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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那般的绝色都打动不了皇上，看来皇上是当真不喜欢女子。”回寝宫的路上，德昭仪愤愤地与淑昭仪说道。

皇帝陛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鲛人：“赐住碧霄宫。”

妃嫔们纷纷笑着夸赞两句，直说这小猫长得精神，定然是捉老鼠的好手。苏誉险些把腊八粥给喷出去。

大安皇室喜欢养猫，这是众所周知的，故而妃嫔们看到太后抱着小猫也不觉得奇怪：“皇上这是养新小猫了？”淑昭仪笑着凑趣。

“喵咪呜——”小猫已经三个多月，比起刚满月的时候，如今会叫的声音越发多。

“嗯，”皇帝陛下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水池里的大鱼尾，拉着苏誉回北极宫去，“朕还没吃饱。”左右今天吃不上鲛人了，那就吃点别的。

皇帝陛下已经坐回高位，恰好也看过来，朝他抬了抬下巴，垂目示意苏誉上台来给他盛粥，鱼丸粥已经喝完了，还想再来一碗。

雪天路滑，贡品在途，只能缓缓前行。

皇帝陛下一瞬不瞬地盯着缓缓向前走的鲛人，太后怀里的小猫仰起头，抽了抽小鼻子，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喵呜？”

德昭仪没再打翻器皿，淑昭仪没再扯帕子撕手巾，张昭仪也没有第三只脚可以崴，众人一致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妃嫔们哗然，碧霄宫那可是四妃才能住的地方，这新来的美人什么也没做，就直接住进去。嫉妒的同时又有些兴奋，一直以来皇上都跟掺使官住，她们以为皇上不近女色，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皇帝陛下本想让苏誉坐在他身边，但碍于太后也在场，让苏誉跟太后平座不像话，只得满脸不高兴地作罢。

高鹏不搭理她，铁面无私地提刀守在池边。

殿门打开，殿外的寒风瞬间吹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极淡的海腥味。

这天寒地冻的，池子里的水还结着薄冰，虽说鲛人不怎么畏寒，但摔在薄冰上也是很疼的。娇弱的美人委委屈屈地看向高大是侍卫统领：“侍卫大哥，这是为何？”

“呈上来吧。”皇帝陛下咽下最后一个鱼丸，摆手道。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俊美男人，在池边负手而立，面色冷峻地盯着池中的女子。

宫宴设在东暖殿，皇帝和太后坐在高位上，宫妃们则分男女坐在两侧。当然，掺使官只有苏誉一个，于是他就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左侧，其余妃嫔都挤在右侧。

从东暖殿出来，猫大爷就拽着他直m.hetushu.com.com奔碧霄宫，因怕鲛人像鲭鱼那样蹿出水面咬人，皇上就把苏誉护在身后。知道猫大爷长得好看，这女人看就看吧，怎么还脸红了？

皇帝陛下对于妃嫔们卖力的表演一眼也没看进去，盯着面前的空碗瞧了片刻，冷哼一声：“散了吧。”把偷摸着爬到他怀里的毛球扔回给母后，三两步走下高台，抓着正在往嘴里塞点心的苏誉转身离去。

厚重的大门迅速阖上，将寒冷挡在门外，徒留下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无措地站在门前。

苏誉眨眨眼，被那暖暖的毛毛弄得痒痒，不仅身体痒，心里也痒痒，忍不住把手伸到内衫里，摸了摸皇帝陛下毛茸茸的身体。这几个月金色小猫的身体长得很快，似乎过了二十岁，身体就会像普通的猫那样，在一年之内长成大猫。

站在皇上身后的苏誉，悄悄探头出来瞧了瞧。

皇帝临幸碧霄宫，后宫顿时炸开了锅，皇上终于开始宠幸后宫了！妃嫔们激动得睡不着觉，如今只有一个大皇子，还没有太子，她们还有的是机会！

鲛人红着脸游到近前，扒着池沿，轻轻摆动着蓝色的鱼尾：“奴本是海中人，在东海遇到了海怪，幸得景王殿下救助，如今能得皇上收留，小女……”

咔咔咔！鲛人动人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谢皇上。”那鲛人很是知情识趣，并不像是不通世事隐居深海的样子，盈盈一拜，眼眸含笑地看向皇上。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

肃王也觉得有些无趣：“莫不如去安国塔。”先前苏誉给国师送去一大锅鱼丸腊八粥，昭王殿下听说之后就颠颠地跑去安国塔陪皇叔过节了，他俩因为好奇鲛人没有去，如今却是后悔了。

几个侍卫瞪大了眼睛，看看身后金碧辉煌的碧霄宫主殿，又看看这简陋的水池子，顿时觉得，圣心难测。

苏誉抽了抽嘴角，已经不敢看水池中鲛人的表情了，眼看着猫大爷就要发脾气，忙拉着他哄道：“我没见过鲛人，兴许……能吃……”

“海中女见过皇帝陛下。”纤细的身影在大殿中央盈盈拜倒，柔美的声音仿佛百灵鸟的吟唱，带着几分惑人心神的尾音，传说鲛人的吟唱可以让海中的船只迷失方向。

“好，不过都这个时辰了，不能多吃，就吃一碗……”

“再探！”众人咬牙。

“回、回去了……”小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入了冬太后怕他和*图*书两个男人照顾不好孩子，就让皇长子晚上睡慈安宫，这倒是避免了大猫小猫晚上在被窝里抢地盘的苦恼。

大殿中央，还在卖力跳着邀月舞的张昭仪顿时崴了脚。

众妃嫔没料想苏誉竟这般直白，德昭仪被噎了个倒仰，奈何人家是臣子，她们也不能说什么。转而一想，苏誉是侯爷，自然不必做这些歌姬舞娘才做的事情，原本因为出一把风头而暗自得意的心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皇帝陛下不满地瞪了苏誉一眼。

德昭仪打翻了手中的杯盏，淑昭仪撕碎了袖中的帕子，正被人扶着往回走的张昭仪把另一只脚也给崴了。

不过，让鲛人住碧霄宫……苏誉微微蹙眉，抬头看向皇上。

因为没有外臣在场，家宴上的歌舞可以由妃嫔们表演，甚少见到皇上的妃嫔们，自然使出浑身解数，说什么也要露露脸。

苏誉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转头看了看神色扭曲的鲛人，又看了看认真的皇帝陛下，干笑两声：“这个……不能吃吧？”

皇上被他摸得舒服，渐渐舒展开四肢，把毛茸茸的肚皮与苏誉的胸口相贴，后爪蹬着他的小腹，前爪伸长，轻轻抵着苏誉的下巴，把自己摆成个长条，方便苏誉从头摸到尾。

才人们献演之后，便是昭仪们登场，这些大家闺秀，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基本上都有那么一两样专长。

小太监点了点头：“皇上和贤君一起回北极宫了。”

宴席开场，几个才人一起跳了一支彩绸舞，乐声悠扬，彩绸飘飞，很是好看。大冷天的，几个才人穿着单薄的绸衣，摇曳着窈窕的身段，卖力地试图引起皇上的注意。

苏誉看不下去了，绕到前面与皇上并排站着。

皇帝陛下转头看向他，神情严肃地问道：“这个怎么吃？”

暖呼呼的肉垫啪嗒一声拍在他脸上，皇帝陛下不耐烦地又抵住他的下巴：“不是你说下雪了吗？朕就应一声。”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夹起一个绿色的鱼丸塞进小猫嘴里，将那撒娇的声音堵住。

苏誉抽了抽嘴角，这种随口的答应，作为一只猫就不必这么苛求了吧！抬手，把颈窝里的猫头按进去，掖紧被角，睡觉！

起初他猜测又是什么奇异的食材，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深海鲛人——故事里的美人鱼。这个世界远比童话里要凶残，苏誉可不认为这里的美人鱼是会为了王子变成泡沫的善良人士，《山河图鉴》里记载，鲛人和_图_书凶悍，在深海独霸一方。

“快走，这会儿兴许还来得及。”凌王说完，转身就跑。

“我说什么来着。”淑昭仪勾唇，与德昭仪相视而笑。

鲛绡遇水而不湿，女子身上的衣裙完好，只是裙摆之下，双腿遇水化作了鱼尾，蓝色的鳞片在明亮的宫灯掩映下熠熠生辉。

西宫的四个寝宫，分为碧霄宫、紫霄宫、玉霄宫、夜霄宫，唯独这碧霄宫无人居住，一直也没有好好修缮。

德昭仪还待说什么，忽而有小太监匆匆而来，低声道：“皇上直接去了碧霄宫。”

其他侍卫看着泫然欲泣的美人有些于心不忍：“头儿，怎么不让她进去休息？”

女子身上穿的是淡蓝色的鲛绡，清晰地勾勒出那曼妙的身材，轻纱这面看不清容颜，但仅从那露出的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便可看出，这是个难得的美人。长长的青丝没有任何的装饰，就那么披散在身上，映着烛光，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蓝色。

安弘澈微微蹙眉，没想到鲛人说话竟然如此清晰，他以为鲛人作为一条鱼是不会说话的，顶多像嬴鱼那样叫唤两声。

鲁国公世子指着水池子，面无表情道：“皇上赐住的就是这个。”

苏誉暗自松了口气，今日在厨房，这家伙就跟他念叨半晌，说景王送来一条大鱼，不知形貌，让他在宴会上莫要靠近。

苏誉抬头，冲着小猫笑了笑，示意他乖乖的。

碧霄宫的前院有一方水池，这水池不大，仅两丈见方，料想原先是打算种睡莲或是养金鱼的。因无人打理，既没有养鱼也没有种花。

嗯是什么意思？苏誉愣了愣。

鲛人抬头看着俊美的皇帝陛下，缓缓抬手，覆面的轻纱瞬间掉落，露出了一张妖娆的脸。

“启禀皇上，景王的年节礼到了。”汪公公的回禀打破了东暖殿里有些尴尬的气氛。

“喵呜……”穿着暗黄色小马甲的皇长子殿下，从龙袍里钻出来，四下看了看，冲着不远处的苏誉细细软软地叫。

苏誉头疼地朝皇上挤了挤眼，在摆上桌之前把腊八粥换成鱼丸粥还好说，当着众妃嫔的面再盛一碗，就容易露馅了。

“仔细噎到他。”太后不甚赞同地小声说了皇上一声，抬手把小猫抱过来。

因为鲛人太过稀奇，太后听说之后也想看看，恰好是今日抵京，皇帝陛下就让人直接送到宫宴上来。

皇上去临幸美人，怎么还带着贤君？掺使官虽然亲密，也断没有临幸后宫还带https://www.hetushu.com.com着好兄弟的道理。

苏誉把捣碎的鱼肉糜中拌入不同的菜汁，然后挤成珍珠大小，五颜六色的小小鱼丸，乍一看倒是很像各色豆子。

“闭嘴！”身边黑白相间的大猫拍了弟弟一爪子，这会儿东暖殿里鸦雀无声，一会儿被皇上听到就不好了。

后宫的妃嫔们各个竖着耳朵等消息，要确定皇上在碧霄宫就寝，她们才能安心睡去。

“贤君回北极宫了？”听消息的人眼前一亮。

皇帝陛下专注地在粥碗里挑鱼丸吃，根本没抬头。

皇帝陛下起身，走下高台，没有让鲛人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揭开面纱。”

苏誉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看挑衅的德昭仪：“我不献演。”他又不会唱歌跳舞，难道要表演个汆水鱼丸吗？

“这是圣猫的儿子。”太后笑着拿帕子擦了擦那沾了粥糊的毛毛。

“贤君呢？可是独自回了北极宫？”听消息的人掩唇轻笑。

大喜大悲，急火攻心。

“启禀大人，皇上确实去了碧霄宫了。”探消息的小太监回来禀报。

苏誉看着皇上的反应，没来由的心中一紧。

妃嫔们回过神来，自然注意到了皇上的反应，顿时如临大敌。

“外面好像下雪了。”苏誉抱着怀里的毛团，静静地听窗外的雪花声。

鲛人半晌不见回声，抬头看向池边的人。明亮的宫灯掩映下，皇帝陛下那挺拔的身姿更显修长，无可挑剔的俊颜甚至比鲛人族的男子更胜几分。今日在大殿上心中慌乱，没有仔细瞧，这才发现，这凡间的帝王竟然如此俊美。

皇帝陛下向前挪了挪身体，把脑袋露出来，拍了拍苏誉的脸示意他靠过来。

皇帝陛下闻言，神色稍缓，期待地望着苏誉。

“……”皇上所谓的去碧霄宫看美人，就是带着贤君去溜一圈。

随着通传，一阵细碎的铃铛声从殿外传来。

苏誉低头，得到一个微凉的毛茸茸的触碰，识海里传来皇帝陛下的声音：“嗯。”一个单音，便没了下文。

鲛人垂目，掩去眼中的鄙夷，这些陆地上的男子果然都一个德行，看到美色就挪不动步，旋即略带委屈地说道：“皇上让奴住在这里，缘何还让一群侍卫看守？”这般说着，状似不经意地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痕。

肃王回头又看了一眼鲛人，也跟着跑了。

皇帝陛下吵着不愿意吃豆子，但腊八粥还必须得吃，苏誉无法，只能做些小鱼丸充当豆子。

如今，美丽的鲛人就泡在这一方清浅的水和*图*书中。

“皇上去碧霄宫……是带着贤君一起去的。”小太监硬着头皮道。

“想吃什么？”苏誉温声问道。

方才一队侍卫把她送到这里，原想着会有奴仆伺候迎接，熟料那侍卫统领，也就是鲁国公世子高鹏，什么也不说，抓着她噗通一声扔进了这水池里。

德昭仪弹完一曲七弦琴，看了看还在专心喝粥的苏誉：“不知贤君大人要献演什么，嫔妾们可是好奇了好几日呢。”

白日里，后宫的妃嫔们忙于排演晚间的歌舞，苏誉却忙着煮粥。

皇帝陛下没有回答鲛人的问话，依旧直直地看着她。

腊八节，宫中设家宴。这家宴，没有亲王宗室参加，只有太后、皇上和宫妃们，如果有皇子公主，也会参加。总而言之，这是个内宫的家宴，大家聚在一起喝碗腊八粥，图个热闹。

“若是不喜，怎会赐住碧霄宫？”淑昭仪不以为然。

这，便是传说中的深海鲛人。

“这不是鱼吗？怎么不能吃？”安弘澈蹙眉，看了看水中僵着一动不动的蓝色大鱼尾，不高兴道，“不能吃景王送来做什么？”

东海送来的薄鱼，鱼如其名，身体很单薄，且刺多，只能捣碎了做成鱼丸。这种鱼的鱼肉看起来比较柔软，汆入滚水后却意外的有韧劲，不管多小的一块都可以凝结成鱼丸，吃起来滑嫩弹牙。

“那个，我回去看看菜谱，”苏誉吞了吞口水，“看有没有关于鲛人的……菜……”

凌王这次记得不吵闹了，只是默默地张口咬住兄长的耳朵。

皇帝陛下却是不耐地挥挥手，示意侍卫把她带走。

“也没什么稀奇的嘛。”房梁上，黑黄相间的斑点大花猫撇了撇嘴。

这小家宴不比年三十的大宫宴，吃过腊八粥，就差不多可以散了。

殿中的所有人，包括苏誉，都被这神秘的美人吸引了目光。

“唔，吃海鲜面。”皇帝陛下走两步不想走了，左右看看，见侍卫们没有跟上，便挂在了苏誉背上。

方才见皇上走下高台，就知猫大爷好奇心发作想要一看究竟，阻止不及，生怕鲛人暴起发难伤到这只好奇猫，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呸呸，”凌王吐出嘴中的毛，“就长这样啊。”亏他还期待着面纱底下是个鱼唇呢，谁料想竟然跟凡人长得一模一样。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独留下仿若被雷劈过的鲛人在寒风中凌乱。终于知道方才皇上为什么不接她的话了，因为……她是食物！鲛人族也有这项规矩，不与食物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