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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一盒羊肉、十多只大虾、蘑菇木耳、豆腐海带、鱼丸蟹棒、百叶千张、黄喉白菜，夏小橘当然不忘汤底调料还有火锅面，又抓了几包，转身，看程朗左手换右手，都要提不动购物篮。她吐舌头，伸手去翻：“买太多了，放回去两样吧。”

“的确突然的很。”

电热杯小小的，每次只能涮一点东西。两个人涮了几次，脸上都红扑扑的，举着一次性塑料碗，目不转睛等下一次开锅。

除夕夜饭馆都格外忙碌，一路转了七八家，家家客满。夏小橘毫不介意：“那就吃食堂吧，总还有开门的吧！”

“又是这副倔脾气。”程朗看透她心思，反倒笑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大土他怎么想？”

走到半路，程朗一拍额头：“不如吃火锅，可以到超市买些海鲜和羊肉。”

北京的冬天，正是新西兰的夏天。林柚一月初就要出发，参加暑期学校的英语班。夏小橘接到她打来辞行的电话，记下航班号，说：“可惜那天我有考试，没办法去送你。”

门帘一扬，程朗猛抬头：“嗬，你俩吓我一跳，以为火锅味道太大，引得楼长来抓非法用电呢。”

难道不是说，所有的爱情最后都变成亲情么？夏小橘束手无策。怎么我们一下就跳过了那个最关键的环节，有没有人告诉我，这个反应方程是否可逆。我不要那么亲密无间推心置腹，我要退一步，退一步。我要欲说还休的暧昧，我要惴惴不安的揣测。亲人，比好朋友更无望。

“好什么好。”程朗摇头，“你的调料！”

夏小橘举高双手，觉得这姿势格外暧昧。程朗身高臂长，她略微侧身，让蝴蝶结系在身旁，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人的距离。然而她不敢抬眼，屏住呼吸，心跳已经乱了频率。程朗醉酒的那夜，一切实在太过突然。如果有机会重来，写好剧本，www.hetushu.com.com那么夏小橘不介意去扮演别人的角色，哪怕是替身也好。感情是虚假的，然而拥抱是真切的。她如此渴望程朗的拥抱，整个人被紧紧地拥在他怀里，几乎窒息，天地洪荒，似乎时间就这样流淌万年。

“那才多大功率，要煮到什么时候？！”

“早说，我们刚才找了好大一圈，都没有吃饭的地方。”程朗关上电热杯，起身拿大衣，“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你有锅？”

片刻电话又响。程朗问：“现在怎么能联系到她？在北京还是回家去了？”又说，“你觉得我应该打电话给她？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她忘记如何离开，蹒跚着走回寝室，一路看见火红的灯笼。室友推她：“去看晚会，去听撞钟啊！”她都只是摇头。

林柚轻笑：“这样也好，留下来多一天，就多一天煎熬。我实在想换个环境。”

“那……”程朗是否知道你的行程？夏小橘想要问，心中一个声音便冷笑，何必惺惺作态假装伟大，林柚走得越早越好，干净利落，自此让程朗断了这份念想；另一个声音又叹气，是不见面就能放得下么？那经过这许多时间，即使知道他心中有别人，你夏小橘又何曾真的慧剑斩情丝呢？不如二人大方告别，也胜过他日后独自遗憾伤怀。

“好啦好啦，夏大妈！”程朗一迭声地喊停，“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么？不信你来看看好了！一起吃火锅，肯定是冻不死的。”两人约好除夕夜在程朗的学校碰面。

“还好，爸妈赶过来了。其他的么，很多人都不知道我要走”

她不禁将手在程朗颈后渐渐靠近，小心翼翼，又恼恨寝室的日光灯在白墙上只能投下隐约模糊的影子。否则，至少她可以看见一个两人相拥的轮廓。

她嘻笑着跳起来，吃什么并不重要，https://www.ｈｅｔusｈu•ｃｏm.com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看个子高高的背影，坐在一起哼哼哈哈地聊天，才是她最爱的事情。

夏小橘一时无语。

“来，伸脖子。”程朗招手，把围裙套在她脖子上，又将带子系在她身后。

“没有任何不好。”程朗摇头，“你很乐观，开朗，和你在一起，生活就总有希望。但是，小橘，你给我的感觉，是你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

有什么好解释？你告诉他事实的真相，还是编个借口继续骗他。夏小橘气鼓鼓看他：“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本来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你自然可以光明磊落当作没事情发生。

陆湜祎一直沉默，此刻向夏小橘扬扬头：“一起去吧，没关系，都是认识的人。”他的目光中充满疑问，分明在说：“都是认识的人，开诚布公，何必隐瞒。”

我需要你啊！夏小橘在心底大喊。我需要看到你听到你感受到你，我需要你健康快乐平平安安，我需要你记得我关注我哪怕只看一眼，我需要你给我希望哪怕只是幻象，才能相信永远有明天！

“到时怎样？”

夏小橘踱到床边，“咚”地坐下，闷头无语。爱情是个难题，人生已多风雨，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又何苦去插手别人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思前想后，无论如何，有一刻幸福回忆总好过摊开双手，空无一物。她爱程朗太多年，飞蛾扑火义无反顾，此刻就算是饮鸩止渴，她也甘之如饴。

“不用。”程朗伸手拦住她，“相信你的战斗力。”他排队结帐，夏小橘跟在后面，美得要冒鼻涕泡泡，几次偷偷捂嘴，才没有笑出声来。

“真服了你了，刚才不刚吃了半斤糖炒栗子。走吧走吧，食堂好了。”

“难道让我空着肚子，你就很有面子？”夏小橘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好ｈtｔps://ｗww•ｈｅｔｕsｈu•ｃｏm.coｍ饿，食堂就好。”

你就装作毫不在意吧，夏小橘也不点破，只说：“那可是南半球，隔着太平洋，以后想说再见也没机会了。”

“怎么会。”

她挂上电话，又拿起来拨给程朗。他冷冷抛下一句：“哦，那就走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朗哭笑不得：“那扔到地上怎么办？不如说，谁扔不进去，就要吃掉地上那颗。”

“元旦么，回家的回家，陪女朋友的陪女朋友。”

“是让我下不来台么？”程朗佯怒，“元旦前诓老同学来吃食堂，传出去我还有脸回高中混么？”

“什么什么什么？我都晕了。”程朗笑。

“哦……”气氛颇有些尴尬。程朗面色沉重，不知是否又触动心事。

程朗失笑：“那你何必告诉我她要走。”

“我到底，哪里不好。”她低头，缓缓开口。

小橘摇头。

黄骏说了地点：“那好，我们先过去等。”

“我们来比赛吧！”夏小橘捏起一粒鱼丸，退后一步，抬手扔到电热杯里，“耶！三分球！”她叫，“谁扔进去的谁吃！”

“不了，本来找大勇小崔他们来喝酒，想叫你一起的……”黄骏察言观色，“我们这就过去，他们已经定好了地方。”

程朗笑：“那不就得了？慢慢吃，煮到什么时候，顶多明年么！”

“不要问我。”夏小橘想，别给我出这样的难题。

“早晚会有人告诉你。”她嘟囔，“到时……”

“大土他似乎……”程朗拍拍她的肩膀，“要不要我去解释？”

如何让人不怀念，下巴放在他的肩窝，耳畔是他温暖的呼吸。

“有个煮面的电热杯。”

“喝得找不着回寝室的路。”

然而，你说，夏小橘，你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我在你面前一直大声笑着，是不想增加你的烦恼，是希望给你快乐的力量。这难道就是我们永远无法有交集的https://m.hetushu.com.com原因么？难道这些年来，我都做错了么？

夏小橘点头，想把放下手中的碗，却发现桌子凳子上已然摆满了盛菜的碟碗饭盒。

“喂，真的，下次让你们寝室的人知道你去哪儿了，万一真喝多了也有人知道你的下落，现在天寒地冻的，倒在外面真就冻僵了。还有啊……”夏小橘不放心，一口气嘱咐了四五条。

程朗默然。隔了半晌，说：“那也并不比现在的距离更远。”便把电话挂上。

“一起吧。”程朗招呼二人。

“你赶时间？”

“没时间想那么多。”她如实招来，抬头，目光炯炯，“你知道，我都在想什么。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你装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转达大土的，别让人家惦记着。”

“我很严肃的！”夏小橘瘪嘴，几乎要哭出来。

这新的一年，和过去的任何一年都没有分别。我依然是坚强快乐的夏小橘，我不需要任何人。

“没关系。”夏小橘摆手，“吃什么都无所谓，随便吃点。”

夏小橘回头，面红耳赤。门外站着陆湜祎，黄骏自他身后探出头来。不知道这二人看到多少，但陆湜祎俨然一脸错愕。

夏小橘咬着筷子头，问：“咦，是啊，人都哪儿去了？”

“没。”她心酸欲泣，“我的生活里，不需要任何人。”

夏小橘低头，前襟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上了麻酱和韭菜花混在一起后的深棕色。平日里她根本不会介意，撸起袖子继续吃个酣畅淋漓。然而程朗就在眼前，她不禁为了自己毫不淑女的举动羞赧地低下头来。

夏小橘被自己的念头震惊，真的是爱么？单方面的默默的喜欢，没有回报没有互动，这真的算爱么？她无法将这样的感情定义为爱，但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如果这样绵长的牵挂，深入骨髓的思念都不是爱，那终此一生，也不会再有什么人衬得起和-图-书一个爱字了。

“什么都没有。”

陆湜祎此前曾打电话来，试探地问小橘是否想一起听新年钟声，她支吾着说已经约了同学。“哦，那你玩好。”他说，声音中掩饰不住失望。夏小橘当时有那么一刻愧疚，现在想起来，这样重要的日子，若自以为心存怜悯地答应了他，其实不过给一个错误的信号。感情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既然已经明白自己心灵的归属，于情于理，都不应让陆湜祎如同自己一样，深陷网中央。

房间里转瞬又只剩二人。夏小橘收拾桌面：“我不去了，吃得也够饱了。”

程朗摘下柜子旁的围裙。“好在老三的女朋友一直把它放在这儿，”他说，“人家是洗衣服用的，你也别弄太脏。”

“好啊！”

气氛更加尴尬，黄骏打破僵局，说：“人家大老远来看你，就吃这些啊？”

让我庸人自扰，自欺欺人吧，冗长的单恋，总需要一点安慰剂，苦中作乐。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过节，小橘，我首先就想到了你。”程朗半蹲，双手支膝，盯着她的眼睛，“我可以当着别人软弱，当着别人不开心么？你就是我在北京唯一的亲人啊。如果说，我的态度让你有什么误会，我向你道歉。”

黄骏倒是打电话过来，问她去了哪里，又遮遮掩掩试探：“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那程朗呢？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两个人的晚餐，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夏小橘当然不指望他深情款款地表白，说其实多年前，我喜欢的人是你。那也太过像三流言情的狗血桥段。（作者按：其实你自己不也挺狗血？）但脑海中何尝不曾设想那副画面，期望一切如琼瑶大戏，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又笑自己太天真，所谓浪漫桥段，就是因为基本不可能发生，才人人期盼。

陆湜祎的脸色更不好看。

程朗吁气：“幸好那些狼都不在，否则一拥而上，真要吃到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