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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拽着她的手腕咬牙切齿道：“寨主，我们去报官，找这些逆贼报仇！”

她按着弯刀，看着茫茫夜色不说话。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鸦啼，她惊了一下，仿佛被吓到，连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寨主……”秀才走近两步，还想说什么，她突然伸手箍住了他的肩膀。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

自前秦灭国后，拥秦之人却并没有消失，他们带着秦王遗孤隐于江湖之中，寻找一切复秦的机会。

云深被她灌了足足有一包蒙汗药，她将他抱上马车放好，然后朝着城外驶去。而马车离开后不久，有人骑马沿着她离开的路线，悄无声息地追了过去。

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将信纸扔进火堆，良久，淡淡道：“我要去和_图_书百草谷。”

她一愣，黑影在火光中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面容。

此地距最近的镇子也有十里路，天色将暗，她在林间点了火。初秋天凉，她却感觉不到冷，腹中也无饥感。她茫然地抱膝坐在火堆旁，脑子里空白一片。

自大晋开国皇帝为其皇后东方兮筑东方城后，药圣一脉便分为两支。一支迁入东方城，以朝廷为靠广纳药徒，令东方城成为天下医者向往之地。另一支则拒绝朝廷一切封赏，仍以百草谷为居，闲云野鹤流连江湖，继承着药圣的名号。寒鸦自诩江湖中人，自然直奔百草谷，打算以江湖人的方式求得解药。

马蹄扬起一阵尘烟，她被风沙迷了眼，马蹄声渐渐远去，她冲着他离和-图-书去的方向大喊：“你不去我自己去！”

秀才捂着伤口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张嘴时却只吐出一口血，然后跪坐在地。她站在火堆前，脸上覆着夜色的阴影，看不清表情。

秀才抹着眼泪跟她说了那一日的惨烈，她沉默地听着，手指紧紧握成拳。

“逃出来之后我一路朝南，去了送风阁。”寒鸦猛地抬头，听见他咬牙道，“我记得凶手使的刀柄上有一个标志。寨主，这是送风阁交给我的。”

荒草丛中传来细碎的声响时，寒鸦正浅眠，武人的灵敏令她立即清醒过来。黑影靠近身后时，她已拔出腰间的弯刀挥舞过去，火堆溅起火星划过夜空，黑影堪堪避开刀锋滚倒在地，惊慌地开口：“寨主，和-图-书是我！”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内讧，甚至对云深下毒手，可他骗了她，还害得她满寨的兄弟被杀，而如今他抛下她，她却还执意为救他去求药。

他原本铁青的脸在看见她消瘦的面容时逐渐变得温和，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我没有时间去百草谷。”

她紧紧地拽着缰绳：“只要你的毒解了，你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她在他眼中看上去一定很傻。

她绞着手指后退两步，再后退两步，总是明亮的双眼露出倔强的神采：“我想救你。”

寒鸦想起来，当日云深带她去当铺典当玉镯时，掌柜曾说那是前秦苏皇后的陪葬品。

途中寒鸦几乎没有休息，冒着风雨一路疾驰，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蒙汗药的作ｈtｔｐs://ｍ.ｈｅtｕshu.cｏm•cｏｍ用，云深仍旧在半路醒了过来，并且毫不费力地挣脱了绳索。

他掉转马头，只留给她一个淡漠的背影：“想通了，就到关岭找我。”

直到断气，他仍不甘地抬着头，死死瞪着她，像在等一个解释。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天边泛起了晨光，她拔出弯刀，一寸寸抹去刀刃上冰冷的血迹，随后朝前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她还要再说什么，他已拔剑斩断马车的绳子，翻身跃上了马背：“如果你想报仇，就跟我一起走，否则，我们就此分别。”

寒鸦打开他递过来的信纸，上面详细记录了那日屠寨之人的身份。

从来都没有什么逃亲的云家公子，他骗了她。

秀才“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大哭出声：“寨主！满寨的兄弟只有我和*图*书逃出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寨主，你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啊！”

她有一刻的恍惚，抬眸时已然红了眼，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天边隐去最后一丝微光，她终于从原地挪动脚步，前方夜雾降下来，她突然感到莫大的恐惧与孤独。

他摇摇头，深邃的眼睛望着远山黛云：“来不及了。”

“寨主！”秀才一下站起来，“那个人和他们是一伙的。我以为你之前尽心照顾他只是为了找机会报仇，可现在你还要为他千里迢迢求药，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吗？！”

“对不起。”她凑近他耳边，夜风卷起发尾，连嗓音都带着朦胧的木兰香。弯刀出鞘，悄无声息地刺进他的心脏，鲜血喷在她黑色的深衣上，像黑夜开出妖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