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醒时分
“……如果是这样，就说明‘飞绝’的人已经渗透到警察内部，妈妈随时都会有危险！妈妈表面上虽然被警方控制着，实际上却是在那伙人手里……”
天地苍茫中，一叶小舟渐行渐远。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凌雪不是警方的人？”
水面上盘旋着浓重的雾气。
李寅夕故意逗她，“是吗？可是怎么办，我也很怕水啊……”
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上已经布满血痕，可是依然那样温暖有力，牢牢握住紫陌的手。
车子渐渐驶进市区。
紫陌猛地坐起身来，睁开眼睛，就看见李寅夕憔悴的双眼。
哥哥伸出食指，一下一下戳着郑俊成的胸口，“你忘了你是怎么翻车住院，被警察扣留，像霜打茄子似的打电话向我求助？”
“难道你就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萧蓦然是你招来的人，实际上却是‘飞绝’派来接近的紫陌的奸细……现在紫陌下落不明，她的父亲生死未卜，你让我怎么放手？”
也许“成长”就是，在说每一句话之前，会先设想一下听到这句话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自从叶博士出了事，她总是提心吊胆，失去了往日的快乐与坦然。那么，难道说“成长”就是患得患失么？
忽然之间，一道耀眼的光束迎面而来。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身陷险境却毫无办法？想必方才那一切，都是她为了接近紫陌和寅夕故意为之的。
李寅夕猛地将紫陌揽入怀中，为她挡住所有花藤……那些刺钩进他肉里，血如泉涌，可他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守护着她，岿然不动。
白莲花都是长在温室里的，经历了足够多的风雨，柔软的内心自然会粗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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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舱里忽然安静下来，甚至可以听到手表指针细微的沙沙声。
一片模糊的视野中，那是李寅夕吗？脸上还带着稚气，却已经像玉树一般挺拔。
“很多时候，人们会对需要自己帮助的人放下防备之心，因此在很多实际案例中，施救者反而成了受害者。但是凌雪，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人士，这样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你就不觉得羞愧么？”
“我有一个办法，稍微有一点点危险……”她用手比划着，因为睁大眼睛而睫毛上扬，“但是寅夕，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那时为了掩护李寅夕和紫陌逃走，郑俊成与萧蓦然对峙，不小心踩到油门，撞到一棵大树……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雪白的病房，门口却有警察把守……
李寅夕安详地睡着。
凌雪被关在里面，大力拍打房门，“叶紫陌！放我出去！”
小路越走越窄，前方有一条小河，在树木掩映下像是一块碧绿翡翠，缓缓而无声地流动着。
像是有一种力量注入体内，因为疼痛而麻木了的身体也缓缓复苏……紫陌回握住他的手。
紫陌怔了怔，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微微悬起来了……隐隐有一丝可怕的念头闪过，一时间却抓不住任何头绪……
郑俊成缓缓抬头，诚恳地看着哥哥，声音里没有半点挑衅，深处反而有一丝丝的无可奈何，“对不起，让我对紫陌的事情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紫陌的心稍微踏实了一些。
紫陌迅速打开房门冲了出去，手脚麻利地在外面将门反锁。
李寅夕却好像心不在焉似的，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会这样的！都是因为你啊，你现在居然这样……”
“俊成，这次的事情比你想象的严重得多。”
这一刻紫陌眼中沉着的目光，让凌雪微微惊讶了一下。
他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在白皙的脸上拓下浅浅的影子。
此时李寅夕的睡容非常宁和，就像阳光照拂下的宁静海面，一点都不像在做梦的样子。
郑俊成站起来闪身躲过，把手机高高举过头顶，“哥，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你不如干脆省点口水……”
李寅夕感受到紫陌的恐惧，抬起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
和_图_书紫陌抬眼看他……他的脸好近，此刻有些苍白，可是依然俊美，乌黑的眸子闪烁着星光一样的光彩……忽然之间，她心里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不再胆怯，充满勇气。
看她这幅临危不惧，卖萌耍宝的样子，李寅夕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脑门，“还知道跟我闹，看来果真没事。”
“至于叶紫陌，我劝你还是把她忘了重新开始吧。”郑哥哥回过头来，冷冷的眼神中带有一丝同情，“你舍命救她，可是她有一分一秒，可曾担心过你吗？”
凌雪挑了挑唇角，面对紫陌的时候，凌雪一直有种优越感，在她眼里紫陌太弱小了，因此她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大局，胜券在握。
他真是个有魔力的少年，即使是简陋破旧的木板床，一旦他躺在上面，就好像是缀满鲜花的锦绣床榻。
“我们以后应该怎么办？”这句话到嘴边，她却没有说出来。
紫陌望着那条河，心底闪过惧意，同时也想到了郑俊成。
紫陌狡黠一笑，可是话一出口，脸颊却没有缘由地微微发烫……
紫陌的动作顿了顿，心头闪过短暂的犹豫。
她欠他的太多了……
凌雪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邮件的附件是她的详细简历。
“真的不用……你先走吧，我一会自己回去就行了，真的没关系……”
……
紫陌的水性不错，按理说不该发生这样的危险，可是这些日子他们不停奔波，逃亡，连饭都没正经吃过一顿。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们承受的压力都已经接近极限。
后车门哗啦一下打开，车上的人很少，这一站没有人下车。
也许只是梦吧，可是每个音节，每个细节却都那么有质感……让人觉得那样真实。
这些似曾相识的片段像电影回放一样从她眼前闪过。
“在我发火前，把手机交出来。”
“都说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跟我住在一起到底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她气结。
“也许……他们以为我知道父亲的下落，只是我嘴硬不肯说，所以想通过催眠我的方法找出答案？”
她奋力踩水，想游出水面，可是脚踝忽然一痛。
方才的梦无比清晰，不像是梦，也不像是制作精良的角色扮演游戏……它更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真实可触，历历在目。
她只是心疼着，为自己而心疼的，本应在享受璀璨人生的这个少年。
凌雪没想到紫陌会这样回答，甚至连紫陌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冷酷”。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
萧蓦然已经逃脱，可是警长梁安竟然怀疑郑俊成与萧蓦然是一伙的。
手环安然无恙，他白皙的手腕却迅速红肿起来。
——“追踪凌雪。”
“我……”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其实很难回答，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改变了紫陌以往的一些看法，“我什么都不信，只相信你。”
他们的未来，从未像此刻一般没有方向……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要靠自己的双手，开出一条路来。
她的声音十分愤怒。叶紫陌这只小白兔怎么忽然变成狡猾的狐狸了？
紫陌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扇颤动的门，头也不回地往隔壁房间奔去。
哥哥有些心疼，却佯装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很多时候，在险恶的丛林里，只有把弱小的动物关起来，才能保证它的安全。”
他朝她伸出手来……
于是郑俊成就被警方控制住了，直到哥哥包机飞过来，交了巨额担保金才可以把他带回韩国。
“随你怎么想。”
“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那个凌雪挺厉害的。”李寅夕打破沉默，“你是怎么甩开她的？”
——“以后应该怎么办”，事情因她而起，这是她应该考虑的事，而不该把这份压力放在李寅夕身上。
话音未落，“啪嗒”一声，白金手环像手铐一样戴在了郑俊成的右手。
……
“我也这么想。”她也同样心疼他，并且内疚着是自己把他带入这样的境地……
紫陌攥着寅夕的衣角，低下头，
ｗｗｗ.ｈetushu.ｃｏm.com一滴热泪划过冰凉的脸颊。豪华的私人飞机上，郑俊成的哥哥正在跟父亲通电话。
郑俊成虽然是弟弟，身量却已比哥哥高出小半头……郑俊成在海拔上的绝对优势让郑哥哥面色越发凝重，一字一顿。
……然而这滴眼泪并不是为了自己。
郑俊成拾起屏幕被摔碎的手机，飞快地回了几个字给私家侦探。
李寅夕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矫健地踏上小船，仔细查看一番，才朝紫陌伸出手去——
“紫陌……我有幽闭恐惧症！”
被他这样看着，紫陌脸颊发烫，低着头拿起船桨，“天黑了，我们走吧。”
“是……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安全带回……”
“这手环里不但有卫星定位系统，还可以通过皮肤的温度感知你的情绪——也就是说，具有测谎功能，同时也是你心情的晴雨表……”
紫陌把手交给他。
“如果凌雪不是警察，如果她是绑走我父亲的那伙人中的一员……”
小镇的郊区人烟稀少，小路四周树木繁茂，阳光透过树影细雨一般落在地上，像是一层浅金色的地毯。
他怜惜地看着她，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消失很久了。
郑俊成听得出来，哥哥的确是发怒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长幼有序，他对哥哥还是有所忌惮的。
……那些曾经以为平淡无奇的，甚至有些无聊的时光，原来竟是人间最珍贵的幸福。
话音未落，夕阳便又沉了一分。
紫陌只好伸手摇醒他。
他忽然抱住她，紧紧地，像是要把她揉进胸膛里，声音温热，充满怜惜。
“凌雪，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方才为了甩开凌雪，李寅夕带着紫陌跑出客栈，飞快跳上一辆不知道往哪里去的公交车。
他抓住她的手，松了口气的样子。
“作为跨国企业，郑氏集团怎么可能对‘飞绝’毫无耳闻？早在五年前，父亲就提醒过我，一定要避免跟这个组织有任何瓜葛。……那不仅仅是一群简单的环保主义者，他们的信徒甚至包括了来自各行各业的高知分子和专业人士……他们对组织的忠诚和狂热远超你的想象！对他们来说，‘飞绝’的首领是神，是一种信仰，‘飞绝’的人已经渗透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警察系统。”
“不知道郑俊成现在怎么样了……”紫陌低下头，“我很想打电话给他，可是我不能。”
在凌雪眼中，紫陌一直是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小绵羊，只要将她与李寅夕隔离开来，她就可以任人摆布。
紫陌勉力一笑。
李寅夕不时回头望望，确定没有可疑的人，才拉着紫陌疾步往前走。
他还是那么瘦，却不再单薄，散发着可以温暖人心的体温。
紫陌被带刺的花藤勒得透不过气来。
多到也许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梦到……我们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李寅夕忽然侧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凌雪说，我这种人很难被催眠，而且那种感觉似曾相识……所以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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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当她任务失败，为什么没有警察来围堵我们？……警方大多是团队作战，她怎么会独自出现？”
绿色藤蔓爬满斑驳的桥身，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荷花，有些已经凋零，有的倔强盛开。
郑俊成郁闷极了。
“那我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郑俊成蹙起眉头，用力掰了掰手环，“虽然我是你弟弟，对你说敬语……可是你仍然要尊重我的自由！”
紫陌一听，果然更加慌张，一个站不稳，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紫陌猛地睁开眼睛——
郑俊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结，可是很快弯起眼角，露出云淡风轻，又深藏着温柔的神情。
“你醒了。”
郑俊成转了个身，急急忙忙点开了这封邮件——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你把他怎么样了？”
“李寅夕……”
李寅夕抓住花藤，任那些刺深深刺进他的皮肉中，“紫陌和-图-书，只要你自己的心没有放弃，外界的一切都不能伤害到你！”
……看到哥哥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寒冰一般的表情，玩世不恭的郑俊成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神色逐渐收敛。
郑俊成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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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时，紫陌的表情忽然发生了细微的转变，目光沉下来，眸子亮若星辰，“方才救你的时候，我们对你没有丝毫的防备，你趁机催眠了我们，对吗？”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哥哥面露愠色，走过去要抢他的手机。
可是现在的局面对凌雪不利，威逼恐吓恐怕起不了作用。
“你在想什么？”哥哥仿佛能够读懂他的心，一步一步逼近了他，“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的是叶紫陌，却对郑氏集团和你自己的安危置若罔闻，对么？”
如果方才自己经历的一切，是在凌雪催眠下关于潜意识的梦，那么此时此刻的李寅夕，会做一个怎样的梦呢？
“李寅夕呢？”紫陌四下看看，李寅夕并不在这个房间里。
紫陌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一旦李寅夕打开了这个缺口，她即刻跟上了他的思路——
“怎么办？没有路了。”
寅夕用力一拽，紫陌踏上小船，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小木船晃动不止。
郑哥哥拿起手环，在郑俊成面前晃了晃，“好看吗？”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承认吧，叶紫陌……在你心里，李寅夕一直是个会伤害你的，不稳定的存在。”凌雪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紫陌吓了一跳，猛然间站了起来。
“我们现在要关心的恐怕不是那些事。如果凌雪是警方的人，她为什么偷偷摸摸地接近我们？”李寅夕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她身上，沉甸甸的，“凌雪不可能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而且现在我们逃掉了，她为什么没有通知警察，公开来抓我们呢？”
凌雪被困在房间里，有些恼羞成怒，用力拍打着房门，“叶紫陌，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少年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就像一道道纤细的光束，晨曦一般，柔和而清晰地照亮世界。
紫陌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凌雪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催眠了一个路人。
“我明明会游泳的……”她觉得有些抱歉，“不知道怎么的，腿竟然抽筋了。寅夕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凌雪，女，22岁，毕业于W城大学少年班，大学毕业后留学美国，职业催眠师，拥有国际催眠师（IHNMA）证书……”
小船顺流而下，紫陌手中的船桨刮在礁石上，导致船身剧烈地颠簸……紫陌只觉虎口一震，整个人便失去平衡，跌入水中。
“你把你的亲弟弟当成是动物？而且还是像松鼠，兔子那样完全没有战斗力的……”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李寅夕打断了她，语气里有种坚定的东西。
这时，公交车到站了，寅夕轻轻把紫陌的小手攥在掌心里……
这个念头却像寒冰一样寒气逼人，令她从头到脚冷到骨头里。
“很多时候，催眠就像财富一样，可以放大一个人内心里原本就有的善和恶，更不是去改变它。”凌雪倒了杯热茶，递给紫陌，“方才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潜意识……是你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期待。”
李寅夕——
“等等……”此时凌雪还不想撕破脸。紫陌向来性格温和，凌雪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小船晃了晃，在水面上摇曳出一圈一圈的涟漪，被夕阳染红，散发着迷人的红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眼看着你颠沛流离，我们只顾着逃跑，毫无还手之力。”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放下听筒，转头望着郑俊成，郑重地板起脸孔。
……两个人的手都很凉，紫陌身上也是湿的，风一吹，竟是刺骨的冷。
“时间流逝的速度，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样的。”郑俊成转头望着窗外，侧脸的弧度完美极了。
“方才，你在车门要关上的前一秒才带我下车……是怕有人跟踪吧？”
和-图-书紫陌揉了揉额头，自己也觉得自己挺没心没肺的。李寅夕就像《变形金刚》里的能量块，好像只要站在他身边，她就好像充了电一样，觉得所有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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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份简历郑俊成还没有读完，手机就被哥哥夺走了。
也许是河水太冷的缘故，她的腿抽筋了。
“我背你。”他走到她身边，单膝蹲在地上。
看见紫陌的眼泪，李寅夕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默默地划动小船。
紫陌有些慌张，为了保持平衡而展开双臂，“自从上次那件事，我就很怕水了……”
紫陌的脚步情不自禁地轻了些。
……突如起来的变故改变了她的生活，像大浪淘沙一般冲散了所有，却留下了李寅夕，因此也并不算太残忍。
“没有特别原因。只是不太想跟你做邻居。”
“父亲下令，不许你再插手这件事了！”
——在寅夕的梦里，她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管郑俊成多用力，手环的卡扣都纹丝不动，他有些气急败坏，用力把手腕磕向桌角——
“不用了……我没事的。”紫陌迟疑片刻，还是拒绝了他。
紫陌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满眼防备地看着凌雪。
寅夕的声音渐行渐远。
哥哥从小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是所有人眼中完美的榜样——这样的人通常不苟言笑，可是在郑俊成面前他一直是亲切随和的，除了现在。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关于这件事，你都知道些什么？”郑俊成走近哥哥，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睛，“我不是小孩子了，请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希望她担心我，哪怕是一分一秒。只要她平平安安就好。”
紫陌扬起唇角，朝他挤了挤眼睛，“经历了这么多，有那么多人想害我，区区一个凌雪又算得了什么！”
“被催眠的时候，你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紫陌近距离地看着李寅夕，车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笼罩在他白皙无瑕的脸上，像是一层蒙蒙的雾。
窗外的风景缓缓倒退。
“别担心，他在隔壁房间。”凌雪坐到紫陌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
“真的？”紫陌扬起唇角，心头竟然五味杂陈，“我也做过同样的梦！在遇见凌雪之前。”
她必须马上见到他。
郑俊成却仿佛没听到般，低头自顾自地摆弄着手机。
……越是反抗，那些刺就勒得越紧，她用光所有力气，已经奄奄一息了。
“是吗？嘿嘿，那太好了，我正愁减肥减不下来呢。”
紫陌简单把过程讲给他听，神色有些疲惫，可是同时却又十分满足，因为她靠自己的力量保护了他；因为李寅夕此时就在身边。
紫陌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微风拂过，真希望它也能带走烦恼。
……就像大海的潮汐，清澈并且涌动着无尽的力量。
夕阳橘色的光芒笼罩着这座城市，窗外的风景既陌生又熟悉——学校，商铺，住宅，每个城市都差不多，紫陌忽然想起荆棘。
“如果你再敢对我和李寅夕耍手段，我一定会对你不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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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时间了……寅夕，快醒醒。”
紫陌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的疼痛已经渐渐麻木……不知不觉间，她内心深处已经萌生退意。
……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其他人自然无法追踪了。
可怜的iphone6s玫瑰金，代替郑俊成承受了哥哥的所有愤怒，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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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郑哥哥忽然拍了拍手掌，私人飞机上的空姐端了个托盘从门外进来——
小船停泊在一座石桥之下。
“太好了，你没事。”
李寅夕扶住紫陌，原本一脸得逞的笑意，此时忽然转为惊讶，“紫陌，你怎么这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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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吧，这小船虽然旧hetushu.com.com了，却很结实，船身上一点缝隙都没有。”
紫陌走到门口，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不管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以后恐怕都没有机会再完成它了——因为我们不会再相信你。”
“他不会有事的。”李寅夕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因为他是郑俊成啊。”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天边流云涌动，形状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火凤凰……暮色深沉的橘色与碧绿的河水交相辉映，像是一幅色彩瑰丽的油画。
身后隐约传来咚咚的声音，是凌雪在砸门，节奏越来越快，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急败坏。
“别怕，现在他们还没有硬来，说明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到。你母亲还有你，应该暂时都是安全的。”
这是一间破旧的客栈，走廊的角落里凌乱地堆着一些打扫用具和旧物。紫陌走过去拎起一根拖把，用力踩断了它，然后用这半截木棍将门插住。
“因为我？因为我没给你签名，所以你无家可归了？”李寅夕放下手里的活，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拜托，理性一点。”
“你是催眠师……方才是你催眠了我？”
就在车门就要关闭那一刻，李寅夕忽然拉起紫陌猛地冲了出去。
像是寻找依靠般，她伸手握住李寅夕的手臂——
紫陌走到床头，缓缓蹲下身子，她伸出手想摇醒他，可是这个动作停在半空，她改变了主意——
作为一个深谙心理学的催眠师，凌雪话锋一转，语气中霎时间充满哀求。
这是她对李寅夕的承诺。
“快点上来。”李寅夕转身背对着她。
是李寅夕的声音。
那是一个打开着的首饰盒，一只做工精细的白金手环安静地躺在蓝色天鹅绒上。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萧蓦然的护照签证都是郑氏集团帮忙担保办理的。
伴随着全身肌肉突如其来的轻松感，她险些从长椅上跌落下来。
3
……是梦，是幻想，还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他握住她的手。
“紫陌！睁开眼睛！坚持住，这些都是幻觉！”
“你说的对，你不再是个小孩子，而是一个男人了。”哥哥重重拍了拍郑俊成的肩膀，“所以你必须严于律己，不可以再任性只想自己，凡事要以家族利益为先。”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你竟然当耳旁风！你不许再插手这件事了！”
“哥，放开我——”
“寅夕，那儿有一条小船！”紫陌指了指河边，那条小木船看起来很旧，船身上的蓝色脱落成斑驳的块状，“正好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不如沿着这条小河顺流直下，看命运会把我们带到哪里。”
他仿佛在梦中受到了惊扰，轻轻皱了皱眉。
“我爸爸有个旧同学在青藤大学做校长，那所学校以自由开放的校风而闻名，曝光率高，又离这里不远……你带我去吧。”
李寅夕走到小木船旁边，解开系在树上的绳子，“命运？……紫陌，你相信命运，还是相信自己？”
寅夕的外套从她身上滑落，她这才发觉，寅夕身上湿着，只穿着一层单衣，脸色苍白。
“答应我，永远不放弃。”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对待无家可归的人就不能宽容一点吗？”
紫陌坐到车尾靠窗的位置上，李寅夕坐在她身边，两人看起来就像寻常放学的学生，可是心境却如那望不到边际的森林一般，幽深迷离。
郑俊成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身想逃，却被哥哥一招利落的擒拿手按住——
天渐渐暗了，雾气很重，两侧的香樟树仿佛童话中的魔法森林，寂静而神秘。
“我也无法确定，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不直接抓住我们，反而费尽周章地用什么催眠术？”
他们就像两只惊弓之鸟，为了摆脱追踪也真是蛮拼的……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把美国特工电影中的手段学来用了。
可是就在郑俊成要把手机交给哥哥的时候，叮咚一声，新邮件的提醒铃声让他改变了主意。
“紫陌，紫陌！”
……那个曾经每天都玩在一起的人，不知不觉就被时间冲散，流落在世界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