那个时候她才八岁。”
姜黎说完便要离开,可是她刚离开座位,脸上淌着果汁的刘艳便哭着抓住了姜黎的胳膊,姜黎厌恶地甩开了刘艳的手,愤愤地夺门而出。
当正在换衣服的姜黎听到门被推开时,她回过头,然后便看到了挂着憔悴笑容的刘艳。
“医院里的那个啊。”
刘艳笑了笑,她来到病床前刚想开口说话,沈哲却抢先一步问姜黎:“这位阿姨是……”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只是知道他是她的丈夫,对于他以及他和她过去的事情她都记不起了,只是她的潜意识在告诉她他是她应该恨的人。
可是刘艳在一旁听到姜黎的回答时心里不禁一阵难过,虽然她知道姜黎这么做没有错,在姜黎的心里她早就已经死了。
陈雪在看到姜黎后先是一阵吃惊,接着便低下了头,仿佛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刘艳在看到姜黎后高兴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她握着姜黎的手,激动得竟说不出话来,而姜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将学校里的善款放到床头柜上,她冷冷地说:“这是学校的善款,希望能帮到你。”
姜黎想都不想地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连忙跑到护士面前激动地说道:“我是,护士,我是。”
“是我做得不对,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女,我离开之后就已经后悔了,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怀、怀、怀孕了。”
“嗯。”
“五个小时了,”陈雪握住了姜黎的手,“你太累了。”
姜黎被陈雪逗笑了,她捏了捏陈雪的脸笑道:“好好好,我去,我去。”
下午的时候,姜黎找到了陈雪。
“你只会欠我更多,所以,你这辈子都别想偿还你在我身上所犯下的罪恶,我要你用一生来向我赎罪,用你的一生来弥补你的过失,明白吗?”
“陈雪。”女生回答。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被陈雪看在眼里,她几乎可以确定,妈妈之前一定是认识姜黎的,姜黎也应该是认识妈妈的,可她们两个人为什么在见到彼此后非要装成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样子呢?
刘艳不知道姜黎要带她去哪里,她不敢问,也不想知道。她坐在后面,心情复杂地看着姜黎的背影,然后她情不自禁地说:“我从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痛苦,也曾经去找过你,我当时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但是根本就找不到你。”
她靠着墙站着,想要进去但却又不想看到刘艳。
“我没什么,”刘艳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快带着姜老师……”
刘艳那带着凄惨和哀求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扬,姜黎突然流下了眼泪,她骂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怎么这么没骨气,可她最后还是走进了病房,来到了刘艳的跟前。
“还说不累呢,”沈哲伸出手,他的指肚抚过姜黎的黑眼圈,“姜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没关系的,”陈雪强迫自己笑了笑,“都过去了,只是每当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李家康曾一眼看破了她的伪装,他说她在刻意掩藏自己的锋芒,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甚至还在说,她这样活着会很累,会很不幸福,他说,他希望她能忘记过去,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认认真真地做一次自己喜欢的事情。
“你……你认识姜黎吗?”胡静见沈哲没有回答她便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出去!”姜黎朝刘艳吼道,“我不想再看到你,懂吗?”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只是,当姜黎第一眼看到她时便认出了她,而那个中年女人在看到姜黎后也同样愣住。
其实她真的有些乏了,可她真的不愿意离开,她想亲眼看到沈哲醒来。
“傻姑娘,”姜黎笑着摸了摸陈雪的脸,“在我眼里,你就……像是……我的妹妹。”
所以当陈旺达开始撩拨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时,她便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了这场罪恶的爱情里,她被金钱和欲望蒙住了眼睛,以至于让她抛弃了家庭,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和丈夫。
这三年来,她时常向老天爷祈祷,祈祷老天爷能眷顾沈哲,眷顾胡静,眷顾他们的婚姻和生活,当然,也希望老天爷能眷顾一下自己。
她哪有什么室友,她只是撒了个谎想要快点离开那里。
她缓步来到刘艳的病床前,看到刘艳还在睡着便在凳子上坐下。
姜黎推开陈雪,她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但她没走几步便被刘艳给拦住了。
“不用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好好地……”姜黎顿了顿,“活下去。”
“她的确是你学生的妈妈,但同时,她也是你的母亲。”
沈哲点头,眼睛仍寸步不离地盯着她的脸。
“看来你的专业能力很强啊。”姜黎无奈地笑了笑。
他回到车里,在开往机场的路上想起了姜黎,现在想来,姜黎已经离开了三年了,三年看似漫长,但其实一晃眼也就过去了。
“你身体很虚弱,又不肯休息,”刘艳担心地说,“我怕你这样会熬坏身体。”
姜黎任由着沈哲和刘艳把她按在了排椅上,就在此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问道:“谁是家属。”
她将脸盆放在旁边,然后盯着空空荡荡的大厅发呆。
她知道陈雪是无辜的,可她恨屋及乌,她现在甚至控制不住地恨起了陈雪。如果不是陈雪,她也不会见到那个让她憎恨厌恶的女人,更不会让淡却了许多的愤恨重新又回到了她的记忆里。
可是姜黎能看出来沈哲在说谎,他可能过得并不好,但是她并没有拆穿他,她“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胡静将姜黎拥到了怀里,那一刻仿佛她们曾经是挚友,连姜黎都误以为她和胡静的那些过去都是她自己虚构的场景,那些可怕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姜黎像是逃命似的迅速站起身准备离开病房,但是刘艳却用虚弱的声音哀求般地叫住了姜黎:“姜黎,等等。”姜黎背对着刘艳站在原地。
沈哲万分庆幸自己的车停在离他们的车不远的地方,所以当他们开着车朝前飞窜出去的时候,沈哲也同样开着车跟了过去。
“嗯。”
“你……”陈雪犹豫了一下,“你认识我爸爸吗?”
但是变故来得太快,她无能为力,而且家里目前仅有的积蓄也根本不足以应付医院里的高昂费用,她只能求救于学校。她打心底里感谢同学们对她的帮助,但她心里也明白,这些钱对她们家目前的情况来说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我,我的血型是B型。”
“我是她的老师,应该的。”姜黎敷衍道。
“这怎么可以,”陈雪连忙摆手,“姜老师,这钱我不能收。”
姜黎其实并没有立刻离开医院,她在刘艳病房外面的排椅上坐了好久,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想,但却又控制不住地想了许多事情。
“什么一个半小时啊,明明还有一个小时零三十六分钟。”
“姜老师,”刘艳小心翼翼地说,“谢谢你救了陈雪。”
“我只是……”
“姐姐,”陈雪接着问,“你和我妈妈以前就认识,对吗?”
“姜老师……”陈雪感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有想到姜黎居然如此的善良,善良得让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按理说,姜黎只是她的老师,和她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姜黎如今所做的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一个老师的职责范畴,给她的感觉好像姜黎就是她的家人一样。
陈雪这次彻底噤了声,她没想到姜黎的童年居然这么悲惨。“所以很明显的是,”姜黎说,“我是个孤儿。”
“你问吧。”
她只是望向镜子,看着镜子里的刘艳佝偻着瘦弱的身体朝门口缓缓地挪动步子。
“为什么……她那么……爱你……”
胡静迷茫地眨了眨眼,仿佛是在慢慢消化沈哲刚才的话,她消化了许久之后终于明白了沈哲所说的意思,接着便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沈哲的问题,但在同时,她又注意到沈哲正握着她的手,她条件反射般地立刻将自己的手从沈哲的手心里抽走,然后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接着便一脸惊恐地看着沈哲。
“爸爸……爸爸……爸爸……”
沈哲在医院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依然是姜黎在陪着他。
他走进疗养院,来到了胡静的房间,看到胡静像以往一样正坐在床上发呆。
此时,她突然听到了刘艳的叫喊声:“姜黎,是你吗?姜黎……姜黎……”
“你学生的妈妈?我还以为……”沈哲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才想起来姜黎是个孤儿,她怎么可能是姜黎的妈妈呢?
门很快便被打开。
姜黎说:“她是我学生的妈妈。”
她在想,姜黎可能真的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有一天,姜黎忙到很晚,等她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刘艳,你听好了,”姜黎一字一句地恶狠狠地说,“我,姜黎,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认你,在我心里,我妈妈在我爸爸去世的那一天也跟着去世了,她已经死了,在我的心里,我的妈妈不是一个抛弃家庭的人,在我的心里,她是个疼我爱我的好妈妈,也是一个爱我爸爸的好妻子,但她绝对不会是你这样的女人,恶毒而又恶心的女人!”
“姜老师,”陈雪摇晃着姜黎的胳膊撒着娇,“去嘛,去嘛,你要是不去的话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会很伤心的。”
刘艳习惯了姜黎对她的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和表情,但是她不怪姜黎,所以她仍是用那种热情的口吻对姜黎说:“姜黎,谢谢你能来看我。”
沈哲想了想,他一开始以为那个女人是护工,但看着却又不像。他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在想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里,然后,之前的记忆陆陆续续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接着,他便再一次睡了过去。
“怎么会……”
姜黎在离开卧室之前再一次忍不住地看向了陈旺达。
她将车停在疗养院里的停车场。
姜黎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病床上的沈哲。
胡静竟然点了点头。
“对啊,姜老师,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陈雪也附和道。
陈雪笑嘻嘻地说:“姜老师,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赎罪,”刘艳哭着说,“我一想到你父亲去世后你一个人面对这世界时的情景,我就觉得痛不欲生,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想到你父亲去世了,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沈哲和花市的刑警队队长一致决定,事不宜迟,明天下午便立刻实施行动。
“姜黎,”刘艳拍了拍姜黎的肩膀,然后在她身旁坐下,“喝点红糖水吧,你抽了那么多血,身体会吃不消的。”刘艳小心翼翼地将装满红糖水的保温杯递给姜黎。
沈哲作为海市的刑警队队长带队乘飞机来到了花市。
姜黎终是不忍心,她走过去将刘艳搀扶了起来。
“沈哲?”
她搞不明白刘艳究竟要干什么,难道刘艳以为她只要跪在地上她就能原谅她吗?如果她这么容易就原谅了她,那她的人生也太过可笑了。
姜黎看了一眼刘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过了保温杯,然后喝了一口。
“我妈妈想请你去家里吃个便饭,可以吗?”
刘艳不知道姜黎和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叫沈哲的男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纠葛,但她很清楚,姜黎很在乎他,甚至将他视为她的生命,而他也很在乎姜黎,否则也不会在昏迷中呼喊姜黎的名字。
这些年来,为了还债,为了养活她的女儿,她什么工作都做过,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也渐渐地变得粗糙不堪。最近这几年,她靠着给别人当月嫂渐渐地有了点积蓄,日子也渐渐地好了起来。可是老天依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得了白血病,生命垂危,她这些年所赞的积蓄几乎就要消耗殆尽。
“小伙子,你等下,不要乱动,我去叫医生。”女人说完便离开了病房去找医生。
姜黎看着搁在病床上的刘艳的手,然后,她还是忍不住地握住了刘艳的手,她将刘艳的手握在了手心里,轻轻地轻轻地摩挲着。
但是姜黎的妈妈刘艳的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她知道自己伤害了姜黎和她的丈夫,这十七年来,她每天都在煎熬与幸福中度过,因为陈旺达真的待她很好,可同时,负罪感又时常折磨着她。她一直都很想知道她们父女俩过得好不好,可是她不敢也没有勇气去找她们,因为她知道她太对不起她的女儿和她的丈夫了,她根本没有脸去见她们。所以,即使这些年来她过得真的很好,但是她真的不幸福,因为她的良心始终都处在不安之中。
他眯着眼睛,在刺眼的阳光下看着在他脸前晃悠的身影。
校长很是愤怒,他表示一定要彻查这件事情,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那个黑人留学生就被找到了。
“你……妈妈呢?”
“现在就可以问啊。”
“你知道……她在哪吗?”胡静试探着问沈哲。
姜黎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只是,当她走出病房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直站在病房门口的刘艳。
姜黎回过头,看到陈雪正向她跑来。
沈哲点头。
“姜黎,你不要这样,”刘艳抱住了激动的姜黎,“你放心,沈哲不会有事的。”
“姜、姜、姜……”刘艳掩藏不住内心的高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陈雪见姜黎面色突然一阵惨白,她不安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虽然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沈哲也会很快醒过来,但是她仍然很不放心,只要沈哲没睁开眼睛她就会担心。
姜黎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病房,而刘艳则愣愣地盯着姜黎的背影,当姜黎彻底消失于她的视线里时,她的嘴角竟浮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了?”
下午五点整,抓捕行动开始。
“海市?”
姜黎叹了口气,她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看到那个人。
可就是因为那件事情,就是因为那次的争吵,所有的美好都在不经意间灰飞烟灭。
“哦,这样啊,对不起,我记得……”刘艳差一点就说错了话,所以她赶忙纠正道:“我以为你喜欢吃呢。”
她将外套裹在怀里,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开口说一声谢谢,但怎么都无法发出声音。
姜黎和陈雪来到医院后,陈雪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给刘艳带衣服以及其他一些生活用品了,她将刘艳病房的位置告诉了姜黎,然后自己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医院。
当胡静在她面前站住时,她听到胡静对她说:“姜黎,你终于来看我了。”
沈哲和姜黎走出疗养院,来到停车场,姜黎这才发现,原来她的车和沈哲的车竟停在了一起。
也就是从离婚之后起,她的状况就变得越来越糟糕,记忆力也开始直线下降。
“不,你在骗我。”
“你和你妈妈那个时候一定很辛苦吧。”
她没有听错,姜黎要她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姜黎却在这一刻犹豫了,因为她心里的那个结始终没有解开,她不禁问自己,她真的应该救那个女人吗?那个女人值得她如此牺牲吗?她真的能够原谅她吗?可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刘艳都是她的母亲,是十月怀胎生下她的母亲,尽管她恨刘艳,尽管她曾诅咒过刘艳,但她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刘艳在生死线上挣扎而见死不救吗?何况,刘艳带给她的也并不仅仅是痛苦,在刘艳离开之前的那段时光里,她其实是幸福的。
“姜黎,我的姜黎,我的小姜黎,”刘艳扑到了姜黎的怀里,“妈妈对不起你啊,真的对不起,妈妈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刘艳快步跑到了姜黎的身后,她像是一只见了猫的老鼠一般小声问道:“姜黎,可以听我说两句吗?”
陈雪又抿了一口水,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对姜黎说:“姜老师,其实我一直都很崇拜你。”
“我懂。”姜黎在等信号灯的时候转过头看向陈雪。
可是姜黎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踉踉跄跄地从楼里出来,然后将自己塞进了车里。
沈哲小声嘀咕了一句“婆婆妈妈的,烦死了”,然后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刘艳看着眼神呆滞的姜黎,心里很是难受,此刻,她仿佛忘记了姜黎对她的仇怨,在她的眼里,姜黎只是她的女儿,所以,她下意识地抚摸起了姜黎的头,但很快便吃了一惊,随即就把手缩了回来。她以为姜黎会大发雷霆或者用厌恶的眼神看她,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姜黎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校长。
“我本来也想让姜黎吃一些,”刘艳苦笑,“但是她不肯。”
她来到了病房门口,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板着脸走进了病房。
“给给给,”刘艳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但是能不能让我见姜黎一面。”
陈雪扶着姜黎坐起来,将枕头靠在床头,让姜黎倚在枕头上。
姜黎点了点头,又重新坐下,她说:“你睡吧。”
当沈哲处于生死边缘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些年来她对沈哲的感情其实一直都没变,她没有必要骗自己,她的心里其实依然装着沈哲,也只有沈哲。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不好,”姜黎摸了摸陈雪的头,“带我去看看你妈妈吧。”
可沈哲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朝那两个人走过去,可是那两个人并不是傻子,秉承着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的作风,他们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沈哲见他们跑了便立刻追了过去,同时他还用对讲机通知了他的同事们,让他的同事们立刻拦住他们。
“对不起啊,姜老师,我有些没大没小了。”陈雪在看到了姜黎那一脸突兀和惊讶的表情后便知道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她抿了抿嘴唇,然后尴尬地朝姜黎笑了笑。
……
虽然刘艳的脸上满是倦容,但她还是高兴地支撑起身体,让自己坐起来。
“妈妈为什么会离开你,你为什么那么恨我的妈妈。”
当沈哲跑到光头男面前时,他突然听到他身后传出了脚步声,虽然细微琐碎,可他仍能清楚地听到。但他仍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用枪对着光头男说道:“把刀放下!马上!”
她趴在沙发上失声痛哭。
刘艳哭了许久才止住眼泪,她哽咽着说:“天道果然是有轮回,我当初种下恶果,如今报应一个个地找上了门来,先是我丈夫因为公司破产而跳楼自杀,接着是我为了还债而带着女儿四处奔波,然后便是我得了白血病,如果不是姜黎救我,我想我已经死了。”
“你说去哪了?”姑姑冷哼一声,但是并没有解释,“这钱你是给还是不给。”
在路过学校的小树林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救命”和-图-书,但是路灯太昏暗,她看不太清,当她渐渐地走近时才发现,原来有一个女生在被一个黑人留学生非礼。
但沈哲知道刘艳在说谎,她对姜黎的熟知程度根本就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
沈哲清点了一下人数,目前被抓获的犯罪嫌疑人一共是十九个。他又挨个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可是他并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那个头目。
“姜黎,姜黎,你不要激动,你先坐下。”刘克想要让姜黎坐在排椅上,可是姜黎不肯坐。
刘艳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原先姜黎躺着的空空的病床。……
她偷偷地看了姜黎一眼,可是姜黎却并没有看她。之前脆弱而又孤独的姜黎已经不见了,她短暂而又弥足珍贵的“妈妈”的身份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这么多年里,那个女人没有来看望过她一次,仿佛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仿佛她只是她的累赘,哪怕她来看她一次也好,哪怕只有一次她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恨她,可是一次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姜黎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从他们结婚以来,姜黎的爸爸对她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即使之前他坚决反对姜黎上电视这件事情,但最后他还是向她妥协了,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毫无条件地向她妥协,但是这一次她错了,因为她在不知不觉间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而那一巴掌便是他的回应。
她心里很难受,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本以为她能像往常一样生活,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她和刘艳始终都被一根隐秘的线牵引着,虽然她恨刘艳,但是此刻,她因为刘艳的病而难过。
沈哲笑着说:“嗯,我知道。”
“可以。”
姜黎的情绪彻底失控,对刘艳的愤恨此时此刻全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感到了无助,这种无助比绝望更让她痛苦。
“刘艳,我告诉你,你不准死,”姜黎的语气生冷,“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如果你死了,那也太便宜你了。”
太多的不确定让沈哲犹豫不已。
“所以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有一种亲切感,这和其他同学对你的崇拜不同,我只是想接近你,那种想要接近你的渴望类似于天性,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血缘让我们彼此靠近。”
大概是因为刚才在爸爸的墓前哭了太久,所以哭累了。姜黎不忍心叫醒刘艳,等了十分钟见刘艳还没醒,她索性开着车朝胡静所在的疗养院驶去。
姜黎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句,但抬起头时却是满面笑容:“这不是陈雪的妈妈嘛,来,快进来。”
姜黎一进去便看到了刘艳和陈旺达的那幅巨大的婚纱照。
……
当刘艳还在回味着姜黎刚才的那句话时,她却听到姜黎对她说:“刚才我梦到爸爸了。”
刘艳泣不成声,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姜黎的爸爸都听不到了,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挽回她的过错,失去的再怎么争取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
她将纸条从小铁盒里拿出来,接着展开。
姜黎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如果胡静的记忆力果真出现了问题,那么她是最应该被胡静忘记的人,因为胡静明明是恨她的,恨她恨得都差一点杀了她,可胡静为什么会将她记得那么牢。
“嗯?”姜黎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有一天晚上,沈哲半夜醒来,他看到姜黎正像以往那样趴在他旁边睡着。他很不忍心看到姜黎这样,所以每天晚上都会赶姜黎走,可是姜黎硬是要留下来陪着他。姜黎已经连续五天这样了,他怕姜黎的身体会垮掉,好在他明天就能出院了。
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所以他们立刻下了车冲进了厂房里,而紧跟其后的沈哲在将车停下后也同样下了车,他大喝了一声“站住”,随后也跟着跑向了那个废弃的厂房。
……
沈哲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刘艳有些吃惊,但她心里随即便又有了欣喜,所以她连忙对沈哲说:“其实姜黎……我是说姜老师,她其实也很喜欢你,她等在手术室门外的时候,我看她着急得心都要碎掉了。我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或者说,她,很爱你。”
“她连你也忘记了吗?”
“如果……如果你愿意,那我……”
“嗯。”姜黎笑着点了点头。
他说:“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姜黎又喝了一口红糖水,然后低声说:“谢谢你,我什么也不需要。”
她没有再逗留,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她只是留给了刘艳一个冷漠的背影,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陈雪,你不要……”
如果不是姜黎,她现在已经死了。
沈哲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这一次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不再是那个中年女人,他看到的是……姜黎?
“真好,”沈哲抓着姜黎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那么我呢?”
“嗯。”姜黎将自己的手从刘艳的手心里抽走。
“什么?”
当姜黎将惊魂未定女生送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女生终于开口说了一声“谢谢老师”,然后便推开宿舍门,走了进去。
“不知道。”
“姜黎……”
姜黎一看到刘克便一把抓住了刘克的衣服,她用颤抖的声音不停地问着刘克:“沈哲他怎么样了,啊?他怎么样了,说话啊,他怎么样了!”
“不喜欢,从来都不喜欢。”姜黎漠然地看了刘艳一眼,随即便低下头继续吃饭。
“一个人可以吗?”
姜黎笑着让女生坐下,她在给女生倒水的时候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老师,”陈雪又轻轻地晃了晃姜黎的身子,“你还好吗?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沈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矫情了。”
“嗯。”
他被警察逼得走投无路,他知道他被逮捕后的结局是什么,以他这些年来通过诈骗得到的赃款来讲,他很有可能会被判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陈雪很难拒绝,为了她的母亲,她只能恬不知耻一回。她含着泪道了一声谢,随后便将卡收进包里。
喝完她就醉了。
姜黎看着眼前无辜而又单纯的女孩,心里自责得要命,她为什么要伤及无辜,错的不是陈雪,而是刘艳和陈旺达,她何必将自己的愤恨强加到这个姑娘身上。
在她们母女俩将被推入手术室之前,刘艳看向了姜黎,她想让姜黎给她一个回应,虽然她知道这手术并没有太多的风险,但毕竟是手术,凡是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所以她想要姜黎的一个回应,哪怕是一个厌恶的眼神也是可以的。可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能有你这样的姐姐,”陈雪泪中带笑,“我真的不知道该有多么幸福。”
“抱头蹲下!”
“可以。”
“我爸爸三年之前去世了,他创业失败,公司倒闭,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就……自杀了。”
沈哲一直等到胡静睡着的时候才离开。
“是、是吗?”刘艳结结巴巴地说,“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姜黎笑道,“你当然可以叫我姐姐啊,我倒是很希望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呢。”
陈雪没有多想,她挽着姜黎的胳膊便走进了屋里。
“谁?”姜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依然揪着刘克的衣服不停地问他:“沈哲他到底怎么样了,他伤到哪了?是不是很严重?有多严重?说话啊!”
“病人失血过多,急需B型血,但是医院血库里的B型血几乎消耗殆尽,你们谁的血型是B型。”
“只认识了几天而已,”姜黎惆怅地笑了笑,“哪里算是什么青梅竹马。”
“姜黎!”
“姜黎,”刘艳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你不认我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我没有资格做你的母亲,我不配,我……”
“你走后不久。”
姜黎笑了笑,随即便迅速地将手抽走,刘艳尴尬了一下,然后便让出了道让姜黎和陈雪进来。
所以,此刻,他心里的愤怒和恨意压制住了他内心的恐惧。
……
沈哲不禁笑了起来,明明是一对冤家,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或许,胡静之所以会记得姜黎正是因为她对姜黎的恨,大概她从生来这世上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而她之所以如此恨姜黎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可以,当然可以。”
可是刘艳也同时跑了出来,在姜黎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刘艳扑到了姜黎的身后,突然跪在了她的跟前,当姜黎回过身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时,她简直都有了杀人的冲动。她活到现在,从来没有生过那么大的气,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去过理智。
……
但是这两个亡命之徒没机会再行凶了,因为他们很快便被冲过来的警察给制服了。
那两个人大概知道周围埋伏了许多警察,所以他们并没有走主干道,而是七拐八拐地钻进了一条小道,由于他们事先并没有了解地形,所以跑着跑着便跑到了一条死路上,他们拐了个弯,拐到了一片废弃的厂房前,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地方跑了。
刘艳和陈雪当即都愣在了原地。
姜黎没有看刘艳,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姜黎没有说话,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刘艳又抹起了眼泪,所以她有些受不了了,仿佛做错事情的人是她一样。
“不……姜黎……不要再说了……”
陈雪离开后,姜黎又在床上坐了一会,本想躺下接着睡会,但最后还是艰难地下了床,走出了病房。
沈哲对于那个平头男人并不熟悉,但是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光头男人,因为这个光头男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她趴在方向盘上,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没关系,我开车来的。”
“姜老师?姜老师?”刘艳担心地拍了拍姜黎的肩膀,“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哦,是陈雪啊,”姜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我是想等你回来了之后再走的。”
可仍然会有人将他们两个看作是恋人,病房里的一个中年女人甚至问她和沈哲什么时候结的婚,有没有孩子之类的问题,她总是会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她会说她和沈哲只是朋友,她只是代劳照顾他而已。
不过如果一切真的没有发生,那么她也不可能遇到沈哲,更不可能认识李家康。
“刘艳!我警告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姜黎怒吼道,“想让我原谅你,可以!只要你死,我就会原谅你,明白吗?”
直到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赶到并给她打了镇定剂后她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明天?”刘艳吃惊地抬起头,苹果皮也被她削断了一截。
刘艳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样偏过头看向了病房门口,接着她便看到了姜黎。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这些天来,她心里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姜黎,她以为此刻她出现了幻觉。而姜黎在觉察到了刘艳的眼神后,立刻离开了病房,站在了走廊上。
姜黎头靠着墙,眼睛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看着看着竟睡了过去。
“啊?我……”刘艳手足无措地看了看陈雪,又看了看姜黎,“我和她……”
她说她知道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他给她买的,在她心里,他给她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脏的,连他的手他的眼神都是脏的。
姜黎用力地甩开了刘艳的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很爱他的,”陈雪笃定地说,“那天在我家,当你听到他在医院里抢救的时候,你吓得都站不起来了。”
“姜黎,你听我说……”
“没有,”陈雪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以为妈妈对你有什么误会,但是妈妈只是说,她没有资格接受你的帮助。”
他下了车,拿好手机和行李,走进了机场。
“那我也不可能认识你妈妈啊,海市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认识你妈妈啊,”姜黎捏了捏陈雪的脸,“小丫头,你想多啦。”
可是那根手链自始至终都一直戴在姜黎的手腕上,但他仍然记得姜黎在离开海市之前就已经将手链摘了下来,难道说姜黎在这三年里一直都将手链戴在手腕上吗?难道这说明姜黎的心里依然有他的位置吗?可这仅仅也只是一根手链而已,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说不定这只是姜黎的习惯而已。
她一勺一勺地将水喂到他的嘴边,他一口一口地将勺子里的水吞下,他吞的仿佛不是水,而是她对他的温柔,而她喂他的仿佛也不是无色无味的液体,而是她对他一直以来就存在着的浓烈的情感,可她只能将这情感压抑在心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将脖子缩进羽绒服里,然后踩着冰面小心翼翼地朝停车场走去。
服务员走过来问她们点些什么,姜黎点了一杯果汁,刘艳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要。
“我以为姜老师不喜欢我,而且……”
照片中的刘艳穿着洁白的婚纱,她和陈旺达手牵着手幸福地笑着,只是那笑容却让此刻的姜黎出奇的愤怒。她难以理解,那个时候的刘艳怎么能有如此幸福的笑容,难道刘艳对于她所做的一切毫不在意吗?难道她在和那个男人恩爱的时候没有想过她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
刘艳离开后,姜黎松了一口气,头上竟然大汗淋漓,仿佛刚刚打了一场战役。对她来说,和刘艳的相逢就是一场战役,她绝对不能动摇自己的意志,绝对不能原谅刘艳,绝对不能。
“明天我就要走了。”
“你什么时候能原谅我。”
护士看了一眼姜黎,随后便说:“那你赶快跟我来。”……
……
而姜黎在第一时刻想到的则是沈哲在医院里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如此的决绝与绝情,虽然她从未怪过他,但心中不免总是充满龃龉。
姜黎重新看向陈雪,然后无奈地笑了笑,她说:“本来是要瞒你一辈子的,但没想到居然被你猜到了。”
“什、什么?姜黎,你说什么?”刘艳一脸的惶恐,仿佛自己刚才听错了什么。
“沈队,”刘克再一次嘱咐道,“还有一个半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你现在在哪?”
就在光头男哆哆嗦嗦抱着头蹲下的时候,沈哲忽然听到身后的人正朝他这里快速跑来。他立刻回过身,将手机照向那个平头男人,平头男人先是一愣,随即便举起刀挥向了沈哲。
“傻丫头。”姜黎捏了捏陈雪的脸。
几天后,姜黎趁陈雪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亲自去了一趟医院,在去病房前,她还特意找到刘艳的主治医生,她问:“医生,刘艳的状况怎么样。”
“姜、姜黎。”
嗓子依然是火辣辣地疼,说话时依然很是难受痛苦,可尽管如此,他仍是要说话,因为他的心里有太多的话要对姜黎说,他说:“姜黎,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刘艳真的老了,她还记得刘艳在离开之前还是风韵犹存的女人,她们班里的许多同学都夸过刘艳,说她妈妈长得很美诸如此类的话,可是那个时候的美在如今刘艳的身上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的美和往事冲过时间的重重阻碍已经变得锈迹斑斑了。
“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我妈妈的慌张和你强装出的镇定,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再到后来,你来我家吃饭的时候,当我再次看到你和我妈妈对视时,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当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让她签字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沈哲真的死了的话,那她该怎么办。她当然不会去殉情,因为她知道沈哲一定不会允许她这样做,即使她和他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他也一定会怪她,她要好好地活下去,替他好好地活下去,但是她知道,她的余生一定会万分痛苦,这世上恐怕也很难出现像沈哲这样能走进她心里的男人。
“如果能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也不知道我该有多么的幸福,”姜黎哽咽着笑了笑,“陈雪,有没有跟你妈妈配型过。”
在去的路上姜黎问陈雪:“你是本地人吗?”
姜黎沉默地注视着刘艳,而刘艳显然是知道姜黎这沉默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也识趣地默不作声,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拖鞋。
“怎么了?”
……
她们两个人愣愣地看向对方,彼此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可眼前的人明明就站在面前,怎么可能是梦。
“好,”姜黎抬起胳膊摸了摸陈雪的脸,“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沈哲,”姜黎轻声唤他,“你醒了。”时隔三年,他们再一次见面,却只是相顾无言。他们对视了许久,沈哲终于开口:“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我、我知道了。”姜黎立刻将手抽走,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很难让沈哲看出任何端倪。
“什么定情信物,八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定情信物。”
海市某陵园。
沈哲的身体抽搐一下,而他面前的平头男也抱着必死的决心将他的刀也捅进了沈哲的腹部。
刘艳愣愣地看着姜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姜黎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关心她吗?还是表面上的客套?
陈雪并没有把怀疑写在脸上,她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把姜黎请到家里去,她一边摇晃着姜黎的胳膊一边撒着娇地说道:“姐姐姐姐姐姐,去嘛,去嘛,你要是再不去的话,我妈肯定会骂死我。”
“你来果然是因为那件事。”刘艳苦笑。
“真的?”胡静瞪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沈哲。
姜黎在第二天便辞掉了工作,因为她突然决定,她要考研,然后重新回到校园,做她真正想做的事情。
刘艳的脸上毫无愠色,她只是眼含泪光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恨之入骨,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姜黎,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更不奢望你能叫我妈妈,我知道我不配,但我真的只是想要弥补你,弥补我过去犯下的错,弥补你失去的所有的一切,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我……”
姜黎的体力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虽然她一直都在极力地驱赶倦意,可她最后还是没有抵挡得住汹涌而来的倦意,忽然间,她的身体一歪,正好躺在了刘艳的怀里。
姜黎在刘艳的搀扶下赶到了医院,接着便在手术室的门外看到了焦急等待着的刘克。
“花市的第一人民医院。”
“我……”
“哦,我看你刚才盯着我爸爸的照片发呆,以为你认识我爸爸呢。”
“啊?”姜黎一愣,随即便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之前一直都在海市生活。”
其实她当初并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是这种脚踏两条船的感觉完完全全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在她的眼里,她同时控制了两个男人的心,这两个男人都在同时死心塌地地讨好她。如果不是那一巴掌,她也只是玩玩火而已,根本不会将导火索点燃,可就是那一巴掌把她打得丧失了理智,让她对于这个一起生活了九年的男人产生了厌恶。过去他对她所有的好全部被她通通忘掉,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得过且过的没有出息的男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教师而已,尤其是跟陈旺达对比起来更是相差甚远。
“嗯。你怎么知道。”
“手术……顺利吗?”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
在等信号灯的时候,姜黎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陈雪,她摸了摸陈雪的脸,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心里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她甚至在想,如果陈雪不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那该有多好啊。
“你骗我。”
“后面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姜黎从包里取出钱包,然后将钱包里的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陈雪,“这张卡里有五万,你先拿着用。”
沈哲和_图_书又问:“你和她是好朋友吗?”
“我没关系的,我……”
一年后,姜黎如愿被花市A大录取,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姜黎不再掩藏自己的锋芒,而她的数学天赋也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姜黎默然,她将视线移开,看向车窗外。
“在……在哪家医院……”
“姜老师……”
这两个男人时常会在她的脑海里绞缠在一起,尤其是沈哲。她不想骗自己,也没有必要骗自己,她的心里仍是惦念着沈哲的,就像十四年前那样,唯一的区别在于,她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他却不知道。
原本稍有平息的怒火再次汹涌地燃烧了起来,她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
“好。”沈哲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渐渐地,他居然睡了过去。
她离开了诊室,在朝刘艳病房走去的时候,她突然打定主意要让刘艳活下去,她给自己的理由是不想让陈雪和她一样成为孤儿,但其实,她只是想让刘艳活下去,仅此而已。
有的时候她会埋怨自己那天有些太过分,但同时,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她做得一点都不过分,她没有做错,错的人是刘艳,所有的一切都是刘艳咎由自取。相比于她爸爸的死,刘艳如今所遭受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那只是一个意外,姜黎,这怪不得任何人,是我醉酒驾驶,我才是肇事者,”爸爸捧着姜黎的脸看着她,“姜黎,她是你的妈妈,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明白吗?”姜黎看着爸爸,可是爸爸的身体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妈妈在和我爸爸相爱的时候是不是……”虽然难以启齿,但陈雪还是咬牙说了出来,“是不是还没有和你爸爸离婚,我是说,妈妈背叛了你的爸爸,对吗?”
至于她和陈旺达,现在看来,那的确是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其实在她和姜黎的爸爸爆发冲突之前,她便已经和陈旺达偷偷地联系了起来,因为陈旺达不仅是个创业成功的商人,更是她在大学里的追求者,更重要的是,陈旺达已经离婚了。
她们又这么静默地坐了一会。
刘艳脸色惨白,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要刘艳对她心有愧疚,并且一直愧疚下去。
沈哲没再多说什么,他拍了拍刘艳的肩膀以示安慰,又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刘艳。
她见到了她的母亲,可是她除了愤怒以外,根本就挤不出任何一点欣喜。
“看来是没有,对吗?”
她扭到了脚,可她仍是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闭上了眼睛,在医生给她打了麻醉之后,她安静地睡了过去。
爱情从来就不公平。
“哦。”
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回荡在这空旷的厂房里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阿姨,”沈哲忍不住问,“您和姜黎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黎,”刘艳低声说,“你饿吗?我去买些东西给你吃吧。”
“嗯。”
刘艳犹豫了一下,最后开口说:“我、我、我找姜老师。”“姜老师,”同事好心喊了一声姜黎,“有人找你。”
她将手机放进包里,然后满脸歉意地对陈雪母女说:“不好意思,我的室友发烧了,我要立刻赶回去带她去医院。”
“没有。”
……
“姜黎,姜黎,”刘艳泪流满面地握住了姜黎的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父亲的事情,真的不知道,否则……”
“哦,”姜黎站起身,腿因为血液不循环而有些发麻,“今天晚上你陪床吗?”
沈哲看向了在车里熟睡的刘艳,他问:“去过陵园了吗?”
陈雪感激地点了点头,她以为姜黎帮她只是出于一个好心人的善心,但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姜黎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
刘艳感到了难堪和尴尬,但她并没有生气,在她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姜黎侮辱她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所以她点了点头,又冲姜黎笑了笑,但是姜黎没有理她,转而盯着电脑屏幕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但是她的心思早已不在工作上了,她只是不想看她,更不想看她笑。
“要钱?”
“还好,”她笑了笑,“我现在在花市A大教书。”
“我知道,”陈雪哽咽着说,“姐姐,我以后可以一直都叫你姐姐吗?”
他抱住她,任她打任她骂,可是她吼叫着不要碰她,把他的脏手从她的身上拿开。
“你知道就好,”姜黎冷笑,“但是你不要自作多情,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陈雪。”
姜黎看着陈雪单纯的眼神,她不想将血淋淋的事实告诉陈雪,但陈雪既然已经全都猜到了,那她其实也没有再继续瞒下去的必要了,所以她只能回答:“是。”
只见胡静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而沈哲则站在不远处默然地看着胡静。
“那她为什么这么帮你。”
“嗯,很好。”
“那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真的吗?你和我妈妈原来是老乡啊。”
“阿姨,难道我猜对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和她的母亲相遇。
……
“好。”沈哲朝刘艳笑了笑。
“姐姐,我现在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时不时地突然落泪,甚至有的时候会在梦里说‘对不起’,她其实是在向你忏悔,在向你和你的爸爸忏悔。”
可是没想到,此时此刻,她居然能再次见到她的女儿,而且她的女儿居然在不经意间救了她的妹妹,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巧合的事情吗?这在她看来就是天意,是上天让她们母女重逢,是上天给了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姜黎来到客厅的沙发前,从她的包里拿出了她一直随身带着的那部旧手机,她的手哆嗦着打开了手机,然后便看到了半个小时之前的未接来电。
“你可能不敢相信,胡静时常会想起你。”
只是,当她开口喊出“姜黎”的名字时,姜黎却一脸的平静,仿佛她们是陌生人,仿佛她们从来都没见过,可姜黎明明认出了她,因为在她们对视的那一刹那她便看到了姜黎一闪而过的震惊。看来,姜黎依然没有原谅她,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是她先抛弃的姜黎,是她有错在先,这些年来她始终都没有勇气向她们道歉,她有什么资格让姜黎原谅她,不仅是姜黎无法原谅她,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路上的时候,陈雪再一次看到了姜黎手腕上的手链,她忍不住问:“姐姐,这根手链是那个人送的吗?”
姜黎本想搪塞过去,可谁知陈雪却又问她:“姜老师,你是不是和我妈妈以前就认识?”
“你和刘艳阿姨是什么关系。”
他说:“阿姨,真是辛苦你了,每天早上都来给我送早饭。”
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刘克。
她不信,她骂他是骗子,甚至骂他是杂种畜生。
医生看着姜黎狐疑地问:“你是她的家属?”
“陈雪妈妈,我们好像还不是很熟,所以请你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姜黎收起脸上的厌恶与鄙视,转而面无表情地看着刘艳,“请叫我姜老师,好吗?”
“姜黎,”刘艳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姜黎的名字,她突然眼含热泪,心中的痛苦和内疚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了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妈妈?”
她本想带着刘艳去海边,那里说话比较方便,也不会有人听见,但她等不及了,因为她实在是不愿意和刘艳在密闭的空间里相处,所以她在路边找了一家咖啡馆,然后将车停下。
“因为她的职业与护理有关,对吗?”
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本台最新消息,今天下午五点五十一分,一名刑警在捉拿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不幸身受重伤,目前正在医院里抢救。这是海市与花市警方的一次联合行动,受伤的刑警为海市的刑警队队长。据了解,犯罪嫌疑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黎一时有些错愕,她能看得出来胡静的开心是从心里透出来的,胡静并不是在假装,也并不是在做作,她在见到姜黎后是真的很开心,就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那样开心。
“我觉得她在那种状态下很开心。”
可渐渐地,她突然感到了厌倦,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她所谓的重新开始难道就是重蹈覆辙吗?
“骗你什么?”
姜黎顿了顿,接着又说:“后天是爸爸的忌日,你……有时间吗?”
姜黎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此刻,姜黎突然慢慢地向那个小铁盒走近,她将小铁盒从台子上拿起来,然后打开,她看到了那根红色的手链以及一直不敢读的李家康留给她的纸条。
姜黎笑了笑,她说:“是啊,胡静,我来看你了。”
陈雪朝姜黎笑了笑,然后按下了门铃。
“好吧好吧,”姜黎最后终于无奈地松口,“我陪你回去。”
她头晕目眩,四肢发软,心里的伤口也在突然间开始溃烂。
那天冷得要命,前一天刚刚下过的雨,如今已经在地上结成了冰。
女生在见到是姜黎后哭着扑到了姜黎的怀里,姜黎一边摸着女生的头一边说:“好了,没事了,不哭了。”
沈哲抬起头,原来是刘艳。
姜黎按照沈哲给她的地址找到了那座疗养院。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姜黎叹了口气,“我爸爸在我眼里是个君子,我其实一直都很崇拜我爸爸。”
“也就是说,如果我父亲没有去世,你就不会管我了,对吧?”
三天后,手术如期进行。
刘艳尴尬地朝沈哲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刘艳的脸抽搐了一下,随即便低下了头。
“哦,那就好,”姜黎顿了顿,“那你……妈妈呢?”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个烦人的刘克,婆婆妈妈的,怎么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沈队,你……”
与此同时,那个光头男人也同样将目光移向了身着便衣的沈哲,而吸引他注意的便是沈哲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他和警察打过太多次交道,对于警察的那种令他心惊的眼神再熟悉不过,所以光头男立刻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他的手在不经意间扯了扯他同伙的衣服,他同伙立刻心领神会地看了一眼沈哲,随后便恍然地也同样停住了脚步。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你别这样,”姜黎尝试着想要将刘艳拉起来,可却怎么也拉不起来,她最后索性也跪在了地上,然后抓住了刘艳的手,“够了够了,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电话里的刘克继续说道:“姜黎,我不知道你和沈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年来沈队一直都很挂念你,甚至他在昏迷的时候都在喊你的名字,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后来,每当她想起那件事情时总是会感到后悔。虽然她当时真的只是好意,是为了这个家好,为了能让这个家有更好的生活,可是姜黎的爸爸说的是对的,她在无意中的确是动了私心,她将天才女儿看成了她的摇钱树和满足她虚荣心的俘虏,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姜黎爸爸的反对是对她在这个家里的权威的挑战,是对她的不信任,更是对她的侮辱和污蔑,所以她才会说一些极其难听的话,但是她没有想到姜黎的爸爸居然给了她一个耳光。
“怎么可能,”姜黎突然笑道,“我怎么可能和你妈妈认识呢?一定是你妈妈认错了,”姜黎伸出了手,“陈雪妈妈你好,我是姜黎,A大的老师。”
“最重要的是,她忘记了过去。”
……
“嗯。”姜黎点了点头,她四肢无力,想要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
“不是,我父母是在十七年前来到的花市,我听我妈妈说,她之前其实一直都生活在海市。”
“之前高烧不退,然后在公司里晕倒了,后来……”刘艳无奈地苦笑,“姜黎,你没有说错,像我们这种人是会遭到报应的,先是陈旺达,现在又是我。”
下班之后,姜黎开着车载着陈雪朝陈雪家的方向驶去。
“什么时候认识的?”刘艳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沈哲。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刘艳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负责任,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是吗?”沈哲看着刘艳,他其实已经确定刘艳是在说谎,至于她是否是姜黎的母亲他也并不确定,“阿姨,其实您没必要对我说谎,我不相信你仅仅只是姜黎学生的家长,一个学生的家长怎么可能会这么关心姜黎,怎么会对姜黎这么了解。”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姜黎打趣道。
沈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说:“她的记忆力出现了一点问题,过去的事和过去的人她都已经忘记。”
“而且,我妈对我说,不要让我去打扰你。”
姜黎回到家后,从冰箱里拿出了买了许久但一直都没有喝的啤酒。
“听话,”姜黎疲惫地笑了笑,“如果你不回去的话,我会生气的,乖。”
“能是什么关系,她不都跟你说了嘛,我是她学生的家长。”刘艳低着头又开始削另外一个苹果,她不敢抬头看沈哲的眼睛,因为她知道沈哲是刑警,所以她怕自己会露馅,会让姜黎不高兴。
姜黎有些生气地说:“沈哲,你这是干什么。”
“另外,我还想给姜黎五万块当作她在大学的生活费,但必须以你的名义给她,我怕她会拒绝,可以吗?”
“阿姨,姜黎的妈妈并没有死,对吧?你就是她的妈妈,对吧?”
“你先答应,否则我就不说。”
刘艳愣愣地看着姜黎,然后尴尬地握住了姜黎的手,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是心里难受,那些一直憋在心里的委屈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嗯,”沈哲笑了笑,“她一定会的。”
让姜黎出乎意料的是,刘艳居然拒绝接受姜黎的骨髓捐赠,当陈雪哭着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也有些意外。
“真的吗?”陈雪笑嘻嘻地挽住了姜黎的胳膊,“姐姐姐姐姐姐。”陈雪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一件新玩具一样不停地叫着。
十多分钟后,姜黎将车开进了陈雪家的小区。
沈哲摇了摇头,他说:“不是,是我先猜出来的。”
“哦,没事没事,”刘艳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低下了头继续削苹果,“你……和姜黎很早就认识了吧。”
“好,拉钩。”沈哲笑着勾住了胡静的小拇指,然后和她认真地拉了一下。
“不必了,昨天已经感谢过了,如果没什么事,你还是请回吧,我很忙,没工夫和你闲聊。”
“所以什么?”姜黎在等信号灯的时候看向陈雪。
“嗯。”
她们对视了一眼,姜黎随即便将视线转移到窗外,直到服务员将果汁放到姜黎的面前并且离开后,刘艳才终于开口说:“姜黎,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是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尽力地弥补你。”
“得了吧,刘艳,不要在我这里装可怜,也不要在我这里装高尚装伟大,如果你真的高尚也不会做出那种恶心的事情,你想弥补我?可笑,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
“哦,是啊。”
一个月后的一天,A大举行了一场募捐,因为陈雪的妈妈也就是刘艳得了白血病。
“我妈妈跟我说的,”陈雪笑了笑,“我也能去吗?”
下午五点四十六分。
她起了恻隐之心,但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不要同情这个女人,不要忘了,是谁害死了你的爸爸,是谁让你的童年蒙上了阴影,这个女人不是你的妈妈,因为你的妈妈已经死了,所以这个女人不值得你同情。
姜黎带着陈雪来到了办公室,然后让陈雪在她对面坐下,她柔声问陈雪:“你妈妈……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可能一直都不知道,上一次你也是失血过多,医院里也是血库告急,是我给你献的血。”
陈雪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姜黎愣了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她想将自己的手抽走,可是沈哲却依然死死地将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
“姜黎……”
“沈哲,你醒了。”
“可以的,姜老师,你放心。”
“我听说你给我献了很多的血。”
“姐姐,有一个问题我想要你如实回答我。”
“那我们拉钩吧。”胡静伸出了勾起的小拇指。
刘艳点了点头,又盯着姜黎看了一会,随后便灰溜溜地离开了办公室。
可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什么事请让她对他如此恨之入骨。
可是沈哲却一把握住了姜黎的手,然后将姜黎的手贴在了他的胸口,他说:“是这里,是我心里的伤口裂开了。”
两天后。
“姜黎,我……我其实已经离婚了。”
她一走进病房刘艳便看到了她。
“刘艳,你永远都弥补不了,你无法弥补我过去那段拜你所赐的卑贱的生活,无法弥补我因为你所受的屈辱和伤害,弥补?你凭什么弥补我?那个时候,你想利用我赚钱,可是爸爸为了保护我而阻止了你那肮脏的行为,所以你就背叛了我和我爸爸,为了更好的生活,你找到了和你一样肮脏的陈旺达,你们这对狗男女在过着那肮脏的生活的时候有想过我和我爸爸吗?”
姜黎极力地否定自己刚才的念头,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太过真实,也越来越强烈,她在害怕,却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陈雪兴奋地扑到了姜黎的怀里,在她的眼里,姜黎俨然就是她的救世主。
她知道她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她终于不用再看到那张让她憎恶的脸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始终都高兴不起来。
“姜黎,”刘艳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妈妈……对不起你……”
他看着她依偎在工作人员的怀里,他明显能感觉到,她现在宁愿与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亲近都不愿与他亲近。
路上的时候姜黎对沈哲说:“如果不是以前就认识胡静,我想我根本不可能相信胡静有精神疾病。”
“小雪……”
陈雪按了一下门铃,门很快便被打开。
“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吗?一个抛夫弃女的母亲很值得炫耀吗?”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不远处有脚步移动的声音,他立刻将手机照过去,然后看到了那个手持水果刀的光头男人。那个光头男人被沈哲照到后脸上一惊,随后有些束手无策地往后退了几步。
家康,对不起。
沈哲醒来时眼看到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老姜啊,”刘艳哭着说,“我来看你了,我和咱们的姜黎来看你了,你还好吗?啊?你还好吗?”
“没什么关系,”姜黎低下了头,随即便又抬起头重新看向沈哲,“我跟你说过,她是我学生的妈妈。”
“什么事情啊,居然这么严肃。”
“姜黎,不要这样,”沈哲抓住了姜黎的手腕,“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悔过,原谅她吧,给你们母女彼此一次机会,好吗?”
“所以……”陈雪欲言又止。
沈哲不想姜黎这么晚走夜路,可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留住她,所以当他眼看着姜黎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故意呻|吟了一声,惹得姜黎连忙走了回来。
厂房里没有灯,有的只是一片黑暗和死一般的安静,所以在里面的任何响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哲苦笑,每一次来,胡静都会问一遍同样的问题。他真的觉得难以置信,这些年来,胡静将她身边的人过去的事一点一点地全部忘记,她对他的印象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可她为什么却一直将姜黎牢牢地记在心里。她明明是恨姜黎的,m.hetushu.com.com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看着如此兴奋的陈雪,她不忍表现出她的踌躇,但是她心里的纠结让她痛不欲生。
刘艳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当姜黎的车消失于她的视线里时,她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现在很爱他,对吗?”
姜黎说完转身便上了车,她将车门关上,又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刘艳。
“陈雪,对不起,我有急事,你们先吃,我先走一步。”姜黎的声音在抖。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哦。”刘艳尴尬地将手缩了回去。
海市某疗养院。
姜黎将小纸条放回到小铁盒里,然后将那根手链拿出来,重新戴在了手腕上。
眼泪再次无声地落下。
他们一下飞机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花市公安局。
胡静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沈哲,她再一次忘记了他。“我是沈哲啊,”沈哲笑了笑,然后握住了胡静的手,“今天过得还好吗?”
“嗯。”
刘艳知道姜黎不想离她太近,所以她特意在离姜黎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陈雪没敢再多问,她生怕会触及到姜黎的伤心处。虽然这么想有些残忍,但她现在真的很庆幸,至少她还有一个爱她的妈妈。
姜黎很受A大学生的欢迎,除了她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以外,她的专业能力以及教学水平不仅高于同年龄段的教师,甚至连有些老资格的教师都望尘莫及。
她站在门口,想象着待会和胡静见面时的场景,她在想,如果胡静真的记得她,那么当胡静见到她之后是否会歇斯底里,她有些害怕,但最后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沈哲点了点头,这三年里,他曾多次来花市出差,可从未想到过姜黎会来这座离海市如此之近的城市,更没有奢望过会在这里遇到她,这让他不由地想起他和姜黎重逢之前,明明住得如此之近,却在那些年里从未碰过面。
刘克一见到她们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你爸爸呢?他也是海市人吗?”
“对啊。”
“姜黎爱吃水果,”刘艳又补充了一句,“等她下班来了以后,你和她一起吃。”
“胡静什么时候醒的。”
“陈雪,你听我说,”姜黎心疼地抚摸着陈雪的脸,“这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这是我的事情,我恨她是因为她对我不好,但这并不能否定她为你所付出的一切。在我心里,她不是一个好妈妈,但站在你的角度来说,她真的是一个称职的好妈妈。我能看得出来,她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我甚至都有些嫉妒你。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真相是怕影响到你的生活,不要恨她,好吗?”姜黎将陈雪抱在了怀里,“小雪,我承认我现在依然没有原谅她,但我已经不再恨她。恨她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她依然是我的母亲,她得病了以后我依然要去救她,因为是她怀胎十月生下了我,也是她曾经给过我幸福的生活。可人这一生有太多的矛盾与纠结存在,我和你妈妈之间有一个死结,是连血缘都无法冲散的死结,但是你根本没有必要参与进去,你依然应该像以前那样爱她,懂吗?”
“姐姐,”陈雪说,“那天,当你听到那个消息时,我看到你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从来没见过你如此伤心的样子。”姜黎本以为陈雪要问的是她和沈哲的事,可陈雪接下来的话却让姜黎大吃一惊,陈雪说:“后来,当我看到我妈妈和你相拥而泣的时候,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刘艳接着说:“还是那句话,姜黎,我不会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能在我不多的时日里为你做些什么。”
“想起我?”姜黎有些惊讶。
“很顺利,你放心。”
此时的沈哲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对身后的那个吓得直哆嗦的秃头男人放松了警惕,也就是这不经意间的放松给了秃头男行凶的机会。要知道,对于秃头男来说,警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些警察不仅捣毁了它在全国多个地方的诈骗公司,而且还抓走了他手下所有的员工,现在就连他唯一的赖以生存的业务也给毁掉了,他怎么能不恨警察。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他的心里早已没有了是非观念,有的只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执念。
她盯着照片上戴着眼镜的陈旺达看,她至今仍能记得他那时候的样子,仍能记得他送给她的那些外国软糖的味道,那个时候她以为他是个好人,可没想到,他居然拐走了她的妈妈,毁掉了她的家,甚至可以说,他和她妈妈一样都是害死她爸爸的凶手。
后来有一天,那个被非礼的女生来到了姜黎的办公室,手里提着一箱牛奶和一盒阿胶,她是特意来向姜黎道谢的。
但其实,那五万块钱也被姑姑给私吞了,姑姑唯一信守的承诺便是将姜黎的照片寄给了刘艳。可是从那以后,刘艳再也联系不上姑姑了。
姜黎握了握陈雪的手,她说:“陈雪,都会过去的,有我在,我会帮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既然你当初狠心抛下我和我的父亲,为什么还想要认我……
“啊?”陈雪一脸的讶异。
“小静啊,你别害怕,”沈哲温柔地说,“我是沈哲啊,你的丈夫,忘记了吗?”
可是他话音刚落,那两个人却很快地跳上了车。
……
那个黑人留学生在看到姜黎后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那个女生跑掉了。
“警察同志,”光头男一脸委屈,“我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保证我一定会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什么?”姜黎停止了挣扎,愣愣地看着沈哲。
女生因为惊吓过度所以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姜黎不停地安慰女生,渐渐地,女生的情绪开始平复。
海市最大的诈骗团伙头目和主要骨干成员连夜逃往了花市,所以为了将这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海市和花市的警方成立了联合专案组,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所有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随后,姜黎和刘艳同时被推进了手术室,那一刻,姜黎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心里的怨恨在突然间消失了许多。
沈哲道过谢,接着便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餐盒吃了起来。
“哇,看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呢。”
“我把你女儿养到十八岁,难道你不该给我经济补偿吗?”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姜黎的妈妈,”刘艳抬起头看着沈哲,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姜黎的妈妈已经……死了。”
姜黎微笑,她说:“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明白……我明白……”
他说她身上的衣服是疗养院发的,他从来就没有给她买过任何一件衣服。
沈哲喊了一声“不许动”,然后加快脚步朝光头男跑了过去。
刘艳刚想问她怎么会看到那封信时,姑姑却打断她说:“我找你不是来闲聊的,我是来要钱的。”
手术前,刘艳拖着虚弱的身子找到了姜黎。
姜黎拉开车门上了车,刘艳愣了愣也跟着上了车。
她看着在她怀里熟睡的姜黎,怜爱地抚摸着姜黎的脸,她低声对姜黎说:“姜黎,对不起。”
坦白说,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和胡静离婚,即使胡静病得再重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她,因为在他的心里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胡静,或者说他总是觉得胡静目前的境况与他有着脱不掉的关系。所以,当胡静在三年前也就是她比较清醒的那几天里和他提出离婚的时候,难以置信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
“瞎说什么啊,”姜黎亲昵地捏了捏陈雪的脸,“走吧,上车。”
她愣了几秒,随后便把头转回去装作没有看到刘艳。刘艳拖着疲乏的步子缓缓地走到了姜黎的身边,她在看到姜黎换好衣服后便开口道:“姜黎,谢谢你。”
“对。”
沈哲抿着嘴唇看着她,心里仍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姜黎温柔地轻声说了一句“张嘴”,他才缓缓地张开嘴,将那一点水咽了下去。
沈哲和姜黎在等到胡静睡着后才离开。
他一边照着一边慢慢地往深里走,他大声喊道:“投降吧,你们已经无路可逃,赶紧出来!”
姜黎将沈哲扶起来,她倒了一杯水,用勺子舀了一些,轻轻吹了口气,然后送到沈哲嘴边。
陈雪看着姜黎,她说:“姜老师,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以后,我们能经常联系吗?”
“胡静。”他轻声唤她。
沈哲侧起身子看着熟睡中的姜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突然醒过来,然后就这么看着姜黎睡觉,看着看着,自己也就睡了过去。可是这一次他却不舍得睡过去,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次看着姜黎甜美地熟睡会是什么时候。
刘艳弯下腰将怀里的花放在墓前,当她摘下墨镜时,姜黎发现她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带她跑遍了海市的所有医院,甚至去了北京、上海和广州,所有的医生都只是摇了摇头,给出的建议也都是让她在家里安心疗养,他知道,她未来的生活已经被这些医生给判了死刑。
她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迎上了沈哲的目光。
只是每当沈哲看到姜黎手腕上的那条红色的手链时,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会情不自禁地涌进他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这个号码不是沈哲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这个陌生的号码连续给她打了六遍电话。
“为什么。”
“姜黎,”爸爸将姜黎抱在了怀里,他一边摩挲着她的头一边说,“爸爸从来没有怪过妈妈,因为我爱她。”
刘艳在厨房里忙着做饭,而陈雪则负责带着姜黎在屋子随便转转。
“嗯。”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发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餐盒。
“她也睡着了。”
刘艳知道姑姑说的是实话,所以她也不敢奢望姜黎能愿意见她,她只是恳求姑姑:“我可以给你二十万作为补偿,但是你能不能给我寄几张姜黎的照片。”
“她连这个都跟你说了?跟我说说,她还向你炫耀了什么,她有没有向你炫耀她当初是怎么抛下我和我爸爸逍遥快活去了,有没有向你炫耀我爸爸因为她的离开而意外身亡,有吗?”
姜黎一声不吭地从车里出来,刘艳也跟着从车里出来。
她来到了隔壁病房,在最角落的病床上看到了刘艳。她在门口愣了一会,然后走了进去。
沈哲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胡静这个样子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在隔壁病房。”
“嗯,”沈哲笑了笑,“走之前我有几件事情想要问你。”
“姜老师,你醒了?”
“怎么,舍得不得让我去看你的如意郎君啊。”
“为什么。”姜黎终于吭声。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和她像是……”沈哲犹豫了一下,“母女。”
“什么?”
还没等刘克说完沈哲便挂断了电话。
“我去给你打水,”姜黎拿起脸盆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洗完脸后就早些睡吧。”
“可以。”
“姜黎……”
“你爸爸?”姜黎再次看向了照片上的陈旺达,“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认识你爸爸。”
“不要在我面前掉眼泪,”姜黎厌恶地白了刘艳一眼,“这世上就你最没有资格哭。”
她只是说:“我恨你。”
胡静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开口问道:“你……认识姜黎吗?”
胡静点了点头。
姑姑告诉她:“我早就知道你电话了,只不过一直都不想联系你。”
姜黎挂掉电话后便立刻朝大门跑去,路上的时候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跤,她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你很喜欢他,对吧?”刘艳小心地试探着问。
她怒喝一声,然后脱下高跟鞋便向那个黑人留学生砸了过去。
她的头靠着墙,在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下午,沈哲和他的同事们身着便衣埋伏在了犯罪嫌疑人藏身的某酒店的周围,而在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五辆警车。
“对不起?”姜黎转过头看向了刘艳,然后脸上现出了嘲讽般的笑容,“陈雪妈妈,你这话都把我搞糊涂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呢?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梦中,她见到了她的父亲,她抓着父亲的手问他:“爸爸,我到底该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应该原谅她吗?应该吗?”
“姜黎,我很想你。”
二零一三年的时候,刘艳曾经回过海市,可是她却发现,她当初的那个家早已换了主人,现主人告诉她,这房子很久之前就卖给他了。那个时候刘艳便知道,她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她的女儿和丈夫了,她的余生也将会在悔恨中度过。
“我……我可以试试吗?”
“姐姐,你会原谅她吗?”
刘艳大着胆子地将手盖在了姜黎的手背上,见姜黎没反应便将姜黎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姜黎的手冰凉,凉得让刘艳觉得心疼。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劝姜黎都不会离开病房半步,所以她也不再劝,只是安静地看着姜黎。
“弥补?”姜黎笑了起来,“你想怎么弥补,”姜黎逼视着刘艳的眼睛,“拿命?”
“不知道姜老师今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请姜老师吃一顿饭,当面感谢你一下。”
此时,厂房外面警笛声大作,他知道他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他看着沈哲的背影,然后迅速地冲过去,从后面将刀插|进了沈哲的身体里。
“我七岁那年曾偷听过我爸爸和我妈妈的对话,我隐隐约约地听到妈妈说她很想她的女儿,她说她对不起她的女儿和她女儿的爸爸,我当时就很奇怪,我和爸爸明明就在家里啊,妈妈为什么要那么说,直到后来,当我渐渐懂事了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妈妈口中的女儿并不是我,她口中的女儿的爸爸也不是我的爸爸,”陈雪看着姜黎的眼睛,“那个女孩就是你,对吗?”
姜黎轻描淡写地说:“是嘛,忘记了。”
男人听完后立刻将刀扔到了地上,然后将双手举了起来。
这是姜黎第一次来到刘艳的家。
姜黎站起身时,刘艳以为姜黎生气了,所以她也惶恐地跟着站了起来,只见姜黎走过来,然后将外套重新披回到刘艳的身上,她说:“太冷了,别感冒了。”
沈哲在床边坐下,本想去握她的手,但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他问胡静:“你对姜黎有印象吗?”
下班的时候,姜黎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停车场,当她站在车前准备拉开车门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姜黎!”
姜黎先是吃惊,随即便又平静了下来,她冷冷地问:“是她告诉你的吗?”
“我问你为什么。”
“你先说。”
他问她为什么。
“阿姨,”沈哲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能诚心悔过,我想姜黎会原谅你的。”
姜黎刚要开口说话但却被电话那端的男人抢先一步急切地问道:“姜黎吗?你是姜黎吗?”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怕你会有负担,那个时候,我以为李家康能一辈子守护你。”
“姜黎,姜黎,”刘艳的两只手抓住了姜黎的胳膊,“你要去哪,我送你,好吗?”她又看向了姜黎的脚,“你的脚受伤了吗?要紧吗?严重吗?”
“她没说过,我也没问,我猜,或许她在海市生活得很不开心吧。”
刘艳就这么抱着姜黎,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一动就会把姜黎给弄醒。
“啊?”刘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知道姜老师的年龄,所以往前一推就能推出来。”
“我从来都不奢望她能原谅我,我只是希望她能给我机会赎罪,不管她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可是她不愿意接受我的好。”
五个月后。
他一开始并没有同意,可是当他拒绝了她的要求时她便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房间里所有的瓷器全部被她砸碎,她扯掉枕套,撕掉着被套,撕掉自己的衣服。
“好,谢谢老师,”陈雪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水,“姜老师,那天真的谢谢你,那天要不是你,我就……”陈雪突然哽咽。
沈哲一个闪身,轻易地躲开了平头男人的攻击,接着便用枪顶住了平头男人的头。
姜黎明白了,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沈哲张了张嘴想要问问女人是谁,可他的喉咙火辣辣地疼,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那个女人,那个恶毒而又毫无责任心的女人,她害死了她的爸爸,然后又毁掉了她的童年,她童年中的痛苦和绝望都是拜那个蛇蝎女人所赐。
“我也不清楚,”沈哲摇了摇头,“大概她在恨我,”沈哲抬起头看着姜黎,“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和我的相处中有太多的负担和顾虑。”
“你救了我妈妈,而且还帮了我们这么多,”陈雪疑惑地看着姜黎,“可是你三番四次地拒绝了我妈妈的邀请,我让我妈妈亲自来请你,但我妈妈却总是让我来请你,好像她很怕你一样。”
“嗯。”
“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已经睡着了,我把东西放进病房后便跑出来叫你。”
来到花市后,她一直都将那个小铁盒放在那里,一直想碰,却又一直不敢碰。
“来,陈雪,”姜黎笑着将杯子递给陈雪,“喝点水吧。”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就在刚刚,那个女人居然还想恬不知耻地认她,多么可笑啊!一个抛夫弃女的蛇蝎女人,一个置她生死于不顾的恶毒女人,一个害死她父亲并且让她留下心理阴影的没有廉耻心的女人,居然还想厚着脸皮让她叫她“妈妈”。
“啊?”
“可是她……”
“他是花市人,只是……”陈雪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如果你真的那么恨她,那你也不可能去救她。”
刘艳偏过头看向了姜黎,冲她疲惫地笑了笑,她醒来后对姜黎说的第一句话是:“姜黎,谢谢你。”
她看着刘艳,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刘艳那掺杂着银白色的头发,她在想,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看着她的母亲了,她在梦里梦到过这个场景,只是梦里的她在见到母亲时是幸福的,可现实中的她却毫无幸福可言,有的只是痛苦与纠结。
“走了。”
光头男一见到枪便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刀也跟着掉到了地上。
胡静只是一脸警惕地盯着沈哲看,不言也不语。
姜黎在第二天便不顾医生的劝阻出了院,因为明天将会是期末考试,她还要负责监考。
“有吗?你想多了吧。”
“答应我,”陈雪再次哭了起来,“原谅她吧,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都请你原谅她一次,再给她一次机会,好吗?”
可是刘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姜黎吓得条件反射般地将手缩了回去。
“你这是干什么,”姜黎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感情,“给我起来!”
但是姜黎对此一无所知。
“而我,你的女儿姜黎则成了孤儿,后来被贪财的姑姑一家收养……”
“嗯。”
“什么事,说吧。”
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姜黎每次见到陈雪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她知道一切都与陈雪无关,可每当她想到刘艳将本应给她的爱全都倾注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上时,她心里便忍不住地恨。虽然陈雪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但是陈雪的父亲是她极其厌恶的人,所以她也忍不住地讨厌起了陈雪,继而对陈雪的态度开始冷淡起来。
“姜黎。”
“我让你让开!”姜黎不管不顾地朝刘艳吼道,“你聋了吗?听不到吗?不要在我这里假惺惺,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滚开啊!”
太可笑了,真的是太可笑了!
“嗯,”姜黎回过头看了一眼刘艳,“她哭得太凶,所以太累了。”
她的手一松,筷子重重地掉到了地上。
和_图_书沈哲决定按兵不动,并指挥停在门口的五辆警车立刻隐蔽起来。
“姜黎?”胡静忽然回过头看向了姜黎,她的眼睛是纯真的,丝毫看不到往昔的影子。
“大概……还剩下两万左右,其余的都花在医院上了。”
“姜黎,”刘艳突然握住了姜黎的手,“我知道你已经认出了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我不怨你,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先对不起你和你的父亲。”
“把刀放下!”沈哲面无表情地吼道,“再反抗我就开枪了。”
“哦。”但陈雪并不相信姜黎的解释,其实从姜黎和刘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雪就已经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姜黎为她和她妈妈所做的一切更是让她有些难以置信,如果姜黎真的和她妈妈不认识的话,那为什么姜黎愿意为她妈妈做这么多呢?
“不过我妈妈一直都不愿意提及她在海市的生活。”
“姜黎,”刘艳红了眼眶,嘴角扯了扯想要笑却没有笑出来,“我是特意来给沈哲送鸡汤的。”刘艳怕姜黎不相信还特意将手里拎着的保温杯给姜黎看了看。
姜黎呆住。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我出院之后就要赶回海市,所以,能不能再陪我待一会,这一别,不知道下次会什么时候相见。”
杯子里的水喝完了。
姜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双腿一软,差一点坐到了地上,幸亏身后的陈雪及时扶住了她。
“好,你问。”
姜黎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陈雪。
“我的确是有些累了,”姜黎站起身,“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姜黎没有去追,她赤着一只脚快步跑向了那个女生。
沈哲……李家康……
她啜泣不止地捂着胸口,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仰面躺在了地上。
爸爸只是笑而不语,他摸了摸她的头,又摸了摸她的脸。“爸爸,”姜黎哭着问,“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你说啊!你说啊!”
“那你告诉我是哪样,你和陈旺达在一起不就是图他的钱嘛,别跟我扯爱情,你不配!”姜黎想都没想,她下意识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然后将杯子中的果汁泼到了刘艳的脸上。咖啡馆里的人全都吃惊地看向了她们这里。
“我妈妈想邀请你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
她梦到了父亲,梦到了过去她所生活过的那个小家庭,梦到了爸爸妈妈依偎在一起,梦到妈妈将她抱在怀里,她一边给她唱摇篮曲一边对她说“我爱你”。
她看着她怀里的女儿,许多年之后再一次看到了姜黎睡着时的模样。她仍然能记得姜黎小的时候最喜欢听她唱歌,她经常会一边唱着歌一边哄她睡觉。
“嗯?”
“嗯,你还在怪她吗?”
八年前,也就是二零一零年的时候,她接到了姜黎的姑姑打来的电话,她很意外,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将这个电话告诉过姑姑,她只是在离开那个家之前将这个电话写在了那封信里,这个电话也只有她的前夫知道。
吃饭的时候,她们三个人都很安静,只是安静得有些尴尬,期间,刘艳曾给姜黎夹过一块红烧肉,因为她记得姜黎小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红烧肉,每一次她做红烧肉,姜黎都高兴的不得了,但是姜黎却立刻将她夹给她的红烧肉夹到陈雪的碗里,她礼貌地冲刘艳笑着说:“阿姨,不好意思,红烧肉太油腻了,所以我不太喜欢吃,吃了以后我会恶心。”
陈雪是姜黎的一个学生,也是姜黎的崇拜者之一。
“定情信物?”
姜黎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可当她看到陈雪的表情时便知道陈雪不是在开玩笑,虽然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陈雪这么严肃,但她还是找了一个地方将车停了下来。
沈哲看着刘艳悲伤的神情,不禁有些愣神。他现在对刘艳和姜黎之间的关系有些糊涂,姜黎仅仅说刘艳是她学生的妈妈,可他和刘艳素不相识,刘艳为什么这么照顾他,还有,既然刘艳是姜黎的学生家长,可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姜黎对刘艳一直都抱有敌意,所以他推定刘艳和姜黎的关系一定不像姜黎解释得那么简单,可除了学生家长以外还会是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姜黎的母亲吧。
“阿姨,你好,”姜黎伸出了手,脸上挂着职业般的笑容,“真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和沈哲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他们绝口不提以前的事情,李家康、胡静以及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这些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禁忌话题。
当沈哲和他的同事们破门而入的时候,那些犯罪嫌疑人大惊失色,他们其中的大部分都纷纷投降,偶尔几个想要负隅顽抗的很快便被制服。
吃完后,刘艳主动将餐盒接过,然后去卫生间将餐盒洗干净,回来的时候,她手里竟又提着一袋子水果。
“嗯,”陈雪说,“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后一直都想谢谢你,对了,姜老师,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啊。”
“老姜啊,”刘艳突然跪在了地上,“我对不起你啊,也对不起姜黎,我在你们身上造了太多的孽了。你处处包容我,体谅我,可我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对你如此的严苛,”刘艳嚎啕大哭,“但老天有眼啊,它让我遭到了报应,让我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姜黎没有出现,我想我早就过去找你了。或许老天让我得这场病就是为了能让我们母女团聚,它想让我赎罪,让我好好地忏悔。老姜啊,我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上了,如果真有来生,我会加倍补偿你,如果我去了那边能碰到你,我一定会跪下向你谢罪,我对不起你啊,好好的一个家让我硬是给拆散了,你因我而死,姜黎也因我受罪,我……呜呜呜……我……”
“你可不许再拒绝了哦,”陈雪一脸严肃地说,“你要是再拒绝我,我真的会失望的。”
“我是,你是哪位。”
当她想起这两个男人的时候,心里不禁一阵落寞。
“怎么可能不恨,”姜黎冷笑,“我被抛弃后的处境你应该也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我怎么可能原谅她。”
“可我妈妈以前也是在海市生活啊。”
“好了,”姜黎摸了摸陈雪的手,“有我在,别担心。”
“真的。”
姜黎问:“我睡了……多久了。”
他刚想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但随即一阵强烈的刺痛传遍了他的全身,让他忍不住地呻|吟了一声。
陈雪一直都在一旁察言观色,姜黎和刘艳之间的尴尬和古怪让她越来越好奇,越来越难以理解。
此时,刘艳从病房门外走了进来。
夜深人静,病房里的其他人也都睡了过去。
“姜黎……”
陈旺达去世后留下了一堆债务,是刘艳一点一点地帮陈旺达还清的,不仅如此,刘艳还要同时兼顾陈雪的生活,刘艳所付出的一切陈雪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
沈哲的嗓子依然不舒服,但是他心里舒服了太多。他在想,他或许真的是因祸得福,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行动,那么姜黎也不会出现,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
他在跑到厂房大门口的时候站住,从腰间摸出了枪,因为他看到那两个人在跑向厂房的时候手里分别都握着一把刀。
刘艳坐下后,她一边给沈哲削苹果一边问沈哲:“身体好些了吗?”
姜黎看到蜷缩成一团的沈哲,心里一沉,连忙弯下腰问他:“你怎么了?”
“你还在恨她,对吗?”
“听话,拿着。”姜黎抓过陈雪的手,然后将银行卡塞到陈雪的手里。
身着便衣的沈哲和他的几个同事装作闲逛的行人走出了酒店,当沈哲独自一人走到酒店对面的一家便利店的时候,他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略微瘦小,平头,眼神中微有杀气,另一个略为肥胖,光头,眼神中满是傲慢与不羁。
胡静用蒙昧的眼神看着沈哲,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不想让她像我一样,”姜黎故意顿了顿,“成为一个被亲人抛弃的孤儿。”
陈雪情绪低落地说:“不匹配。”
“嗯?”姜黎看向沈哲。
“怎么可能,伤口不是已经结痂了吗?”姜黎说着便要撩开沈哲的衣服看。
“真的吗?”
姜黎依然没有说话。
“啊?”
沈哲将车停在了老大爷给他预留的停车位上,他刚准备下车便听到手机响了。
那个时候的她们是多么的幸福啊,姜黎很爱她,而她也很爱姜黎,直到现在依然很爱。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姜黎,要知道,姜黎在那段被抛弃的日子里过得很痛苦。”
他来到了胡静的床边,然后在胡静的床边坐下。
“好些了吗?”姜黎问。
“总之,学校里好多人都很崇拜你,你在我们心里是女神级的人物。”
姜黎没有吭声,她装作看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是在窥视镜子里的刘艳。刘艳已经被白血病折磨得不成人形,何况,刘艳是真的老了,和她记忆中的妈妈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放心,”刘艳的脸上带着讨好般的笑容,“我永远都不会让别人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只是姜黎,陈雪的老师,一个好心人,仅此而已。”
而姜黎也没有再说话,因为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她的童年,想起了她的父亲和母亲。她在想,如果她的母亲没有离开,如果她的父亲没有出车祸,那么她现在该是个什么样子。
他捡起地上的刀,缓缓地站起身。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刘艳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可笑,她是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说“对不起”的人。
“她还在睡。”
从爸爸死的那一刻开始,姜黎就恨透了刘艳,甚至诅咒过刘艳不得好死,可当这一刻几乎真的来临时,她却又对过去的诅咒而感到后悔,因为刘艳的病重没有让她产生一丝的欣慰或者庆幸。
姜黎狠下心,踩下油门便疾驰而去。
姜黎从包里拿出手机,走远了一点接起了电话。其实这是一个推销电话,所以她在接起的同时便立刻给挂断了,可她仍冲着静默无声的手机说:“什么?好,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赶过去!”
姜黎“嗯”了一声,随后便转身朝病房走去,而刘艳则呆呆地立在原地,心里的激动和兴奋久久地不能平息。
老天爷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不仅没有赎清自己的罪孽,反而越欠越多,终其一生,恐怕再也无法从罪恶中挣脱出来。
“好啦好啦,我马上就到,你放心,耽误不了。”
她在来到花市后换了手机,又换了电话号码,但偶尔还是会打开原来的那部手机,每一次打开都会看到许多个沈哲的未接来电和未读微信,可她从来都没有看过,仿佛只是为了确定沈哲是否像她在惦念他一样惦念她。但她知道,他们两个人也只能止行于此,永远不可能有好的结局。
“妈妈?我没有妈妈,因为我妈妈……也去世了。”
“姜老师,”陈雪红着眼眶俯下身看着姜黎,她握着姜黎的手说,“我在外面等着你和妈妈出来。”
姜黎笑而不语。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沈哲抬起头望着姜黎的眼睛,“她竟仍能记得你,甚至常常念叨你的名字。”
“怎么了?”
她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咖啡馆,然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沈哲跪在了地上,但是他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枪,因为他知道,一旦被这两个亡命之徒拿到了枪,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姜黎默然。
“我也说过,因为她……”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原谅她了。”
一天前。
那一刻,她心痛了。
沈哲在不经意间提到了他们两个的禁忌,一时间,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彼此,往事的记忆几乎在同一时刻涌向了他们的脑海里。
但其实,姜黎对沈哲的照顾并没有掺杂太多的男女感情,她只是想要照顾他,仅此而已。何况,她也不可能多想,因为无论胡静的精神状况如何,她都是沈哲的合法妻子,她不能参与也不想参与,所以她在照顾沈哲的过程中一直都是若即若离,仔细地把握好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遇到了一些较为私密的事情,她便会让护士代劳,自己绝不参与。
“姐姐,求你。”
姜黎一听到刘艳提到了自己的父亲便更加怒不可遏,她用力地甩掉了刘艳的手,然后恶狠狠地说:“请你出去,我现在在工作,不要打扰我。”
“想到了什么。”
刘艳哭着说:“姜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已经听了太多遍的‘对不起’,但是我现在除了说‘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怎么,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姜黎阴冷地笑着,“姜宇,你的前夫,我的父亲,他死了,在你离开的那天就死了,死于车祸,头部、胸部、腹部被玻璃刺穿,面目模糊,已经不成人样了……”
此时,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她转过头,然后看到了刘艳。
“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而冒险。”
姜黎一下班就会赶到医院照顾沈哲,如果遇到周末,姜黎便会将一整天都泡在医院里,和沈哲聊聊天,或者看着沈哲睡觉。
“你……什么时候的事。”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看她的女儿了,上一次是十多年以前,姜黎八岁的时候。
“配过型。”
“她现在就是个孩子,”沈哲笑了笑,“单纯的孩子。”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又轻轻地将车门关上。
他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四肢开始变得软弱无力,身体也渐渐地变冷,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她眼睛盯着电脑,但是眼角的余光总是控制不住地看向门口。一个同事在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注意到了站在门口刘艳,同事问刘艳:“请问你找谁。”
姜黎显然是认为沈哲在开玩笑,她摇了摇头,抿着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姜黎的心里五味杂陈,因为眼前的这个中年女人就是她已经有十七年没有见过的妈妈。那种本能的冲动差一点就让她将“妈妈”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可她硬是将这两个字咽了下去。她心里没有兴奋,没有激动,有的只是愤恨,她不会认她的,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的妈妈已经跟着她的爸爸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姜黎长大了,而她也变老了。
“见姜黎?你觉得她会见你吗?再说了,她现在去上大学了,我都见不着她了,更不用说你了。”
沈哲接着说:“你明天还要上班,睡不好会影响工作的。”
她的确曾当着陈艳的面诅咒过她,但那也只是一时的气话,她从未真的想让她死,毕竟,在潜意识里她知道,刘艳是她的妈妈。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
“哦,对不起。”
陈雪虽然不知道姜黎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她也很识趣地不再向姜黎示好。
他将挡在姜黎额前的发丝挽到耳后,他看着她睡梦中的容颜,忽而想起了十七年前,姜黎在回家的路上靠在他肩膀上睡着时的样子,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安静地睡着。
姜黎默然不语。
“那一刹那,我以为你们是一对母女。”
“你不要误会,”姜黎口是心非地辩解道,“我是受学校的委托。”
姜黎领着刘艳来到了她父亲的墓前。
“走了?去哪了?”刘艳没有理解姑姑的意思,而且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你这些话留着到法院去说吧。”
这一对陌生的母女一直都沉默不语。
姜黎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刘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在无意中注意到了姜黎手腕上的红色的手链,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在姜黎小的时候给她买的,但她随即便否定了刚才的猜测,因为她从来都不会给姜黎买这些小饰品。
在去病房的路上,姜黎突然有些纠结,她不想让刘艳误以为她已经原谅了她,她不想看到刘艳脸上兴奋的表情,在她的心里,刘艳应该也必须永远生活在愧疚和痛苦中,永世不得安生。可刘艳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她又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心里其实是担心的,她恨刘艳,但是她不想让刘艳死,她想让刘艳活着。
此时的姜黎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什么素质不素质,什么丢人不丢人,她通通不在乎了,她只是想要发泄,只是想将过去的屈辱和委屈全都发泄到刘艳的身上。
“姐姐,原谅她吧,好吗?”
陈雪在见到刘艳后笑嘻嘻地说:“妈,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姜黎并没有回答,她又舀了一勺子水递到了他的唇边,他张开嘴,将勺子里的水咽了下去。
她来到了病房门口,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刘艳。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刘艳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她脸色苍白,面颊凹陷,就像气息奄奄在等待着死亡的临终的病人。
这些年来,沈哲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便会往这里跑,不单看门老大爷认识他,就连疗养院里的许多工作人员都和他很熟悉,尤其是当她们得知沈哲是刑警队的队长时,她们对沈哲便有了一种油然而生的敬意。
在去医院的路上,陈雪一直都沉默不语,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陈雪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姐姐,”陈雪来到姜黎跟前,“你是要去医院吗?”
“来了。”沈哲朝车窗外的老大爷笑了笑。
临走时,姜黎将牛奶和阿胶递还给了陈雪,但是陈雪坚决不收,她说这些都是她妈妈让她带给姜黎的。
刘艳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两年后,也二零一八年,姜黎成为了A大的老师。
姜黎知道从这一刻开始,那个女人将会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但她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第二天就找到了她。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姜黎和陈雪胳膊挽着胳膊地来到了陈雪家的门口。
沈哲在将车开进疗养院的时候听到门卫老大爷冲他打了声招呼:“来了啊。”
姜黎说:“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花市。”
是啊,既然她当初一声不吭地离开海市就是为了重新开始,那么现在又何必让自己委曲求全呢?
姜黎本以为自己在见到胡静时会紧张会害怕,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不安的情绪,她看到胡静慢慢地向她走近,她自己则立在原地,微笑着看着胡静。
姜黎抓着刘克衣服的手垂了下来,她并不相信她们安慰她的话,她只是感到了一种无力感,她在想,万一沈哲真的死了怎么办,万一沈哲真的出不来了怎么办。
……
“为什么受伤的是沈哲,”姜黎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姜黎没有作声,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受伤的不可能是沈哲,但新闻上明明说的就是海市的刑警队队长。
“陈雪妈妈,请你让开。”姜黎的声音冷得彻底,丝毫没有任何的感情。
姜黎?她怎么会在这,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医院里。
“现在?”沈哲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都凌晨一点了。”
醒来的时候,姜黎已经走了。
“你认识姜黎吗?”沈哲反问过去。
沈哲看着姜黎,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他说:“小虎牙,我爱你。”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抹去她童年的阴影吗?对不起能让她的父亲活过来吗?
“其实你并没有你所说得那么恨她。”
姜黎站在刘艳的病床前,刘艳招呼姜黎让她坐下,姜黎既没有坐下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故意与刘艳保持了一段距离。
“而且什么hetushu.com.com?”
“三年前……我就和胡静离婚了,是她自己提出的,那个时候她的意识还是比较清醒的。”
姜黎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声,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沈哲。但她立马便否定了刚才的那个可怕的念头。
但其实他昏睡的时间并不算长,算到现在也仅仅只是六个小时而已,可这六个小时对于姜黎来说太过漫长,每一秒每一分都太过漫长。
她原本来这里只是为了能重新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现实是,为了养活自己,她不得不继续从事她不喜欢的职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我受尽虐待,极其自卑,童年的阴影至今仍笼罩着我。”
“姜老师,你要坐起来吗?”
陈雪站在原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姜黎和刘艳,那一刻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的妈妈和姜黎或许是母女。
“你还记得嘛,十七年前,也就是二零零零年的元旦,我和我爸爸送你回家的时候,你靠在我肩头睡着了,我一路上都在看你,看着看着就看迷了。我那个时候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女生,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我就是觉得‘哇,这个小女孩好可爱’,后来,我爸爸将车开到你姑姑家楼下,我不忍心推醒你,所以是我把你背上了楼,实话讲,到目前为止,你是我唯一背过的女孩。”
他本来不想接,可是电话的铃声吵得他心烦不安,所以他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刘艳看着姜黎的背影,痛苦地笑了笑。其实她知道,姜黎并没有她自己所说得那么绝情,其实姜黎是真的想让她活下去,与赎罪无关,与陈雪无关,姜黎仅仅只是想让她活下去而已,因为她明白,在姜黎的心里,她一直都是姜黎的母亲,姜黎恨她,但心里又在隐隐地爱她。
她陷进了回忆里。
“这是我妈妈的卧室。”陈雪推开了刘艳卧室的门,领着姜黎走了进去。
她擦掉脸上的泪水,用毛巾擦干自己的身体,在离开卫生间的之前,她再一次看到了放在台子上的那个刺眼的小铁盒,其实刺眼的并不是小铁盒本身,而是躺在小铁盒里的那根红色的手链。
“哎,干嘛啊,咱们怎么聊这么沉重的话题啊。”姜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刘艳试图去够姜黎的手,但是却被姜黎躲开了,她尴尬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做出任何的牺牲,因为我不配。”
姜黎在花市已经待了五个月了。
“你没听懂吗?我让你出去!”
姜黎将高跟鞋穿上,然后陪着女生朝女生宿舍走去。
她以为她在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后会对过去的记忆有所淡却,但没想到过去的种种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姜黎,”刘艳小心地说,“都已经凌晨三点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怕你会累坏身体。”
他哭着问她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总之,他最后还是和胡静离了婚。
“姜黎,你不要这样,能不能给我几分钟,让我说两句话,不会耽误你太长的时间。”
……
沈哲和陈雪都希望她能原谅刘艳,难道她真的应该忘记过去原谅刘艳吗?她真的能做到吗?她真的应该那样做吗?她心里很乱,乱成了一个疙瘩。
但沈哲却喜欢别人这么误会,最好是误会的人越多越好,让这误会成为真的,让姜黎也将这误会看作成真的。
“姜老师,姜老师,”陈雪跑过来将姜黎扶起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要去哪?”
“好多了,明天就出院了。”
姜黎这才明白沈哲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让姜黎上床躺着,她说:“不用了,回学校以后我会找时间休息,而且我也不累。”
忽然,姜黎醒了,睁开了眼,然后便看到了一直盯着她的沈哲。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不是骚扰电话或者诈骗电话,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便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二零零零年的元旦。”
“我明白,我明白,”刘艳笑着点了点头,“但是我真的很高兴。”
刘艳仿佛没有听到姜黎说话一样,只是盯着姜黎看。
姜黎从梦中惊醒,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随即便发现自己竟躺在刘艳的腿上,她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而刘艳在姜黎醒来后则识趣地往外挪了挪,与姜黎隔开了一段的距离,她嘴里嘀咕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偷偷地看了姜黎一眼,随即便又低下了头。
“姜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陈雪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姜黎先是一阵朦胧,紧接着便清醒了起来。她坐直身体,脸忽然有些红了,她说:“沈哲,你怎么醒了。”
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造成的。
姜黎又往前走了几步但却因为重心不稳再次摔倒在地。
“我就是海市人。”
姜黎点了点头,依然没说话。但其实她是有许多话想要说的,可是她说不出口,一句好话甚至是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会管我吗?你会养我吗?这么多年来,你从没有回来看我一次,一次都没有,”姜黎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累赘吗?在你眼里我和爸爸就从来没有给过你幸福吗?”
“我看了你留给我哥哥的那封信。”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触及到了关于李家康的回忆,所以她在不经意间流下了眼泪。
“嗯?您怎么知道的。”
几天后,配型结果出来了,姜黎和刘艳居然配型成功。
陈雪脸上的表情完全垮掉了,原来她之前一直都是在故作坚强。虽然她已经猜到了事实,可她多么希望能从姜黎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现实却如此的残酷,她的妈妈,她一直深爱着的崇拜着的妈妈居然是一个抛夫弃女的感情背叛者。陈雪的身子靠在车门上,两行热泪瞬间流了下来。
姜黎没有说话,但是眼泪却涌了上来。
那天,沈哲一直都没有睡,他只是微笑着看着姜黎。
“因为我喜欢你,”姜黎敷衍地笑着说,“所以我想要帮你。”
姜黎急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哲拔出了插在身上的两把刀,看着血汩汩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出,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所以,姜黎一直都没有原谅你,对吗?”
姜黎和陈雪来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中式快餐店。
“尽早进行手术,”姜黎回过身背对着刘艳,“我不允许你死。”姜黎说完便朝病房门口走去。
“嗯,进去吧。”姜黎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好吗?姐姐,”陈雪依然不肯放弃,“就算我求你,”陈雪从姜黎的怀里离开,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姜黎,“其实我心里明白你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你也不会救她。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不给你们彼此一次机会。”
手术结束之后,沈哲便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病人的状况有恶化的趋势,必须尽快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好消息是我们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但坏消息是,”医生叹了口气,“病人对治疗并不配合,所以你还是要多给患者做一些思想工作,尽早手术,尽早治疗,尽早康复。”姜黎“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沈哲看向姜黎,他微笑着说:“姜黎,你来了。”
刘艳第一次看到姜黎如此的无助,眼泪顿时涌了上来。她急忙蹲下身将姜黎抱在了怀里,她一边轻抚着姜黎的背一边轻声说:“姜黎,姜黎,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有我在,我送你过去,好吗?”
“姜黎……”
“姐姐?姐姐?”陈雪晃了晃姜黎的胳膊,“你怎么了?”
“什么?”
“啊?”姜黎愣了一下。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刘艳果然没有再来找过她。
沈哲在看到刘艳后笑着和刘艳打了声招呼。
“你呢?”
他将眼睛睁大,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此刻坐在病床边的女人明明就是姜黎。
“吃点东西吧,”姜黎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晚上七点了。”
“因为你妈妈和我爸爸离婚了,所以我一直都不能接受。”
她本想就这么闭着眼直到手术结束,只是当她听到了陈雪的声音时,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吃饭的时候,姜黎问陈雪:“家里还剩多少钱。”
“口渴吗?”姜黎笑着问他。
李家康在小纸条上写道:姜黎,其实我知道,你爱的人一直都是沈哲。但是,如果得不到就不要委屈自己,因为,你终会遇到那个对的人,只是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原谅?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悔过有什么用,爸爸去世后我感到孤苦无依的时候她在哪里,我被姑姑虐待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她也在悔过吗?就算是在悔过,但有用吗?”
“嗯。”姜黎摸了摸陈雪的头。
他们在等待,等待那条大鱼自动上钩。
姜黎发现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外套,但这外套不是她的,是刘艳的。她心里其实有一点感动,但却又不愿意表现出来,仿佛一旦她表现出了感动就会失去尊严一样。可是她在刚才的梦里又看到了妈妈年轻时的模样,那时候的妈妈在她的眼里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妈妈曾经为她做过的点点滴滴她都印在心里。她仍能记得她五岁那年不小心被开水烫到,腿上起了一个大水泡,妈妈为此心疼地哭了整整一天。或许正是因为太爱妈妈了,所以她更加不能忍受妈妈对她和爸爸的背叛,所以她才会恨妈妈。可是恨了那么多年又有什么用呢?她幸福了吗?当她看到妈妈被病痛折磨时她快乐吗?
她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哲,想来,或许是躺在病床上的这个男人给姜黎买的,所以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姜黎:“这手链是他送给你的吗?”
期末考试结束后,陈雪找到了姜黎,她的脸上挂着纯美的笑容,过去的阴影已经一扫而空。姜黎喜欢陈雪,更喜欢陈雪的笑容。陈雪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但在姜黎眼里,陈雪单纯得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不要说了,姜黎,求你,不要说了……”
刘艳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她以为是学校让姜黎来看她的,并不是姜黎自己想要来的,但她是知足的,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更多呢?她说:“姜黎,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姜黎将车停好,下了车,跟着陈雪来到了陈雪家的门口。
“我是说,我想试试,或许我和你妈妈能配型成功,但是,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告诉你妈妈,好吗?”
姜黎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了。”
学校毫不迟疑地开除了这个黑人留学生,然后便报了警。警察来到学校后了解了一下情况,接着便将黑人留学生逮捕,被拘留了七天后,黑人留学生被驱逐出境,滚回了非洲。
姜黎想起了她死去的父亲,那个她无比崇拜的父亲,他在离开这人世前甚至都没有留给她一句话。
“妈,你怎么了?”陈雪奇怪地看着刘艳。
“好好好,”姜黎无奈地笑了笑,“你说吧,我答应。”
到后来,她甚至将衣服脱|光,想要赤身裸体地跑到外面去。
可姜黎对他能有什么态度?
她的悲伤终于溢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止不住的泪水。
刘艳愣了愣,然后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办公室,在姜黎面前站住,当姜黎的同事离开办公室之后,姜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厌恶与鄙视。
她自始至终都紧紧地握着沈哲的手,此刻她早已将胡静抛到了脑后,将所有的顾忌抛到了脑后,她现在什么想法什么念头都没有,她只是想让沈哲醒过来,仅此而已。
“没有,我没事,”姜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去打个电话。”
刘艳很快便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她知道,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她连忙装作客客气气的样子握住了姜黎的手,她笑着说:“姜老师,很高兴你能来。”
“没事,可能伤口有些裂开了。”
“她没有对你说为什么吗?”
刘艳其实有许多话想说,她几次想要张口但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不是的,姜黎,不是的……”刘艳痛哭流涕。
姜黎只是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仰面躺着。其实她知道刘艳在看她,可她就是不想给刘艳任何的回应,她怕自己心软,怕刘艳会误以为自己已经原谅了她。
下班后,姜黎心事重重地走到学校的停车场。
“哦,睡不着,”沈哲把身子往外挪了挪,又拍了拍他腾出的那半个床位,“要不然你上来睡会吧。”
原谅,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长时间的折磨所积累起来的伤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治愈。
胡静在以一种打量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没过多久,她好像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了些许印象,但印象很模糊,就像是蒙在玻璃上的一层水雾,可是她心里的一个声音却在告诉她,他是值得她信任的。
姜黎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愣愣地坐在座位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她的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去不去吃饭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不要在这里说,”姜黎冷冷地打断了刘艳,“上车吧。”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让刘艳的心里瞬时感到了温暖,因为这是姜黎第一次对她说“谢谢”。
刘艳望着姜黎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她欠了姜黎太多,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更不用说她过去犯下的罪过。
姜黎忙问陈雪为什么,陈雪说:“我也不知道,其实一开始妈妈还是很高兴的,但是当她听说捐赠者是你的时候,她的情绪就变得很激动,坚决不接受你的骨髓捐赠。”
“妈妈,”姜黎哭着说,“我原谅你了。”
沈哲将车停在了机场的停车场。
“姜黎,”刘克哽咽着安慰道,“你放心,沈队肯定不会有事的。”
姜黎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她感觉到身旁一直有人在推她,她偏过头,然后看到了陈雪。
沈哲心里很痛,这么长时间以来,胡静时常在清醒与不清醒之间摇摆,她的记忆力也时好时坏,昨天可能还认识沈哲,但过不了多久便将沈哲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说,除了学校捐赠的九万善款,你妈妈还剩下多少积蓄。”
据花市刑警介绍,他们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的藏身地点,另外他们还发现,这个诈骗团伙在花市也有分支机构。
“能。”
“是啊,我也很想你。”
刘艳那惊恐的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看来刘艳是真的不知道她爸爸的死讯,可这不仅没有让姜黎的怒火稍稍平息一下,反而是让她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那姐姐你今天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你……什么意思,你把她养大的?她爸爸呢?”
“嗯。”
后来她遭到了报应,先是陈旺达的公司破产,往日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去不复返,接着便是陈旺达接受不了现实而跳楼自杀,而他身后的那些债务只能靠她一个人偿还。所以她只能卖掉陈旺达名下所有的房产用来还债,可这些依然不够。
“你?”
当她看到站在门口的刘艳时,她厌恶地皱起了眉,仿佛没看到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没有……我怎么可能认识你爸爸……”
沈哲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姜黎并没有去水房打水,而是走到了医院的大厅,在排椅上坐下。
“妈妈,”陈雪吃惊地看着刘艳,“你居然认识姜老师。”
她出院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当刘艳来到姜黎的病房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姜黎已经走了。
五分钟后,姜黎来到了胡静的房间门口。
“结果呢?”
沈哲在看到胡静正看向自己时便温柔地朝她微笑,每一次他都会这样,现在几乎已经成为了条件反射的动作。
“你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姜黎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爸爸也不会死。”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刘艳的手一松,水果刀应声掉到了地上,她赶忙将水果刀从地上捡起。
当她来到车前拉开车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姐姐!”
“嗯,怎么,您有事?”
“对,我是,”刘艳垂下了头,“当年是我抛弃了姜黎父女。”沈哲叹了口气,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姜黎说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因为她恨刘艳,恨刘艳对她们父女的抛弃。他并没有多么讨厌刘艳,只是因为姜黎对刘艳有恨,所以他也对刘艳有些许成见。只是眼前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将那个狠心抛下姜黎和她父亲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中年女人在见到沈哲醒来后便高兴地说:“小伙子,你终于醒了。”
可后来他却发现,过去记忆的丢失对她来说或许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可以干干净净地面对自己,面对这个世界。
“崇拜我?”姜黎笑道,“我有什么好崇拜的。”
姜黎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杯子里的水位一点一点地往下降,他们两个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她喂他,他接受她的喂。
在回酒店的路上,刘艳睡着了。
姜黎本想通过拥抱来安慰一下刘艳,但她实在是无法对刘艳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所以最后只是拍了拍刘艳的肩膀以示安慰。
“哦,她在哪间病房。”
“不用了,谢谢你们,我自己可以。”姜黎朝她们母女俩笑了笑,说了声“再见”后便转身离开。
就在姜黎以为一切将要回归往常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姜黎知道这红烧肉是刘艳特意给她做的,她现在也依然喜欢吃红烧肉,但是她不想接受刘艳对她的好,尤其是在刚才看到那张“幸福”的婚纱照和那张“温馨”的全家福后,她甚至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一分钟。
姜黎每一次来,沈哲第一眼都会是去看姜黎的手腕,他要确定姜黎是否戴了那条手链,仿佛那条手链的存在与否决定了姜黎对他的态度。
姜黎不想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去看刘艳,所以她主动跟领导说,她想代表校方将善款亲手交给刘艳,领导没有多想,很快便点头同意。
沈哲一边举着枪一边缓步地踱进了厂房。
她将眼前的四罐啤酒全都打开,然后仰起头,将这四罐啤酒一罐又一罐地喝掉。
陈雪也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做一个孝顺的女儿,她曾在心里发誓,她将来一定不会辜负她母亲对她的期望,而且她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的母亲。
“多么崇高的爱情啊,”姜黎攥紧了拳头,她的手在抖,“所以呢?你来是想在我面前秀恩爱吗?你是想告诉我你离开我们之后过得有多么的好吗?哦,对了,我记得陈雪说陈旺达已经死了,真是老天有眼啊,他终于遭到了报应,下一个应该就是你了。”姜黎说完这些话便已经有些后悔,她从来没有说过如此恶毒的话,但当她在面对刘艳的时候,心里的那些恶毒的语言便会控制不住地蹦了出来。
“冒什么险,你以为做这么一个手术我就会死吗?”
刘艳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姜黎越看越恶心,她冷笑着说:
“我不配做你的妈妈,也不配拥有你这么好的女儿,更不配拥有像你爸爸这么好的丈夫,”刘艳突然跪在了姜黎的面前,她一边扇着自己巴掌一边说,“我该死,我该死,我真的该死,姜黎,你当时就不应该救我,你就应该让我死,让我痛苦地死,让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刘艳以为自己搪塞了过去,所以她接着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她,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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