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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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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枕上十年事悠悠(一)

第七十七章 枕上十年事悠悠(一)

“昨日,”陈季须忽然开口道,“昨日,母亲说让我以后接手府内的事务,并且要多来妹妹处走动走动。哥哥,一直是个平庸之人,也不知道将来能帮上你多少。”
陈须季忙点头道:“正是正是。司马大人此次回京,正是为了造诗赋。陛下同时还封了李延年为协律都尉,理乐府事。连司马迁大人都说,陛下此举定可在青史之上留下一笔呢。”
刘葭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葭儿只是想让细君见见小光哥哥,而且,人家很快就又要出宫了。所以……”
“娘可以让从前的旧家人帮着你,不过,那也要你自己先有那个心才行。”
陈季须被纪稹这么一堵,脑子里也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确是和从前不一样了。阿娇被废了之后,他在外面行走被人低看了一眼,四皇子出生之后,却又是被众人高看了一眼。这种微妙的变化,他人虽木讷却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又想起自己那肆意妄为的妹妹入宫之后,吃了这许多的苦,如今连个名分都没有了,好容易有了一个儿子,自己做哥哥的确是应该想法子多帮衬着才是。这么一想,自己这些年来,躲藏在母亲身后混日子的行径就变得十分不堪了。
“是,娘。”陈季须点头应道。
刘嫖又骂了一阵,才说道:“为娘年纪大了,终究不可能帮你当一辈子的家,你继承爵位也有好些年了,不能一辈子做大少爷。现在开始,就学着怎么持家吧,外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也都可以断了。”
这话立刻转移了陈季须www.hetushu.com.com的注意力,他笑道:“哦,这当然没问题。我已经和你嫂子说过了,后院的事情都是她在管着,稹弟觉得哪个伶俐,和你嫂子说一声,带走就是了。”
刚安抚好女儿,就听到飘儿进来禀报说,堂邑侯求见,她便让女儿和刘细君到一边后面去玩耍,再着人请陈季须进来。
纪稹面上的笑容更深,他拱手谢道:“多谢季须大哥成全。”
陈娇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事到如今,何必还如此矫情地犹豫呢。在穿上皇后冠服的时候,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吗?可那时候不|穿,却又是对人的示弱,是表示她甘居于卫子夫之下啊。所以只能穿,只能穿。
纪稹抢言道:“季须大哥,小弟之前和大哥说过,我那边院子寥落得很,想从侄儿们中间择一二人与我为伴,不知道大哥考虑得如何?”
“堂邑侯免礼。”陈娇点了点头,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庸的男子,发现他起身之后,却似乎有些惴惴,陈娇便笑道:“哥哥难得来,妹妹带你出去走走吧。”
上林苑·宜春苑。
陈娇低下身子,捏了捏女儿的脸,说道:“既然葭儿想见,那娘等会儿就让人唤他过来。”
“娘,稹弟。”陈季须向母亲和纪稹一一问候。
陈季须红着脸,说道:“稹弟说得是。我这做哥哥,太没担当了。”
“既然这样,明日你去宫里见见你妹妹。既然决定帮她,兄妹间也要多走动才是。”刘嫖见事情抵定,便懒懒地说道。
和*图*书纪稹亦是面带笑容地说道:“义母,既然这样。那大哥和孩儿就先退下了。”
“这些事,我也懒得管你。只是,你终究是堂邑侯。大汉开国至今,平平安安承袭至今的世袭侯爵能有多少?更何况,你还是当今皇帝的大舅子。你要自重身份!”刘嫖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看着眼前不成器的儿子。
“正是。”陈须季颔首道。作为世家子弟的他虽然没有什么长才,但是文化修养却不错,因而也难免有些附庸风雅的行径,对于司马相如这样的当世才子自然是花了不少心思结交。
“哼!你一个世袭侯爷和这些个倡优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亏你还有脸说。”刘嫖冷哼了一声,训斥道。
“啊?”陈季须明显没有想到母亲会忽然来这么一手,顿时愣了,脸上的表情完全呆滞。
拽着陈季须离了大厅,纪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刘嫖正斜卧在软榻之上,有些发白的发被风轻轻吹起,身边少了平素寸步不离的董偃,竟然显得那么的孤单。
※ ※ ※
“他怎么回来了?”刘嫖低声道。
“侯爷,您回来了。大长公主和小侯爷请您过去。”陈季须刚一走进家门,就被一个婢女请了过去。
见他答应了,纪稹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个义兄犯傻,应要推却这差事,那堂邑侯府这个摊子可就真的没人接了。到时候,馆陶大长公主怕是还得用董偃啊。
“大概是为了乐府吧。”纪稹接口道,“听说陛下有意效仿先人,搜集www.hetushu.com.com民间歌谣,以查得失。司马相如作为当世的辞赋大家,接手此事,想必是理所当然的。”
“稹弟,娘怎么把府里的事情都交给了我?那董君怎么办?万一他要管,我……”陈季须的声音将纪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对陈季须笑道:“季须大哥不要担心,今夜之后,董君将不会再说什么了。”
刘嫖满有深意地斜眼看了看他,忽然开口说道:“稹儿,你大哥是个不懂事的。你既住在这府里,以后多帮帮他吧。”说完,便自顾自合上了眼睛,倒让纪稹有些进退失据了。
陈娇低头笑道:“葭儿不和弟弟玩,想你的小光哥哥了?”
“司马相如?”刘嫖神色一敛,问道。
在陈娇满腹愁思的时候,陈季须亦在看着她。这个妹妹自幼就聪明伶俐,加上有母亲和外祖母的宠爱,从来在家里就是无法无天的霸王脾气。那时候,自己就担心过,她这样的脾性,入宫之后怎么和那些妃嫔相处呢。后来果然从宫中传出了阿娇被废的消息,当时的他心中虽然难过,却也暗暗觉得难免。后来忽然听说,她又被皇帝接回了宫中,并且宠爱非常,便觉得这妹妹定然不是从前的旧脾气了,后来几次见面果然发现她懂事了许多。只是,那样棱角分明的人是吃了多少的苦,才被磨成了今天这般的圆润自如啊。
“孩儿……”陈须季刚刚挑起的性子,立刻被母亲这一泼冷水给浇灭了,他立刻收声,乖乖地站在一边听训。
作为大长公主所居之地,作为而今依然承宠宫和图书中的前皇后的娘家,作为最受瞩目的年轻侯爷冠世侯的住所,堂邑侯府承载了太多不属于的荣光,反倒让侯府原本的主人陈季须在进出时,感到战战兢兢。
“季须,你今日又去哪里鬼混了?”刘嫖对自己的儿子却没有那么客气,直接问道。
兄妹二人便缓缓走出了殿外,在精致的园林景观环绕下,两人都静默不语,陈娇是将心神都放到这外面的秋景上,那枯草败叶预示着年节将至。去年因为怀着对甘泉宫之事的愤怒,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接手了宫中的年节庆典。而今年……卫子夫既不甘就这么退让,想必又会多生事端吧。只是,自己真的要和她斗吗?
陈季须被母亲这么一说,脸上一阵红白,但是他性格类父,仁厚非常,心中虽然尴尬,却不会暗生恼怒,过了一会儿,说道:“孩儿今日,去城外迎接中郎将司马大人了。”
“可是,本来不是有董君……”陈季须话没说完,就被纪稹给截断了。
对于陈季须,这些年来陈娇接触得并不多,而陈季须也甚少主动入宫求见。两人间除却陈娇回府时,一家人共进晚餐时同坐过外,基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听到陈季须求见,陈娇倒是非常惊讶。
纪稹朗声道:“季须大哥,义母说得是。怎么说你也是侯爷身份,总这样在外面和那些没身份的人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如今,姐姐又生了四皇子,里外都需要有自己人照应。季须大哥若再像从前那样,将来四皇子大了……你看太子,不但有大将军给帮着,还有冠军侯给衬着呢。”
和*图*书臣陈季须参见娘娘!”陈季须走到殿内便立刻躬身行礼。
“娘,小光哥哥什么时候能来宫里看我呢?”刘葭拉着刘细君的手,仰头问道。
虽然说,陈季须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刘嫖对他的喜爱度其实远远不如李希。因为陈季须实在太像他的父亲,前堂邑侯陈午了。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平庸无能,甚至是一样的随波逐流,知足长乐。有时候,刘嫖甚至不愿意承认这就是她馆陶公主的儿子。
陈季须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人了,但是因为上有母亲,下有妹妹,及纪稹这个义弟,所以过得一直是少爷式的生活,虽然早在元光六年,他就已经是堂邑侯府名义上的主人了。因此,陈季须走进大厅,面对母亲的时候,还是有些战战兢兢。
大哥,我们都料错了,义母壮士断腕的决心啊。只是,董偃来的这么一下,却是给我们留下了不小的麻烦啊。若让卫子夫主持阳石公主的婚礼,那又置姐姐于何地呢。
陈季须自幼就一直被母亲嫌弃,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法,只须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地任由母亲骂着,她便很快会消了怒气,去了责骂,开始说正事。
“啊?”陈季须还想再说些什么,纪稹却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堂邑侯府。
陈季须的确对大殿怀有一种畏惧心理,听到陈娇这么说,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季须大哥好。”纪稹一看到陈季须,立刻礼数周全地向前行礼道。对于这个义兄,他虽然不若对李希那般敬佩,但是却也十分尊重,“季须大哥脚上沾泥,可是到城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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