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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如果爱是一场约会
我看不清阿轩是不是皱眉了，但是我猜他该皱眉了，他第一次站在我床前看我生病的样子的时候就皱眉了，还自以为是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于是我轻松地说：“别以为天黑我就看不见你一脸愁苦的样儿！我最不喜欢你老是跟个劳苦大众似的了。好了，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我正想着，阿轩又望着窗外说：“你看那个！直发的，绿色上衣，白色裙子的那个女孩，胳膊挽着一个男生的，看见了吗？”
可是，我在劝她什么啊？我怎么能这么劝她？这是我的真实的想法吗？不，这根本不是我的想法，这只是欣辛想要的生活，所以，我告诉她该怎么做。我怎么会容忍我自己像欣辛一样呢？我才不会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守身如玉十年，还弄的自己这么痛苦。
她说：“江暖，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我刚约了人，要出去，不巧之前跟王太太说好了她今天晚上来拿衣服……”
我没有多说话，静静地坐在一旁，等欣辛自己平复。
我转过头，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被拖的好远好远的一道明亮的线条。我喜欢路灯，自从我来到城市的第一天我就喜欢路灯，路灯是城市里第一个接纳我的，也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白天的时候，它默默的，从不对我多说一个字，但是，到了晚上，它照着我的全身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的抚摸和毫无成见的接纳！
我噗哧地笑了。
我向窗外看看，果然看见了阿轩说的那个女孩，很清秀，微微笑的样子很漂亮。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斗嘴皮子了，以前一直是和三少在说，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说话，我们每天每刻空余的时间都在说话，话题永远没有止境，但还是说到了头……
我昂着头，说：“你显摆你的吧，我不稀罕！”
我不好意思地对阿轩说：“真是抱歉，有点工作上的事，我现在必须过去一趟。”说完就往外走。
“时间未到？我已经三十五了！我告诉你我还是处|女，你信不信？”欣辛用迷离的眼光看着我。
我望出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大号的印着小新的T恤的女孩，头发高高地扎成一个马尾，穿着牛仔裤，运动鞋。
“你怎么知道？”欣辛奇怪地看着我。
刚到门口，阿轩还在我身后说着：“我送你！”我却已经愣在那里了。
我笑笑，说：“我信。”
三少就这样跟我擦肩而过了。
舞场中一下子多了很多的人，放的舞曲基本上都是校园里流行的恰恰之类的舞蹈。
“她只是喜欢她自己而已，她需要一个相对条件不错，能够让她自己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的男朋友，而我，是她这样条件的合适人选。跟她在一起，她从来不愿意来了解我，不想知道我在想什么，或是我心里有什么样的看法，也不管我喜欢她多少，她说，
和图书我们又不是要过日子，干嘛互相了解？我们的关系就是男女朋友，其他的什么都不是。所以，我们分手了。”阿轩很平静地说。说完分手两个字，还对我做了个鬼脸。“怎么了？生气了？跟你开玩笑呢！”阿轩小心地说，“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种女孩，也有很多种爱情，你属于的那一类未必就是不好的，所有存在的东西都有对应的东西去接纳它。你，明白吗？”
阿轩把我拉进舞场的时候舞会还没有开始。忽然一群男生冲着我们吹起口哨来，其中一个喊道：“快看咱们彭老大哦！”
阿轩眯着眼笑了笑，说：“怎么，我就不能显摆？我就是显摆怎么了？”
三少正从门口准备进来，他微笑着，暗暗的光线依然挡不住他帅气的脸，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候，像是拥有了光环，叫我有迷离的温暖。
于是，我对她说：“其实你不是个好女人，或者说不是个彻底的好女人。”
阿轩带我走进一间小屋子，里面空间很小，其中一大部分空间被各种音响设备占据着。他拉出一个板凳给我，说：“你先坐会，休息下，还有一会舞会就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杨枫的影子，这红酒，还有这酒杯，大概是杨枫常来消遣的用品吧！那欣辛算什么？是他真的爱她，还是也只是他消遣的用品？
“我想让你清醒！你现在还有机会，赶紧找个适合你的人过正常的生活吧！”
他后来还说了什么，我听不大清楚了，反正是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再搭理了。
竟然是欣辛打来的。
我忽然间明白了我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会这样的来，我心里到底又有怎样的美梦，此时，我都明了了……
欣辛听说是王太太，神情又是一落寞，失望，从她的眼角显露出来了。她缓缓地说：“好，都不要来，都放我鸽子吧！”
我是真没看出来她会有这么大的年龄，从她的各个方面来看，都看不出是个五年前就过三十的人。也许我根本就没有仔细瞧过她的脸，恰好今晚她又化了妆，掩饰了一部分。
她冷笑一声，说：“二十八？二十八八百年前就不属于我了，我今年已经三十五拉！”
我说：“你该不是之前跟他们说，你今天要带个女朋友过来吧？”
她拿了一个手提小包，正要出门，工作室的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欣辛啊……”
“十年了，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我是真爱他，但是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他从来都不碰我，他顶多吻我，可是，我已经是三十五岁的女人了，他难道不知道该给我什么吗？我十年来只守着他一个人……可是，我又不能下贱地去勾引他，我知道我要是那样做了，他就会离开我，他喜欢我这样，生活简和*图*书单，不强求，做个好女人……”
我是真信，这世界上真的是什么样的女子都有，没有什么好不信的，我已经习惯去接受这世界上所存在的一切了。
阿轩笑笑，说：“唉？你怎么知道？我确实是这样说的，否则，你以为你会有这样的待遇？”
我只是摇头，僵硬地笑着。
欣辛说着，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然后说：“我真是羡慕阿蕴，真是羡慕她！她自由自在，想尝试什么样的杯子就尝试什么样的杯子，不用为要做个好女人而累。”说完，她看着我，说，“我忽然，想有个家，或者，做像阿蕴一样的女人。”
像有些东西在指引我一样，我还心怀美梦！可是，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舞会在一个女孩子几句不痛不痒的开场白中开始了。
欣辛一愣，我说：“因为，你爱上的人有自己的老婆和家，而且你还让他爱上了你。”
我和阿轩一进来，其他人全都出去了，坏坏地冲阿轩笑笑。
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我竟然难得地听到了手机的声音，一定是着了魔了。
“这么快？效率够高的啊！”我奚落他说。
我猛地回头，面对阿轩站着。
“啊？老师啊？您是大学老师啊？我真没看出来！大学老师可是更自在啊！叫人羡慕！啧啧，我还真没看出来，您看来是年轻有为了，这么年轻呢……”
阿轩跟在我身后出来了。
我还没说话，进来了一个孩子，对阿轩说：“老大，时间差不多了，该开始了。”
欣辛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但眼睛里却没有光泽，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着又倒了一杯酒，颤颤地拿起来，猛地喝下去，然后忽然就流出泪来，冲着我大声喊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没有女人？他最喜欢的就是女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时电话又响了。
我坐在她身旁，说：“会有的，只是时间未到。”
我笑笑，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女生。”
我这人最不喜欢说好听的话，眼睛看到的是什么就说什么，我说：“你大概二十八的样子吧。”
阿轩说：“她是我第二个女朋友。是我追的她，但是在一起半年不到还是分手了。”
“哎呦，吃醋了？”阿轩鬼迷迷地笑着问。
忽然很着急一般地想走。
电话的铃声让欣辛忽地精神紧张起来。
一进工作室，欣辛立即高兴地迎了过来，说：“你来了就好了，我等下就出去。”
我到了之后他便拉着我的手进去了。
我忍不住又笑了，说：“想不到你的人缘不错嘛！”
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又立刻转过身，大步地离开了那里。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震撼的，原来还有人是这样理解爱情的。也许，不是爱情，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在游戏里，我们各自www.hetushu.com.com是左右手，但是只有在运行游戏的时候才是，出了游戏，什么规则都不适应了。
因为我一直在留恋和三少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我特意带了衣服到工作室去，下了班之后换上的。一件海蓝色的抹胸连衣裙，下摆刚及膝盖，脖子上戴了一圈晶莹的水钻，头发是盘上去的，化了淡淡的妆容，脚上一双蓝色高跟凉鞋，连耳环也选了宝石蓝的。整体上我自己还算满意，既没有因为抹胸的裙子显得俗艳，也没有因为盘起的头发显得呆板，时尚、俏皮和大方各有了几分。再加上我165的身材，天生清纯的模样，应该不会叫自己在舞灯下失色吧！
我一年前就开始在这所校园里晃悠，却从未与三少擦过肩。而今晚，我只是稍稍地站了站脚，就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没有被放过。
过了一会，欣辛起身了，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八分满的红酒还有两个高脚红酒杯，忽然笑着对我说：“咱们喝点酒吧。”
这么说来，我难道也还是个孩子吗？
我还没答话，手机却响了。
我解释说：“不是，我不是笑那女孩，我笑你说的话，你第一个女朋友……这意思难道是你有很多女朋友？”
但是也因为路灯叫马路两边少了很多高大的树木，有很多马路上原本是有翠绿的香樟的，秋末的时候，成熟的香樟籽落下来，我喜欢踩上去，啪的一声响，然后就是悠然的香味，慢慢地进入鼻孔，进入心里……可是，因为路灯，砍去了好多的香樟。
阿轩点点头，说：“我只是……”
阿轩奇怪地看我，问道：“怎么了？”
我当然知道阿轩想说什么，我总是不愿意多听那些从男人口中说出来的，假装不经意的，却可能会叫我感动的话，矫情！
她一听，一点高兴的神色也没有，我以为是我说大了。
我打断他的话，说：“我不是欣辛，你稍等。”便把电话给了欣辛。
这个晚上之后，欣辛有段时间非常沉默，总是不由自主地陷入自己的思想里，两眼无光地看着面前的布料，做一件，毁一件，店里每天都要清理掉很多被欣辛毁掉的布料。
我想了想，还是对她说了那天在储藏室的事，我说：“你爱的那个他，不是个值得你一守十年的男人，他可以随便动女人的身体，他究竟有多少女人，我不知道，但是他绝对不缺女人。我曾经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床上，也曾经差点和他……就在不久前，就在这工作室的储藏室里。是真的。”
欣辛竟然为了杨枫伤心难过？
阿轩点点头。
刚才电话里那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杨枫。
忽然想到三少，我心里又沉了一下。
阿轩送我到门口，我对他说：“回去吧！我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只有我祸害别人的份！”
到了目的地，我下了出租车，结账完毕后hetushu.com.com对司机说了一句话，我说：“开车的时候不要聊天，乘客对你的技术未必像你自己一样自信！”说完我就走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这个为了一个男人耗了自己十年光阴的可怜女人，我忽然想让她明白一些东西，女人没有多少十年可以耗，更何况是个已经快四十的女人。
阿轩说：“她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欣辛估计是去约会，很精心地打扮过，一件浅绿色的短旗袍裹着她曲线玲珑的身体，脚上穿的是特高跟的皮鞋，欣辛平时是很少穿皮鞋的，除非，是去见男人。她脸上施的粉黛也精致极了，跟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大有不同，第一次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女子是潇洒随和的，而现在，是女人十足的。
“适合就一定好吗？你不懂！我这样，我愿意，我心甘情愿！不要你管！”欣辛说完，蹲在地上，抽搐起来。
阿轩说着，从窗口往外看，说：“你看到那个穿着特大号T恤，上面印着蜡笔小新的女孩没？”
欣辛大口喝下一口后，眼睛盯着杯子里剩下的红酒，笑着说：“你看我有多大了？”
只是，都很无谓了。
我和欣辛坐在沙发上，开始喝酒。
欣辛一下子清醒了八分，有些生气地说：“话是不能乱说的！你不懂他的身份，他随便一翻手都能把你捻死！”
没等她说完，我赶紧答应，说：“没事，我现在就过去。”
我说：“一个三十五岁还未和自己爱的男人结婚的女人，必定是爱上了不能结婚的人。我不但知道，还知道那个人是谁。”
忽然，我想到了杨枫，欣辛如果不是爱上的人是杨枫，她现在必定过着的是幸福的安宁日子，过所有好女人应该过的日子。
我冷笑，此时的我，还不能懂欣辛说的这些，等到我懂得的时候，我才知道，学会一样东西，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生活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代价是生活这个市场上的等价交换守则。
阿轩问：“有这么好笑吗？是她追的我。我当时觉得这女孩看起来挺文静的。”
“不喜欢你，人家还追你？”
“嗯？我是老师。”我不大愿意搭理他，随口说了句。
原来，做个好女人也是件痛苦的事，那我原来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呢？
她晃着酒杯，说：“每种酒都要有适合它的酒杯去盛，酒才显出它的美丽。每个女人都是酒，而男人是酒杯。可是，为什么我至今没有找到我的酒杯？”
三杯酒下肚，欣辛已经有了半分醉意。
欣辛真是醉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要落泪的样子，这与平常的她大相径庭。
在我得知三少也在这城市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猜想会不会是我经常来的这所。而今天的所有，原来也都是为了三少一个人准备的。
可是，他的微笑不是对着我，而是他面前的女孩，那个叫澜清的女孩。
上出租车ｈetｕshｕ.coｍ.cｏm的时候司机看了我一眼，刚开车不久，司机就开始说话了：“唉呀，你们正是人生的好时候啊，年轻，又上着大学，不用考虑吃饭钱，有很多朋友，参加各种活动，没事的时候还能出去转转，看看风景……真是好啊！我就羡慕大学生，朝气，有活力，以后都是栋梁啊！不能跟你们比喽……你今年大几了？”
我拿起电话，是王太太，说今晚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我看着场中的女孩子扭动的腰肢，享受的神情，忽然后悔自己的这身打扮，这哪里像是来学校参加舞会的，根本就是去领奖的。本以为会显得自己高贵美丽，却没想到弄巧成拙，既掩住了自己的青春，又不能像场中的男女大胆地释放自己。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打扮自己？
欣辛接了电话，神情一下子就黯然了下去，只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然后一下子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两只眼睛里尽是哀婉。
白天与夜晚，真的不能兼得吗？
阿轩见我也黯然起来，说：“毕业终究是件好事情！来，我给你介绍两个女孩。”
阿轩看了看我，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难处，问道：“你想跳舞吗？或者咱们出去走走也行。我们校园还是很漂亮的。”
“好了，别罗嗦了，我走了。”正好迎面来了一辆出租车，我一招手，上车便走了。
那天晚上，阿轩在校门口等我。
阿轩一本正经地说：“一共就有过两个，真的！这第一个女朋友不到一个月就分了。”
阿轩冲他们笑笑，举起拳头，示意他们不要太嚣张。
我看了阿轩一眼，忽然发现他在有意跟我斗嘴皮子，无聊至极。
“她人很好，真的很好，好到对谁都一样的平等。我和她恋爱之前她对我很好，我和她恋爱之后她还是对我那样好，并且我发现和对其他人没有分别。我用了半年时间，依然没有找到我在她心里的位置。所以，好和好散了。就现在，她还是对我很好。这事情是不是很好玩？”阿轩说着对我摊开手，做出很是无奈的样子。
“是我提出的分手。因为我发现她根本不喜欢我。”阿轩说。
香樟生于白天，路灯生于夜晚……
“这次的舞会就是我主办的。这个夏天结束我就毕业了，最后再和他们玩一场。”阿轩用一种无比留恋的语气说这样的话，我忽然又觉得他到底还是孩子了。生活里值得我们留恋的东西一直很多的时候，说明我们一直都没有长大。要么是幼稚地以为什么都值得留恋，要么是糊涂地一直想着留恋的东西却不肯面对现实。
“那是因为她一点都不爱你，所以才不能给你爱的感觉。你看看现在呢，她挽着的是那个男生的手臂，你让她换了挽别人的试试？这就是差距了。”我故意奚落他几句，然后说道，“我今天可是来参加舞会的，怎么着，一直在我面前显示你那点可怜的恋爱资本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