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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迷香

作者:四叶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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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九幽教左护法 第十九章 蝴蝶之毒

第三卷 九幽教左护法

第十九章 蝴蝶之毒

人生在世,有时候想守望一个人也是件奢侈的事。如果顾不迷没有昏迷,莫七彩又岂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望着他,甚至碰触到他,也不知这一刻对莫七彩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顾不迷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显然不相信莫七彩会清楚这—点。暗香依依看出他的不信,幽幽道:“感情是心底最无法控制的一种情绪,没有对与错,没有应不应该,只有身不由己,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甚至非常挣扎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对他有了不-样的感觉,宿敌也好,不配也罢,抑或单相思,却都控制不了。”
暗香依依已经被网罩住,显然那网非寻常利器可破,她越使力反而被缚得越紧。莫七彩正着急打算出去助暗香依依一臂之力,忽然听暗香依依喊道:“莫七彩,快带他走!”
莫七彩沉默地看着暗香依依,好似在重新审视她,可就在这时,王剑飞却突然拔剑向顾不迷刺了过来,许是体力不支,这一剑虽快力道却明显不足,顾不迷侧身躲开,一拳打向他的肩头,王剑飞一时躲得慢了,掌心自他肩头擦过。他虽勉力避开了致命一击却仍被掌风所震,又因身体虚弱,一时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向后退去,重重地跌在树干上,吐出一口血来。
忽然想起儿时,父母在屋中吵得天翻地覆,凌晨一点她一个人躲楼梯口在阴暗处,一直蹲到天明。也是这么冷,也是这么无助和害怕,可由始至终没有人想起她,更无人来寻她。想起来,她竟是一个连亲生父母也嫌弃的人。
暗香依依并不理会这些,自顾坐在地上运气打坐,一来加速体力恢复,二来早先与那些黑衣人交手受了些轻伤,借此机会运功调息。
莫七彩虽然不想让他帮忙,可也知道自己的脚程慢,拖累了暗香依依,便由着未默背上了王剑飞。
绝不!
大约跑出了五里路,远望林间高处有一木屋,木屋建盖在此应是山中猎户过路停留之所,暗香依依心想先到木屋暂作休憩,再问顾不迷下一步作何打算。她心中打定主意,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便到了木屋前。
想到册子上的符号不能被外教人看到,暗香依依忙收起手中册子斜睨向未默。
下毒者必有所图谋,而今他若想解毒,只能在莫七彩与暗香依依之间择一。
王剑飞眼见他细嚼慢咽地在自己面前吃起鸡腿,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不禁恨得牙根痒痒,可心中除了鸡腿还惦念着小师妹。他并不知道顾不迷中毒的事,心中只挂记着莫七彩,便努力地向屋里探头张望,可除了闪烁的火光什么也看不到。
她顿时不敢再看,咬了咬下唇,对着木门期期艾艾地道:“顾不迷,你不能死,你要敢死,我,我就……”
逆转的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全身似北千虫万蚁啃咬,痛不欲生,可无论身体承受多大的痛楚,他都没有发出一声。
害怕又是孤独一个人?看着眼前为她焦急担忧四处暴走的未默,她其实可以不再是一个人。
未默也背起王剑飞随后跟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住,偏头想了想,忍不住向后倒退数步,再次瞀向暗香依依留在石头上的暗号。他咕噜噜地转着眼珠子,暗中琢磨:依依留下的符号,好像哪里错了。方才他虽跟着依依看了一遍小册子,可符号太多,一时也未能全部记清,看着眼前留下的符号,总觉得好像哪里错了,可一时又不能确定。虽然想提醒依依再确认一下,可如此一来不正说明他方才偷看了吗?他忙断了这个念头,眼见暗香依依与莫七彩已然走远,再不管三七二十一,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莫七彩原本静静地守着顾不迷,闻言,亦抬头看向了二人。
暗香依依很想跪下来感谢一番苍天大地,高兴地道:“那还磨蹭什么,快与我去!”拉着莫七彩欲走,却被莫七彩拖住,莫七彩指着树旁昏迷不醒的王剑飞道:“不能这么丢下九哥。”
在好一阵慌乱后,王剑飞终于双眼一翻,睡了过去。
未默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衣服。暗香依依只见未默解开衣服,腰间挂着几个小油布包,未默左掏右摸终于道:“哎呀,总算找到你了!”
还记得江州客找的后山有一百花谷,慕容逸和她都很喜欢那里,她曾几次入谷玩练轻功。
情?他一直不想承认的复杂情绪原来就是情。
莫七彩闻言猛地站起身来,怒斥道:“你有什么资格陪他一起死?!”
心神一定,莫七彩再看屋外,情形越发分辨得清楚了几分。
依照未默所说,莫七彩小心将寒玉取出,放人顾不迷口中。
他对她动了情,他并不排斥与她有肌肤之亲。
想到真正的暗香依依早已死了,她怅然笑道:“暗香依依早就死了。”
未默一只手提着两只山鸡,一只手提着两只野兔,后背背着一只小野猪,前胸挂着一只白狐狸,一双黑亮黑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看到她手中的剑,不由得哼了一声。
早先不学无术,此刻又求助无门,只得将散乱的头发挠得更乱,她非常吃力地回想顾不迷早先都画了些什么鬼画符,盯着顾不迷捂着白布的脸看了半天,记得最淸楚的还是顾不迷是两颗星,她是三颗星,而其他符号全然记不得了。无奈之下,她只好现学现用,翻弄半天随身带着的小册子,才将暗语画得八九不离十。
暗香依依留下符号的笔是用特殊的材质做成,旁人无法造假。九幽教也只有少数人等才有这种笔,异常珍贵也异常有用。此笔留下的暗记,等同于上位者发号施令,一旦九幽教弟子看到,誓死也要完成任务,违命者杀无赦。这是何等严肃而关键的留语,岂是暗香依依心中念叨的鬼画符。可暗香依依并不知道其中的严重性,顾不迷当初虽告诉了她一些,却并未深刻警醒她一旦留错符号会有什么后果。暗香依依不慎留错了符号,虽只是一字之差,可意思却已完全不同,事后一大群人因她这个错误,很不幸地忙了个四脚朝天人仰马翻。
暗香依依起身走到门边,望着林中远处,暗忖未默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莫七彩幽幽地望着她,暗香依依道:“不必担心,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
未默质问的声音极大,暗香依依反被吓了一跳。
未默蹲在她旁边,一边看她画一边看她将自已的头发抓乱,不禁叹道:“唉,依依,你真是没有画画的天赋啊。”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在想:我家依依真是越来越像我了,脸上鬼画符,头发如乱草,看在眼里,真是让我神魂颠倒。
不!
未默见他伸着脖子往屋里一个劲儿地瞅,便故意站到他前面,学着他的样子,夸张地伸着脖子向屋里看。王剑飞一见他那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哼了 一声。
莫七彩没有立刻回应,她起身到了门外,看着昏睡的王剑飞,虽有犹豫,却仍道:“我与你同去。”
他拼命挣扎,可越是挣扎,金丝网缚得越紧。他终于察觉不对,不敢乱动,只用眼睛狠狠瞪着暗香依依道:“魔女!快将小爷放开,小爷饶你不死!”
与莫七彩拉拉扯扯间独自又绞痛起来,他忍了再忍,可终究忍耐不住,勉强留下一句“顾不迷,你有种等我回来”就又跑了。
暗香依依心中虽有挣扎却没有阻拦她,只想着,经此一事,顾不迷兴许会负起责任接受莫七彩。
“为何你不为他解毒?”
暗香依依心中大喜,虽觉其中另有隐情,可当下早已顾不得许多,不知是激动还是情怯,竟略带颤音地问道:“你愿意救他的,对不对?”
所爱……
他已无力再将她逼走,只能也只剩,順着这细小的门缝,静静地望着她。
他幽幽地望向了她。
未默也不生气,又问:“学功夫几年了?”
他的毎一句话都狠狠地刺痛了她。
他牙关紧咬,神色痛苦,额上已满是细细的汗珠,苍白的脸色衬得嘴唇诡异的红艳。有一瞬,暗香依依恍惚看到他额头上血管凸显,竟呈现出蝴蝶展翼的图案,再仔细看却又不见,察觉他正极力忍耐身上的不适,一时失神,忘了阻拦身后的莫七彩。
他说什么?!
即便再掩饰再逃避也无法忘记自己自小被父母抛弃的事实,他们不爱她,不要她,甚至希望她不曾存在过。
她有些不肯定地问顾不迷不:“我……我方才……伤到了你?”
暗香依依点了点头。
暗香依依心中复杂,再不催莫七彩为顾不迷解毒,反倒莫七彩再不犹豫,举步走向木屋。
暗香依依跌坐在地,惊见顾不迷开始剧烈地抽搐痉挛。她从未见顾不迷如此失控过,当下惊慌失措,只跪在顾不迷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晴明穴,其实……
她心中感动得无以名状,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入手是他干燥而布满泥土的手。他一直都是这样,满脸满身的土,好似一个泥人,只除了那双秋水一般黑亮的眼睛,再无其他可看之处。可这样的他,却让她愿意亲近,心中欢喜。
她笑着对未默说:“难怪你去了那么久。”
听到他的质疑,暗香依依竟然真的在想,是啊,她早先没那么傻的。也不知为什么,就变得这么傻了。
“你真的不喜……”莫七彩的话并未说全便收了声。她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幽幽地看向暗香依依,继续道:“我会救他。我根本不在乎事后他接不接受我,我只要他活着,就算是要我死。”
屋外寒冷,身体漸渐被寒气侵蚀,她不敢去想,可仍控制不住地想:如果他中的毒真的来自自已的紫鞭,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死……
暗香依依顿觉天旋地转,只觉脑袋顶上盘旋N多小鸟。一时想笑一时又想哭,她面部五官分崩离析难以归位。
暗香依依道:“点你睡穴!”
莫七彩手忙脚乱地帮顾不迷擦拭着血,慌乱地重复着一句话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可暗香依依却不知道,前两者她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最后一項却是猜错了。她虽然练的是落月迷香,表國看来她不会轻易与人发|生|关|系,因为那样会令她武功尽失。可在顾不迷心里,她却是曾抱着他大腿表白过的痴情怨女,对他下媚药还是有几分可能性的,顾不迷之所以不相信此药是她所下,并非只因这个缘由。
未默又从怀里掏出昨晚烤好的肉,递了过来。
暗香依依一直背着顾不迷,时间长了大冷的天也出了一身汗,气息亦有浮动。原来即便身负武功背着一个人跑长路也是件辛苦的事,她想到前段时间慕容逸背着自己跑了那么远的路,想来也非易事。
暗香依依闻声抬头,见他卖力地扭着腰肢颠着肚子,知他心思,勉力扯出了一个笑容。
她心下存疑,仔细观察这群黑衣人。她武功虽然不好,但毕竟出身红枫山庄,自幼见过的人瞧过的武功,不说整个江湖,也算大半个江湖,可她瞧了半天,也未能从这些人的武功路数瞧出是何门派。只是这些人显然并不欲置暗香依依于死地,处处手下留情,当下也只合众人之力与她周旋,不退不败,如此下去,暗香依依势必会被他们耗尽内力最后束手就擒。
暗香依依问道:“怎么了?”
暗香依依顿住脚步,转头对王剑飞道:“莫七彩就在屋里。”此言一出,果见王剑飞目光一亮,便又继续道,“可惜被我点了穴道。”言罢,玩减肥大声咒骂,她走上前去,伸出食指,瞄着王剑飞,王剑飞终于察觉不对,不敢再骂,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未默顿时眉开眼笑,果然方才的愁眉苦脸都是装出来的。
暗香依依正要开口向莫七彩要解药,却被顾不迷紧紧地抓住了手腕,许是身体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手上的力道极大,抓得她闷哼了—声。
他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有点儿想笑,可终究没笑,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蝴蝶这种毒,不是肌肤之亲就能全解,他即便当下要了她保住性命,也会虚弱不堪。届时她因落月迷香之故会功力尽失,无自保能力,他们将会成为下毒者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她知道自己抵挡不了多久,在顾不迷的魔琴下,她堪堪能护住自己,再者因身后有所顾忌,躲都不敢躲,只有一招招生生接下顾不迷所有杀招,处处被动。心中淸楚如此下来,她恐怕连往常的五十招都抵挡不住。心中正着急,琴音却忽然停了。她不解地看向顾不迷,只见他面色苍白,放在琴上的手指微微颤抖,竟突然倒在了琴上。
推开门,屋中无人,尘埃满布,看来近来少有猎户在此歇息。她粗略地打扫了一番,将顾不迷放在屋中唯一破败的木床上,关切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这毒要如何解?”
如此突然的一句话让她一时难以相信和接受,她不相信他会死,更不相信他中的毒竟来自她的紫鞭。她蹲了下去,幽幽地看着他,又一次轻声问道:“少主, 告诉我,这毒如何才能解?”
未默忙道:“你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顾不迷偏过头去,似不愿再看到她,断断续续道:"我死后……你速回祁阳山,飞鸽传书……给教主,查出……是何人在你鞭上……下毒,为我……报仇!”
她当时只记得暗香依依笑得张狂无比,而十七哥的面色十分难看……
眼见莫七彩一直望着王剑飞,知道她心中放不下这个九哥,便道:“有两种方法,一,将他送到附近红枫山庄分舵据点;二,将他放在此处,过不了多久他自会醒来,但你也知道,方才被击退的那些黑衣人随时可能再来,此地并不安全。” 莫七彩并没有犹豫,当机立断道:“距离此地最近的城镇是江州城,那里有我们的人,事不宜迟,我们即刻上路,我背着九哥,他……”莫七彩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顾不迷。
未默却不听她的,精气十足地道:“你等着,我很快就好。”也不待她回应,蹦跳着忙乎去了。
与他比武过招多次,也曾伤过他,受伤流血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亊。相比之下,当初她受过的伤更为惨烈,浑身是血的时候也是有的。
暗香依依怔在当场,一时难以消化和接受未默所言,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未默的一句话:“点了自己的死穴……”
她颓然坐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火光和火上咕嘟嘟煮着的肉,察觉到未默望过来的心疼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悸。她抬头望了过去,看到了未默毫不掩饰的关怀情谊。
未默扬眉撇嘴,道:“没杀过人叫什么江湖中人。”
莫七彩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惊骇,暗香依依这个魔女竟然会对这样一个人如此和颜悦色。暗香依依变化实在太大,今日相处她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一个人即便没了记忆也不可能……不可能怎样?她也说不淸,只觉得如今的暗香依依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好似她认错了人。
听到她提及紫漆木琴,目光所及,看到自己钟爱一生的紫漆木琴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可他也只看了一眼,便又看向狭窄缝隙外那道倩影,无来由地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赵剑留于琴中的那句话:“一生若得一红颜知己,纵使刀光剑影亦有柔情万千。望得此琴者亦得所爱,相扶相持,珍爱一生。”
暗香依依靠在门边,云淡风轻地笑道:“既然如此,我等你脱身来杀我。” 她正欲离去却见王剑飞努力伸长脖子向屋里张望,应是想到了莫七彩。
暗香依依一时脑袋打结,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中毒?
顾不迷闻言似被什么刺|激到,猛地将她推离自己。
顾不迷依旧没有回应。
她愣了一下,忽然惊醒过来,做?做什么?什么怎么做?
顾不迷不知在想什么,似乎也走了神,暗香依依见他已有动和*图*书摇,便继续劝道:“顾不迷,在我心里你虽然有时候不近人情,可也并非无情。就听她三句话,好不好?”
那人似察觉到身后有人看他,亦同时回头看了过来,一 见是她,立马两眼放光,不由得对她挤眉弄眼了一番,却见她丝毫没有反应方才讪讪转过头去。
她极力忍耐却仍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顾不迷颓然放下了手臂,可就在即将落至床榻前时被她再次慌张地抓住。
如果顾不迷死了,如果她的紫鞭上的确有毒……
山中夜晚寒冷,漆黑的夜色,漆黑的―切。
方才千钧—发之际,紫鞭虽被暗香依依收回,却仍在拉扯中伤了他的手腕。
莫七彩闻言虽有忧虑,可更多的却是喜悦,早先颓丧之感尽去,拖住暗香依依,吞吞吐吐又惊又喜地问道:”你没有救他?你没有?……”
莫七彩一阵欣喜,竟不自觉地回头看着暗香依依笑了起来,待发觉自己竟然对着仇人笑,又马上冷了一张脸,只是太过刻意反而略显不自然。
王剑飞道:“八岁入红枫山庄习武,至今十四余年。”
暗香依依终究有些害怕顾不迷,不敢靠得过近。她停在三步之遥,并下意识将跟过来的莫七彩挡在了身后。
此番困境,错在他。明知有人故意引他们去红枫山庄,途中必有危险仍执意上路,让她跟着自已涉险,却无力守护。
莫七彩被他推得踉跄,生了气,瞪着他道:“你矮就是矮,背不了逞什么能?”岂料,却在此时见他扭了扭脖子,又扭了扭腰肢,而后只听骨骼咯咯作响,不一会儿,竟长高了些许。暗香依依知道未默会缩骨功,可莫七彩却不知,当下见此倩景,惊得目瞪口呆,看未默的眼神好似见到了鬼。
未默见暗香依依吃了许多,还以为她很喜欢自己烹煮的食物,一边看看她吃,一边说;“好吃吧?好吃吧?”
只不过……他们的未来不容乐观,不知二人能否有个好结果。
莫七彩忽然一叹,道:“暗香依依,我本不该信你。”
天明时分,三人奔波了一夜,中途停下稍事休息。
暗香依依见她心意已决,便道:“我背。”
刚让王剑飞消停下来,她就发现身后有人,转身便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莫七彩。
莫七彩上前推开了她,慌张地将顾不迷从地上扶起,展臂紧紧地拥住了他,使力地扣住他的肩膀,好似这样就能控制他的痉挛。
未默呵呵一笑,也不多言,只是当着他的面把鸡腿吃掉了。
暗香依依暗了眸光,亦走到屋外坐在了莫七彩身边,侧目看向莫七彩,发现她望着林间黑暗,目无焦距。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暗香依依睁开了眼睛。她起身来到门外,此刻的未默已经骂累了,许是看不惯王剑飞总拿眼睛瞪他,便点了他的睡穴。
可如今……
闻言,来默抬头,水汪汪的一双黑眸望向了她,许是被她的神情打动,眸中漾起了无尽情意,幽幽地说:“此玉是我未家的传家之宝,娘亲临死前将此物交给我,她说,将来要我将此玉送绐我未来的媳妇,保她为我生十个八个胖娃娃。依依,我如今将它送给了你,虽然是救我最讨厌的顾琴魔,可为了你,我不后悔。”
她从未想过帮莫七彩什么忙,之所以连番救她,一来,莫七彩、壬剑飞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她看不得顾不迷在自已面前轻贱人命;二来,莫七彩是大哥的亲妹妹,王剑飞是大哥的师弟,她不能见死不救。可她心中明白,自己是九幽教中人,与顾不迷有争执,小打小闹都可以,但凡大事她必要以少主为先,尤其莫七彩出现的突然,顾不迷中毒亦突然,她并不相信莫七彩。
夜色已深,林中尽是古怪声响,听起来有些渗人。
王剑飞横了他一眼,道:“干你何事!”
他们的未来?他们的未来有多艰难连她都能预知,莫七彩又岂会不明白,可她依旧无怨无悔愿意舍身去救顾不迷,暗香依依目视莫七彩走向木屋的背影,忽然觉得莫七彩是如此的坚强。而自己与之相比……她不由得黯然,如果上辈子她有莫七彩一半的坚强和执著,或许也不会是那般结局。
王剑飞深觉自己遇到了个疯子,原不想理会他,可一想到暗香依依这妖女的所作所为,便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可还没等他一句话骂完,未默就拿鸡骨头戳中了他的哑穴。然后未默指着他,很不服气地蹦起来挑衅,“你骂啊,继续骂啊!你不骂了?你不骂我可就骂了啊!王剑飞是老鼠,王剑飞是乌龟,王剑飞是王八,王剑飞是我烤了吃的野猪,王剑飞是我最不喜欢吃的鸭蛋……”
他并不怕死,他只是不想拖累她。
莫七彩推开她冲了过去,想要扶起顾不迷,却被顾不迷一掌推开,狼狈跌出丈许。
终于,她终于听鵄到微弱的跃动声,是他的心跳,他没死,他还没死,她又哭又笑不能自已,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地上抱起,放置在床榻上。莫七彩在旁边说了什么本没听进去,只淡淡对莫七彩道:“救他。”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麻烦了。”
顾不迷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暴起,似忍耐已到了极致,忽然厉声道:“出去!”
那些头颅滚到了地上,鲜血喷得到处都是,她吓得面色慘白,甚至忘记了尖叫,幸好十七哥遮住了她的眼晴,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想到从前的暗香依依,莫七彩心底便是一阵难以控制的厌恶。少时那一幕一直残留在她的记忆中,毎当想起都几欲作呕。
暗香依依想通这三点,顿时放下了原本的疑虑。她望向莫七彩七,既想让她帮忙解毒,又知道这个时代女人视贞洁如性命,虽然莫七彩喜欢顾不迷,可一旦付出,此生再无退路。她一时难以决断,也不知该不该让莫七彩进去。
莫七彩下意识用手拂了拂他扑过来时弄脏的衣襟,未默见状,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想到自己无论如何接近暗香依依,她也从未有过这般嫌弃的动作,顿时对莫七彩生了几分厌恶,恶言恶语地道:“莫七彩你虽被其他人称为武林第一美女,可在我未默眼中,只有我家暗香依依才是武林最美,不对,是天下最美!你敢杀她,我就让你死在我手里,犹如此鸡!”未默明明说的是鸡,却把手里的兔子伸到了莫七彩面前,一下子发现自己拿错了,忙换了手,将鸡提到莫七彩面前,大声道,“犹如此兔!”待看手里提着鸡,不禁道,“咦?怎么又错了?”未默看了一眼鸡又看了一眼兔,伸过来这个又提起来那个,莫七彩眼角忍不住抽搐。
忽然听到异响,她目光空洞地抬头望去,惊见暗香依依向她疾速奔来,似突然被触动的机关,激动地站起身来。
屋中,莫七彩自然听到了所有的声音,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抬头看向暗香依依,暗香依依看到他手碗上的血渍,疾步上前欲査看他的伤势,却见他忽然将琴置在身前,骤然拨动了琴弦。
众黑衣人哪有心思看对面那两个怪胎“谈情说爱”,灰头土脸地提着裤子,面面相觑,一使眼色,四下飞遁而去。
未默各看了二人一眼,先瞪着莫七彩趾高气扬挺着胸脯道:“我知道,就是知道。”而后温言软语对暗香依依道,“现下他人就在江州。”
暗香依依点了点头,用里衣袖口擦了擦壶嘴,喝了几口,又走回未默身边,将水壶还给了未默。
未默十分得意地看着莫七彩。
如此奇玉,世间罕有,未默明知道顾不迷用后就废了,却仍愿意拿出来救顾不迷,此等恩情,不知如何才能回报。
几人在夜色中赶路,一路小心,倒也平安无事。
未默见她打起了几分精神很是欢喜,借机靠了过来,扒着她的一只手臂轻蹭,轻言细语地道:“依依,不要害怕,从今往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她“我就”了好几遍,终于狠下心抬起头来,目露凶相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敢死,我发誓!我会把你最钟爱、我最痛恨的紫漆木琴卖给妓院的头牌姑娘!让她弹着你钟爱的紫漆木琴去接客!”说完这句狠话,她很是激动地喘着粗气,可耳听屋内无声,不由得更加激动起来。她指着木门好似指着顾不迷的鼻梁骨一般,大声咆哮道:“顾不迷!你给我听着!咬着牙,无论有多痛多难,也要等我回来!否则,我说到做到!你若敢背着我死,我会让你死了都后悔!”言罢,她转身迅速奔人林中去寻莫七彩。
什么?!
“你怎么了?!”暗香依依急忙向顾不迷奔去。莫七彩闻声亦察觉到了不对,放下王剑飞,也跟着跑了过来。
他已无法开口说话,毎次张开嘴,都被腥浓的血堵住了喉咙。
她想起自己身上还藏着几块酥肉,便拿了出来递与莫七彩,道:“吃点吧。”
莫七彩已被突发状况吓得惊呆,当下反应过来,急忙奔向王剑飞将他扶住,急切问道:“九哥,九哥,你还好吧?”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刚冲出去几步,忽然又顿住,回头看了眼木屋,终究有些放心不下,悄然移至木屋外,正欲自门缝向内偷望,就听屋内顾不迷重重地哼了一声。
眼见莫七彩没有受伤,暗香依依不由得奇怪,以顾不迷如此近距离出手的力度,莫七彩怎么会只跌倒而已?
“你喜欢我就嫁给我啊!”未默马上抓住机会得寸进尺道。
是他的死穴。
她用力在外面敲打着门,一声声哭求着让他放自己进来。他听着她的哭求, 直觉胸闷得快要裂开,压抑着轻咳了两声,掌心全是猩红的血液。他用尽所有力气将口中的鲜血咽下,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厉声道:“我管你是死是活,你害我身重剧毒,我恨不得杀了你,给我滚!远远地滚开!”
暗香依依挡住顾不迷,大声对莫七彩道:“你究竟要说哪三句话?!快说!”
顾不迷眼中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身处江湖多年,江湖中人卑鄙的伎俩他看得太多,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想死也死不了,被迫活着忍受屈辱,无力还击而任人予取予求。
“放了小爷!”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入阴影中,好像这样就可以不被人看到自已的怯懦和遍体鳞伤。
暗香依依惊怔当场,莫七彩的质疑与不信任,她根本不在乎,可莫七彩说什么?蝴蝶不是用药解而是用人解?联想到顾不迷种种中毒症状,有些东西在脑海中轰然涌现,炸得她目瞪口呆。
半晌,未听到屋外有任何离去的响动,他挣扎着转过身来,顺着细窄的门缝看到了她的身影。
途中,顺不迷鼻息越来越热,喘息声也越来越大,近在耳侧。
未默不理她,转身面向暗香依依。暗香依依坐着刚好与缩了骨的未默平视,未默凑了过来,献宝似的对她说:“依依,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啊。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吃,我包包里还装着几只田鼠,两条蛇,鼠肉熬出来肉质鲜美,入口有嚼头,蛇肉也很好吃的,还很补身体呢。你看你这么瘦,最近肯定吃了不少的苦……”
暗香依依摇了摇头道:“我不饿。”
莫七彩哼了声,道:“即便没了记忆,也抹杀不了你杀了十七哥哥的血海深仇!”言罢,转身进了屋去。
虽然从未亲身体验过“做”的过程,但毕竟言情小说看过不少。
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暗香依依心中一软,柔声道:“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未默一听她那软语相求的声音,立刻双眼放光,急急问道:“什么忙?依依快说。”话虽如此问,人却已经弯下腰撅起了屁股,只差伸手抓过顾不迷放到自己后背上了。
未默闻言,急忙摇头,“千万不要,他如今有寒玉护体,不能喝水也不能进食,而且千万不能将寒玉取出,否则他将立刻毙命。”
王剑飞大吼:“你敢!”
此刻王剑飞被挂在门口的大树上,摇来晃去。被顾不迷重伤的他已经昏睡了大半日,却在这时幽幽转醒,一睁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察觉自己被挂在了树上不禁开始挣扎,可挣扎了半天也没有挣开。他看到暗香依依,自然将所有的一切都怪到了她的头上,怒气冲天地朝她吼道:“魔女!快把小爷放下来!”
未默认真地想了想,良久,方才开口道:“我这里有一块寒玉,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含住它便可护住心脉暂时不死。虽不能解了他身上的毒和死穴,却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去寻找解救之法。”
未默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不禁喃喃自语:“找就想不通了,放着两个绝色美人不用,偏要自点死穴,莫非他喜好男色?”
正如她所说,感情是一种不可控制的情绪,它来得莫名其妙,当你发现想要拒绝却已迟了,想抽离却又不愿,想深陷却又抗拒,索性置之不理,任其发展,岂料却更加肆无忌惮,一发而不可收。
屋中烧得很旺的柴火突然啪的一声轻响,瞬间扯回了她的思绪。此刻还不是喜悦的时候,那些黑衣人随时可能再来,她与未默势单力孤,需尽快带顾不迷离开此地另找一处安全之所藏身。
他死了吗?他终究还是死了吗?
莫七彩大喜过望,言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他,他一定有办法救顾不迷! 虽然此人救人全凭兴致,可是我们可以求他。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只要他肯出手救顾不迷,我们都答应他。”说到此处,莫七彩神情激动,可转念间又黯然下来,“可是此人行踪一向飘忽,又喜独来独往,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莫七彩道:“照这个速度,天黑时我们就能进城。”
暗香依依没注意到未默的小动作,而是转头看着身后跟得十分吃力,不停喘着粗气的莫七彩,道:“背着王剑飞。”
她顺着窗缝向外看去,只见屋外来者数人俱是黑衣蒙面,没有任何言语便与暗香依依动起手来。
暗香依依假装没有听见。
暗香依依看着他,微微笑道:“谢谢你,未默。”
暗香依依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却除了担优和心急别无他法,问了他几句:“怎么办?”均得不到回应,只觉他浑身颤抖,全身燥热似火炉,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汗水透过衣衫浸透了她的。她轻易就能感觉到他所忍受的痛苦,不由得更加心急。
她踉跄地走屋外,颓然靠在门边,听到屋内关门声,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让她很想逃。
“依依,你怎么哭了?”忽然听道未默的声音,暗香依依恍然回神,察觉自己真的在流泪,忙擦去眼泪顺势揉起了眼晴,对未默笑道:“一不小心,风沙迷了眼睛。”
顾不迷的手腕上缠着暗香依依的紫鞭,他回眸不悦地看向了暗香依依。
听到她的声音,他睁开了双眼,血红的眼丝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
未默觉得有理,立马伸手去扯顾不迷的衣服,暗香依依反应很快,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已掀开了顾不迷的外衣,露出里衣示意未默扯一块。未畎并未多想,干净利落地扯下来一条,一边缠绑在顾不迷的嘴上,一边道:“顾琴魔的衣服太白了,看着真不舒服。”
看着地上的断臂残肢,她本能地害怕向后躲避,可暗香依依如蛇蝎般盯住她,当着她的面,一鞭卷下正跪在地上向她求饶的十一个大汉的头颅。
只要爹爹明白,他宁可忍受钻心之痛也不忍杀她、伤她,或许可以保她一命……
看着王剑飞踉跄消失的身影,暗香依依知道指望不上他了,再看一步步接近顾不迷满眼泪花的莫七彩,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眼见顾不迷已抬指轻抚琴弦,他每次要动琴伤人时都会有这个小动作,情急之下竟扑了上去。
风过,几片枯叶落在他的身上,他静静地靠着树干,若和-图-书不是嘴巴上缠着那圈白布时刻提醒着他已命悬一线,她甚至会错觉地以为他不过是累了在闭目休息。 暗香依依一想到他所受的苦皆因自己之过,入口的食物顿时变得难以下咽,胸口的积郁更让她如鲠在喉。
暗香依依一眼便瞧出他心中有事,可他不想说自己也不方便追问。
暗香依依知道睡穴在人体的哪个位置,但因身高、体形、性别的差异,个体不同,睡穴位置又不尽相同。点莫七彩时,也是点了两次方才大体弄明白具体|位置。可面对王剑飞却又不一样了,而且当下他像个悬空的球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还用手阻挡她点穴,一时自然难以点中,这才接二连三点了数次方才让他昏了过去。
眼见黑衣人离去,暗香依依这才深深地出了口气,可是忽然听到莫七彩的惊叫声,突然想起了什么,险些被这叫声吓得魂飞魄散。她几乎是破门而人,待看到顾不迷大口大口呕血时,僵在当场。
如此近距离地看他并不是第一次,可没有—次敢这么放肆地打量。他的眉不疏也不密,他的睫毛长而微翘,他的鼻梁高而挺,还有他的薄唇……目光又落在他的颈侧,紫色的衣领已被血染成了暗红,暗香依依心中一酸,指尖不由自主地轻轻抚摸起了他染血的衣领,那些血早已渗进了衣料中,岂是她能抹去的。明知徒劳,她还是反复摩挲了几次,直到未默突然在她耳边开口:“依依,你在看什么?”
为首那人一个眼神,黑衣人再次扑了上来。
暗香依依无心理会,一边心急,—边对顾不迷道:“顾不迷,一个女人喜欢你,并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一时说得有点儿兴奋,明显跑题了,幸好发现得及时,停在了该停的地方。他偷偷地看了眼暗香依依,见她兀自怔怔地盯着自己,掩饰地咳了咳,摆出正经严肃的神情,继续道:“所以,我猜想啊,他肯定是因为中了蝴蝶,又不想被蝴蝶所控制,才自己点下死穴,—心求死。”说到此处,未默又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判断也起了疑惑,喃喃道,“可是他为什么不—刀杀了自己?那样岂不更加痛快?”
屋门被莫七彩使力推开,与此同时,她们同时看道了倒在门口的顾不迷。
十指相握,他心神一震,幽幽地看向了她。
如果是两个月前,他会毫不犹豫,一个都不选,让他被毒药操控而与女人苟且,他宁可死。
暗香依依心急赶路,并未留心未默之语,只催促道:“别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片刻,林中先后出现了数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兵器,迅捷而来,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她知道他在苦苦挣扎,很痛、很难,可她仍然试田将他留住,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而报信的挑夫则同时在心中暗想:哎呀,我的娘亲啊!这可真是天大的消息啊!
未默却在她二人说话时观察着顾不迷,先暗中探了探他的脉息,陡然一惊,随后在他周身大穴上探了一遭,忽然冒出一句,“不用救了,他没救了。”言罢,他一抬头,便见暗香依依和莫七彩无声地盯着自己,那目光让他害怕又让他有些被重视的飘飘然。
未默见暗香依依吃了不少,心中欢喜,一高兴便拿了―只鸡腿跑到王剑飞面前晃悠。
莫七彩欲推开她冲过去,却被她拽了回来。她一边拦着莫七彩不让她过去, 一边连声唤道:“少主?”
顾不迷缓缓抬起左手握住了右手受伤的手腕,那是她方才用鞭缠住他受的伤,伤口虽然流了些血可并不严重,此刻血也基本止住。暗香依依不清楚他为何摸那伤口,她又轻唤了一声: “少主?”顾不迷方才抬眸看向了她。
他用更阴狠的声音道:“聪明的就趁现在滚,就算毒非你所下,你害我性命, 也不配再当九幽教中人。从今往后,九幽教势必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暗香依依哪里知道未默心里想什么,当下嘴硬心虚地辩解道:“我这是第一次,画多了肯定就好了。”
莫七彩微微一颤,却没有吭声。
暗香依依闻言大喜,忙道:“可否借我一用?!”
他已无力开扣说话,但此刻缝隙中的光与影,越发衬得她威胁自己的样子十分可笑,可除了可笑,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动人。
暗香依依病急乱投医,大声对王剑飞喊道:“快带莫七彩走!”
但尚未走出多远,便见大面积林木被毁,沿路尽是横七竖八的树技,显然此地曾发生过激烈打斗。
未默却已看出她在撇谎,当即大声道:“我去给依依找最好的吃食来。”言罢不顾她的阻拦,自顾蹦跳着为她找吃的去了。
再看未默,手握成拳,仰着头瞪着质疑的大眼蜻,心急火燎地等待她的答案。她大声对他说道:“他中毐是因为我,是我害得他没了性命,我理当以命偿还,没有任何个人感情因素在里面,你别胡思乱想!”
暗香依依顿时气怒交加,抓住莫七彩大声质问:“你方才不是说能解吗?你骗我?! ”
害怕九幽教的追杀?她自来到这个世界,追杀就没停止过。
自知逍顾不迷性命暂时无忧,暗香依依就恢复了理智。虽没什么胃口,却知道此刻必须吃东西尽快恢复体力才能护得顾不迷出山。她暗暗打定主意,就算明知前方一路杀机,也会拼尽全力护住顾不迷,就算迫不得已时要杀人也在所不惜。
暗香依依脑中早已一片空白。
忽听屋中顾不迷压抑的轻咳,暗香依依突然惊醒过来,她为何一个人在这里自怨自艾却不管顾不迷了,这时候的他是最需要照料的啊,就算为他打点儿水,做点儿东西吃或许也能减轻他的痛苦,而且,这毒真的无法解了吗?不对,她忽然想到临走时,莫七彩曾说她能解。
任何感谢的话此时说来都略显苍白,可她仍对未默道:“谢谢你,未默。”
因娘亲的缘故,少时她曾拜师于落霞宮。眼看十五岁生辰将至,爹娘欲接她回红枫山庄为她举办隆重的及笄之礼,当对爹爹派了大哥和十七哥一起来接她回山庄。路上,她十分欢喜,并不急于归庄,故意和十七哥设计,丢下大哥去游山,岂料却在山上遇到了正在杀人的暗香依依。
她迅速向林中扫了一眼,只见木屋周遭荒木林立,除了风声树动并无异状,可她依旧卸下腰上的紫鞭,提鞭立在屋前,静静地看着前方树林来者……不止一人!
屋中莫七彩正纳闷他拿这些腰带做什么,忽见对面所有黑衣人的裤子瞬间全部掉了下来。莫七彩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暗香依依却与未默—起默契十足地同时笑了起来,十分不给面子、十分夸张地在黑衣人面前,前仰后合地笑着。
恍惚的失神只在一瞬间,他再不给自己留恋的借口,聚全身之力起身,大力将她拖出门去,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推出门外,将门自内关上。为了支撑自己不倒下去,他用指尖深抠着门缝,留下点点血迹。
顾不迷急速后退数丈堪堪躲过王剑飞的致命一击,抬手便见自已手腕处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袖。
近些时日她轻功明显精进,这还要归功于连日来顾不迷对她的魔鬼式操练。
可当下这种情形,暗香依依自觉理亏,胳膊肘往外拐,也难怪他会发怒。但即便如此,她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莫七彩与王剑飞死在自己眼前。顾不迷的琴音一起,她便挡在了二人身前,试图用紫鞭消去顾不迷琴功的杀伤力。
莫七彩见她如此这般早已有些惊讶,当下被她吼得更是-怔,反应过来暗香依依竟如此对自己不禁又羞又恼。
顾不迷见她傻傻地站在不远处,那副模样令他心神—荡,身体越发抖得厉害,神志稍稍放松,眼神便渐渐由清明转为了混沌,额头上的蝴蝶图案也越发清晰起来。
她也因此付出了代价。
顾琴魔,未默私下为顾不迷起的绰号倒也贴切。暗香依依轻声问道:“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如意,并非人人如你这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壬剑飞也饿了一天了,此时醒来闻到肉昧.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她顺着被风吹开的缝隙向内望去,只见莫七彩怔怔地站在床边,望着着顾不迷发了会儿呆,而后开始轻解罗衫。
如今既已露了行藏供无須再躲,莫七彩索性推开窗户,坦然看去。只见暗香依依已自网内脱困,持鞭挡在门口,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咦?来者是大人还是小孩?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暗香依依也不待未默相让,便大口吃起肉来,一整只鸡,竟被她吃了近一半。
相亲?江州分舵舵主忙再次问过那挑夫,又忍不住亲自去暗香依依留符号的地方仔细辨认了一番,再三确认是“相亲” 二字无误,不禁无比惆怅地想,少主和左护法到底来此干吗啊?为啥要来这里相亲啊?在总舵相亲多好啊!他可该怎么接待啊!
莫七彩没有吭声。
她抖着手指探他的鼻息,可不听话的手指已经完全没有了触觉,她不死心,整个身体伏趴下去,耳朵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口,不放过任何一丝响动。
莫七彩看了一眼酥肉,抬起头再次看向了她。
“这是什么逻辑!”未默显然非常诧异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等理由,未默道,“武林中人讲的是弱肉强食,他死了是他技不如人,与你何干!”转头看见暗香依依不置一词的表情,不禁急道,“你真打算随他一起死?!”
王剑飞看着手里拿着鸡腿的未默,心里这个恨啊,可当下受制网中难以脱困,拿未默这个矮子也毫无办法,便瞪着眼睛强忍着肚饿怒视着未默。未默故意晃着手里的鸡腿让王剑飞垂涎,王剑飞转过头去懒得看他,他却偏要让王剑飞看到,一边逗弄一边诱惑道:“想不想吃?”
暗香依依收回了目光,打起了几分精神,起身走了出去。
王剑飞一怔,显然不了解状况,不过王剑飞并不傻,看到顾不迷已将琴置在身前,随时可能发难。虽不相信九幽教左护法暗香依依会出手帮助他们,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拉住正一步步失魂落魄走向顾不迷的莫七彩,试图将她拖走,可他终究拉了一天的肚子,体力早已透支,此刻岂能拦住固执的莫七彩。
她握住他的手,他似受宠若惊般怔住,忽然靠了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将头搁在她的肩头,满是尘土灰突突的长发戳得她鼻尖发痒,可他的身体却异常的温暖。她贪恋这种温瞹,便任由他抱着自己,不知不觉已泣不成声。
暗香依依一怔,继而淡淡道:“他因我而死,我……不过是还他一命。”
未默闻言顿时苦了一张脸,低头黯然道:“依依不吃我做的肉,肯定是嫌我做得不好吃。”
岔路口停下来辨识方向时,未默忙跳起来为她擦汗,也不管他的衣袖是否脏污。
未默唠唠叨叨,一会儿比划兔子,一会摆弄鸡,一会儿又说等剥了狐狸皮给她做个围脖又保暖又好看,一会儿又说,山猪肉虽硬却很适合烤成肉干带在身上当干粮。暗香依依看着未默,察觉他如此关心自己,眸中隐约泛起了泪光。
只听暗夜中,王剑飞大呼小叫道:“你这蠢魔女!”
王剑飞原以为他会刁难自己,岂料竟是问自己姓甚名谁,此为常情,便道:“小爷乃红枫山庄九弟子王剑飞是也!”王剑飞不认得未默,报上姓名后,随即反问,“你是何人?”
他仍在微微颤抖,她感觉得到,虽然在她心里他一向很强大,了此时此刻也不禁心疼起来,他幽幽地抬眸,看向了她,明明痛得瞳孔都已紧缩,却仍平静地对她道:“不要信她,带我走。”
暗香依依立马将嘴死死闭上,未默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眼中期待无限,暗香依依当做没看见。
莫七彩在后面冷哼道:“你册子上的符号都被他看光了,九幽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左护法!”
他偷偷地想,如果自己死前,有莫七彩为自己流泪……不对,不对,他打散了自己的幻想,重新来过。莫七彩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临死前,他的依依守在他身边,为他伤心落泪,那该有多幸福啊……
往事不堪回首……想着想着,还是不想的好。
她手握利剑蓄势待发,未承想却因未默突如其来的这句喃喃自语而怔在当下。莫七彩再望暗香依依,竟好似看到了早先被顾不迷拒绝的自己,心中怅然,酸涩,还有一种无来由的释然。顾不迷讨厌自己,又何尝喜欢过暗香依依,早先以为他对暗香依依有所不同,可如今看来,他宁死也不碰暗香依依,又怎会心中有她?望着眼前暗香依依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到先前她曾为自己解围,想到顾不迷快要死了而自己也不想独活,人之将死,又何必纠缠从前的恩怨,如此一想,便无力再去追究暗香依依令顾不迷中毒一事。
眼看顾不迷又是一掌跟进,就要打在王剑飞的胸口,岂料却被一物缠住手腕,在咫尺之间突兀地停住。
莫七彩以为他不背王剑飞了,正欲上前再背起王剑飞,却被他推到了一旁, 未默道:“急什么急。”
莫七彩忽然脸红了,低低道:“我会救他。”
疼痛让他恢复了神志。
她极力控制,不让自己胆怯,告诉自己,他中毒了,痛苦与折磨已让他失去理智,会发火很正常。她努力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眼见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偏过头去,好似再多看她一眼也难以忍受,不由得黯然。
未默轻功高绝,还会遁地之术,若非顾不迷的琴音,寻常兵器都奈何不了他。只见他四下乱窜,待回到暗香依依身边时,手里已拿着无数的腰带。
莫七彩见她如此,气怒至极,一剑刺向她胸口,却在分毫间停住,她怒视着含笑不动的暗香依依,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在装模作样,可剑尖已抵在她胸口,即便大罗神仙下凡也难助她躲开了。她心中犹豫,可转念想到十七哥死于她手,顾不迷也被她下毒命在旦夕,便咬紧牙关正待一剑刺下,忽被一人大力冲过来撞开,踉跄着向后退了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她低头一看,只见眼前扑过来的却是未默。
她转过头来自窗口缝隙看向屋内,只见莫七彩衣衫半褪躺在顾不迷身边,竟然,竟然只是搂着他……
莫七彩站在门边,古怪地看箸暗香依依和未默。待未默入林去拾柴火,莫七彩忽然道:“难道你真的没了记忆?”
未默“哦” 了一声,又坐了下来,一边吃肉一边拿眼睛瞄着她,她笑了笑,抬眼间,看到莫七彩望过来的目光,不知为何目光微微闪避开来,岔开话题道:“他身上的毒还有死穴,不知道何人能解得了。”
她小心翼翼地为顾不迷擦着嘴边鲜血,谁也不理,只是凝望着顾不迷,想到他所受的痛苦,不禁潸然泪下。
顾不迷抬起了眼幽幽地看向了她。
未默不过是胡言乱语,却一语惊醒梦中人。
莫七彩吞吞吐吐,最后竟背过身冷冷道:“你会不知道?”
他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到近前,眼中闪过痛苦和挣扎,还有一丝复杂的迷乱,却因看淸她湿润的眼眶,顿时惊醒过来。
莫七彩古怪地望了她一眼,饥讽道:“暗香依依,我左思右想当时伤了顾不迷的人只有你,这毒难道不是你下的?况且你会不淸楚蝴蝶根本不是用药解,而是用人解?!你明明知道,却还假惺惺地问我,你究竟是何居心?!”
她从未仔细想过,她究竟喜不喜欢顾不迷。因为这个问题,就等同于一只羊会喜欢上一只狼一样,完全没可能。
他再不犹豫,用仅存的理智,点下了自己的晴明穴。
这时却听未默轻轻叹息了一声。
暗香依依点了点头,未默和*图*书急得直蹦,大叹:“你怎么这么傻!他死了就死了,正好他死了,你就自由了,干码还要跟着他一起去死,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
他神情越发恍惚,抬起抖得厉害的手,微微触碰她的脸颊,人手的温润,让他屏住了呼级,心口剧烈地跳动,是毒药作祟,可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却绝不是毒药所能操控的尺度。理智与欲望撕裂了他整个人,应不应该,要不要,在这种可鄙、可憎的情形下,被毒药操控而要了她。
因未默的提醒,她方才想起自己已经饿了近一天,而顾不迷……她望向木床。
未默满嘴食物,含犓不淸地吐出两个字来:“勿呜。”
暗香依依反应过来莫七彩在问什么,一想到自己大概知道“怎么做”,就突然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暗香依依走到顾不迷身边,又一次用同样的方法确定顾不迷依旧还活着,在听到他心跳的那一瞬,她全身失力地跌跪在了床边。
顾不迷一时没有吭声,只是看着暗香依依,好似他等着听的有三句话要说的人是她而非莫七彩。
莫七彩却不领情,冷声道:“该走的是你!我的事不用你管!”
未默俏皮地眨着眼睛问道:“依依吃东西了没?”
暗香依依被他看低下了头去,可刚低下去又抬了起来,而且抬得更高,高到近乎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只是那双不敢看顾不迷的眼睛轻易便露了她的底。
他用尽所有力气说完这番话,再也无法控制身体上的痛苦折磨,无声地软倒在了门边。
他们绝对是打击九幽教最有力的筹码,给他下这种毒的人,必怀了卑鄙的心思。
未默想了想道:“依依的忙我定是要帮的。”言罢蹿了过去,也不管莫七彩愿不愿意,从她身上扒下王剑飞便背在了身后。
暗香依依借此玉时并未多想,此刻闻言,方知未默缘何如此不舍。
良久,她忽然听到屋内莫七彩低声问道:“暗香依依,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他……他真的要死了吗?她陡然瞪大了眼睛,想到他快死了,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虽然人终究会有一死,可顾不迷不一样,他在她心中几乎就是一种强大到近乎变态的存在,而且前一刻他还活蹦乱跳地跟她喊打喊杀,怎么下一刻就要死了?不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从不会开玩笑,尤其是这么严重的玩笑!
自己本就是个不幸的人,自幼缺少父母疼爱,终于在上一世有了疼爱自己的阿玛和关心自已的人,却终因自己的畏惧和逃避,伤害了他们。如今,就连与她相处才两个月的顾不迷,也快被她害死了。她不只是个不幸的人,还是个不详的人。
未默见她如此辛苦却仍坚持背着顾不迷不放,心里发酸,便小声嘀咕道:“依依,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良久,暗香依依道:“莫七彩,你要活下去。”
暗香依依道:“顾不迷因我而死,我已没面目回九幽教,他死后,我也会跟着他去。只是顾不迷的尸体还需麻烦你护送回九幽教,他即便死了,我也不希望他的尸身被草率埋葬或被人毁了。”
暗香依依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她们都知道答案,只是都不愿面对那个答案。甚至此刻连担心黑衣人是否会再来的心思都没有了,或许迟早都是个死,已没人在乎会怎么死。
“还他一命?如果说杀人就要偿命,那你有多少条命都不够偿!”莫七彩显然十分激动,怒斥道,“你杀了十七哥,你早就该给他偿命,你早该死了!”
“你是少主,我是左护法,你死在我眼前,就算没有紫鞭、没有毐,我也难逃干系。”她缓缓道,“就算教主信我,不怪罪我,可教中其他人呢?”
“何谓污浊?”暗香依依问,“是没洗手吗?”
暗香依依道:“我去寻些水再拾些柴火来。”
顾不迷原本苍白的脸色竟渐渐有了血色,不再呕血,不再抽搐,脉息也逐渐平缓。
莫七彩看到顾不迷不停地吐血,早已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此刻听到她让自己解毒,自然连连点头。可忽然想到自己不会解莓,她便想开口问暗香依依,可一看到她身边的未默,又羞又急却不好开口。再见未默幽幽看着暗香依依的心疼目光,她忽然想起一事,低低问道:“我想问你一句话。”
他咳了咳,一本正经地道:“我略懂岐黄之术,顾不迷中了蝴蝶,这原本不算什么,找个女人解毒就是。可他偏生点了自己的死穴,蝴蝶可解,死穴却是无法解了。再说,就他目前的状况,即便莫姑娘愿意为他解毒,他也无力承受,他恐怕熬不到明天早上。”
王剑飞傲然道:“二十有二。”
而在此刻,刚解决完生理问题,跌跌撞撞跑回来的壬剑飞却立在不远处,额冒虚汗手扶树干,不知他从哪一句开始听起,神情像是踩到了地雷。
这句话说到了暗香依依的心坎里,她看着未畎,只觉他泥人一般的脸上,笑容是那么温暖明亮。她泪盈于睫,未默顿时向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江州城外,暗香依依等人方才离开不久,一布衣百姓便挑着担子路过此地。 他一看到石头上有符号,便四下里望了望,见四下无人,方才放下担子俯身用手摸了一下,见的确是九幽教特殊笔墨留下的印记,便小心将符号记下。当翻译过来其中意思,他顿时惊怔当场,而后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了几次,原本应该即刻抹去符号,可他一来心有顾忌,怕自己记错认错,二来心急此消息的惊爆,便挑起担子火速向九幽教江州分舵奔去。
融入血液才能发挥作用?!想到只有她伤了顾不迷,莫非自己的紫鞭真的有毒?暗香依依脑中一片混乱,还有,莫七彩说什么?媚药?!真的是他娘的媚药?!暗香依依被刺|激得脑袋已经有些不好使了,磕磕巴巴地问道:“你是说他中的是,是……男、男与女……那啥……才能解的媚药?”
未默以为她在问他缘何知道是顾不迷自己点了死穴,一想这可是门高深的学问,天下没有几个像他这样各方面都深有涉猎的高手才能解释清楚了,便故作高深地道:“顾不迷所练武功很是独特,他的死穴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人知道的可能性极低,而且他的死穴,刚巧在睛明穴,这是个十分特殊的穴道,点法如果不对,点中了也没用。你们再看,他身上除了手腕的轻微擦伤外再无其他外伤,显然是因内伤而呕血昏迷,如今他体内真气逆流,血脉闭合,症状明显是点了死穴。我方才探遍他全身三十六处大穴,唯独左右睛明穴曾被人用真气贯入,显然,睛明穴就是他的死穴,且是一击命中,而且入穴手法独特。当下除了他自己,无人可以做到。”
待听到他的呻|吟,看到他剧烈颤抖的身躯,暗香依依方才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忙上前几步,蹲下问道:“怎么会突然中毒?你中了什么毒?临下祁阳山时周观给我带了许多药,或许管用。”
可眼前这个暗香依依……
顾不迷中了毒,此毒叫蝴蝶,管它蝴蝶还是苍蝇,只要莫七彩能解!
“妖女!”
即便许多年后,她独立坚强,无数遍告诉自己,就算天下人都不爱她,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快乐地活下去。她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快乐地活下去,忽略世间恼人的种种,可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一场空……
可见这轻功再高也不如飞机。
她蜷缩着身子,瑟颤抖着,好似受伤的孩童,彷徨无助。
见暗香依依死死地看着自己,他越发觉得自己形象高大起来,扬扬得意地继续道:“依依你可能不知道,习武之人尤其内功深厚者,如果死穴被点中,等死那一刻比世间任何死法都难受。真气逆入经脉,那种感觉就好似被万虫入体啃咬骨髄一般,痛苦非常,绝非常人可以忍受。”他想了想又道,“蝴蝶那毒可不是普通的媚药,中了这种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怎么也要折磨上六个时辰,而且不发泄出来不会罢休。就算你是大罗神仙也会被妖魔附体,更何况面对你们两个大美人,我没中毒,都……”
未默问道:“你叫什么?”
“顾不迷,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若这么死了,天大地大岂还有我容身之所?”说到此处,她全身颤抖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顾不迷似忍耐到了极限,身体开始微微痉挛,忽然坐起身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凝视着她,似在挣扎,似在压抑。他手劲大得几乎将她的手腕掰断,一颗颗珠粒大小的汗珠自他额前滴落。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他即便当下打她,她也不会还手。她望着他的双眸,近乎哀求地说:“不要丢下我。”
王剑飞此击用了全身仅剩的所有力气,既快且狠,顾不迷又离他极近,暗香依依心中大惊,匆忙收回紫鞭。
待未默绑好,暗香依依看着被白布封口的顾不迷,暗道:等他醒来,打死也不吿诉他这件事。
未默显然没想到暗香依依会虚弱到如此地步,一个跟头翻到她身边将她扶起, 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他心疼地帮她擦眼泪,却反而弄得她满脸泥。他上下看了自己一眼,发现没有一处干净地方,不禁破天荒头一次觉得自己脏得不痛快,正有些心堵,便听暗香依依对莫七彩道:“为他解毒,再迟恐怕来不及了。”
无意中害了顾不迷,她是愧疚,可还不至于一心寻死,况且是谁下的毒还未查淸楚,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甘心吗?可为什么知道顾不迷要死的那一刻,她竟然也不想活了?
莫七彩眼中闪过惊诧、不解和……微微的动容。
暗香依依摇了摇头道:“我不累。”
三人再次上路,果然快了很多,一路无话,齐心向江州城赶去。
蝙蝶?暗香依依不知这是何毒,正待细问,便听莫七彩又道:“这毒,我能解。”
“你问。”暗香依依道。
此刻见顾不迷性命得保,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欢喜还是苦涩,好似得了治之症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病好了,大喜过望之余还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明明该开心,却又心里堵得谎,想笑,却更想哭。忽然很想,握一下他的手,可当目光触及床边莫七彩与顾不迷紧握的双手,一时竟升起了几分说不淸道不明的失落。
屋中一时静默。
暗香依依被他看得心中一紧,又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莫七彩,微微犹像了—下,便点下了头去。
晴明穴,可以让他体内真气瞬间逆转,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足以刺|激他恢复神志,可同时也会加速体内毒药的运行。他知道这么做会让自己死得更快,而且过不了多久,他会更加虚弱,甚至彻底陷入昏迷,直到死亡。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到死都不会丧失理智被毒药控制。
可被莫七彩用这种手段所救,结果会如何?她亦不敢深想,但就目前而言, 在两个都差的选择中择其一,她只有选择对他有利的耶个。思及此,她忽然反问自己,如果此刻没有莫七彩,她会不会铤而走险,冒着让顾不迷成为废人的可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救他?让他活下去?当那答案浮现在脑海,她竟微微怔忪,一时不知是为了他强大的内力而愿意,还是因为是自己害得他中毒,而怀的赎罪感。
暗香依依则走到床边,意图扶起顾不迷,可当她俯下身去双手碰触到他脖颈时,却忽然停住。
木屋中有筒易炊具,未默把暗香依依拖过来与他—起熬肉。
外婆在世的时候常常感叹自己是个福薄的人,就连镇上的算命先生看了自己的面相也会叹上一句少年多灾。
她听未默道:“依依,天大地大,干吗非得窝在九幽教那弹丸之地?再说顾琴魔着实让人厌恶,你不如跟着我逍遥快活。”
她跌坐在门边,面色慘白,他从门缝中着得清楚明白。
看着未默远去的背影,暗香依依这才发觉,天已黑了。
这个世人又怕又惧又恨的女魔失,阴狠狂傲嗜血甚至以杀人为乐,何时曾在乎过他人的生死?
片刻,顾不迷终于停止了痉挛,待神色恢复一丝淸明,微拾头看淸拥住自己的竟是莫七彩!那一瞬,似被什么脏东西碰触了一样,厌恶、愤怒交织,他伸手就掐住了莫七彩的脖子。暗香依依回过神来,大惊失色,急忙将莫七彩自他手中救下。
他的额头暴起根根青筋,蝴蝶图案越发淸晰了几分,这一刻盯着她的目光好似要把她吞入腹中。她极力忍耐才没有动,他握紧双拳,骨骼咯咯作响,忽然暴怒道:“出去!”
王剑飞气怒道:“等小爷脱身,定要杀了你!”
莫七彩冷声道:“此毐无药可解。”
暗香依依一动不动,云淡风轻地笑着。
自遇到未默,他接二连三地为暗香依依擦泪、擦汗,如今暗香依依的脸已成了大花脸,幸好天黑也看不太真切。未默边擦边问:“依依,你累不累啊?要不把顾琴魔给我背着吧。”
未默看了看自己的脏手,做饭时他将手洗干净了,可当肉下锅后,他又弄了满手的泥方才舒服。此刻见暗香依依看着自己的手,忙摇头道:“污法之人是指心存邪念或手染鲜血杀过人的,这样的人都不能碰寒玉。”
王剑飞再次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莫七彩没有接,只是默默起身走了出去,黯然坐在门口。
莫七彩古怪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未默借机依偎过来彼此依靠,由于他身上都是土,便也蹭得暗香依依身上也是。暗香依依却没有躲,任由他靠着自己。冬日天寒,未默有意为她挡住了风,她心中感激,闻着锅中肉料却还是没有吃的欲望。
她仔细打量来者,见此人头发似干枯的杂草,也多久没洗过了,全是灰土,稍一转头,或一阵风刮过就会有尘土四下飞扬。样貌一时看不太清,只觉满脸灰土色,眼晴鼻子嘴只能粗略瓣识,个头比平常人要矮上一半,大脑袋,粗脖子,长手大脚却腿短腰粗,总之全身上下无不透着一股古怪。
未默神色一黯,摆了摆手,道:“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此玉不必还了。”
顾不迷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望着她与自己紧握的手,额头上的蝴蝶暗纹若隐若现。
因王剑飞醒来,莫七彩不便出屋,便躲在屋中吃了些。
下方莫七彩一边哭一边为顾不迷擦着血迹,此情此景,他忽然嫉妒起顾不迷来,竟恨不得此刻躺在床上等死的是他自己。
顾不迷又呕了几口血,陷人了更深的昏迷。
他对她动了情,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就在那一晚她飞入天启殿与他大战,他开始对她另眼相看,或许是那一个月来云阁殿内的朝夕相对,从容忍她几番耍赖和戏弄自己开始……
莫七彩虽养尊处优,但毕竟出身武林大家,闻声顿觉不妙,起身来到窗边,她顺着窗缝见林中有人以很快地速度向此奔来,心中暗惊。莫七彩首先想到的是顾不迷的安危,忙将方才脱下的衣衫穿好,拔出腰间短剑,欲出外助暗香依依一臂之力。但转念一想,如果来者武功高强,以她的武功出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累暗香依依,权衡利弊,她便藏于窗后,自暗处打量屋外的情况。
她的眼泪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到手背,又沿着他的手腕滴落至床边……早已痛得没了知觉,可颤抖的指尖仍贪恋着这一刻触碰到的温润。
莫七彩终于也看向了暗香依依,听她继续道:“我想,以你二人的身份和立场,如果她可以对你不动情,她绝不会对你动情!”
此刻的莫七彩背着王剑飞也是满头细汗,气息喘得越来越快,可她一声都没吭,由始至终尽力跟着暗香依依。
暗香依依目光直直地看着顾不迷,可手却紧紧地抓着未默的肩膀,直至将未默整https://m.hetushu•com•com个人提了起来。
寻常人等,身体上有三十六处穴道,若遭受点击或击打后,如果救治不及时就会丢了性命。这就是所谓死穴。可练武之人,因各自修为及内功心法不同, “死穴”不一定是这三十六处。其中修为高者,更可将三十六处死穴练至一处或两处,又因各自修习内秘法的差异,这唯一的死穴位置也不尽相同。
静夜中,莫七彩低低问道:“他是不是真的会死?”
暗香依依无心理会为何未默会知道傅月的踪迹,―听能救顾不迷的人竟然就在附近,此刻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直飞江州。
暗香依依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以他的心性,绝不会轻易点下自己死穴,其中利害,只要爹爹看到自己的尸体自会明白。
顾不迷绝不会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若是有法子,他必会说出来,岂会让自己一直受这样的苦。这毒莫非真的无法解了?
暗香依依小她半载,彼时也不过十四,可她年紀虽小,却已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女魔头,江湖人无不闻其名而色变。
一出门,便看到王剑飞被绑在金丝网中成了一个蚕宝宝,想来定是未默干的好事。想到未默,她心中便是一暖。
却在这时,她惊见暗香依依后方一黑衣人自怀里掏出一张网来!那黑衣人向其他几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几个黑衣人瞬间到了暗香依依身前出狠招纠缠,而拿巨网之人却到了暗香依依背后,骤然将网抛出,竟真的是要活捉暗香依依。
几人顿时加快脚步,急急远去。
见王剑飞睡着了,暗香依依这才转身对莫七彩道:“寒玉虽能保他性命,可此地危险重重,不宜久留。我打算带他去附近城镇本教据点,即刻动身,你有何打算?”
见此情景,暗香依依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未默时,他变身幅度太大,衣服被撕开难以蔽体的场景,对比当下,未默显然很有分寸地只变到了一半,衣服虽显紧小,可至少没有扯破。这时他再背王剑飞,却也刚刚好了。
顾不迷依旧在昏迷,莫七彩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望着他一动不动,暗香依依只得将水放在了一边。
他趴在横梁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顾不迷,歪着脑袋,仔细打量起顾不迷来。见他不停吐血显然是要死了,想到顾不迷一死,从此他要接近暗香依依就再无畏惧了,心里别提多欢喜了。他正想开怀大笑一番,一看下方暗香依依的脸色,立刻将笑生生憋了回去。
莫七彩惊醒过来,以她的武功,出去不过是送死,而那些人来此的目的很可能是要生擒他们。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对她和顾不迷而言都生不如死!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那些人伤害顾不迷,但是以她的武功,想要在众多一流高手包围之下带走顾不迷,已是不可能。她知道大势已去,想到顾不迷命在旦夕,依然提剑走到顾不迷床前,剑尖直指顾不迷,只待那群人冲将进来,她先杀顾不迷,再杀了自己!可她等了半晌,却发瑰屋外悄然没了声息,她来到窗口再次向外看去,只见屋外情形已然大变。
恍惚想到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天,这样的冷。妈妈拖过自己愤恨地塞给她一个地址,将她推出门去告诉她不将爸爸找回来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她问了许多人,才找到了爸爸。当时,爸爸正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家里,爸爸看到她很是惊慌,将她推出门外让她赶紧回家。她害怕回去被妈妈骂,不停地敲门,不肯离去,惹得屋中女人不耐烦。爸爸一气之下将她拖到了街上,她大哭,爸爸气恼地当街打了她。她没能找回爸爸,她不敢回家,便躲在—个阴暗的角落,冻得全身哆嗦……直到外公找到了她。那时候她才七岁。
也是在那里她遇到了莫七落和顾不迷。想起来,那个时候她尚不认识顾不迷,见到他时,他与莫七落刚好进行过—场恶战,彼此昏迷。当时,她也不熟悉莫七落,竟轻信慕容逸之言以为莫七落是坏人,在那里剃了莫七落的头发将他埋进土里……
暗香依依面白如纸,可她没有出去。
顾不迷一手持琴,一手手腕被暗香依依紫鞭牵绊,眼见王剑飞一剑刺来,急速后退。幸好王剑飞体力不支,一剑之下再无后续,跌倒在地,挣扎几下再不动弹,似乎已力竭晕了过去。
也就是说,顾不迷用过之后,这玉就没用了。
只见未默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小心地托在掌心,“此玉有灵性,不能轻易打开使用,若遇污浊之人碰触,必沾染污浊而再无用处。”
破败的窗户被林间忽然而起的大风吹得吱嘎直响。
思来想去,荒山野岭,哪里都不安全,唯有九幽教据点最为可靠。来时的半岭镇距离虽近,但那里只有几个负责联络接待的第子,武功不济,难保顾不迷周全。想到来时曾听顾不迷提及,前方就是江州分舵,暗香依依便决定带他到江州分舵寻求庇护和帮助,心意一定,一低头,见未默还在看着空了的锦盒发呆,察觉到他的不舍,心知此玉珍贵,便轻声道:“只要他一得救,我就立刻将此玉还给你。”
他们方才交手,看似激烈,可她心里明白,他只是一时气怒自己敌友不分袒护莫七彩和王剑飞,并无杀她之意。而她自然也没有伤她他之心。除了最初鞭子缠住他手腕让他受了轻伤,后来并未伤到彼此,可当下见他如此,心中又有些不确定,故有此一问。
未默摇头晃脑地转过身来,手里摇晃着啃光了肉的鸡腿骨,嬉笑道:“你是不是想看我家依依啊?你也觉得我家依依长得美是吧?”
“他们会怀疑我,让我拿出没下毒的证据。可我根本拿不出证据来洗刷自己的清白。紫鞭我整日带在身上寸步不离,何时被人下毒?下毐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可我用紫鞭为了红枫山庄的人伤了你却是事实,你说,他们会信我吗?”她怅然笑道,“如果真是我紫鞭上有毐又害你中毒,我……我,又怎能原谅自己。”
她果然没走。
黑衣人面面相觑,方才突然出现的矮子武功路数十分奇怪,轻功更是诡异, 方才他们已将暗香依依活捉,可就在那时,这个矮子突然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先是将暗香依依自网中救出,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仙人球塞进了撒网的黑衣人手里。黑衣人一阵剧痛,丢捧仙人球的同时连金丝网也—并丢了,那矮子借机三两下将金丝网给收了去。此刻那撒网的黑衣人还满手都是仙人球刺,疼得龇牙咧嘴的,虽然能将就着忍了,可只要稍一握拳就疼得他想哭。
暗香依依没有犹豫,平静回道:“第一,你喜欢他;第二,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第三,他是个重情义的男子,他值得你救。”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之所以不救顾不迷,是因为她练反了落月迷香,就算能帮他解毒救回他的性命, 却也很可能害得他武功尽失,没有了武功的顾不迷……定会生不如死。她知道,也明白,高傲如他,没有武功还不如没了性命,就算初习武功的自己,都已视武功为尊严和性命,又何况是他。
顾不迷自幼开始修炼紫漆木琴所带内功心法,这种内功心法本就举世无双,他虽年纪尚轻可修为已非比寻常,三十六处死穴也只剩左、右睛明穴可以致命。
毕竟有求于她,暗香依依沉住了气,又问:“吿诉我,此毒如何解?你可有解药?”
忽听未默疑惑道:“鞭痕?”
可借她还没有时间活埋自己,便觉四周浮动着不寻常的气息。自有了武功,耳目等五感也较以往灵敏,随着落月迷香越练越深,内功越来越高,五感也越来越敏锐。
暗香依依与他打了一个多月的架,自他抚琴的姿态就知道他已起了杀念,不禁紧张起来。莫七彩就在自己身侧不远,顾不迷的杀伤范围及杀伤力都太过强大,这么近的炬离,若自己与顾不迷一战,稍不留意便会伤到莫七彩,心中正左右为难,便见一人自远处跑了过来,正是去而复返的王剑飞。
暗香依依问道:“你杀过人吗?”
黑衣人武功极高,屋外顿时一片狼藉,只见刀光剑影闪动,以她的目力一时难以分辨胜负高低。她在心中暗叹,幸好自己没有贸然出去,否则定会成为暗香依依的负累。虽然心中不喜暗香依依为人,但此刻与之同舟共济同守顾不迷,也顾不得前嫌累怨了。
这群黑衣人究竟为何而来?莫非是想生擒他们? 一想到几人身份,如果同时在此被擒,亊情非同小可,莫七彩如此一想竟吓得一身冷汗。可她人微力薄,只能干着急,却无计可施,看着顾不迷,想要背着他从后窗跑,可又想起九哥还在屋外昏睡,她又怎能丢下九哥?如此挣扎不定越发心乱如麻。
顾不迷沉了目光。
暗香依依匆忙地将最后―个字符画完,再不理他,背起顾不迷,与莫七彩一同冲向了江州城。
她哽咽着道:“顾不迷,你若死在这里,教主问起死因,单凭我一人之词说你是因我的紫鞭中毒身亡,毒却非我所下,你说,他会信我吗?”
“他在哪儿?”暗香依依却正好相反。
众人围攻中,依稀可见鞭影重重,暗香依依于众多高手围攻之下竟不落下风,她忽然想到,暗香依依早先失忆武功尽废之事爹爹也曾证实,可显然,此时此刻的暗香依依武功不仅没失,反较从前更加历害。
暗香依依趁机一指戳下,王剑飞一时没能阻拦成功,惊愕一下,可随后发现自己淸醒依旧,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刚笑了两声,便见她又是一指戳来,他忙用手去挡,二人你来我往。王剑飞又挂在树上,便开始荡来荡去。
暗香依依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未默。
暗香依依心中着急,眼见莫七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发呆,很想将门踢开塞她进去,可忽然想到还没问淸楚这毒如何解法,便问莫七彩:“这毐如何解得?”
暗昏依依瞬间到了她面前拖起她的手就走,边走边说:“来不及了,快与我去救他!”
此外,以她现在的武功,没人可以轻易伤她。只是当下,他不能成为她的负累。
看著紧闭的屋门,莫七彩知道顾不迷就在里面,却怔怔地立在屋前,踯躅不前。
莫七彩起初并不相信未默,可听未默言之凿凿分析得有理有据也不免信了几分。当下又痛又苦,她一想到顾不迷所受痛苦,再看罪魁祸首暗香依依,恨不得当场一剑杀了她。
从前……
未默忙着吃东西,不说话只点头。
暗香依依止步回头,见莫七彩神色古怪,疑惑之余,只想确定一件事,“你真有法子救顾不迷?”
莫七彩面色发紫,咳声连连,喉咙火烧火燎的疼痛,便是轻轻一碰都让她疼得不能自已,可身体上再疼也疼不过心伤。方才她险些死在顾不迷手中,那一刻她淸楚地看到他眼中对自己的嫌恶。这种嫌恶,让她心中说不出的苦涩,那一刹那,她竟连挣扎都不愿了。没想到她全心全意喜欢的人要杀她,而她一向最讨厌、最反感的人却救了她。
顾不迷如今点下自己死穴,任内力紊乱真气倒流,一方面疼痛可让他神志保持淸醒,阻止毒药控制自己的心智,另一方面,无疑是在加速自己死亡,而他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暗香依依深深吸了口气,一摸额头,竟全是汗。
其实也怪不得暗香依依总点不中穴道,点穴之道,在凤凰谷中虽经莫七落指点,可毕竟没有实践的机会,上次点莫七彩也有些投机和误打误撞。
莫七彩心中大急,“小心” 二字脱口而出,惊动了黑衣人,但黑衣人显然未将她放在眼中,只是向木屋看了一眼,再次紧紧地盯住作困兽之斗的暗香依依。
暗香依依附和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比你我。”
一边吃,暗香依依一边看向了身侧的顾不迷。
三人立在床前,未默将小盒递给莫七彩。莫七彩打开盒子,只见一道冷光幽幽自内|射出,顿时满室淸冽芳香,果是奇物。
莫七彩点了点头,起身到了门外,去放王剑飞下来。
难怪,难怪莫七彩听到她说顾不迷毒还没解时会暗暗欣喜,原来是心喜自己没有解顾不迷的毒,也就是没有和他发|生|关|系;难怪,难怪顾不迷会说这毒来自她的紫鞭,当时只有她用鞭伤了他;难怪,难怪顾不迷说这毒必不是她所下, 想她练的落月迷香,岂会对他下这种药?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七彩默默地坐在门边,望着夜空一动不动,没有给她答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剑飞毕竟出身红枫山庄,一身傲骨,当下岂能为一只鸡腿折腰,便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答。忽见鸡腿自眼前一闪而过,那香气令他忍不住看了过去,只见未默飞身而起,绕着他欢喜地蹦来蹦去,一边蹦一边道:“答我一个问題,我就给你鸡腿吃。”
“九幽教你去不得。”暗香依依言下之意莫七彩自然明白,莫七彩却平静地道:“我不怕。”
莫七彩沉默地接过水壶,自怀里掏出一方娟秀手帕,仔细地擦过,方才喝了几口,又还给了她。
“我帮你吹吹。”未默说着就要靠过来帮她吹眼睛,她忙按住了他,温言道:“不用了,已经好了。”
暗香依依将肉分了些给莫七彩,莫七彩没有拒绝,吃了些又留了些。暗香依依心中淸楚,她是为王剑飞留的食物。
如果他把持不住,不只他死,她亦会。
夜色虽暗,隐约尚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细细瞧来,便见地上残留血迹, 天寒血迹虽已凝固,夜色下仍显触目惊心,只是放眼望去,四下却无尸体。
她收回了目光,目无焦距地望着远处,想到地上和他衣襟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心口的闷痛越发加剧。
睛明穴位置明显,少有人将此穴留为死穴,举凡武林高手死穴都相对隐蔽,绝不会留下晴明穴这等易受伤的穴道明目张胆地暴露于人前,给敌人可乘之机, 但顾不迷所练武功本就非寻常人所能领悟,甚至内功心法的修炼过程也多与传统武功相悖,所以数百年来,无数想修炼的高手要么被琴功反噬走火入魔,要么一无所成,唯有顾不迷年纪轻轻已至五重。
未默轻松地跟在暗香依依身侧,好几次主动要求背顾不迷,却均被暗香依依一口回绝。
一想到他被自己害死,她便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中毒?!这句话如当头闷棍,让她刚放下去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惊怔看着他,呆若木鸡。
顾不迷手臂一转挣脱了她的束缚,眼看就要卸下背后的琴,暗香依依再顾不得其他,回身将莫七彩推到了远处,手执长鞭与顾不迷对峙起来。
暗香依依抱著柒火走进屋中,将水递给了莫七彩。
莫七彩自然听不懂她话中的含义,但见她笑得无奈,不知为何心头火起,拔出腰间佩剑,剑指暗香依依,厉声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暗香依依问道:“大概还有多久的路程?”
他不会让自已陷人耶种可悲的境地,更不会拖累她,可是他的手已控制不住抚摸上了她的唇。他已没有能力去抵抗蝴蝶之毒,他会变得失去理智,会变得疯狂,会伤害她,会拖着她走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途中,由于王剑飞个头太大,两条长腿不可避免地拖曳在地上,留卞两条清晰痕迹,可叹他堂堂七尺男儿,被暗香依依一女子夹在腋下奔走,幸好此刻昏迷不醒,否则岂是两只鞋光荣就义这么简单,说不定他自己也恨不得当场就义。
“此玉甚有灵性,一旦被污浊之人沾染,再无效果。”未默叹道,“顾琴魔平生杀人无数,此玉一旦被他用过,再取出时,也只是块普通的玉石了。”
顾不迷面色苍白,血色尽失。莫七彩坐在他身边,幽幽www•hetushu•com.com地望着顾不迷放在床边的手,几次见顾不迷指尖抽搐,都想伸手去握,可几次,都停在了咫尺之间。 终于在一番挣扎后,她握了下去,而后紧紧地握住。
那有何难!暗香依依二话不说,扑过去提起昏迷不醒的王剑飞夹在腋下,领着莫七彩向山中木屋奔去。
暗香依依望着她,不知她何出此言。
莫七彩依旧没有吭声,只是幽幽地望着睹香依依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暗香依依想说不是.却发现他眼角余光正偷偷瞄着自己,当即反应过来他的心意,心中一软,道:“谁说你做得不好吃了,拿来些吧,你一说,我就馋了。”
暗香依依道:“我不饿。”
未默赶忙东张西望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没看没看,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看到了,可当下要追究也来不及了。
暗香依依在屋中拢了个火堆,屋里有了亮光也渐渐暖和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莫七彩显然不相信未默。
“什么?!”未默闻言蹦跳起来,“你要随他去死?为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你喜欢他?!”
不应该喜欢的人?!顾不迷幽幽地看着她的目光深不见底,她竟不畏惧,仍继续道:“你们不会有结果,这点你淸楚,她更淸楚!”
这世间还有他关心着自己是否吃饱是否挨冻,只有他无条件相信自己是真心要为顾不迷偿命,而非虚情假意,并为此心急、心疼。他虽长得其貌不扬,却是对自己最真的那个人。
她触电般收回了手。察觉未默探究的眼神,她有一瞬的尴尬和心虚,还有被人发现她偷看顾不迷的狼狈,脸颊微微热了起来。幸好屋中的火光本就映得人面色发红,她忙摇了摇头道:“没看什么,只是在想要不要喂他点儿水喝。”
紫鞭是天蚕丝所制,若将真气贯注其上,每一根天蚕丝都似有了生命,可以以任何角度弯曲。如果被紫鞭勾住,越想挣脱,缚得越紧。
江州。十个月前,慕容逸带她去参加武林大会,正巧途经江州,那时正值春暖花开,二人曾在此停留过数日。
眼见莫七彩一心等着受死躲都不躲,暗香依依情急之下挡在了莫七彩面前。一时心急,她出手抓住了顾不迷的手腕,在顾不迷不悦的目光中,依旧死抓住不放,而后急忙咽下口中酥肉,对身后莫七彩道:“你快走!”吃东西太急了,又急着说话,一不小心便对着顾不迷猛咳了几下,顾不迷迅速转过头去。
江州城外,她学着顾不迷早先的方式,找了个显眼的石头在上面仔细留起了九幽教暗语。
暗香依依其实早已料到她会跟在顾不迷身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她也未必会听,如果她执意跟着,总不能将他们都点了穴道留在这里。看来,也只得将他们一同带出山去再作打算了,如此一想,她便没有再说什么。
却在这时,忽听屋外一人喊道:“肉糊了!肉糊了!”竟是王剑飞的声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过来,显然方才暗香依依点的穴道不怎么有效。
暗香依依扶住顾不迷,在他愤怒的目光中脑袋瓜终于恢复了运作。
思及此,她惊慌失措地握住了他的手,近乎哀求地说:“告诉我,这毒如何能解,无论有多难,我都会为你寻来解药。”
果然,她見顾不迷摇了摇头。
未默小心而担忧地看着暗香依依,见她失魂落魄地看着顾不迷,整个心都微微痛了起来。
她心生畏怯,想将自己的不堪全部掩藏,不被任何人看到发现。
那她为什么还是想死?难道……她真的如未默所言,变傻了?
如此大喝,一来提醒屋中莫七彩, 二来试探来者是敌是友,如若是友自会停步答话,如若是敌,一如当下,速度不减,兵刃先至。
片刻,三人到得木屋前。
她怔怔地坐在地上,心乱如麻。
他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忽然起身跑出门去,再进屋时,腰上却多出了一个圈。他将那些黑衣人的腰带通通缠绑在了自己的腰上,围了一圈又一圈,好似肚子上凭空多出一个呼啦圈。而后,他扭着腰走了进来,笑呵呵地来到暗香依依面前,左扭扭右扭扭,边扭边道:“依依,依依,你看,我跳肚皮舞给你看!”言罢,当场扭动腰肢跳了起来,他因缩骨,骨骼本就较常人奇怪,而今更是古怪到让人喷笑,再加上这副模样跳肚皮舞,着实搞怪到了极点。
暗香依依知道英七彩对自己成见颇深,当下也不怪她,心知自己劝不动她,只得为她防住顾不迷。
暗香依依一怔,可一想到他现下的痛苦,脾气坏点儿也情有可原,便没放在心上,只是更加轻声地问道:“这毒你自己可以解?”
暗香依依闻言一惊,忙道:“一会儿我要带他上路,为防路上颠簸寒玉从他口中震出,我看,还是将他的嘴用布裹起来吧。”
二人无言以对,这时便听门口一人道:“我没杀过人。”循声望去,看到了莫七彩。
她放下心来,却听他低声道:“我中了毒。”
虽一时难辦敌我武功离低,可时闻长了,她亦察觉出情形不妙。晴香依依虽勇猛,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回头看向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顾不迷,怔怔地想,如果此番劫数难逃,他若被杀,她也绝不独活,此生虽不能与他同生却可与他同死!如此一想,她心情激荡,反倒镇定下来毫无惧意了。
肉糊了?未默一听,嗖的一下窜出门去,堪堪将一锅鸡肉救下。
未默吞咽下口里的肉,无所谓雎地道:“我知遑他在哪儿。”
她知道古代人都很纯洁,可她没想到自己会面对如此窘境。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莫七彩描述那“做”的具体过程。还有,顾不迷如今昏迷不醒,他那地方,还能用吗?即便能用,是不是要先……然后才能……一想到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在想些什么东西,而这些又要传授给莫七彩,她就想当场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夜色寂静,山中风过,虽然乌云散去,满天星斗,可眼下树林深处,却仍旧除了萧瑟,就是残风的凄厉。
江州分舵舵主李维山收到消息后,不禁目瞪口呆,只因此消息如此说:少主与左护法到此,江州客栈,相亲!
未默抬头,勉强笑道:“没什么。”
未默闻言十分不以为然,“不累你气息都乱了,还流了那么多的汗。”
她一边咳一边忍不住委屈地流泪,苦涩、怨怼、痛楚、心伤,还有刺客看见顾不迷倒在暗香依依怀里的酸楚和不愿承认的嫉妒。她不会相信,顾不迷让暗香依依靠近碰触他只是因为她是他的下属,他的义妹。想到方才他清醒过来,看到她的嫌弃与愤怒,对比现在她靠在暗香依依臂弯中渐渐平缓的喘息和幽幽看向暗香依依的眼神,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她不愿想清楚更不愿相信!可思前想后,蝴蝶这种毒,只有通过血液才能发挥功效。仔细回想,当下伤了顾不迷的人只有暗香依依,这毒极有可能是暗香依依所下!她看向暗香依依,不知她有何目的,又意欲何为?!再看顾不迷,他明知道此毒是暗香依依所下,又为何对她……难道……他……他……真的……
未默也觉这姿势很难走路,便放下了王剑飞。
她眼中流露出惶恐,那是多年前,外公去世的一年后,外婆也不行了,病榻边只有她一个人无助却又坚持地紧紧地握着外婆的手,一直哭求着外婆要坚持下去,不要丢下她一个人。已经昏迷了很久的外婆却在最后那一刻睁开眼看着她笑了,外婆不再温暖的手又一次抚摸上她的脸,她以为外婆好转了,可外婆却忽然闭上了眼睛,颊边的手也骤然跌落在床边。从那一刻起,“撒手人寰”四个字便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每次想起都让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自此无依无靠,与失去至亲之人的痛不欲生。
“他眼看就不行了,等他死了咱们为他料理了后事也算对得起他,到时候海阔天空,你和我逍遥自在,岂不甚好?”未默眼中充满幸福的幻想。
她的靠近,令他颤抖得更加厉害。他极力控制才摇了摇头,目光恢复了几分淸明,可一抬眸却又定在她红唇之上。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拖到近前,顾不迷死死地看着她。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暗香依依终于看淸他额头上时隐时现的暗纹。她还来不及惊讶,便听身后莫七彩喃喃自语道:“他中了蝴蝶。”
暗香依依摇头坚定地道:“他若死了,我必还他一命!”
火上的肉香越发浓了起来,她听到他坚定而执著地对她说:“不行!我不能让你死!”
暗香依依无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这双手也是杀过人的,虽然不是她,可终究也是污浊之躯。
未默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虽然她抓自己骨头的力气再大也不过是给自己挠痒痒,可她突然将自己提起来作甚?他正兀自疑惑不解,却忽然被她扔了出去,还好他早有防备又轻功高绝,双腿一蹬便顺势挂在了横梁上,在上面荡来荡去。可当下他也不禁又吃惊又奇怪,一向温柔善解人意又美若天仙的依依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好像入了魔障一般,神情那么严肃,看得他都不敢吭声了。
未默不答反问:“今年多大了?”
忽觉心痛如绞,她捂住胸口曾经的箭伤,虽然这一世再世为人这副身躯胸口无伤,可那处自己刺下的伤口却如影随形烙印进了她的灵魂,想遗忘却无法遗忘,此时此刻更是忽然痛了起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
暗香依依心中急切,山中气候多变,当下乌云密布天气也骤然转寒,他如此出汗,需找一处避寒之所,想到来时在林中见过一处木屋,她加快脚程向木屋奔去。
未默闻言一怔,不情不愿地看向了莫七彩,莫七彩自然听到了他二人的对话, 更注意到了未默的小动作,此刻见未默转过头来看她,便将睑转向了一边。
未默痴痴地看着暗香依依的笑容,听她温柔地对自己说谢谢,心里欢喜得开了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王剑飞又瞪了未默一眼,道:“你不是说只问一个问题吗?”
莫七彩怒视着暗香依依,见她惊愕,虽觉她肯定是在装模作样,却又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此毒与普通媚药不同,是专为控制一些武功髙强的人所用。这种毒须融入对方血液方能发挥作用,一旦中毒,任你武功再高也逼不出来,无论中毐者武功多高,半日内不解毒,必死无疑。”
本想扶着顾不迷走,暗香依依知察觉他连起身都难,只好使力将他拖起背在了背上,忽听顾不迷在她耳边哑声道:“琴。”这才想起忘了地上的紫漆木琴,不禁埋怨自己又笨又忘事,只好又将他放下,回身先将琴缚在他身后,才背起他一跃而去。
暗香依依也无心吃东西,只是这酥肉一直放在胸口,此刻仍微微暖着,不由得想到了莫七落曾为她温饼的情谊……她望向莫七彩。
她从未碰过顾不迷的手,虽然他们之间曾经很近很近,近得呼吸过彼此的呼吸,却从未十指相握。这一刻她无比害怕,她宁愿他轻抚琴弦扬言要杀了她,她宁愿被他每天虐待不吃饭跑百里路,也不想他死。
从顾不迷的目光中,暗香依依知道他真的动了怒。进退两难之时,王剑飞突然推开莫七彩,提剑再次刺向了顾不迷。
此刻他正仰着头,试图拍打暗香依依身上的尘土,一边拍打,一边吃暗香依依的豆腐,一边甜蜜蜜地说:“依依,打架你叫我啊,我最喜欢打架了,这儿就交给我了,你且去一旁休息。”
未默拿出水壶递与暗香依依,暗香依依伸手接过,看向不远处的莫七彩,走过去将水壶递给了她。
暗香依依道:“我若偏不放呢?”
顾不迷显然没想到她会奋不顾身地露出所有破绽向自己猛扑,这要是别人,他定然毫不留情地让眼前之人命丧当场。可他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瞬间向后移了半尺,直至后背抵靠在树干上方才止住去势。而暗香依依却已到得他近前,张开双臂母鸡护小鸡一般试图挡住他所有可能的攻势。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喑哑道:“此毒无解。”
顾不迷的喘息声突然如重,微微拾眸看向了她,却见她看着自己,泪如断线的珍珠满落在颊边,他心中大乱,险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山中气候多变,早先乌云尽皆散去,夜色当空,满天星斗。
喜欢顾不迷?她做梦都没想过,而今破天荒头一次听到,不知是太陌生还是心底一闪而过复杂的心绪让她急于撇淸关系。她急忙摇头,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瞪大眼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未默,好似这样更能表达出自己对这个问题的否定态度,气势上也更加略胜一筹。
她惊恐,她害怕,她不敢放下他的手,怕如果放了,这双手就再也抬不起来。
未默又问:“都学的什么啊?”
“为什么?”
有那么一刻,胸口的刺痛几乎令她眼前发黑。她听着莫七彩一声声呼唤着顾不迷的名宇,她看到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踉跄地走到了门边,几乎是无意识地推开了挡在眼前的莫七彩,让顾不迷完全出现在自己眼前。
未默觉得有理,正要扯自己的衣服封顾不迷的嘴,却被暗香依依阻止。且不说未默的衣服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土,单说顾不迷这人有洁癖,从来衣服都是纤尘不染的,要是醒过来知道未默的衣服堵过自己的嘴,很可能呕吐伤身。为避免不幸再次发生,暗香依依忙道:“要扯衣服也得扯他自己的,怎么能扯你的呢。”
她收回思绪,看着屋前这群黑衣人,仔细观察,忽然涌起-丝疑惑。如果这些人是为顾不迷而来,断不会一直与暗香依依纠缠,暗香依依武功再高,毕竟只有一人,分身无术。她能护住屋前便不能护住屋后,如果这群人来此是为杀顾不迷,完全可以分人包抄到后方,冲进屋中杀了顾不迷,可黑衣人只顾围攻暗香依依,没有一人在意这个木屋,甚至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莫七彩似乎有所触动,竟激动地站起身来,盯着未默道:“傅月,你说的是神医傅月?!”
莫七彩没有离开,只是怔怔地坐在原地守着昏迷不醒的王剑飞,好似北人抽空了灵魂般失魂落魄。
得到她,他并非不愿,可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更不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
莫七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暗香依依眼中也有了笑意。二人终归是年轻少女,虽历经生死,可见此情形也难免失笑。
暗香依依笑得几乎流泪,一边拍着未默的肩膀一边说:“你的做法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胸口忽然又是一阵闷痛,她忍不住踉跄着退后数步,倚着树干微微颤抖,心里始终是挂着顾不迷和莫七彩,顾不得身体上的阵阵疼痛,看向了木屋。
未默用了缩骨功,个头本就较常人矮上―半,此刻背着王剑飞,样子十分滑稽。只见王剑飞搭在他肩头垂落的手臂,手指头几乎够到他的脚面,两条腿也是大半拖在地上,未默一动,王剑飞的两条腿就在地上划出两条线。
未默又问:“娶妻了没?”
阴霾的天空风雨欲来,山风凛冽地将蔽体的衣衫欢透,冰凉入骨。
暗香依依暗忖:等她离开,王剑飞定会要求屋中的莫七彩为他解开网绳,莫七彩必会左右为难,万一莫七彩心软放出了王剑飞,定会再生事端。暗香依依心中思量,如此,倒不如自己坏人做到底好了。
莫七彩闻言垂下头去,连耳根子后面都红透了,道:“比媚药的药效还要强上百倍,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她看向木屋,微微失神道,“他能挺到这个时候已经……已经非常人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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