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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的上游

作者:明前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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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有自由走,我有自由好好过 第三节

第八章 你有自由走,我有自由好好过

第三节

虽然不常见面,但每一次相逢,都成了镌刻心中的幸福画面。偶尔一起吃饭,也不特意找餐馆,就在食堂里随意吃点。然而夏小橘喜爱这样轻松自然的氛围,好像这样便真正成为了对方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个客套的外人。吃饭后程朗都会主动收拾盘子,她就袖着手,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这习惯一直延续,经冬复历春。转过年来,二人都回家过五一假期,抵达时恰好赶上原来高中开运动会,便一同赶去看热闹。
纵然,我值得爱的是你。
“都像鸡叼过似的,怎么好……”
她知道黄骏有心让自己和陆湜祎单独相处,心中感激。两个人出了侧门,路边的小贩一如当年,卖着羊肉串、烤鱿鱼、烤鸡翅,还有菠萝。
“能像现在这么聊聊天,就挺好了。”夏小橘由衷地说,“听说,你在新加坡有女朋友了?”
小饭馆里人满为患,陆湜祎将新买的手机号码告诉二人,便和男生们一起出门,另找餐馆。“你怎么把他们放走了?”程朗笑问,“还剩下那么多炒饭呢!”
夏小橘摇头,“吃过了。”
“我们还是好朋友吧?”她问,“你过生日,我还继续送你正版金庸哟。”
“一个炒饭,你吃那么多干吗?”他不容分说,帮她要了五串羊肉,一串鸡翅,等待的时候又塞过一块菠萝。
如果我们当年擦肩而过,在七姑八姨的介绍下相识,或许会觉得缘分真奇妙,居然将两个校友联系在一起。而如今我们有了如此多共同的回忆,反而成了并行的铁轨,永不分离,也从不交叠。
“还是小狗啃过的呢。”程朗笑眯眯看她,“还不快去,走远了就追不上了。”
邱乐陶说:“我最受不了这样的男生,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对你太好。只会给你希望,害你以后哭鼻子。”
夏小橘跳起来要打他,转了转眼睛,说:“好在是这个‘痣’,其实还有个谐音字。”
“我怕啊。”夏小橘翻身,脸埋在手臂间,“https://www.hetushu.com.com如果他是一个陌生人,我可以试试看,大不了就是分手。但是湜祎,如果我选择他,感觉就是一辈子了。如果我们在一起,又分开,对他会是多大的伤害?虽然是很好的朋友,但谁能保证,做了男女朋友之后会不分手呢?”
“你别破坏我的减肥大计啊!”
“其实这样挺好,又自由。”夏小橘举着扎啤挨个碰杯,“而且,今天在一起,明天可能就分手……”
陆湜祎和黄骏等人叫了外卖,带到运动场吃。夏小橘找过去时,他们和体育组郭老师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神侃,正在逼问这一年多来,陆湜祎在新加坡可有什么艳遇。看见她过来,黄骏立时说:“哎,那边有个美女!”
“我认真的。”夏小橘说,“只有好朋友,是一辈子的。”眼角余光看见陆湜祎,他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何尝不知道,这是事实。然而夏小橘颇有些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那一天没有到来,便当它不存在。
“怕你不够吃!有人总炫耀自己干吃不胖,也不知道是不是甲亢。”夏小橘多要了一只碗,从炒饭碟中拨出几勺。程朗瞥一眼:“嗬,猫食么?!”
程朗只用力士香皂,不知是否潜意识里扔在缅怀和林柚的初次相逢。回想靠近他的时候,满怀清爽的气息,是一种哀伤的味道。
黄骏推陆湜祎:“没你什么事儿,在新加坡不知道多少姑娘围着呢吧,至少还有你总挂在嘴边的蓝衣mm。幸福的人,快去买点饮料,让我们大家心里平衡平衡。”又说夏小橘,“你也别看了,女子八百米,都比你跑得快,看了你会受打击的。”
“怎么会,一直都是!我可以改成古龙啊。”
夏小橘说:“我小时候也吃不胖,胃肠不好,吃多了就会吐。”
但此时犹豫了一下,她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然而在他的生活中,似乎隐约还有林柚的印记。
程朗感叹:“还是学生的m.hetushu.com.com钱好赚!小孩子都愿意吃个新鲜。其实你说这里做的,哪有家里好吃?”
夏小橘忽然无比感慨,似乎明白了程朗面对自己时的心情。那些关心都是发自肺腑的,然而心寄托在另一个地方,对方最想要的自己永远给不了。
“你那点出息!那我只好在门口修自行车了。”
黄骏险些“噗”地将酒喷出来:“你总不忘了损我。”
“这要是原来,也就是你的开胃餐。”
夏小橘颔首:“是啊,对他,哪怕在一起一天也好。什么过去未来,我统统不计较。”
站在门前,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话音。夏小橘转头,看见陆湜祎和几个男生进来,就站在不远处。她忍不住飞奔过去,用手指着陆湜祎,想不出要说什么,只是“呀呀”地叫着。陆湜祎也指着她,两个人满面欣喜,异口同声:“啊!是你!”
说完,二人无语。
“你不是说,不需要任何人么?”陆湜祎缓缓地问,让她哑口无言,“黄毛丫头,不要学别人说大话。”他“呵”地笑出来,“你还是需要朋友的吧。至少,有人能请你吃个菠萝,羊肉串什么的。”
无论煎鸡蛋还是煮荷包蛋,他爱吃烫黄的,那也是林柚喜欢的做法。
他笑:“小狗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吃多了就吐出来。”
和一众朋友小聚,也有人当着陆湜祎的面,半开玩笑问她:“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我们也好帮你留意。”
“我就说,怎么把他们放走了呢。”程朗结帐,“要不要我帮你要个餐盒,把炒饭装上,你追去给他们,也省得浪费。”
夏小橘不想被思念一点点啄食,于是选择自我放逐。
陆湜祎未置可否,只是呵呵笑了两声。没待夏小橘插话,他紧接着就说:“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好了!”
“有志的看不出,”黄骏点点脸,“有痣的倒是不少,考虑一下么?”
“但当初大家都惦记着来吃。”夏小橘笑,“如果毕业找不到工作,我可以考虑回来卖盒www•hetushu.com•com饭。”
“哦……”他笑了笑,“报到那天我看到她,拿在手里的可乐洒了一身,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如果真这样一辈子也好。”乐陶一针见血,“总有一天他会有女朋友,结婚,生孩子。那么你呢?”
然而现在的她,仍然那么在乎程朗,为什么要逼迫自己放弃?为什么不能开心过好每一天?直到不得不分离,不得不忘记。
陆湜祎看出她的停顿,说:“编,你就编吧!可别骗我啊,火眼金睛的。”
“过两天就觉得,谁都不像。”陆湜祎摇头,“人家文静得很,可不是那种能疯能闹,精力过盛,别人说一句她能顶十句的女生。”
夏小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陆湜祎说这一学期只有论文没有考试,提前交稿作为交流项目的结尾,刚刚从新加坡返回。
她伸过手指,上面沾了一粒饭粒,本来是要程朗把手边的餐巾纸递过来,然而他很自然地伸手把她指尖的饭粒拈下来。转瞬之间,自然而然,夏小橘一时无语。
“不减了?”程朗揶揄。
作毕业论文时,她的课题需要考察草场退化,去内蒙和青海实地考察,经常外出两三个月,然后回北京呆上一两个星期整理材料。及至参加工作,她也常常主动请缨,把别人都不愿意出的差揽下来,刻意忙得像个陀螺,便没有心神去想那些湮没在烟尘中的纷繁旧事。
她第一次,觉得和程朗之间似乎了无希望,万念皆空。这种来自心底最深处的茫然若失,即使在知道他和林柚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好小子,回来怎么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程朗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陆湜祎一怔,旋即一脸了然的神色。两个男生寒暄几句。夏小橘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是甜蜜,尴尬,还是愧疚。
黄骏大叫“恶心”。她自己乐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出来了。
“像谁?”
中午从校园里出来,过了两个街口,去当初打牙祭的小饭馆。这儿除了家https://www.hetushu.com.com常溜炒,还有专门卖给学生的盒饭,两素一荤,上面放只煎蛋,中午时分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并没有拿别人来和他比。”夏小橘躺倒,望着天花板,“那时候我多小,生活多简单,他就是全世界。如果我还想当初那样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一个人,就不是天真,而是傻了。”
两人买了一份盒饭,程朗特意嘱咐要烫黄煎蛋,又帮夏小橘要了一碗紫菜蛋花汤。她之前一直嚷着说春天到了,需要控制饮食,只要喝汤,捡几个饭粒。
陆湜祎沉默片刻,犹疑地问:“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你要撑死我啊!”夏小橘嗔道。
“我也不是不婚主义。”夏小橘翻白眼,“但这又不是超市的白菜,随便抓一棵就能过日子。”
“可如果他不理我,我现在就会哭鼻子。”夏小橘的回答颇没有骨气。
母亲着急:“你也别太挑剔,好男生越来越少,过两年等你年龄大了,就更麻烦。”
这是什么呢?是报喜,还是“赔罪”?这一年多来,夏小橘常常担心他一去不返,却又不敢主动联络。希望他可以借此摆脱过往,真正开心快乐起来,或许可以开始一份新恋情;但又怀念他的关心体贴,不知如果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被人取代,将如何是好。两种矛盾心情激烈交锋,不分伯仲。
夏小橘心中温暖,那些彼此调侃,嘘寒问暖的时光似乎又回来了。此时故地重游,相识六年的种种历历在目,他们那么重要那么深刻地存在于彼此的生命里,那些关怀和情谊,如何能痛下决心一笔勾销。
“果真,瘦了一些呢。”
“黄骏刚才不是说,你总提起一个女生。难不成是他编的?”
“是把女朋友带来,引见一下么?”问这句话时,心里有些酸涩。
夏小橘胡乱拨几口,坐立不安。
“那大土呢?为什么不考虑他。”
“是让你多吃点,把嘴堵上!”陆湜祎瞪她。
这样的时刻仍会让她心悸,一忽希冀,一忽彷徨。于是起身,说去柜台多和-图-书拿些纸巾。
汤碗大得像盆,两个人轮流举着喝。程朗又说:“你应该把碗放下,小狗都是直接用舌头舔的。”胳膊被夏小橘狠狠掐了一下。
终归是扎在心底的一根刺,夏小橘无力拔除,她无法放弃程朗,也不能逼他放弃过去,但至少可以选择不吃烫黄蛋。所以她点了一份炒饭。
这心境,不需要说给别人听。
“要不要吃点什么?”陆湜祎问。
夏小橘一愣,虽然早知道他会误解,可以是不知如何回答。他所说的“联系”,显然不是说这一日如何碰头。
“年龄相仿,背景相似的有志青年。”
陆湜祎笑:“一共只有十四套啊。之后就不是朋友了?”
“一直都有联系啊。”夏小橘耸肩,“不过一直都是朋友而已,好朋友。”
在同一个城市里,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看着同样的街景,却要忍着关上耳朵闭上眼睛,不去打探对方的消息,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父母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上学时苦口婆心教导她学业为重,现如今却把督促夏小橘找婆家当作头等大事。亲戚朋友都被动员起来,明查暗访,不漏过任何一个周边的适龄青年。她耐不住父母的唠叨,也见了三五个男生,当作交差。不过吃顿饭或喝杯咖啡,AA付费,决不见第二面。家人若问起来,一律以没感觉为由搪塞过去。
邱乐陶评价:“你爸妈真是可怜,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宝贝女儿这么多年,就对一个人有感觉。”
众男生齐探头:“在哪儿,在哪儿?”
“你对大土,只有责任,没有爱。”邱乐陶叹了口气,总结道。
夏小橘没有想到,那一天比毕业来得更早。大四秋天之后,和程朗见面的机会便微乎其微。
老郭怒道:“不许打师妹的主意,人家都是小孩子!”
心中千言万语,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你对snoopy,怎么就没有这么犹豫过?”
不要说拖泥带水的关心暧昧,和斩钉截铁的断然拒绝,哪一种对对方更好;不爱,已经是最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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