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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迷香

作者:四叶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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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真相大白 第三十七章 与子偕老

第六卷 真相大白

第三十七章 与子偕老

大哥再怎么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他却好死不死地在旁监视,还不让她相送,暗香依依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开心,越想越讨厌顾不迷。
“好。”
刚说到此处,便见远处蹿起一抹红色,未默看到那信号弹,立刻跳起来道:“那些人都被他们杀了,依依,你可以高枕无忧地当你的新娘子了。”
她又窝在他胸口,小声道:“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
未默一副被我猜中了的神气样。
暗香依依一时没听明白,想问更多,姜菲却笑道:“我先走了,新娘子要早点睡,明天有你忙的。”
后山木屋中只有一张单人床,并不适合二人居住,既然暗香依依回来了,顾不迷决定重新搬回历代教主所居的东殿。原本暗香依依居住在青竹海,顾不迷便先送她回青竹海。
暗香依依知道她不想说,如此也不便强求,便点了点头,却在她即将跨出门去的那一刻道:“姐姐,其实每个人的感情路都未必一帆风顺,如今我能嫁给顾不迷,不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吗?姐姐,如果有机会见到你心里的那个人,记得不要轻易放手,千万不要错过。因为一次的错失,或许将是终身的悔恨。”
当时提着顾天穹头颅拦截他的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闫阵,闫阵一路引他出了白桦林。他当时心头怒意滔天,一心只想追回父亲头颅杀死对方,就没有留心是否有埋伏。他当时急着追赶闫阵,眼见有异物袭来,还以为是寻常暗器,便用琴音震开。岂料那并非什么暗器而是制作成暗器样子的石灰,被琴音一震顿时在空中散开,他又去势难止,迎面扑上便迷了眼睛沾了一身。
暗香依依就被定性为原本喜欢莫七落,后来被迫跟着顾不谜了。
暗香依依有些不高兴,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她知道顾不迷紧张自己,可再紧张也不应该干预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她忽然觉得有些反感,更没有心情去理会顾不迷因此会有何种想法。
慕容逸指着九幽教看台上坐在前方的娇俏女子,道:“孙子们,你们谁能娶到顾小四,我便将叶落宫及爷爷我独步天下的易容术都传给他!”一时间,慕容逸的九个孙子齐齐看向顾不迷孙女的目光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如狼似虎!
“目前还没有,不过即便是要易容成女子,也难不住我。至少,绾出的发式便比你强上许多。”
顾不迷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便问:“如何?”
她又愤恨地将脚上的袜子也脱了个干净,扯过被子欲钻进被子里闷头睡觉,可惜被子一角被他压住,她狠狠地扯,他却不动,她再扯,他似乎有意与她较劲,还是不动。她大吼道:“出去,你给我出去!”闻言,他终于侧目向她瞧来。她打了个激灵,似被他的目光刺|激到,发狠地向他吼道:“出去!”
顾不迷闻言一怔,神色古怪地哼了一声。便见她毫不知羞地伸手往被子底下摸,直摸得他全身发烫,才好不容易抓到他的手腕。任由她探了好一阵子,她方才开心地道:“没事啊!没事啊!你没事!”或许开心过了头,她一把掀开被子,扑到了他身上,抱着他开心地又笑又叫。
想到这两年的痛彻心扉,对她,他什么都能忍让,唯独不能让她离开自己,他无法忍受没有她的日子,更无法接受她去找莫七落或者任何人。如果她没有了落月迷香,那么从今往后,她就只能依靠他,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天一寸寸暗了下去,见姜菲看着自己的凤冠霞帔发呆,她试探着问道:“姐姐还没有喜欢的人吗?”姜菲拒婚的事她略有耳闻,只是并不清楚内情。
她小心地抬头去瞧他。
九幽教第五任教主顾不迷,仅习魔琴十三载,便至魔琴第七重,后五十余年,亦未能练到第八重,憾矣。
他贴靠着她的额际,亦道:“如今,再没有人能将你我分开。”
老者望着暗香依依二人远去的背彤,淡淡一笑,丢下几枚铜钱付账,起身洒然而去。
可今天好像哪里不对,不,不是不对,是很不对!
直到他低垂下了目光,她怔了一怔,早先见到他的激动顿时消失了大半,心里顿觉有些不是滋味,心中暗想,难道他没认出自己?可是连萧仁都能远远地将她认出来啊,还是他根本不想见她?可刚想到这里,暗香依依见他又抬起了木瓜瓜,幽幽地看向了她,似不舍似流连,那种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她根本不是真的。她忽然奇怪起来,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她再不多想,一下子越过围栏向他冲了过去,狠狠地扑进他怀里,竟险些将他扑倒。
刚到总舵,暗香依依便丢下众人闷头走回东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一头倒在床上不再起来。
她继续说道:“我昨天找了他一天也没找到,可能他已经离开小镇了,可是我还是想再找找。”她向他靠了过去,轻轻偎着他,喃喃低语,“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在我心里,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你也知道,当初他为了护送我进君临山脉,身负重伤,后来又因为我家毁人亡,我始终觉得亏欠他很多。其实我来此只是想见他一面,哪怕是遥遥看上一眼,只要看到他平安无事,我便安心了。”
低头一瞧,这才发现,顾不迷膝盖以下都已陷进了土里。
最想打的就是顾不迷!可惜他娘的又打不过他!如此只有窝在床上郁闷捶床弄乱了被褥,外加发泄地踢飞了尚未脱下的鞋子。岂料,鞋子飞出去刚好砸向正开门走进来的顾不迷。
众人一听,情节很通顺,如此说来,左护法真心喜欢的人难道是莫七落?跟着教主,实是被教主打怕了?而今教主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再动用武力征服了,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左护法害怕得不得不与他形影不离?
又一年的武林大会上,慕容逸正式成为武林盟主。
顾不迷也睡不着了,每次都等她睡着才睡,可只要她微微翻身动弹,他立刻就会醒来。
顾不迷懒得理她。
暗香依依好笑地觉得,这是他二人少有的默契,如今连生女儿都比着来生。可他们想与暗香依依结为亲家的想法,始终都未能如愿。
闻言,顾不迷淡淡嗯了一声,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东殿住下。
对于他的转变,未默和暗香依依起初都有点儿难以适应。
姜言并非常人,到了九幽教他没有去见顾不迷,面是先去见了暗香依依。作为江湖赫赫有名的百事通,他带来了所有暗香依依喜欢的东西,作为兄长,他又摆出一副兄长应有的姿态,将家里的情况尤其是祖母的情况平静地夸大其词说了一遍。后来他对暗香依依说:“祖母自你离家那天起就天天念叨着你,你这次若不从姜家按照她的意愿风风光光地出嫁,恐怕祖母死后鬼魂都不会放过顾不迷的。”
没想到时隔多年,同样的小镇,同样的馄饨摊,再见这个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魂牵梦萦的女子,却已寻不回当初的悸动,老者不由得感概万分。她非昔日少女,他非昔日书生,虽还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两个人,却因时间的沟壑,再无可能有当日情动,只剩一抹珍藏在记记中,忆起微笑的年少相思。
缠绕着发丝的手突然顿住。
未默喝了很多酒,终于不支醉倒。
她跑到后山时,已有些气喘,胸口的伤也隐隐作痛。
“如果真是这样,看来左护法并非真的爱教主。”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将成为他的新娘。
掌柜的瞥一眼还在店内大口吃包子的未默,向伙计使了个眼色。
“或许总是一再地错过,或许他已有心上人了。”
顾不迷觉得这个时候慕容逸已经没用了,便很不客气地将他赶了出去。慕容逸连孩子长得啥样都没能看上一眼,就被赶出了九幽教。
顾不迷不答。
他犹豫了一下,便走到了她的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九幽教布满了大红喜色。九幽教太大,为了布置红色,几乎将方圆十里的红布都买光了。这还不够,五大分舵四十二分堂还相继派人送来了许多红色布匹方才够用。
原本左右不过这几天,可越到这个时候暗香依依越是担心,一担心,想的东西就越多,想的东西一多,晚上就睡不着,这一睡不着,她就开始折腾。
若是他们走君临山脉倒也无碍,可暗香依依偏偏记得当初未默带她从地下出君临山脉的奇妙,一时兴起,便又和未默从地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刨了出去。如此,除了东殿守卫再没有人知道未默和暗香依依出了君临山脉。而东殿守卫,一日通常三班轮换,待傍晚顾不迷回到东毁时,守卫已换过一拨。顾不迷回来之后,眼见东殿无人,以为暗香依依与未默去了其他地方尚未回来,也未追问。如此等到深夜,眼见还是无人,这才追问起暗香依依的下落。这一路问下来,他心中顿生恐惧。
暗香依依心中虽急切,可也熟悉他们职责所在,若要硬闯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可能会伤到人,如此只有自报名号。
此刻见夫人正在屋中,张海想了想,向后退了一步,等着听教主的指示。岂料,教主只是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他看了看天空炽烈的太阳,觉得再进去多话,自己很可能成为今日夫人练点穴的下一个试验品,夫人那点穴功夫……刚想到这里,就听屋中夫人兴奋地道:“我今天学会了点哑穴。一口气连点了五个人都没点错!我厉害吧?”
回到院中,她还是一副笑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模样,顾不迷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好半天没听到动静,再转头却不见了暗香依依的身影。他心中奇怪,左右看去,均无她的踪迹,忽见地上有一渐行渐远的影子,他惊讶地抬起了头,只见头顶上方暗香依依运起了蛤蟆纵,已向上蹿出数丈之高,俨然有登天之势。
原来当日顾不迷也遇到了埋伏。
暗香依依闻言顿时笑喷,笑过之后,方才羞赧地对他道:“我怀孕了。”
顾不迷回头看向未默,未默起初还试图挺直腰板与他对视,可没一会儿便倏地跳下楼去,在楼下抻直脖子喊道:“依依,有事再喊我!”言下之意,自然是没事就别喊了。
二人皆生养了几个孩子。
远山近水,木屋田园。她想起自己对顾不迷说过的话。
夜深人静,她一会儿问顾不迷已经问过无数遍的话,“你喜欢女孩还是喜欢男孩?”一会儿又念叨说,“听说生孩子很疼,我好怕。”
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她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仿佛循着那条轨迹,便依稀可见他的踪迹和前生与他的夙缘。
没过几日,未默又来探望她,未默隔三差五就来找她。顾不迷虽然不待见未默,却也从未为难过他。
“很简单。”一个始终旁听未曾说话的人突然开了口,一句话引得众人全都看向了他。
顾不迷双眉紧皱,暗中挡住她又要戳过来的手指反握在掌心,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你。”
顾不迷只得放下手中事,陪伴夫人出游。
事后方才知道她练反了落月迷香。想到她醒来时,全然不顾自己被他用强伤害,只担心他的功力是否还在,顾不迷心里便涌起无尽怜惜。
当日因未默来访,顾不迷有意避出了东殿,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暗香依依等了一个上午也没见他回来。未默唠叨说再不走恐怕莫七落就走了,暗香依依一急便留了个纸条放在桌上,并告诉东殿守卫自己要出山一趟,方才与未默二人离去。
今日小镇又逢集市,再看到那个熟悉的馄饨摊,暗香依依心有所感,拖着顾不迷进去要了两碗馄饨。正吃着,便见旁近一位锦衣富贵的老者怔怔地看着自己发呆,生怕顾不迷不高兴发难,暗香依依不顾未吃完的馄饨忙拖着顾不迷走了。她由始至终没有想起,这个老者正是当日戚坊镇上为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个书生。原也是故人重逢。
“就在你醒来后不久,我便上路了。毕竟事久恐生变,我无法再等。”他道。
暗香依依和顾不迷奇怪地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慕容逸,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搞不懂这慕容逸是受了什么刺|激。
张海一听立刻让所有人提高警觉,又问未默是否要从土里出来去客房休息,未默摆了摆手,道:“我就在这儿暗中保护她,你放心吧,我不会惊扰她的。”
可叹,当事人之一顾不迷都已得知这个谣言,暗香依依还被蒙在鼓里,估计也只有她不知道自己喜欢莫七落了。
姜菲脚步微顿,半晌,方才点了点头,恍惚离去。
她有些不乐意地瞪着顾不迷,莫七落见状却是一笑,道:“小妹,多保重。”言罢,几个起落便远去了。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落,她蜷缩,躲避,更试图用身体去压住和_图_书琴弦不让他继续弹下去,却全都无用,只换来炙热的肌肤相贴。她慌乱地颤抖,想要死命挣扎,可入耳的琴音让所有的挣扎变成了欲拒还迎。
扑过来的冲击力,耳边的抽泣声,紧紧搂着他脖颈的双臂,都实实在在地告诉他,这不是幻象,不是!可他仍旧不敢相信,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生怕一碰就碎,生怕不过又是空欢喜一场。
守卫见她不像骗子,又因事关教主和左护法,想了想便立刻打旗语与君临二宿联络,如此一个传一个。
顾不迷亲自将她送出君临山脉,二人同乘一骑,眼看便到了白桦林即将分别,暗香依依道:“左右不过七天,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
暗香依依喜欢游山玩水,讨厌管理教中事务。
张海在路上碰到了汤斩,叹着气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汤斩听罢立刻回屋告诉莫七彩离教主夫人远点儿。
不一会儿,她高高兴兴地回了书房。
高手们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树林里有河流……可一个个仍在聚精会神有模有样地看着,好像满地都是河流。
其实,顾不迷如此做法乃是因为未默的一段话,在暗香依依坠崖时,未默曾经满脸是血地质问他:“你可曾让她笑过开心过?你知道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吗?”在暗香依依失踪两年的时间内,未默的质问日日折磨着他。每当想起都让他悔恨痛苦。如今她又重回自己身边,从今往后,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她开心快乐,他都可以忍让退步。
谣言的起源大体如下:
未默躲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他看到星中的烛火被吹熄,他听到她放下帷幔睡了下去……
暗香依依忽然停住了脚步。而后缓缓回身,她幽幽地望向了她,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也不知道她究竟陷入何等幻境,竟突然向他奔来,重重地扑在他怀里,而后抱着他便吻了下去。
原来,他方才与张海所说的话有一大段都故意省略了。他被那些人抓住后,那些人给他下了药,逼他潜进姜家抓走暗香依依,他不肯那些人就折磨虐待他,想来是报复当初他折磨莫见笙的仇。中间他得了机会挣扎逃走,可惜体虚身弱没跑多远就被那些人追上,幸而遇到莫七落方才得救。后来,莫七落又带着他去找慕容逸解的毒。
她心知若等人来,恐怕还要等上个一两天,当下心里虽急,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在君临一宿的峰顶自顾按捺等待,没想到不一会儿对面传来旗语,问她:未默所挖地道入口在哪儿?
“这么说,你还曾易容过女子?”
直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她方才有胆量回头去望。
“听他胡说,你快说,你若不说,我就不理你了。”暗香依依使出杀手锏。
“不对,我听说是左护法答应嫁给傅月,鬼医傅月才出手救教主的。”
东殿中,二人和在祁阳山一样比邻而居。
起初有些羞赧,随即抛却顾虑提着裙摆走进屋去,她忽然想到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待在一个屋子里要是被人瞧见该多尴尬,应该把门关上,可回身想关门,又觉得这么做不是摆明了做贼心虚吗?她正有些犹豫,门便被一股自后而来的力量关上了。
而他的夫人暗香依依在武林大会上,当众承认慕容逸为武林盟主。他夫人承认的武林盟主,自然也等同于他承认,他承认便等于九幽教承认,如此慕容逸当武林盟主可谓名正言顺,众望所归。
祖母听说顾不迷又一次拒绝了她的要求,一气之下,穿上了一身白衣带着丫鬟故意到河边溜达了一整个下午,嘴里还念叨个没完,说什么她这么大年纪了要是不小心掉进水里肯定活不成了云云。吓得姜家上下一致通过了一个决定,命姜家最有前景、在江湖中最有威望和人脉的百事通姜言立刻去找顾不迷沟通协调。进行再一次的友好协商,协商不行再动用他的关系网进行说服教育,总之你不达目的就别回来了!姜言只好硬着头皮来了九幽教。
眼看临盆在即,二人左盼右盼,可一直没有消息。暗香依依越来越心急,顾不迷表面淡定,其实早早便将慕容逸抓来教中拘着,稳婆也请了好几个随时候命,还每日都问汤斩的孩子怎么样了。因此,不只汤斩,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教主的紧张,就连郑长老都不止一次地以长辈身份劝解顾不迷,“教主不必担心,夫人生产必定顺利,母子必定平安。”
谣言终究是谣言,顾不迷并未放在心上。若非未默又一次出现带来了莫七落的消息,或许,顾不迷一辈子也不会在意这个谣言。
后来他二人又发现,顾不迷即便看见他俩在一起也会当做没看见。渐渐地,暗香依依也不再瞒着他与未默相见,未默也不躲着他与暗香依依私会了。
她又道:“我昨天有等你的,只是不知你去哪儿了,又怕大哥不会在此逗留太久,便急着出了总舵。不过我给你留言了,你没看到吗?东殿的守卫没说吗?”
爱恨嗔痴,身外事,忘情断欲,脱凡尘俗世,堪入八重化境。
闻言,他面色稍缓。
守在内宅的张海明知道来者并非姜言,但想了想没有出面干涉,索性当来者就是姜言。
终于到了暗香依依出嫁这天。这天姜家上下忙得人仰马翻。一方面是姜菲突然不见,只留下一封书信,言明自此追随莫七落海角天涯,无怨无悔,而毅然离开了姜家。一方面是她出嫁的喜庆和热闹,宾客盈门,热闹非常,就连襄阳王这等富贵人物也送来了厚礼。
夜色撩人,秋日天气微凉,她睡觉一向不太老实。今夜他又被她的手臂打到了额头上,猝然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他仔细为她盖好被子,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看到被搁置在桌案上的紫漆木琴,想到睡前她孩子气的话,似十分嫉妒紫漆木琴与他曾经同床十八载,他不禁摇头失笑。
众人合力在屋中翻找,终于在放衣服的箱子下面找到了被风吹落的纸条。只见暗香依依在其上写道:与未默去附近村镇寻一位故人,最多三日便回,勿念。
他低声道:“依依,你会幸福,我知道。”
她问:“一直想问你,为何会盘女子的发譬?”
风过,木屋四角的风铃叮当脆响。
就连郑长老亦无比感慨地说:“这个家还是夫人在当啊。”财政大权都在她手里呢。所以张海也不敢得罪她啊。每次想起,没将她成亲前一晚和慕容逸、未默在一起的事告诉教主当真做对了。话说女人最是小心眼,当初走了一步险棋,却也是险中求胜啊,否则现在若被夫人嫉恨,说不定连月银也给克扣了。
“别忘了莫见笙可是害死先教主的罪魁祸首,而且他还曾想染指左护法,左护法怎么会喜欢仇人的儿子?”
小金库是暗香依依自当左护法以来,数年积存下来的。据说,原本的暗香依依十分节俭,可不像现在这个教主夫入,越来越爱美,一天一套衣服不重样地换着穿。
慕容逸则醉眼朦胧地看向了她,一直看,一直看,看得她低下了头去,低声问:“你在看什么?”
她转身拂袖要走,却被他一把扯住,她回手欲挣脱,他却不放。
“九幽教教主顾不迷和他的手下啊,就是那个琴魔顾不迷。”
这些年,全教上下都知道教主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失踪近两年的左护法,九幽教左护法的位置也一直悬而未置。守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姿容绝色,与传说中的左护法有些像又有些不像,可毕竟没见过真人,自然不能肯定她是真是假,便道:“姑娘可有信物证明你就是本教左护法?”
暗香依依与顾不迷之子顾双成与慕容逸性情有些相似,很讨女子喜欢。年纪轻轻就已经让武林美女神魂颠倒,先后娶了三名妻子,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说来也怪,暗香依依这孙女竟然长得十分像她年轻的时候。
东殿守卫说左护法与未默出了总舵,可君临山脉守卫没人见过暗香依依与未默出教。
守卫说左护法留了字条,可他进屋去看,桌上什么都没有。
直到日落西山,眼看天就要黑了,二人入住在镇上的小客栈中。如今没了顾不迷,再住客栈果然顺利地要到了两间上房。
他道:“你哪里也不许去,从今往后,你只能有我!”
顾不迷慌忙伸手接住,将暗香依依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尤其慕容逸曾在他姑姑的帮助下,暗中救了各大帮派许多人的性命,在莫见笙伏诛那日又不当众戳破,给所有人留下了颜面,武林威望今非昔比。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暗香依依却忽然觉得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他为她顶着,做不好也无所谓了,便欢喜地出去看热闹了。
慕容逸闻言,眨了眨眼道:“是啊,私奔了。”
他似也想到了一处,亦微微笑了起来,可笑过之后,却是更多的苦涩。那些过往,于她是喜悦的回忆,于他却是错失的悔恨。
九幽教人数众多,虽然这些年开始漂白,表面上“改邪旧正”,遇事一般先是遵从教主夫人的主张“以德服人”,不行之后,再按照教主的办法用“武力解决”。如此,非但人数没有减少,反而日渐壮大,人一多,事就多,近两万人的教派,管理起来十分烦琐。所以,顾不迷也就常常脱不开身无法陪伴暗香依依出外游历。
心情糟透了的暗香依依愤恨地想,怎么没砸到他面门上!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终究有些底气不足,在他的目光下变成不轻不重的冷哼,转过头去不看他。
所以,她便更殷勤地问他:“你喜欢琴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暗香依依也不笨,闻言笑道:“我知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同意。”
暗香依依此刻已整理好衣衫,问道:“你怎么来了?”
而顾不迷虽然武功最高,却因九幽教早先名声不好,三年前又过激地毁了整个红枫山庄,虽然一切都是莫见笙咎由自取,但顾不迷杀害了许多无辜的性命也是事实。所以他并不被武林众人推崇。再加上,他摆明了不想当盟主,众人也乐得不去提。
(全文完)
圈住她腰肢的手几乎将她掐断,慌乱间,唇齿辗转,呼吸相连。他一直没有放开她的脉门,她无法聚力,像是一个被他控制的布娃娃,再无反抗之力。
四十三年后,又一年的武林大会上。
慕容逸当下咬牙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菲刚离去,花丛中便突然多出了一堆草,那草动了动,直到瞧见窗口的那抹身影方才停下,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又从土下伸出一双手来趴在地上抵住下巴,如此幽幽地注视着窗口。
数百年后,翻开江湖武林志,其中记载着这样一段话:
未默和慕容逸先后纳了数房小妾。
他大叫了一声:“暗香依依!”便听空中忽然传来一句大喊:“我好有钱啊!”便见她如断线的风筝从天上掉了下来。
一见是他,暗香依依顿时笑道:“未默!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
正想着如果对方刨根问底问她是哪棵竹笋,她就死定了!那么多竹笋她哪里记得住啊。幸好,没一会儿对方回了旗语说,不必等人来认直接放她通行。
莫七落起身告辞,暗香依依欲言又止,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问莫七落,只是碍于顾不迷在场无法问出口。眼看莫七落要走了,她想挽留他多留几日却又不敢,只得默不作声地送莫七落出门,谁知却被顾不迷阻止。
未默一笑,神秘兮兮地道:“他们马上就会来了。”
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
也不知怎么,暗香依依忽然有点儿后悔要与他分开了,就算才七天,也有些恋恋不舍。
晚饭后,暗香依依总是在教中四处溜达,可九幽教再大,还是有逛腻歪的一天。
他幽冷的目光让她心生忌惮。
她走到院落中,静静地站在那里仰头看向夜空,夜风吹起了她的长发,那么美,那么令他难以忘怀。未默原不想打扰她,可眼见她近在咫尺,着实按捺不住,倏地蹿到她脚下,吓了她一跳。
闯进君临一宿时暗香依依遇到了守山弟子,守山弟子将她拦下,质问她是何人,竟如此大胆独闯君临山脉!
她只觉心口咚咚咚地狂跳,他遥遥望过来的目光随着弥漫的薄雾缠绵缭绕在她心头,她情难自禁地红了眼眶,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接近,哪怕只是一小步。
“大哥,他走了?”暗香依依望着莫七落所送的精致匕首难掩失望,大哥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见上一面再走,便听慕容逸道:“姜菲和他一起走了。”
“啊?她要生娃娃了?汤斩的吗?”此言一出,莫七落面色一赧。顾不迷在后面轻哼了一声,她顿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给自己打圆场,“当然是汤斩的。嘿嘿,当然是……”
姜家是武林首屈一指的大家和_图_书族。如今要嫁孙女,排场自然非同一般。和九幽教一样,姜家宅邸里里外外都红得不像个样子,喜帖更是遍发四方,宴请八方来宾,流水席要摆上三天三夜。不止如此,暗香依依出嫁当天姜家旗下所有酒楼,全部免费对外开放。排场大得几乎全天下都知道姜家要嫁一个孙女名叫姜素了。
“你要去哪里?”他沉声问道。
这些人处心积虑要害暗香依依,在暗香依依来姜家的路上就已设伏,却被莫七落破坏,众人这才想出偏门方法,想借未默之手偷出暗香依依。三人均觉这些人留着迟早是祸患,莫七落熟悉红枫山庄互通消息的方法,查到他们今晚的行事地点,带着慕容逸去斩草除根,而他则来此负责她的安全。若有结果和突发|情况,双方以信号为信,互通消息。他怕进了屋子看不到信号,所以才不肯进屋。
“嗯。”他回应了一声。
“确有其事,我听江州分舵的人说,未默曾经亲口说过,当初救教主的那枚寒玉是他的家传宝玉,是他娘留给他送给未来媳妇的。当时未默就是以聘礼的方式给了左护法,也就是说,左护法答应嫁给他了。”
“我最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将来如果有条件,咱们也寻一处类似的地方,盖几间屋舍,在门前种上一些花草,在屋檐四角放上风铃,再养上几只小鸡、小鸭、小鹅、小兔子,等它们长大了就把它们杀了吃肉,你看如何?”
未默却和慕容逸你一杯我一杯,一杯接着一杯……只喝酒,不说话。
“这事我知道!”
“啊?那姐姐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眼见她即将离开东殿,想到失去她的两年里自己的孤寂和痛彻心扉,他便害怕起来。
第七重……
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人,大多数人都认识她,虽然前日郑长老便收到她入山的消息,可郑长老在没见到她本人前不敢妄言,尤其不敢轻易惊动教主顾不迷,便将此消息压了下来。想着只等见到真人确信无误再通知众人,所以此时还没人知道暗香依依已经回到教中。入山时那个“未默挖地道”的问题自然出自郑长老,两年来,未默还是一如既往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让郑长老十分头疼。几番搜索也没找到未默所挖地道入口在哪儿,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问出这样古怪的问题。
他拿起了琴,望着她渐行渐远愤怒的背影,神色变得阴戾。
“我不!”她仍旧嘴硬。岂料,话一出口便看到了他眼底的惊涛骇浪,他望着自己的目光中有害怕、有恐惧、有不舍、有怜惜,还有不顾一切的决绝!为什么?她微一闪神便被他深深地吻住。惊讶之下,脉门忽然被他按住,她顿觉浑身无力,一时再无力挣扎。暗香依依察觉到了他此刻的危险,可想逃已来不及。
他一丝一缕地绾起她的长发,好似那些曾经斑驳的记忆,倒映在铜镜中,倒映在他眼中。残留在心底,永远也无法抹去。
此时此刻能得到他的祝福,几乎是奢求。她红了眼眶,不知该如何作答。良久,暗香依依方才哽咽着近乎哀求地道:“你也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莫七落点了点头,道:“两年来我四处游历,前些日子去了蜀地,最近才回到中原。原是要去看妹子七彩,路上遇到未默听说你回到了九幽教,如此便在此逗留了几日。原想可能见不到你,没想到,你竟来了。”
掌柜和伙计同时惊道。
铜镜中,他短暂的笑倒映在她的眼中。
不知情的世人尽皆感叹道:“第七重已是人类的极限,不可能有人练到第八重了。”
二人重回祁阳山,不禁缅怀彼此相识相知的的开始。再次来到祁阳山下的戚坊镇,提及往事,想到就是在这小镇上,她的鞭子被慕容逸下了毒,想到那时顾不迷为保她一命宁可自点死穴忍受万虫钻心之苦,暗香依依便觉今日幸福当真得来不易。他们经历的每件事、走过的每一步,都那么不容易,如果当时行差踏错一步,而今也不会白头到老。
“是他!”
九幽教如今的左护法为汤斩,右扔法为张海,总舵执事为霍双,长老仍然为郑三步。汤斩在一年前回到了九幽教,其夫人莫七彩和孩儿也被众人接受,住进了九幽教。
而今的书生已非当年稚子,一双深邃洞视明察的眼自看到暗香依依起,便将她认出。
他答:“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否则如何易容成他人呢?”
第二天尚在梦中,门便被人一脚踢开,门闩碎裂的声响顿时将暗香依依惊醒过来,刚翻身坐起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不迷。
夜色怡人,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她便能呼吸到他的呼吸。
“说什么打扰啊,咱俩谁跟谁,我屋里有好多好吃的呢,走,跟我去吃。”她拉起未默的手就要牵进屋中去,未默却说,“不不不,我就不进去了。”
莫七落笑了笑,笑过之后却又无话可说,静默中,多有尴尬。
其实他俩曾暗地里一起揣摩过顾不迷为什么这么做,这实在不像他的性格。照常理,他应该横眉竖目地将未默扔出九幽教,至少也得扔出十里之外才是他的行事作风。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撒手不管放任自流了。若说他不在乎暗香依依,连唯恐天下不乱的未默都不信,所以这事就成了一个不解之谜。暗香依依有心去问,又怕万一又惹得他不高兴,他改变做法岂不是自讨苦吃吗,所以干脆闷着不问。
姜言笑了,他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暗香依依隔三差五地出门,有时候要数天才见她返回,他一方面担心她的安危,一方面又不喜她总是离开自己。眼见汤斩与莫七彩婚后,莫七彩又怀了第二胎,一直待在家里不敢乱动,便打起了暗香依依的主意。
当教主“厉害”二字出口时,张海已经两步并作一步地快速走掉了。
她随即敛去的笑他亦没有放过,指尖微微一顿,幽幽道:“我说过吗?你最适合红色。”
当顾不迷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客栈时,未默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以当下也不在意,继续吃他的肉包子。
这样的守卫,恐怕连只苍蝇想飞进来也要先被检查是公是母,可这样的守卫,还是防不住某些特殊人物。
屋前围着一圈竹制的栅栏,里面还有几只小鸡、小鸭、小鹅和兔子在来回啄食蹦跳。
正觉长夜漫漫,忽见屋门打开,她自内走了出来,她竟然没有睡。
“大哥!”暗香依依激动之下正欲上前亲近,忽觉后衣领被人扯住,脖子被勒之下顿时止住了去势。她下意识地瞥了眼扯她后衣领的顾不迷,见他面色微寒,不禁尴尬地对莫七落笑了笑,而后又转头用眼神示意顾不迷赶紧放开。顾不迷放开了她,她却再也不敢上前接近莫七落,又因有顾不迷在场,原本想说的一些话也卡在了喉咙里,只好道:“大哥……请坐。”
他将内功心法彻底封存起来,余生再未打开看过一眼。
随后,他转身迅速离去,好似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去办。
她怔在当地,便听到他的脚步声一声声接近自己。
他微微一顿,便看到她掀开了喜帕一角,向他偷偷望来,四目相对,一时,她竟忘了自己的初衷本是要看他穿红衣的模样,而只是望着他的目光,沉浸其中忘了其他。直到他转身出了轿,她也忘了回神。
“为何离开总舵?”顾不迷关上了房门,不悦地问道。
自红枫山庄瓦解后,叶落宫在慕容逸的带领下飞速发展,如今已是继九幽教之后的武林第二大帮派,武林地位不容小觑。
很多年后,暗香依依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当初未默曾经质疑过顾不迷,他从未让她笑过让她开心过,说他从来不知道暗香依依想要的是什么,顾不迷知道她不喜欢杀人,所以就再未杀过人。
只见那人目视远方,以极肯定的口吻,一字一句缓缓道:“左护法原本喜欢莫七落,可后来被教主带到了祁阳山,在祁阳山上天天被教主打,不得已答应和教主相亲,结果在去相亲的路上,教主身中蝴蝶情毒。左护法怕失去功力所以不给教主解毒,骗得未默家传寒玉护住教主心脉,又假意以身相许傅月这才救了教主。”
忽听有人走近,未默抬起眼便看到了九幽教总舵执事张海。张海武功已今非昔比,更是顾不迷亲信之一,所以此番回姜家,张海被委以重任亲自守在内宅看护暗香依依。
伙计立刻提着一壶热茶上前给未默斟满,假意擦着桌子问道:“这位大侠,不知方才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我答应你。”他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始瞄了他一眼,见他幽幽地望着自己,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她莞尔一笑,一歪脑袋天经地义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
顾不迷从她的叹息中瞬间反应过来,补了一句,“你在君临三宿疗伤时,我也在。”
直到指尖碰触到了她的长发,她的温润,她微微颤抖的身躯……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可就在这时,双耳忽然被她大力扯住,她踮起脚尖扯下他的耳朵在耳边咆哮道:“我回来了!你有没有听到!听没听到!”
怎么会是这个问题,也不知是谁问的,竟然如此刁钻古怪。暗香依依想了想具体地点实难描述,只能简单回答对方:竹林一棵竹笋下。
今日,莫七彩产子。顾不迷听闻莫七彩生子时受了不少苦,看着汤斩眼下出现的黑眼圈,心有戚戚焉。又听说女人生孩子危险极大,可谓九死一生,他就有些后悔让暗香依依怀孕了。他也曾私下里咨询过慕容逸,有没有办法不让她生孩子了?慕容逸闻言,眼睛喷火地瞪住了他,怒吼道:“都六个月了,你想让她死吗?”
他听到了,怎么可能没听到,只是太害怕一切只是虚幻的想象,只是惊喜到了极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太过激动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此时此刻,他只想将她禁锢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如珍如宝。
“还望大侠指点。”伙计赔笑道。
他似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却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轻声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莫七落,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暗香依依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生气了吗?”
而她的长发,只盘起了一半。
看到她的幻象,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企图靠近,那幻象都会瞬间消失,所以他根本不敢动,哪怕知道那是假的,他也希望能多看一会儿。
慕容逸一听,忙调派人手,照他所说去指定地点守株待兔,计划在对方出现时一举剿灭了这伙人。而他则来到这里保护暗香依依的安全。
暗香依依想要追出去,却又被顾不迷拉住,只得一跺脚向他远去的方向大喊:“大哥,你也多保重!”
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他觉得心中甚是酸楚和不开心,可是他也知道,她嫁给了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她也爱的男人,原本该祝福他们,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甚至光是想也觉得堵得慌。他好喜欢依依,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她时常与自己一样的行为作风,甚欢她陪着自己疯自己闹,喜欢自己在她眼中并非特立独行的异类而只是特别。这样的女子,普天下恐难找出第二个来。他心里清楚,自己如果装扮正常,不缺女子爱慕,可世人只喜欢皮象,真正能欣赏他这个人的却寥寥无几,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被人抢走了。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可一想到暗香依依失踪后,顾琴魔比自己还要生无可恋悲伤绝望,又渐渐平复了心底所起的那几分幽怨。
他弹起了迷心叠曲。
暗香依依不禁有些心疼,继而开始悔恨,心疼他对自己的心意,悔恨自己两年来对他的猜忌。两年来的避而不见,或因她的胆怯和懦弱,可更多的是她对他的不信任,才让彼此痛苦了两年之久。幸好没有错过,幸好回来了,幸好……她紧紧地抱住他,红了眼眶。
自从听了大夫的建议,孕妇应该适当运动,到时候才好生。
“切——”鄙夷之声响彻云霄。
未默道:“慕容逸那小子自有办法。”
幸而教主英明,自此事后,再未让夫人管过此类事件,只在后堂算算账,管管钱。若说算账,理事堂主每次都对夫人赞不绝口。
未默察觉到了顾不迷吃人的目光,吓得不敢说话。
越是到老,她越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拉扯间二人当即动起手来,虽然暗香依依武功不及顾不迷,但顾不迷并不敢伤她。又因她在气头上,蛮横地与他拼了全力,如此,顾不迷处处受制。
这几日,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追问他,喜欢琴还是喜欢她。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原本女子怀孕不过是件小事,可请来探脉的大夫,却是www•hetushu•com•com天下间医术最高明的傅月,也就是慕容逸。
当慕容逸诊断出她有身孕的那一刻,慕容逸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说了一句任谁听了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慕容逸热泪盈眶地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顾不迷看着她,淡淡道:“有我。”
暗香依依离开君临山脉,便由张海等八十余名九幽教武林高手随行护卫,再加上姜言带来的帮手,一路上近百人浩浩荡荡地往姜家赶,单是马蹄留下的烟尘,都让人望而生畏。
如果在你不知道的角落,还有这么多人关心着你,守护着你,为你披荆斩棘,不求回报,你会如何?
后来郑长老让人送些饭菜水果过去,还是张海不怕死地自告奋勇去了一趟。后来见张海完好无缺地回来,众人齐齐围住他问左问右,张海神气活现地说了一句:“我看到左护法的背影了!”
如此将自己如何被人设计、如何中毒、如何遇到莫七落,如何解毒、莫七落与慕容逸去杀人,派他守在这里的事说了个清楚明白。
她摇了摇头,道:“你虽未说过,可帮我买的衣服都是红色。”
他幽幽地看着她,合上了内功心法,无情无欲,在看到她还活着的那一刻起,便已不可能做到。
张海很不服气地反驳道:“有本事你们去送饭啊!”
暗香依依的祖母定死了要让她从姜家风风光光地出嫁。可顾不迷却不乐意,原因很简单,按照姜家的要求,暗香依依要从姜家出嫁,就必须提前回到姜家住着,他再从九幽教带着花轿一路上吹吹打打地去接,路上至少要耗上三天。左算右算,暗香依依要离开他至少七天。
“我也听说了!”
“七彩她还好吗?”暗香依依问道,已知莫七彩被汤斩带走的事。
暗香依依顿时红了眼眶,抱住了祖母软而温暖的身子。
“你说。”他垂眸看向了她。
夜色苍穹,只剩下消失在门口的白衣掠影,酒醉的未默也已不见。
顾不迷收回了目光,看向屋中的暗香依依。
顾不迷将她放在喜轿中时,借机低声问道:“方才笑什么?”
其实暗香依依回到九幽教没多久,未默就来了,开始这两人跟防贼似的防着他,相约见面时还寻了个僻静处搞了个暗语,后来不幸还是被他发现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从那一天开始,有教主的地方,基本上就能看到左护法。二人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抓着那只迎面砸过来的鞋,又拾起丢掷到角落的另一只鞋走到了床边。他端正地将鞋子放在了床下,卸下身上的紫漆木琴放在床角,这才坐到了床边。
忽然察觉后背贴近的温暖,她回首仰头望去,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他。她垂下头去,不好意思地一笑,道:“睡不着。”
他幽暗的目光下是失而复得再不容有失的坚决,那感觉就好似曾被利刃刺伤过一般,终生难忘,刻骨决绝。
暗香依依一听,便道:“这么说,昨日大哥就看到我了?”
她略显腼腆地微微一笑,直接问道:“教主呢?”
暗香依依一不小心又忘了这些高手的耳朵个个都装了扩音器。
“据我所知,那个未默似乎和左护法曾经有过婚约。”
莫七落宣读完今年的武林大会比武规则后,比武正式开始。
莫七落点了点头,“只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如今看来……”他看向顾不迷,意有所指地道,“我也放心了。”
未默低下头去,道:“慕容逸说,这事最好别告诉你,怕你心里不痛快做不成快乐的新娘子。”
如今回趟姜家当真不容易,左拥右护近百人。
她哪里会有,那日掉下悬崖被水冲了一天一夜,身上所有东西都掉了,包括当初在红枫山庄密室中骗莫见笙写的那个“绝世武功”的小册子也不知了去向,哪里有什么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暗香依依知道拿不出信物他们就不会放她过去,便道:“你打旗语通知总舵,只要来个认识我的,自然能确认我的身份。”
未默一见他离去,立刻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可也才活过来一小会儿,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依依,你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当顾不迷入院时,便见暗香依依看着天边的一个黑点,疑惑道:“这些人都怎么了?一听到我怀孕,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其实为了这事,早先姜家还和顾不迷闹了些矛盾。
她早已顾不得许多,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宣布:“我回来了!”
听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这两年来的生活,想起什么说什么,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又说说那个,毫无条理可言。若是别人他早当苍蝇拍死了,可是当下却觉得她的声音像天籁一般,怎么听都听不够。说完了这两年的苦楚,自然而然埋怨起他的薄情寡性,顾不迷暗忖自己明明十分热血,却被她说成了陈世美那样的人,当真情何以堪。可他依旧不曾辩解,甘之如饴地听着她继续埋怨唠叨自己,哪怕她说到激动时,一下下捶打自己的胸口,揪扯自己的衣领,他也没有任何怨言。说着说着,暗香依依自然而然想起那个他带进总舵的红衣女子,当即质问起红衣女子的来历。
听到这里,她有些失落地深深一叹。
由于顾不迷有所耽搁,他出山时,未默与暗香依依已到了君临山下的小镇上。
顾不迷只用了十三年便练到了琴功第七重,可他余生五十年,都未能练至琴功第八重。
自从得知莫七落曾为她偷钥匙,后来又家毁人亡,受有心人排挤流落江湖,暗香依依便一直记挂着他,很想知道他的近况。这次未默来说起莫七落,她心中稍有安慰。原本得知他过得平安也就罢了,岂料未默多嘴,竟然说莫七落也很想见她,而且此刻他人就在附近的集镇上。暗香依依一下子就待不住了。
原先在祁阳山时,他二人就曾同住一殿。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祁阳山那会儿,暗香依依每天被顾不迷打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住在一起,可所有人都相信他们是清白的。如今自然今非昔比了,当教主顾不迷与左护法同住东殿之事传遍九幽教时,所有人都是一副你知我知大家知的暧昧神情。毕竟照惯例,除教主外,能居往在总舵东殿者就只有教主夫人。所以就算有人相信他们之间现在还没什么,可过不了多久,他们之间也一定会有什么。
青衣仗剑客莫七落及飞刀门石琅作为武林评判十分受人尊重。
知道他就在自己的隔壁,暗香依依一想到这件事就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起身蹭到了他的门口。原是想从门缝里看看就罢了,没想到双手刚扒在门边上,门就突然自内打开了,她双手尚尴尬地扒在空中,就听到屋中顾不迷道:“进来吧。”
守卫收到消息,立刻放她进入君临山脉。
祖母满是皱纹的脸上溢满红光。她去拜别祖母时,祖母拉着她的手,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要给暗香依依戴上,原本还在极力婉拒的暗香依依忽听祖母叨咕道:“我终于要见到姓顾那小子了,我一定安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子,让我家小素这么喜欢,就连慕容那小子都瞧不上。”
这一像却是不得了。
暗香依依见来者只他一人,当即追问起莫七落,慕容逸笑道:“原本已进了姜家,可莫兄偏巧拾到了一块手帕,也不知是哪家姑娘掉的。莫兄见了那手帕发了好一会儿呆,刚巧手帕的主人来寻,我见二人神情古怪,欲言又止,想着他们或许有话要说,便先行离去。”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暗香依依终于有了身孕。
慕容逸的确很有办法,他易容成了姜言的样子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门外的守卫都以为是大舅哥姜言来看妹子了,自然没有阻拦,哪料到是易了容的慕容逸啊。慕容逸进屋后将脸用药水一抹,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这时,君临山脉九座山峰及总舵内部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似在大肆宣告庆贺着她的归来。
整整一天,从清晨到暮霭,他都抱着她。
未默叹道:“依依,你不知道,顾琴魔现下就在城里,明儿一早就要来姜家迎亲。我虽不怕他,可我担心他知道我晚上留在你屋中,对你心生猜忌。唉,虽然咱俩做人光明磊落,可毕竟我太容易招人嫉妒了,我还是安分些,不给你添麻烦了吧。”
他轻抚琴弦,月光如水,映在紫琴上,静而温柔。
她垂眸不语。
微风轻轻撩动着心底最温柔的那根弦。
暗香依依看着自己的十万两“小金库”兴奋得忘乎所以,看什么都两眼放光,嘴巴更是笑得合不上。
回去的路上因为她的刻意疏离,以致随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在一片乌云密布的压抑中众人终于回到总舵。
事后,她顾不得身体疼痛,翻身坐起第一句话就是惊慌失措地问顾不迷:“你没事吧?!”
她控制不住地开始浑身发抖,直到他来到自己面前。
夜色下,莫七落出现在了姜家,他跟随慕容逸要去内宅见暗香依依。明日便是她大婚之喜,他却因身份所束不能出现在她婚礼上,只能趁着今夜她尚在姜家向她道一声祝福。正欲跟着慕容逸进内宅,他却在路上无意中拾到一块丝质手帕。丝帕平展地铺在地上,其上青翠的竹叶显示着主人的骄傲,他自地上拾起,自怀中掏出带了许多年的那块手帕,竟与地上的那块一模一样。这块手帕是当初曾经救过他性命的女子所留,难道那个救了他的女子就在姜家?他正兀自怔愣,忽听慕容逸唤他,正欲离去,便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子静静地望着他。
眼见二人全都不信,慕容逸方道:“好吧,我其实是想着莫兄一会儿还要我带进来看你,索性便在路上等了他一会儿,顺带着看了一下。”
当天,九幽教上下得到了消息,第一拨去后山偷看的人都很不幸地昏倒在了地上,被第二拨去偷看的人胆战心惊地带了回来,消息传出之后,谁也不敢去了。
“噗……”未默闻言将嘴里的包子喷了出来……身高八尺,腰围八尺,那人得有多胖啊?
自未默从地下钻出,张海就发现了他,心想未默是九幽教的恩人左护法的好友,此来应该没有恶意,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
如此下来,自己也和当时的汤斩一样,他天天顶着黑眼圈,除了暗香依依看谁都有气。
客栈外,未默正吃着早饭,眼见顾不迷拉着暗香依依下楼,满嘴包子地招呼道:“顾琴魔,要不要吃个包子,挺香的。”
“是他啊!”
当她清醒过来时,已被他压在床上不能动弹。
红衣女子一直跟着他,他早就觉得女子身份可疑,如此凑巧出现在荆棘地救了他,又向他要恩人牌,便索性将她引入总舵,见机行事。
“我看那个鬼盗的弟子最近常来,左护法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有说有笑的,难道他们之间……”
原来那个时候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她想,虽然提及此事心里还有些失落,可面对今日得来不易的重逢,她已不想再计较从前。虽然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只听他低声在自己头顶道:“今后有我在,再没人能伤你。”
他以手支额,烛光下,面若桃花,姿态风流。闻言,慕容逸微微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道:“时辰不早了,过不了多久,顾不迷就会骑着高头大马,抬着花轿来接你过门了。”他轻轻一笑,“从今往后,你便属于他,真真正正名正言顺地属于他。”
“我听不明白了,左护法到底喜欢谁啊?”
理智一点儿的人不相信这种说法,但不明所以道听途说的人就相信了这个看似合理实则荒谬的推断。
这时,门外正要奔进来的张海闻言脚步顿时止在了门外,他来此就是要告诉教主,飞马帮的人十分气愤地走了,嚷着要去找武林盟主慕容逸主持公道。
后来不好意思问慕容逸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她生产的痛苦,他便暗中咨询了许多名医,大夫都建议他孕妇产前应适当多运动。所以无论有多忙,他每天都陪着她走近一个时辰的路,只要她自己觉得没问题,都不会太过约束她的行踪。
慕容逸自怀里掏出一物递给暗香依依,对她道:“这是莫七落临走前托我送给你的。”
这时,她听到了开门声。他自屋中走出,一抬头,便与她四目相接。
闻言,他眼中残存的一丝阴戾也不见了,微微抬头对窗外冷声道:“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一见!”
“我……”未默“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铜镜里,慕容逸站在她的身后,纤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一丝一缕,缠绕在他的指端。
二人同时心想,这关你什么事啊?
“可是……”暗香依依看着外面的守卫,“www.hetushu.com.com他们进不来吧?”
未默果然立刻道:“我说,我说。”
第六重……
“已怀孕八个多月了,眼看临盆在即,所以我一收到消息,便从蜀地赶了回来。”
他忽然想刭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
暗香依依看着跳出来的一个个缩骨后的矬子,只看得头晕。
可无论她用什么办法,耍赖也好,谄媚也罢,软磨硬泡,包括离家出走,都没能逼他回答这个问题。
他目光又柔了几分,又听她道:“反正你都来了,不如就陪我一起找找看,好不好?”她目光晶亮地望着他,有些撒娇地说,“你若帮我找,肯定能找到!”
“真的?”
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可真到那一刻时,听到暗香依依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喊,顾不迷的面色还是极差。在暗香依依的哭叫声中,顾不迷竟一时失态地抓住了同在屋外等候的慕容逸的手,抓得慕容逸疼痛难忍,几番试图挣扎甩脱都无济于事。
他道:“因为穿红色衣服的你最美。”
此刻暗香依依一路向后山跑去,因她用轻功跑得太快,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眼前。途中遇到的熟人都难免有些愣怔,有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有些以为自己见鬼了,因为很多人暗地里都认为左护法已经死了。
起初她依靠在他的肩头,拿过他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不停地缠绕,后来倦了便悄然靠在他怀里,最后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姜菲微微顿了下脚步,却又发现没了声息,以为是自己幻听,心中顿时怅然若失。
喜帕遮住了视线,看不到他此刻的模样,不过从喜帕底下她仍旧能看到他穿了一身大红色。她从来没见过顾不迷穿过除黑色、紫色之外的颜色,她好想偷看一眼,便在他正要转身出轿时,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暗香依依,如今走在街上,碰到夕阳西下尚未归家卖菜的老妇,也拉着她的衣袖扁着嘴扯来扯去,看到街角乞讨的小儿,也会泪眼汪汪,看到卖身葬父的更不用说了……顾不迷决定,下次出来前,一定将镇里所有这些“煽情画面”通通扫荡干净。显然难度有些大,但他们本就干这一行出身的,自然觉得理所当然。
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她望着莫七落远去的身影,想到他为人正直侠义,却因被父所累,不得不隐姓埋名以斗笠遮面漂泊四海。想到他是前世的旬宇,想到旬宇醉酒后说要守护她的来生,暗香依依心中酸楚更甚。
“说吧,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暗香依依一语道破他的心事。
今夜过后,天下人都将知值,你是我的。
顾不迷还是平生头一次被人喷得如此狼狈,却仍死不承认死要面子地淡淡回了一句:“是你医术不济吧?”
莫七落一笑,不在乎顾不迷的防备目光,一撩衣摆,坐在了桌前。
她不敢去看铜镜,只因那里会有他。
暗香依依兴奋地手舞足蹈,“都被我打飞了!”
其余随行人等包括姜言都立刻转过头去开始假装看山、看水、看河流……
顾不迷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心不由自主地跳得没了规律,因为她的落月迷香,他一直不敢太接近她。可此时此刻,有种莫名的思绪冲入脑海,是陌生的,是清晰的,更是兴奋的。
洞房花烛夜。
顾不迷听稳婆说,女人生孩子是一道坎,危险极大,必须保持心情舒畅,才能减轻生产的危险性。所以他处处让着她,就算她耍性子无理取闹,他也不说一句让她不顺心的话。
她愤恨地甩开搂在怀里险些咬上去的被子一角,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却见他依旧故我地在一旁摸着琴弦,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见她躲过自己的目光,再次垂头不语,他笑了笑道:“依依,我为你盘发吧。”
暗香依依见顾不迷天天琴不离身,万分纠结。她总有意无意地问顾不迷:“琴和我,你更喜欢哪个?”
九幽教总舵里里外外近千人,能与教主或左护法有交集者毕竟占少数,不了解情况的占大多数,渐渐地这种说法就被大多数人领会了去,而后口耳相传,变成了极为可能的事实。
这时未默从顾不迷身后探出头来,向屋内问道:“依依,你还好吧?”
“以后能不杀人就别杀人,好吗?”她微仰着头,如此近距离地相望,能清楚看到自己在他的瞳孔中的影像,那么真切。
她回头看向自己的孙女,想起自己年轻时,不无感慨地一拂鬓边灰白发丝,碰了一下身边的顾不迷,“我和小四比谁更漂亮?”
飞马帮声势日渐壮大,越来越不把日渐“改邪归正”的九幽教放在眼里。
“可不可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和你待上一会儿?”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就一会儿。”
当暗香依依惊恐地看见顾不迷时,忙扑到未默身前试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他凌厉的注视,可没想到,他只瞧了一眼转身便走了。搞得暗香依依和未默望着他早已远去的背影久久难以回神,一高一矮纷纷将自己的头发抓乱,一个在前面抓,一个在后面抓,前面那个嘟囔一句:“为什么呢?”后面那个跟着嘟囔一句:“怎么回事呢?”真是让人搞不明白。
她点了点头,回忆道:“记得,当时我的衣服和发饰都是你亲手帮我挑的。”当时他们身处小镇,他又特别挑剔,挑剔到她哈欠连天险些睡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笑起来。
等到老了,九幽教交给了他们的独子顾双成,他二人便四处游山玩水做起了闲人。自从暗香依依回到顾不迷身边,顾不迷再未杀过人。暗香依依起初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后来是听汤斩说起这事,暗香依依才去问顾不迷为什么不杀人了呢?当然她并非鼓励他去杀人,她只是好奇。
自孩子出生,顾不迷便时常半夜起来端详自己的儿子还有熟睡中的暗香依依,并将他们母子靠着睡在一起的样子亲笔画了下来。
暗香依依所练内功,事实证明既不能为人增加功力也不会吸人功力,这事顾不迷已经不止一次地验证过了。可他知道,世人并不知道。顾不迷自然也不会四处宣扬,所以暗香依依这身内功,表面上没人提及,但背地里定还有人在想入非非。再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武林总有些亡命之徒会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还有莫见笙的余党、红枫山庄的残余也可能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
手腕突然被顾不迷紧紧地抓住,暗香依依还来不及反应,人已被他扯入臂弯中,带离了客栈。
未默一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暗香依依这是要生娃娃了。一想到娃娃,未默顿时哇呀呀大叫起来,抓乱了头发不说,还在院中转了无数个圈。直转得暗香依依头晕,他也不说一声,就忽然纵身离去。
暗香依依一呆,祖母便顺势将一对镯子戴上了她手腕。祖母笑瞧着她手腕上的这一对玉镯,道:“唉,这还是祖母当年出嫁时,祖母的祖母给的,看看这玉,通透得好似有了灵性,它一定会保佑你与心爱之人幸福到老。”
他点了点头,没有解释当时的具体情形以及自己以为她又一次失踪的心急和恐惧。
烛光摇曳,床上的她许是嫌热,翻了个身,踢开了被子,可下一刻似乎又觉得有些冷了,又将被子抓了盖上,嘟囔了一句什么,而后又沉沉睡去。
一晃两年又过去了。
此时,暗香依依和姐姐姜菲正在屋中摆弄着凤冠霞帔。
顾不迷再不迟疑,连夜带人追出了君临山脉。
张海犹豫了一下,见他目露惆怅,幽幽地望着屋中人影,心有所感,便打消了劝他离开的念头。
红衣女子显然是江湖中人,知晓九幽教的规矩,事后向他要了一枚恩人牌。
未默自然认识张诲,知他职责所在,当下与他悄无声息地出了内宅,而后并未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将所发事情告诉了他,让他提高戒备。原来果如顾不迷所料,红枫山庄余孽聚集了一批高手意图对暗香依依不利,早先设计抓住了未默,给未默下了毒药,迫使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姜家把暗香依依偷运出来。未默起先并未答应,受了些苦楚,后来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待那些人放他走,方才去找慕容逸为他解毒,顺便告诉他有人要加害暗香依依。
“你敢!”他终于被激怒了。
终于熬到生孩子的时候了。
自从她回到九幽教,几乎处处都以顾不迷为先,因熟悉他的性情,知道他并不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要和他好说好商量,他凡事都会由着自己。可没想到莫七落这件事,他却这么不近人情。
就连暗香依依自己也说,啥都不爱管,就爱管钱。
“那女子是谁啊?”暗香依依问道。
直到暗香依依顺利产下一子。
她只是在心里想,可以和他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说,也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不出去。”他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见未默捏捏扭扭的,暗香依依疑惑道:“怎么了?”
顾不迷哪有心情理会他,早已带着暗香依依和九幽教一群人走远。
“你姐姐姜菲。”慕容逸不急不缓地说出了一个让暗看依依大吃一惊的名字。
她立刻回答:“笑你笨手笨脚的呗。”
讨厌他的强大,讨厌他事事都要管着自己,还讨厌自己遇事总是会先考虑他的感受,讨厌事事都要和他报备,讨厌自己处处被他限制,讨厌自己就算和未默在一起还要看他的眼色,讨厌慕容逸每次来探望她,她都被支往他处。暗香依依越想越烦,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有打人发泄的冲动。
顾不迷很简单地回答她,他只是不想杀。
顾不迷眼中有了一丝笑意,道:“你住这里还是随我去东殿?”
他好似根本不能相信,一个幻影也会将自己扑得踉跄。
她一直都知道,顾不迷是个武痴,武功对他来说一如生命,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她直接告诉他落月迷香练反了,让他自己选择,是要内力还是要她,不知道他会选择什么?
可她更怒!她跳到地中央指着他的鼻子吼:“我凭什么不敢!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的谁啊!腿长在我身上,我要走就走,谁也管不了我!”
顾不迷点了点头,道:“事事小心,等我来接你。”
姜菲回过神来,笑道:“有的。只是,他不知道我喜欢他。”
清晨的薄雾仍未散去,她竟有些情怯。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走得太快,当她走到屋前围栏外时,便不敢再往前走了。
好似怕惊扰了什么,他一直站在原地幽幽地望着她,良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翻到下一页,第八重。
门口的张海一听这话,立刻缩回了探出来的头。
她窝进他的胸口,幽幽道:“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再也不要!”
软软的被褥中,有丝橘子的香甜,大抵是前几日躲在被子里吃橘子,橘子皮忘在了枕头边的缘故。四目相接时,挣扎不自觉地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身体上的接触和摩擦更令人不期然地萌生了一丝旖旎。不知不觉中她不敢乱动了,而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幽深。
她咬破了嘴唇,血渍被他吻去,胸口、脖颈被他咬得微疼,腰肢被他按住,双腿被他顶开。她害怕得全身颤抖,泪水哽咽在喉,却已没了退路。
顾不迷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点了点头。
二人一步步走得很慢,从夕阳西下走到月华初升,可无论走得有多慢,分别的时刻还是如期而至。
“我听说左护法曾经和莫七落待在一起长达半年之久,而且这段时间,左护法经常问询莫七落的消息,莫非左护法心里喜欢的人是他?”
见他答应,她心里一甜,径自走到窗边软榻上坐下,晃悠着双腿瞧着他。
他越是如此,她越是生气。气到极处无处发泄,便恨恨地下了床光着脚丫子气势汹汹地拾起乱丢在地上的袜子,一边穿一边说:“你不出去我出去!我不只出去,我还要离开九幽教,离开你!今后你休想管我!休想!”
未默见状亦对身后的孙子们道:“谁能抢到她做爷爷的孙媳妇,要什么爷爷都给!”
“那你说她喜欢谁?”
暗香依依只喝了三杯酒,再不敢喝第四杯。
“这事大家都知道,当时教主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说的,这事整个武林都知道。”
“我,我去追我大哥,然后再不回来!从今往后,我就和他海角天涯地去逍遥自在!”她一怒之下口不择言。
终究是想他唤住自己的,终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洒脱,原来自己也如此脆弱,眼泪竟在这时不听话地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却在这时忽听身后莫七落道:“原来是你。”
暗香依依看着远处那抹渐渐消散的红色,红了眼眶,此生何幸,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怜爱。她对未默说:“我好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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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依依闻言一怔,她从未处理过这些事情,心中难免没底,便有些不安地嗫嚅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难得装一会儿小鸟伊人的暗香依依立刻指着院外那片竹林说:“这里竹子太多看起来好阴森,我不喜欢。”
暗香依依一见是未默,立刻以要吃梅子为由支开了顾不迷。
客栈掌柜和伙计眼见众人离去,这才抹着一头冷汗对伙计说:“这群煞星可算走了,我刚看到咱们镇上的头目曲独眼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可见这些人来头不小啊。”曲独眼是镇上鼎鼎有名的地头蛇,手底下养了一群江湖人士,是这镇上说一不二的人物。
此生,无论历经多少个春秋,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
未默如入无人之境,当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落里的花丛中时,几乎没人注意到他的踪迹,除了守在内宅的张海。
伙计说:“还好只是把人带走了,没出什么乱子。”
等暗香依依到了姜家则更不得了,她所居院落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有人看守。等闲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皇家公主住进了姜家。
“我讨厌你!”她气呼呼地说。
暗香依依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便听他嘀咕道:“可方才顾琴魔对你的样子,好似你快不行了。”
上面写的文字,他已看过无数遍,早已熟记于心,可此刻烛火下,上面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写着他的心事:
不幸的是,都是男孩。为此,慕容逸和未默同时埋怨自己家族遗传基因太好。
暗香依依兴奋地从他臂弯中蹦了下来,忽然咦了一声,惊奇道:“这才眨眼的工夫,你怎么就变矮了?”
他在床边守了她两天三夜,直到她醒来,方才离开。他简而言之地一语带过,有意避开一些事情不提。暗香依依也没追问,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当时的情形,说起来自己也有不对之处。
嗯?她忙抬起头来,问道:“可我醒来时怎么没看到你?”
当下只觉浑身燥热,渴望着被他拥抱,被他抚摸亲吻,渴望好多好多……她知道自己中了迷心叠曲,却无力摆脱这种魔魅之音的控制。
暗香依依闻言一惊,窗外有人?这时便见一人自窗口跃入,此人腰悬长剑,青衣短靴,后背黑色斗笠,面上略显风霜,幸而双目有神,精神极佳。暗香依依当下一看,不是莫七落是谁?
顾不迷一怒之下险些当场诛杀了东殿守卫,郑长老闻讯赶来阻止。他提醒顾不迷,未默曾经带着暗香依依从地下出过九幽教,这次很可能也是,至于桌上为何没有纸条,许是风大吹到了地上。
未默说:“这你都不知道?”
暗香依依扑哧一笑,想这未默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乱,还会担心顾不迷对她有什么看法?见他神态不似往常,暗香依依便问:“你说你早来了,怎不知会我一声?”
二人都没有说话。
他随手摸出藏在紫漆木琴中的琴功心法,翻开来……
暗香依依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她抬头看问他,他是前世的舒什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亏欠他很多,多到还不清。
怀孕的女人,似乎十分的多愁善感。
萧仁正要回答,便听身后郑长老道:“在后山。”
顾不迷的顾虑,也正是姜言的顾虑。可姜家祖母一见愿望不能达成,便带着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去宗庙上香烧纸,边烧边哭诉儿孙不孝,姜家一时闹了个人仰马翻。
或许暗香依依说得对,不应该再错过,可姜菲仍然胆怯了。她自莫七落手中取过自己的手帕,轻轻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拜别了祖母和姜家各位长辈,按照姜家这边的习俗,新娘子的脚是不能沾地的,顾不迷须入屋亲自将她抱上停在大门口的轿子。顾不迷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忽然笑了出来,一路稳稳地走去,听着四周各种嘈杂的人声,她只觉这一天,幸福满满。
他并非不能忍这七日,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毕竟全武林都知道暗香依依就是一个内功极品大补药,而今在他身边,没人敢妄动,有心思的一看到他的心思也都死绝了,可一旦离开他,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她一心只想去见顾不迷,无心他顾,便对郑长老、萧仁二人点了点头,就向后山跑去。
她已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到身上的落月迷香,想到自己练反了落月迷香,顿时害怕起来。哀求道:“不行。”他松开了握住她脉门的手,她当即试图摆脱他……却在这时琴音忽然响起,神思顿时变得恍惚,甚至产生了无法抗拒的欲念。
婚后,她才发现原来的暗香依依竟然还有个小金库,当她发现这件事时,别提多兴奋了。
因担心她会出事,他在眼可辨物的第一时间便赶回了白桦林,细细查看之下,果见林中曾有打斗痕迹。在白桦林找不到她,想到二人先前约定,他即刻赶往了君临山脉。
两年来,君临山脉的守卫已经换了一批,多数已不认识消失了两年之久的暗香依依。
“他们一起走了?”暗香依依感到微微惊讶,未默同时惊道:“他们私奔了?”暗香依依闻言顿时微赧。
入得青竹海,知道不得不与他分开,暗香依依扯着他的衣袖,低着头也不说话,但就是不放开,好半天憋出一句十分幽怨的话,“这路短得实在太过分了,没走几下怎么就到了。”
暗香依依已经是九幽教教主夫人,主要掌管九幽教财政大权,主管理事堂主所辖事务。
一听她想着自己,未默别提多高兴了,立刻从土里蹦了出来,顾不得身上哗啦啦掉落的泥土,抓住她的手笑问:“我来了好一会儿了,就是没敢打扰你。”
她相信他的承诺,却听他又道:“谁敢伤你,我就杀了谁。”原本是一句很酷的话,可暗香依依却顿生恐惧。
未默撇嘴道:“我不信,你慕容逸怎么可能离开,肯定躲在哪里偷看。”
听闻九幽教因飞马帮连日滋事在外声势浩大的求见,顾不迷微微蹙起了眉,看到一旁探着头想出去看热闹的暗香依依,道:“飞马帮的事交给你处理。”
左护法暗香依依住进了东殿,第二天,总舵上下包括厨房里喂猪的大叔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暗香依依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顾不迷,而后方道:“大哥,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
火红的烛光中,他低声道:“这是我第三次为你绾发。还记得我第一次为你绾发的情景吗?”
而我一直是你的,也将永远是你的。
那些人显然早有计划,见他全身都是石灰,眼睛也已不能辨物,便将一包包的水丢问他。他因双眼不明,只能用双耳辨声,用琴音震开水包时,石灰遇水便开始灼烧,他当时情况危急处处受制。恰好这时红衣女子出现,他配合女子,击退了黑衣人。之后,女子又帮他处理了眼睛里的石灰。
暗香依依完全没想到大家闺秀的姐姐竟然可以为爱这么大胆和无所顾忌。
听到此处,暗香依依偷偷地抬眼瞄了他一眼,暗想,难道他是为了这事所以后来才不理自己的吗?
她惊醒过来,忽然明白他竟然用迷心叠曲对付自己,心中一怒,发狠地去抓他的耳朵,却被他躲过反而钳制了她的双手。她挣扎不开,只得张口去咬,怎料他躲得更快,一击未中,再要咬时,忽然看到了他近在咫尺深邃的双眼,微微一怔,停在了中途。
她回头看向顾不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十分肯定地道:“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半晌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她斜眼瞄去,见他手指轻轻在紫漆木琴上抚摸着,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那感觉就好像自己使尽全力打出的一拳却偏偏打在了棉花上,让她抓心挠肺地恨,恨不得嗷的一声蹦起来。
照理说,暗香依依本就是九幽教左护法,跟随教主处理教中事务出现在公共场合实乃天经地义之事,但大家每次看到二人一同出现,都自然两然会想到别处去。
“那……他们……”暗香依依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肯定是左护法不想失去功力,所以不愿意嫁给教主。”
翻过九座山峰,眼看便到了总舵。尚未下山,远远便看到了郑长老和萧仁二人在山脚入口探头张望。
所有人都以为好事将近,可没想到众人盼啊等啊过了三个多月,这两人还是老样子,似乎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时间久了,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渐渐教里就传出了一些流言飞语。
君临一宿的守卫两年里换了好几拨,自然不认识她,但一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由得一怔。
如果他心里还有别人,那么她可以等,如果他还没能爱上自己,她依旧可以等,她有一生一世可以去等。直等到那么一天,与他携手同步,同看夏花冬雪,一起白发苍苍。
顾不迷挡在门口对身后众人道:“退出去。”随他而来的九幽教众人瞬间离开了客栈,也将后面跟上来提心吊胆观望的客栈掌柜和小二一并赶了下去。
暗香依依横了他一眼,见他面沉如水,一指戳在他腋下,低声逼问道:“说!”
未默躲在土里,见顾不迷小心翼翼地扶着暗香依依的样子,似想到了什么,当即从土里蹦了出来,一时吓了暗香依依一跳。
回来后,祖母还没怎么样呢,这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个全都受不了地病倒了,据说是被烟熏病了。长兄叔伯见不得自家媳妇受罪,只好派人又一次去了九幽教,据说是去好言相劝的,可回来的时候面色都很灰败。
后来,他用迷心叠曲迫使红衣女子说出接近他的目的,原来红衣女子是慕容轻晓的义女。慕容轻晓知道莫见笙要来抓暗香依依,便暗中派了她的义女来救暗香依依,显然慕容轻晓并不想让莫见笙轻易得逞。哪知道,她那义女也有自己的心思,不仅没去救暗香依依,反而故意接近顾不迷,从而得到九幽教的恩人牌,再入总舵意图盗取教中圣物《落月迷香》。女子中了他的迷心叠曲陷入幻境,不止说出了接近他的目的,还言及蛊毒之事,这才引他赶去洛阳抓住了慕容轻晓。
这一日,暗香依依便强烈要求出山入城逛街。
慕容逸曾说,顾不迷因为自己而毁了整个红枫山庄,一夕之间杀了近六百人,当时他是怎样一番心境,此时此刻竟然想也不敢想,只觉得他为了自己杀人,并非一件很酷的事。她将心酸咽了下去,方才平静地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顾不迷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将红衣女子来历尽数交代清楚。
远远认出是她,萧仁当先冲了上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道:“左护法,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二人身上,在地上留下一双相依偎的影子。
红盖头下,是她如花娇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递过来一个酒杯,她知道这是什么,相视着对饮合卺酒,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此,倒也过得平安顺利。
见他不答,她微感窘迫,可仔细一想又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紧张和在乎,心底有了暖意,柔声道:“其实我没想瞒你,我来此是相见一位故人,可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没有对你言明。其实……我来此是想见一见我的义兄,莫七落。”她索性全然告知,一来不想惹他生气,二来本也不相瞒他。
他刚到总舵便听人说她和慕容逸性命垂危,他赶到时,正看到她紧紧地抱着慕容逸,任何人都分不开。
“听说此人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动动手指头就杀了红枫山庄六百条人命啊。”伙计惊叹道。
顾不迷自然不认为她会喜欢莫七落,即使是时常出没在九幽教的未默,顾不迷也没有为难他。不只任由他自由出入,还默许了他围着暗香依依转。但唯独慕容逸,顾不迷始终没让他们二人相见。
举目望去,远远便看到了山脚下有个木屋。
她笑了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也不觉是被他揶揄了。
“我真没看。”慕容逸无辜地摊了摊手。
方才,他是在笑吗?笑得那么温柔,笑得那么……幸福。
她不知该说什么,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却因从他口中说出,竟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凄凉。
这两年来,莫七落隐姓埋名成了一名惩奸除恶的游侠,他游历四方,扶危济困,不留姓名。而今,无论是江湖还是百姓都称呼他为青衣仗剑客。还是四处溜达的未默无意中遇到了莫七落才知道他便是青衣仗剑客。
刚好是一大清早,二人吃了些东西,便开始寻找莫七落。未默也不敢肯定莫七落是否还在小镇上逗留,不过两人玩心本就重,再加上暗香依依又在九幽教待了近四个月,此番出山倒像是出行旅游一般,看什么都欢喜。如此边找边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不是吧,我听说左护法当初是和教主去江州相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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