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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回去吧。”

“嗯，当然还是。”

她“哦”了一声。

“永远……永远都是。”

“你这样，喝了也是浪费。”他翘着嘴角，似笑非笑。

“你，不会怪我，那天太唐突……”程朗忽然问，只是侧头，没看见夏小橘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你肯坐在这儿，就已经足够了。”程朗扯扯她的衣袖，夏小橘侧身看他，刚转头，便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

“其实，我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程朗摇晃着站起来，要脱大衣给她。“不要，你是喝多了燥的，被冷风一激会感冒的！”夏小橘抓住他的衣襟。

她咕咚咕咚灌了大半：“这样就不算浪费了吧。”

第一轮轻松过关，但夏小橘扔感不满，认为自己一年多来功力大为退步。“我原来考试前经常来，”她说，“狠狠打上十几分钟，心里一下就轻松了。”

程朗低下头，十指插在头发里：“对不起，我喝太多了。”

“你也想喝？”

程朗摇头：“我不在寝室喝酒。”

“一直都是？”

程朗买了游戏币，分给夏小橘一半。“再多给你几个吧，”他笑，“你肯定死得快。”十指修长，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掌心，她不禁想起那个暧昧的拥抱，面孔发热：“小看人！我可是摩托和打地鼠高手，要不要比比？”

门猛地被推开，险些撞到她的鼻子。

“算了，和*图*书别逞强了。”夏小橘苦笑，抹着眼睛，“我可不想明天看头条，某高校男生酒后冻僵。”

“真是有暴力倾向。”程朗站到她旁边，“帮你创记录啊，你打右边两排，左边的我用手来拍。”

空气冷洌，夏小橘忍不住连打两个喷嚏。

“这儿也没得喝。”夏小橘一仰头，把手中的啤酒都喝光，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嗝。

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在喉咙后面剧烈地跳动，连呼吸都被阻塞了。双臂也被他箍住，不知是用力架开好，还是要抓住他大衣的下摆，将额头抵在他的肩窝上。看起来很瘦的男孩子，肩膀却这样宽，怀里渐渐因为两个人的温度而温暖起来。而此刻他的衣扣贴在耳廓，冰凉的，真实的触感提醒她，这一切并不是梦。

“嗬，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和你在一起太危险了。”

沉默，几乎成为冷冽空气的一部分。夏小橘宁愿不问不多想，让一生一世就这样过去。然而她忍不住开口：“你喝多了，现在知道我是谁么？”

反正也不会还你，她握紧最后一罐，在手心搓来搓去，易拉罐渐渐变得温热。这才想起是他喝过的，倏然尴尬起来，又间杂了感慨万千的一缕甜意。

“知道，是小橘啊。”他抬手，轻抚她的头发，粗糙的拇指肚，指根打球磨出的茧子，掠过她的脸颊，“谢谢你，一直都在ｈｅｔusｈu•coｍ•cｏｍ，真的。小橘……怎么，你哭了么？”

其实也不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夏小橘手握一把羊肉串和烤鸡翅，和程朗并肩坐在图书馆侧门的台阶上。他一言不发喝着啤酒，间或伸手，从她那里抽一支羊肉串出来。这门久已不开，台阶旁生出萋萋杂草，夏小橘想要拔一根吹响，草茎在秋风中早没了水分，被她一扯就断了。

“喂，不要浪费啊。”他说着，又开了一罐，刚喝一口，就被夏小橘夺过去。

“随便。”

“我看是你想吃双拼饭了。”

夏小橘怅然，她胸中有千万个声音在呐喊，不，我从来都不当你是朋友，以后也永远不可能。然而，说出一切会得到什么，是礼貌的疏远，还是暂且成为一个替代品，填一段心中空白？她都不想。就这样吧，就这样作永远的好朋友吧，一切的一切，如你所愿。

隔了两三周，程朗主动来找夏小橘，送给她一沓新开业影城的优惠券，说是亲戚送的。“我暂时也不会去看，留着也没用，不如你和寝室的女生们一起去好了。”

程朗笑了两声，说：“谢谢。”

知道林柚去意已决，夏小橘放心不下程朗，接连两天寝食难安，晚自习时椅子还没坐热，心就慌张地飞去了人家的学校。胸口这么空，哪里看得进书，于是跳上公共汽车，追着它的踪迹一路去找。途中想了ｗww.ｈetｕshｕ•com.ｃｏm借口无数，这样单刀直入的探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怜悯而幸灾乐祸的看客。

“没有真人做对手，那多没意思。去打地鼠吧，有一段时间，这儿的记录还真是我保持的。”夏小橘兴致勃勃小跑过去。程朗在后面摇头：“你是女生么？！来过多少次啊？”

“我请你吃午饭吧，想吃什么？”

“说什么啊，都忘记了，真是的。”看着他的背影，那道伤痕，想起如此许多曾经的曾经，让她如何埋怨。

夏小橘心中苦涩，关于你的喜好，我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夏小橘被泡沫顶到，打了个嗝作回应。

打到最后一轮，锤子拳头声此起彼伏，眼看时间将尽，再砸到一只便能破记录。夏小橘看到左上角有地鼠探头，完全忘记是程朗的负责区域，一锤子砸下去。地鼠被敲下去了，程朗也举着手指，对她怒目而视，接过锤子，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夏小橘吐吐舌头，笑个不停。

“对不起。”对方嗓音闷哑，一身烟气。他侧身，与夏小橘错肩而过，她一时懵住，连他的名字都喊不出，一迭声叫着“喂，喂”。

摩托车都被占满，两个人先去打格斗游戏，夏小橘哪是对手，又不会各式连招，只好乱拍一气。玩了两局程朗就劝她快走，说一会儿可怜的机器就被拆零散了。又去模拟枪战，明明是踩踏板就可以控制在掩体后俯https://www.hetushu.com.com身，夏小橘每次看见敌人端枪，必然要自己蹲下来，忘记踩踏板，于是屏幕上她操控的士兵傻愣愣站在原地，丧命乱枪之下。搭档程朗哭笑不得，只能孤军奋战，勉力支持，他拿玩具枪指指夏小橘：“幸亏同伙儿之间不能互相开枪，否则我真应该先把你的人撂倒，只会站在那儿挡视线。”

夏小橘不服气，终于等到摩托车，连赛几轮，她大比分领先。程朗的孩子气也上来了，一定要收复失地，二人你追我逐，直到最后就剩下一枚游戏币。

“我没事。”

程朗的寝室空荡荡的，大多数人已经去自习，倒是还有一个男生在打星际，说话时眼睛仍不离屏幕：“出去了，应该就在附近吃饭，最近都回来很晚。”根据电脑旁摞在一起的方便面纸杯数量，夏小橘推测他已经在此落地生根许久，也不指望他能关注程朗的去向，又不甘心来了就走，于是出门去找。这一带大学林立，餐厅饭馆自然星罗棋布，每一处都人声鼎沸，夏小橘的倔脾气上来，每一家沿着过道从里到外逡巡一遍。人海茫茫，犹如捞针，她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想起来自己只看了大厅，或许他和朋友们在包厢里。一时气馁得很，只觉自己枉费心力，即使真的见到，程朗也未必愿意把伤心事剖析给她听。如此想着，已经站在下一家小饭馆前，却没有力气迈腿进去。

“不要再和_图_书喝了。”她用胳膊肘碰碰程朗，他手臂一晃，易拉罐跌在地上，咣啷啷滚到草丛中。

“附近商场有吉野家吧？”

夏小橘慌张地跳在一旁，心中隐约有些失落，这才发现腿抖得厉害，几乎站不稳。

程朗躬身，她的下颏便抵在他锁骨上，两个人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他侧头，湿润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一路贴着脸颊滑过来。夏小橘大窘，一摆头，额头和程朗的下巴结结实实撞在一起。他叫声“唉呦”，松开手臂，捂住下巴。

“这样会暖些吧。”他坐在迎风的一面，让小橘坐在身边背风一侧。

“那好，那我也忘了。”程朗释然一笑， “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么？”

下楼时，程朗站在扶梯前一阶，头发齐整，理得很短。夏小橘在他身后，可以清晰地看见后颈的伤痕。恍然想起来，这并不是两个人第一次的拥抱。在高中，他把自己扯在身侧，护在怀里，用背挡住掉下的玻璃。只是那个瞬间太突然，太惊心动魄。夏小橘唏嘘感慨，忍不住不着边际的遐想，如果，如果没有林柚，和程朗之间有可能么？或者说，在过去这漫长的岁月里，有没有那么一刻，他是喜欢自己的呢？

“我送你回去吧。”

中午客流量大，吉野家里排了长龙，两个人看不到空座，决定到顶层打一会儿电玩。

“你自己再骑一圈吧，没准能更新一下机器的记录。”程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