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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豆豆趴在他身边，蜷着身子闭上眼睛：“顾老师，我总是做梦梦到我们在三亚的时候，有一次梦着梦着，我就哭起来了，还是被妈妈叫醒的。”

庞倩每天都心情巨好地泡在旅游论坛上，看着网友们的攻略，和顾铭夕讨论去了斐济要怎么玩，怎么吃。顾铭夕听到她和几个闺蜜打电话，开心地说着：“是啊，春节去度蜜月呀，去斐济，到时我给你带礼物啊！”

“有一点你说错了，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终极理想。”顾铭夕平静地说，“你只是我的臆想，是我无助时脑袋里幻想出来的乌托邦。我现在明白我的理想是什么，所以，没错，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庞倩眼泪都笑出来了，揉揉大肚子，看一眼边上另一个眼泪汪汪、正瞪着她的女观众，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一下子没忍住。”

“牛郎织女的故事只是神话传说。”顾国祥摸摸顾铭夕的小脑袋，“铭夕，你是男孩子，要懂得分清虚幻和现实。”

“没有。”

庞倩不服气：“可是我现在年轻啊！身材好，穿花裙子好看。以后生了小孩再出去玩说不定我都胖了！我这回买的裙子，也许以后都穿不上了！”

顾铭夕盯着那婚纱照看了许久，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女人对自己的身体是很了解的。庞倩平时规律的例假这一次晚了七天还没来，她就觉得，可能是中奖了。

小文的惊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庞倩的上学路实在是有些远。

汪松不疾不徐地说：“民工，你打赌顾铭夕？赌什么？输了怎么说？”

回家的车上，豆豆和顾铭夕坐在后座，他打开双肩包，迫不及待地拿出带给顾铭夕和庞倩的礼物——两盒广式榴莲酥，一袋广式腊肠。他还拿出三份考卷给顾铭夕看：“顾老师你看，我门门都上95了！”

寒假结束以前，顾铭夕的新书上市了，书名叫《那个叫小川的男孩》。

在一家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怀孕六个月的庞倩顺利地结束了研一的课程。四个人收拾东西回到E市过暑假，庞倩按照之前的预约，去拍了胎儿的四维彩照。

顾铭夕一脸幽怨地看着他，谢益丝毫未觉，又说：“顾铭夕，说起来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我和你什么关系？你怎么一本书都不肯签给我们拍？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呀？”

“……”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我还想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呢。”庞倩噘着嘴，“我们才刚刚结婚哎。”

“他们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孩啊，不叫我老顾叫什么？”顾铭夕也笑了，“傅勤丰说他考了三年才考上本科，以为自己二十二岁才念大学，肯定是班里年纪最大的学生，说实在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一个二十八岁的。”

方小鸵和庞青青升入了小学，有调皮的男孩欺负方小鸵，庞青青就跟头小母狮似的和他们打架。她一直陪着方小鸵上下学，帮他打饭、系鞋带、撑伞，两个小孩吵吵闹闹地慢慢长大，升入初中后，方小鸵长成了一个十四岁的漂亮少年，庞青青也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孩，与此同时，她喜欢上了学校里的一个风云人物——欧阳承业。

她和顾铭夕是初六出发，初五那天的早上，庞倩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一脸狐疑。

“怎么残疾？”

几天后，庞倩也开学了，研究生的寝室是二人间，她与一个姓文的女孩同住，庞倩对她说，自己已婚，很少会住寝室，大部分时候都要回家。

董源和小梁往庞倩身边一站，顾奶奶站到了顾铭夕身边，揽住了他的身子，顾国祥绷着脸默默地站到母亲身旁，摄影师立刻就拍下了一张合影。

“我妈妈，还有另一个我……”

他站在后排窗边，怔怔地看着角落里的那张课桌。那是一张普通的双人课桌，桌面上涂涂画画了许多痕迹，桌子抽屉里也遗落着一些书本。靠墙的那半边桌子底下，还有一双足球钉鞋，显然，是属于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子的。

庞倩：“那要么……叫顾兰蔻？”

“谁臭美，谁唠叨，谁爱打人啊！”庞倩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我现在还能冒充一下小姑娘，以后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时候呢？像我妈妈那样变成水桶腰、大屁股，你哪里还会这么说。”

正说着，戴老师和蒋之雅一起到了，戴老师高兴地对顾铭夕说：“小顾，小庞，恭喜你们啊，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只要真心相待，残缺就不再是残缺，遗憾也不会是遗憾。

郑巧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请跟我来吧。”

蒋之雅嫌恶地看周楠中：“我去！周楠中你能不能更下流一点！”

“庞庞，你忘记医生的话了吗？她说你有点见红，要多平躺，多休息，你这样蹲下站起很危险的你知道吗？万一出个意外，伤的是你的身体。女人小产对身体影响特别大，我妈妈那时候小产，流了那么多血，后来就有了妇科病，怀不了孕了，你都是看见的，你这时候还和我赌什么气！”

庞水生和金爱华陪着小夫妻一起去了上海，在复旦大学边上租了个小房子，周一到周五，金爱华陪庞倩住在复旦旁边，庞水生陪顾铭夕住在松江大学城。到了周末，庞倩和顾铭夕去过二人世界，金爱华和庞水生则乐悠悠地在上海转悠着玩。

他舍不得：“妈妈，你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这不是一场秀，这是他们的婚礼，不需要做到富丽堂皇，不需要花费高昂的费用，不需要完美无缺，甚至，不需要他们手挽着手走上红毯。

月亮挂在海平面上，点点星光洒满夜空，海岸边满是热带植物，迎面吹来的微风都带着海的气息。顾铭夕光着脚踩在细腻的沙滩上，白天时这沙滩被太阳晒得很烫，光脚走会有些灼人，可是在夜里，他只觉得脚下温温的，很是惬意。

“拜托！”庞倩夹起一筷子丝瓜塞进他嘴里，“你那是在三亚晒的，你瞧瞧谢益，简直就是不老传说，换身校服去高中绝对能唬住高中小女生。行了，赶明儿我去给你买些护肤品，真没看出来啊顾铭夕，你还挺要好看。”

“我我我……我……”她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顾铭夕，我可能……只是可能啊，不确定，我……我猜，我怀孕了。”

顾铭夕在边上安慰她：“没事的，老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住寝室或是租房都可以。”

欢迎各位来宾参加顾铭夕先生与庞倩小姐的结婚典礼。

顾铭夕好无辜：“我该记得什么吗？”

他的确没有去B大打听过顾铭夕的消息，不知道他已经退了学。他一直以为，顾铭夕身边有许多亲戚，多少会帮他一把，如果顾铭夕有一天真的碰到了困难，他一定会来找自己帮忙，所以，没有消息大概就是好消息吧。

顾铭夕平静地回答：“因为你们公司报价太低。”

“要不要去外面找个地方坐一下，休息一会儿？”顾铭夕担心地问。

“亚洲女人的身体情况和欧美女人不一样。而且这个事，完全是个体差异，一百个人没事不代表你一定没事，我不希望让你冒一丁点的风险。”顾铭夕对那一年李涵的流产心有余悸，他无法想象庞倩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对于照顾一个孕妇，他的确有些力不从心。想了许久，他甚至提出去复旦大学边上租一个房子，每天由他来回坐地铁上学，但立刻就被庞倩否定了。

顾国祥分开人群挤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顾铭夕回头，约摸是喝了酒，有些口齿不清，一下子没叫出来。顾国祥说：“铭夕，我有事要先走了。”

徐双华做了他们的证婚人，致完证婚词，他拥抱了顾铭夕，对着话筒说：“铭夕，老师送你一句话，烈火试真金，逆境试强者。老师知道你并不会妄自菲薄，但还是要在这里鼓励你一句，你，绝对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老师祝你和庞倩新婚快乐，有空就带着她到S市来，咱爷俩很久没一起喝酒聊天了。”

他背对着她，穿一身白色的衬衣，有一头乌黑的头发。

杨璐笑道：“你不是和你老公都同居一年啦，二人世界还没过够？”

“那就再买新的嘛。再说了，我喜欢你胖一点呢。”顾铭夕知道她准备了许久的蜜月游，突然泡汤心里一定不开心，只能温柔地劝她，“你听话，去床上躺着休息，别折腾了，想吃什么吗？要不要我给你煮点点心？”

顾铭夕笑笑，说：“我不否认我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你也不能否认，最近几年，我几乎没有这么想过了。”

她给吴飞雁打电话，问坐地铁需要多少时间，得到的答复是公交转地铁，再转地铁再转公交……差不多也需要两个多小时。

顾铭夕身穿白色衬衫，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踩一双白色球鞋，与之前拍照时西装革履的样子比起来，要显得学生气一些。

度不成蜜月的懊恼感消失得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经过了最初几天的忙乱，庞倩和顾铭夕已经完全做好了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准备。

庞水生知道女儿的脾气，安抚道：“行了行了，你也别气了。这样吧，下个月要送婚礼请柬，你俩正好在上海，你让铭夕打个电话邀请他爸爸，请柬我亲自给老顾送过去，就说你们在上学回不来，也省的你们见面尴尬，好不好？”

顾铭夕摇头。

微风吹过，他的衬衫衣摆飘荡了起来，连着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

他低着头，肩膀轻微地颤抖着，庞青青微微一笑，向着他走了过去。

而顾铭夕——顾国祥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得自己的儿子了，他身材高大挺拔，头发打理得清爽又时尚，浓眉下，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顾铭夕温和的眼神和唇边浅浅的笑意，正好中和了他略显硬朗的脸部轮廓和英气的五官。他穿一身质地精良的深色西服，内衬粉色衬衫，领间系一条棕红相间条纹领带，脚蹬锃亮的黑色皮鞋，整个人丰神俊朗，气度非凡。

顾铭夕看着他修长漂亮的手指，香烟在他指间燃烧，沉默不语。

顾国祥沉声说：“我是新郎的爸爸。”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一遍，“真的，我不再需要你了。”

欧阳承业就是个酷帅狂霸拽的富二代，喜欢他的女孩数不胜数，庞青青一头扎进了暗恋的漩涡里，从来都看不见方小鸵在身边的陪伴。

“没什么。”他摇摇头，随即就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庞倩推他：“没刷牙呢！”

庞倩瞪他：“民工别管我们城里人的事。”

钟小莲不服气：“小屁孩儿和我们斗！我说倩倩是铭夕的小媳妇儿的时候，他们都还在吃奶呢！”

“想吃卤鸡爪。”

“松江大学城那边。”

顾铭夕：“……”

有一个外表敦厚的男人一直在舞台前忙碌着，满场调度，时而还与庞水生凑在一起商量几句。顾国祥坐在位子上疑惑地看着那人，直到庞水生过来递烟。

顾国祥犹豫了很久，顾奶奶一直念叨着要喝孙子的喜酒，顾国祥想，就当是为了满足老人家的心愿吧，最终还是决定和母亲、董源夫妻一起去参加儿子的婚礼。

“铭夕，你现在好不好？”李涵问，“妈妈很挂念你。”

“哈哈哈哈，他会吐血吧！”

“我去过，去的神仙珊瑚岛，挺不错的，但是我听说斐济也很漂亮，潜水胜地啊。”吴飞雁问庞倩，“你想去希腊呀？”

她走到他的身后，看到了他蜷曲的双手，那双熟悉的手，因为救她而丧失了所有的功能。

“顾铭夕。”

豆豆很得意，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咧开嘴给顾铭夕看：“我九岁了呀！顾老师，你看我换牙了！”说罢，他又伸手摸摸顾铭夕的脸，说，“顾老师，你好像变白了。”

“拜托，什么一年啊，六月份之前忙着考试，六月份之后忙着结婚，连蜜月都没去度呢！”

顾铭夕像是睡在草地上，夏天的夜晚，四周一片空旷，微风吹得身边的草叶索索作响。各种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里唱着歌，他的鼻息间萦绕着身边人熟悉的香气，仿佛带着镇定心神的功效，他满足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早安。”顾铭夕依旧看着窗外，“老婆，今天天气很好呢。”

交换结婚戒指的时候，庞倩大大方方地自己给自己戴上钻戒，又将一串挂着男戒的项链系在了顾铭夕的脖子上。系完以后，还没等司仪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庞倩已经踮起脚尖扑了上去，双臂环着顾铭夕的脖子，重重地吻住了他的唇。力道之大，甚至让顾铭夕退了一步才站稳。

“耶？顾老师你有爸爸？”

“不会吧！”一群年轻人都惊呆了，“都什么年代了，嫂子你骗人！”

之前每一次的孕检、听课，顾铭夕都陪着庞倩一起参加，看着B超单上的小家伙从一个小点点变得越来越大，听到他有力的心跳，知道他发育得很好，顾铭夕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什么名字？”

挺着大肚子的庞倩拉着顾铭夕就当众吻了一个，顾铭夕脸都红了，庞倩喜滋滋地拿到一个鸵鸟冰箱贴，又问工作人员：“我和_图_书肚子里还有一个，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小螃蟹？”

庞倩眉飞色舞地扳起了指头：“喏，你们说，希腊，马尔代夫，斐济，澳大利亚，这四个地方哪里好？”

庞青青走上了楼梯，站在这一边，向着露台望去。

庞倩还带豆豆去隔壁楼父母家吃饭，豆豆很懂事，爷爷奶奶叫得可欢，吃过了饭帮着金爱华收拾碗筷，手脚那个麻利，看得金爱华心酸，直接给他封了个小红包。

怀孕头三个月，庞倩的孕吐反应有些严重，变得很挑食，又容易吐，和顾铭夕视频的时候，她开始抱怨：“老公啊，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肉汤。”

她扒着顾铭夕的耳朵问：“你那天，等我的时候，真的哭了吗？”

庞倩转转眼珠，吞吞口水：“可是，我不放心你做这个，上回你给虾开背时，脚趾都割破了呢。”

庞倩拜托他在上学期间照应一下顾铭夕，主要是食堂打饭、上厕所、提画具、撑伞、午间休息这些事，傅勤丰点头应下：“放心，包在我身上。”

“……”

因为方小鸵双手残疾，所以家里的一些重活都要方妈妈来做。方妈妈踩着梯子装灯泡时，没站稳，摔了下来。

顾铭夕哭笑不得，庞倩自己也是乐得不行，顾铭夕说：“要是生个女孩，就叫顾兰芝。”

周楠中：“……”

顾铭夕转过头来时看到了他，笑了起来，不是伪装的笑，但也没显得多高兴，说：“爸爸，奶奶，你们来了，一起拍个照吧。”

庞倩念叨了几遍：“海川，顾海川……挺好听的，这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豆豆想了想，说：“我喜欢妹妹，妹妹很听话，弟弟有点调皮，老是和我打架。”

“真没有？”

顾铭夕的身体条件不方便住普通的四人间，学校为了照顾他，在教师楼给他安排了一间二人间，同住的是他班里另一个男生，二十二岁的傅勤丰。

顾铭夕回过神来：“啊，没什么。”

庞倩绝望了。

女生小王羡慕地说：“我以后找男朋友，一定也要找老顾这样的，温柔体贴，个子高，长得帅，还会做饭。”

顾国祥沉默地倾听着，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儿子的生活。

女孩子们争先恐后：“噢！我我我！”

庞倩和顾铭夕站在黑板两边，微笑着注视着对方，黑板上是摄影师用粉笔写下的六个字：我们没有早恋！

“那要是生个女儿怎么办？”庞倩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难道叫顾有容吗？还是……顾乃大？”

“我想补上昨晚没做的功课。”他咬着她的耳朵，声音哑哑地说，“洞房花烛夜一辈子只有一次，我却喝多了，真的是很抱歉。”

“……”

“你见过我吗？”

方小鸵是个聪明漂亮的小男孩，有一双特别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时眼睛底下有两道卧蚕，比小姑娘都要好看。庞青青只有方小鸵一个朋友，但方小鸵却有数不清的好朋友，庞青青站在角落里偷偷地看方小鸵和别的小朋友玩耍时，眼睛里带着失落。

他想起婚礼前，肖郁静发给他的一封电邮，邮件里讲了一个她小时候的故事，在末尾，肖郁静说：鸵鸟先生，新婚快乐。

小刘撇嘴：“我怎么没看出来？”

其实，他就是不想让顾老师费钱。

灯光熄灭了，几段广告以后，电影开始了。

周楠中嘿嘿坏笑：“我打赌是顾铭夕！人家是久别重逢，阿汪都老夫老妻了，啧啧啧，久旱逢甘露和铁棒磨成针能一样么！”

“我一进到教室，那些小孩看到我没胳膊，都傻眼了，好几个以为我是老师或是辅导员，还喊我老师好。”顾铭夕想到白天时的情景就有点想笑，“我就和他们说，其实我和他们一样，是大一新生。”

庞倩和顾铭夕坐在后排，因为庞倩的“体积”过大，没有坐情侣座，他们像边上其他观众一样，小声地聊着天，吃着爆米花，等待着电影开场。

顾铭夕皱眉：“你是哥哥，你和弟弟打架赢了也没面子啊。”

顾铭夕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向着他慢慢走来。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啊！”

当宝宝的图像出现在屏幕上时，庞倩和顾铭夕都激动得忘记了呼吸。宝宝在动，他的小脸上还带着笑，庞倩的手紧紧地捏着顾铭夕的肩，她与他被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冲击到。医生说：“宝宝很健康，你们看，他在啃自己的小手……看他的小脚，他骨头很软啊，小脚也能递到嘴边呢……”

客人们一拨接一拨地赶到。孙明芳挽着男朋友的手来到会场，胡添力、简哲、刘翰林都到了。王婷婷拖家带口地来了，她已经是个两岁女孩的妈妈，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二宝。

“……”

离开医院的时候，顾铭夕有微微的失落，庞倩手搭在他的腰上，问：“你怎么了？”

台下哄堂大笑，顾铭夕脸都红了，庞倩却是人来疯似的抢过话筒，大喊一声：“我们终于结婚啦！爱情长跑二十七年！我们容易吗！”

庞倩身边的女观众一边抽纸巾一边说：“鸵鸟怎么那么狠啊！有什么事不能两个人一块儿担啊！螃蟹也是，喜欢他就说嘛，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啊！”

她给豆豆拿来一袋新鲜荔枝，豆豆找了个空碗，把荔枝一颗一颗地剥出来放到碗里，庞倩看的有趣，问：“豆豆，你喜欢全剥完了一起吃吗？”

她的眼睛依旧红通通的，手撑着顾铭夕的肩慢慢地往外挪。走在他们身后的是另一对小情侣，女孩子也在抹眼泪，男朋友不停地安慰她：“好啦，不要哭啦，就是一部电影，最后他们不是结婚了嘛，又不是悲剧。”

——幸好，她一直在等他。

说到蜜月，话题立刻转移，吴飞雁问：“打算去哪儿度蜜月？”

“水桶腰、大屁股，也是我的小姑娘。”顾铭夕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还希望你能胖一点儿呢，以前多爱吃的一个人，现在只吃一点点就说饱了，人那么瘦还说要减肥，对身体不好。”

庞水生和金爱华在场内满面红光地招呼着来宾，都穿着新衣服，左胸别着礼花，逢人就笑哈哈。来的客人很多都是金材公司的老员工，和庞水生、金爱华、李涵是几十年的好朋友，算是看着庞倩和顾铭夕长大的，来喝这顿喜酒都是特别开心。

故事在继续。

顾铭夕说：“话虽如此，但其实，我并不想要见到你。有那么几年，我很少会想起你。”

一场车祸改变了方小鸵和庞青青的命运，庞青青为了捡皮球冲到大街上，一辆货车开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方小鸵将庞青青推了开去，自己却被卷进了车轮里。

庞倩说：“你不懂，要自己亲来的才有意义！”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顾铭夕问：“这是什么？”

少女青青哪里挡得住富家公子的诱惑，终于同意与他交往。方小鸵黯然神伤地退出了她的生活，可是偶然间，他发现欧阳只是拿青青做替身，方小鸵愤怒了。

庞倩：“对不起对不起。”

在方小鸵和庞青青时常玩耍的那片小树林，漆黑的夜，滂沱的雨，方小鸵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着，怎么等都等不来他的小螃蟹。

红……娘？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是吗？”男人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顾铭夕，不要逞强，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每个人都渴望着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的一些东西。在你的心里，我才是你最完美的模样，是你的终极理想。虽然你从来不和别人说，但我就是你，你任何想法都瞒不了我。我知道你时常会想，如果你能像我这样，那该有多好。”

庞倩乐得要命：“二十八岁也没有很大嘛，我以前学校三十多岁来读研的比比皆是。”

第二天，庞青青站在学校门口，等了一天都没能等来方小鸵。

“就那么一次，是我大意，以后不会了。老婆，你想吃吗？”

“我讨厌这个改编。”沉默了一会儿后，庞倩说。

庞水生听了以后哈哈大笑：“那个厅最多摆二十四桌，你那些朋友，就等梓玥结婚时再请好了嘛。”

三个人一起回到家，豆豆看到顾铭夕和庞倩的新房子，又好奇又高兴。顾铭夕把他带去儿童房，因为猜不准未来宝宝的性别，儿童房用的是粉绿色儿童家具，为了迎接豆豆，庞倩已经为他铺上了崭新的床上用品。

“胖。”

迷惘的一年，困惑的一年，灰暗的一年，孤独的一年。

顾铭夕说：“你自己看动画片都能哭，还好意思说人家。”

顾铭夕笑着点头：“一定！谢谢老师。”

庞倩瞬时嚎啕大哭：“妈妈呀！我怀孕了……呜呜呜呜……”

谢益赶到的时候，亮闪闪的气场堪比明星，伴娘团的眼睛都亮了，伴郎团则个个在咬牙。谢益给了庞倩和顾铭夕三个红包，庞倩惊呆了：“高富帅就是高富帅，送三个红包真是逆天了！”

“天啊！”小文惊呆了。

镜头从他们痴缠的脸颊慢慢摇高，追寻着一只红色的气球。

顾铭夕呆了一会儿，眼睛里的小火苗又燃烧起来，他再一次吻住她的肩，沉声说：“老师说了，做过的功课，最好再检查一遍。”

顾铭夕的新书终于在次年一月中旬交稿，完成了大强度的工作，他足足在家睡了两天才缓过劲来，然后就被庞倩兴致勃勃地抓着看旅游论坛，在第一学期结束以前，定下了蜜月的目的地——斐济。

“什么不懂事，就是故意的。”庞倩一想起来就气得要命，“弄花墙也就算了，还把顾铭夕七、八张新画稿都弄脏了，害得他要重新画。这批稿子他十二月前要交稿的，明年春节新书上市，现在可好，他又要没日没夜地加班了。”

“嗯，最想去希腊，上回公司组织欧洲游，就是英国意大利法国那些国家，没有希腊。”庞倩好遗憾，“顾铭夕说了，春节的时候我们出去度蜜月，这几个月我刚好选地方，哎呀想想就激动。”

顾国祥点点头，离开前，往他口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凑到他耳边说：“密码是你的生日，爸爸给你的，你留着。”

他们的婚礼简单、快乐又喜庆，司仪应着他们的要求，把主持风格定成了轻松幽默，而没有走煽情路线。

顾铭夕笑着问：“那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顾铭夕陪庞倩去医院的时候，一直绷着个脸，庞倩却在担心第二天的旅途能否成行，机票倒是可以退，酒店退不了啊，那可是很多很多钱啊，美金啊！

“你行不行啊？”

庞倩问：“豆豆，一个人坐飞机害怕吗？”

六岁的方小鸵和庞青青手牵着手奔跑在工厂大院里，他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小伙伴，时常拌嘴，吵架，但很快又会和好。

顾铭夕透过窗子往操场看，学校换了新的塑胶跑道，红色的跑道映着碧绿色的球场，看起来格外醒目。操场边的小树林依旧在，那些树高大了许多，顾铭夕渐渐地笑了起来，想起入学的第一天，他们就在那个小树林里围成一圈做自我介绍，那时候的庞倩口语渣到爆，可是现在，她已经可以流利地和老外交流了。

谷小川是个七岁的小男孩，故事讲述了他为了寻找离家出走的妈妈，误闯进神秘的八角小镇，认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碰到了很多惊险的事。故事的结尾是为了画《小川2》埋下伏笔，出版公司打出了这样的广告语：

顾铭夕走到窗边，用肩膀和脸颊配合着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刻照进房间，温暖的光亮甚至笼罩在了大床上，庞倩翻了个身，也醒了过来，看到顾铭夕站在窗边，她下了床，赤着脚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我说，女朋友没有，家里母老虎倒有一只。”

拍照的时候，王婷婷笑话庞倩：“小时候问你，和顾铭夕是不是一对儿，你还嘴硬说不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呀？”

豆豆点点头，老气横秋地说：“顾老师，我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你要是过得不好，咱们就再回三亚去，我陪你一块儿住学校。我现在已经学会洗菜、切菜了，我可以帮你的忙。”

“嘤嘤嘤……”

“顾铭夕，你要做爸爸了。”庞倩的手依旧按在他的脚背上，手指抚过他脚上的一些陈年旧疤，轻声说，“好神奇啊。”

顾铭夕的学校校龄不长，与庞倩就读的复旦大学很不一样。复旦的老校区里，每一幢建筑、每一条路，甚至是每一座雕塑、每一棵树，都藏着一个小小的典故。那里有深厚的历史底蕴，有浓重的人文情怀，而顾铭夕的学校却是年轻的，时尚的，先锋的，朝气蓬勃的。

庞倩默默地拉下睡衣衣领，给他看她肩膀上红红的吻痕，羞涩地说：“其实……功课，昨天晚上已经做过了。”

顾铭夕：“……”

顾铭夕点头：“我也不喜欢。”

喧嚣热闹喜庆欢乐都隔在了那扇门后，顾国祥正要往停车场走，身后突然传来庞倩的声音：“顾叔叔！”

金爱华：“……”

“谢谢。”顾铭夕说，“上回演唱会还多亏你们帮忙，一直没请你们吃饭。”

顾铭夕想起他曾经短暂的大学生活，遥远的Z城，以理工科闻名的B大，他曾经在那里待过一年。

“比方小鸵严重多了，他就根本没有手臂的。”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就是从这儿开始，就没了，两只手都没了。”

方和-图-书小鸵的妈妈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时候，影厅里已经有女孩子小声地啜泣起来。庞倩又把脑袋凑到顾铭夕身边，喂他吃了一颗爆米花，轻声说：“改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截肢很难演啊？”

医生冲她挑挑眉毛：“你说呢？”

顾铭夕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她，又害怕睁开眼睛后，身边什么都没有。他只能强忍着点头，依旧闭着眼睛：“妈妈，我不会辜负她的。”

顾铭夕和庞倩去了电影院，因为是E市的首映日，片方搞了小活动，情侣买票看电影，在活动场地亲个嘴，就能拿一款螃蟹或鸵鸟的冰箱贴。

女孩顾自想了想，说：“你说这只是一部电影，但是看到刚才那一对，我就相信，现实里也是有这样的故事存在的。他们看起来好恩爱，希望那个男生也能像鸵鸟先生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顾铭夕……唉……”庞倩又揉揉肚子，“宝宝啊，你以后可别学爸爸，喜欢谁就直接说，搞得那么曲折，害得你爸爸妈妈错过了好些年。”

“噗！”庞倩一口饮料都呛了出来，“欧阳承业？我去！谁取的名字啊！”

“我喜欢马尔代夫！”杨璐说，“我以后一定要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幸好，并没有太晚。

“谁走了？”

三个女孩都惊了：“啊啊？螃蟹你登记啦？”

顾铭夕心里却在担心另一些事：“庞庞，你怀孕了还能上学吗？”

“老顾。”他很认真地回答。

顾铭夕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根羽毛，心中了然。

谢益抬抬下巴：“别人结婚我不敢说，螃蟹，你和顾铭夕结婚我是一定要到的，我应该算是你俩的红娘吧？”

方小鸵和庞青青的故事，在他们浪漫的草坪婚礼中落下帷幕，无数的彩色气球被放上天空，电影里帮助过他们的人都来到了婚礼上。方小鸵一身白色西装，高大英俊，就像一个完美的王子，美丽的庞青青牵住了他的双手，踮起脚尖送上了一个温柔的吻。

他独自一人站了许久，又一次往海里走去，走到齐腰深的海水中时，他蹬了一下脚，整个人便跃进了水里。顾铭夕屏住一口气，在海水中翻了个身，用仰泳的姿势慢悠悠地游了起来。

他又抬起头向床头上方的墙上看去，那是他和庞倩国庆前才刚刚拿到的婚纱照，白色的水晶相框，一身白色西服的他与一身雪白婚纱的庞倩依偎在一起，面向镜头笑得甜蜜。

他一张脸阴沉沉的，还看到了远道而来的李纯一家人，李纯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只是作为顾铭夕的亲属，与金爱华热络地聊起了天。

傅勤丰回头看他，见他站在那里没动，问：“老顾，怎么了？”

庞倩咬着牙想了一会儿，摇头：“不行，我答应你会和你住一块儿的，咱们租房，以后我每天往市里跑就是了。”

“他把我作业本撕破了！”豆豆气鼓鼓地说，“但是我成绩比他好，每次都是班级前三名，所以爸爸会帮我骂他，嘿嘿。”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在海边默然站立，海风呼啸，良久，男人问：“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嗯，才两个月。”厉晓燕红着脸点点头。

他们跑了两天中介，终于找到一间满意的房子。三室一厅，简单装修，房东同意他们把其中的一间房改成画室，庞倩直接付掉了一年的租金。

顾铭夕也一点不轻松，除了学业，他还要兼顾绘本的绘制。这可是他和庞倩这几年的主要经济来源。他画得很仔细，一直和姜琪保持着沟通，连着双休日都很少出门。

电影有结尾，生活却还要继续，美好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庞倩呆了一会儿后，“刷”地转头，瞪着边上已经呈痴呆状态的男人：“都怪你！顾铭夕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怎么了？”顾铭夕看她脸色不对，连忙过去问，“哪里不舒服吗？”

“顾铭夕你不想活了！”庞倩搁下筷子啪啪地打他，“你说实话吧顾铭夕，把你往一堆十八、九岁青春貌美的小姑娘堆里丢，你是不是心里美得冒泡啊？”

庞倩笑着反问：“他没和你们说吗？”

杨璐撇嘴：“秀恩爱真讨厌，说的人家也想结婚了。”

那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就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应该是。”他小声地回答，“对普通的演员来说，两只手很难藏起来的，编剧这样处理也挺好。”

“有什么好哭的呀？”她小声说，“不就是部电影嘛。”

庞倩拿起拆封的样书，翻了几页后，问顾铭夕：“为什么要给这个小男孩取名叫小川？”

他出生在七夕，从小到大，对银河有着一种特别的感情。

顾铭夕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他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睛，翻了个身，肩膀抵着床头慢慢地坐了起来。

顾铭夕说：“那我周六去买虾。”

方小鸵从始至终都在方妈妈的身边，但是他没办法扶住梯子，也没办法接住妈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妈妈摔到了地上。

“什么帮忙？”周楠中那时还没回国，好奇地问。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顾铭夕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庞倩，在听到他的请求后，居然直接翻了脸，这令顾国祥一直心里有气。

“妈妈看到了。”李涵笑了，“我儿子真帅，倩倩也是美得要命。”

一开始，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声，逐渐变成一个稚嫩的女童声音，渐渐的，又变成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到了最后，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蜜糖一样地化在了他的耳边。

宴会厅外，化妆师最后一次为庞倩补妆，说：“吉时到了，要入场喽。”

庞倩说：“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让任何人掉眼泪。”

从清晨到正午，从正午到日暮，从日暮到深夜，行人和车辆不停地在庞青青身边穿梭，她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手里捏着要送给方小鸵的螃蟹钥匙扣，到了最后，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了她纤细的身影。

高大的身材，被风吹乱的头发，轮廓鲜明的五官，深邃如暗夜般的眼睛。笑起来时，嘴里的虎牙若隐若现。

庞倩哈哈笑：“和你开玩笑呢，谢谢你专程从北京赶过来啊。”

“要么我们吃椒盐开背虾？”

“周末你过来，我做给你吃。”顾铭夕看着屏幕里的庞倩，她居然一点都没胖，反而还瘦了一些，他看着都心疼了，“老婆，你另外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司仪吓坏了：“哎呦喂，这么猴急的新娘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爸爸话很少，从来不打人，做菜也很好吃。”豆豆趴在床上，两条腿在身后晃啊晃，絮絮地对顾铭夕说，“妈妈喜欢弟弟，但是爸爸更喜欢妹妹，他们说不生小孩了，养三个，有儿有女，刚刚好。”

“对，我一直陪着你，陪你一起长大。”男人也微笑，右手玩着打火机，姿势很潇洒，“我一直都对你说，不用那么辛苦，你和别人不一样，不需要用那么严格的要求来对待自己。”

庞水生找来相熟的油漆工，帮庞倩的客厅补墙漆。好好的新房子还没办婚礼就被搞成这样，庞水生很生气。

“顾老师，这是你以后小宝宝的房间吗？”豆豆有些拘谨地问。

就像是曾经梦寐以求的一件事，突然成了真，那种激动、喜悦、感激、还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那语气里隐隐的挖苦讽刺，顾国祥怎么会听不出来？

顾国祥以前很头疼顾铭夕的婚礼，他去参加过许多达官显贵子女的婚宴，送出了不少红包，这些红包怎么收回来真是一个大问题，因为，他实在不想让他的朋友们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特别的儿子。

他也赤着上身，肩宽腰细，身上肌肉匀称，还有一双结实健美的手臂。走到顾铭夕面前，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熟练地点燃，眯着眼睛吸了一口，轻轻地吐出了烟圈。

庞倩嘻嘻地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刚看到宝宝，还有点缓不过来。”他笑笑，“我是在想，宝宝那么可爱，但他生下来后，我这个爸爸却不能抱抱他，他长大一点会不会有些怪我？”

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宴会厅里的光线都暗了下来，落在庞倩眼里的，只有晃个不停的追光灯，还有红毯前方那个明亮的舞台。

见庞倩嘴一瘪又要哭的样子，顾铭夕赶紧哄她，“乖啦，我知道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蜜月去不成心里不开心。但是老婆，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玩，我们还可以带宝宝一起去，斐济，希腊，马尔代夫，埃及，巴西……你想去的这些地方，我都会陪你去的。”

结婚进行曲响在他们耳边，庞倩又一次转头去看顾铭夕，他也正转头看她，他们一点也不紧张，眼睛里都只有对方的身影。

庞倩饶有兴致地问：“你怎么说？”

顾铭夕有点头疼：“老婆，现在禽流感很严重，鸡爪就不吃了啊。”

温暖的海水包围着顾铭夕的身体，令他觉得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

见不上面的时候，庞倩就和顾铭夕打电话，有时还视频。

如此一来，孕妇庞倩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早上起床后不用赶时间，顾铭夕在庞水生适当的帮助下，也能过上舒适、方便的生活。

“你懂什么呀！”女孩子说着，视线突然集中到了前面顾铭夕的背影上。她抹抹眼睛，仔细地看，发现这个穿着蓝格子短袖衬衫的男人，真的没有手臂。

顾国祥回头，看到穿着一身红色礼服的庞倩提着裙摆向着他小跑而来，她把那张银行卡递还给他：“顾叔叔，这个您收回去吧，我们不缺钱。”

谢益悲愤地进了大厅。

顾国祥答：“嗯，今天晚上你姑姑要带她去学琴。”

影厅里一片惊呼，这是看过原作的读者也没有想到的。因为在书里，顾铭夕只说鸵鸟先生在六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后来的插画，他有时用鸵鸟和螃蟹来表现，有时，就算是画成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模样，也都是四肢健全的，他从来没有提过，鸵鸟先生身体有残疾。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哭泣了，当所有的苦难过去，大家都在回味迟来的甜蜜时，电影院里，只有一个人像个孩子似的大哭不已。她丝毫不压抑自己的声音，任由别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只是一张接一张地抽着纸巾。

谢益无语：“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吴旻的，一个是肖郁静的，他俩都在美国呢，过不来，应该都和你们说了吧？我只是个人工快递。”

“靠谱呀！”杨璐说，“你们记不记得？我们念大三的时候，有个师姐就是怀孕读研的，一直读到怀孕快九个月，才回去休养生孩子。孩子生下来她就在家里休息了半年，后来听说她申请延迟一年毕业，等到毕业的时候，小孩儿都会走路会说话了，她就可以直接去找工作啦！”

顾国祥走去那闹哄哄的一桌旁边，连着谢益和蒋之雅都已经凑过来助阵整新人了，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顾铭夕也被灌了不少酒，一张脸红通通的，正在和陈老师讨价还价想少喝几杯。

在一个体育场上，顾铭夕穿着衬衫仔裤坐在台阶上，眉头紧皱，一脸无奈的表情，庞倩却是一身同款休闲装，站在他身后，坏笑着扯着他两个耳朵。

顾铭夕立刻表态：“你去休息，我来整理。”

“我没替他做决定，是他叫我来追您的，他没有手，还不了您。”庞倩也不管了，上前一步把银行卡塞到了顾国祥的衣兜里，她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支烟和一个打火机，她把烟递给顾国祥，他茫然地接下，庞倩示意他吸到嘴边，她拢着打火机为他点燃，说：“顾铭夕说，没来得及敬您酒，真是抱歉，这支新娘喜烟一定要请您吸。”

“不害怕！飞机上的阿姨一直都在照顾我的。”豆豆好开心，“螃蟹阿姨，我第一次坐飞机呢，飞机上还有鸡肉饭吃！可好吃了！”

“算了，我去和他们说一声。”

十年前，一个炎热的夏天，夕阳西下的学校操场，并肩而坐的他和她。

“你那是研究生，不能比。”顾铭夕略略皱眉，“庞庞，其实我本来是真的没感觉自己年纪大，大概因为我一直都在学校里的关系。在S市的时候我常去美院蹭课，后来又一直在小学教书，我还觉得自己挺年轻的。但是今天看看班里那些小孩，才知道我真是有些老了，你瞧，眼角都有皱纹了。”

“不会的。”她抓着他的脚，顾铭夕迟疑了一下，右脚轻轻地放到了庞倩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整条腿做着虚劲，只用脚趾的位置去碰了碰她。

豆豆眨巴眨巴眼睛，又问顾铭夕：“顾老师，螃蟹阿姨对你好不好？”

很早以前，顾国祥就想象过参加顾铭夕婚礼时的情景，当时的他在公司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朋友、客户遍布全国，就算在E市，也有许多政界、商界的合作伙伴。在人前，顾国祥气质儒雅，专业知识过硬，待人处事八面玲珑，人人都道他前景一片光明。可那些人都不知道，他的光鲜背后，却有一个重度残疾的儿子。顾铭夕始终是顾国祥心里的一根刺，一个瘤，一道疤，不想提起却又割舍不下。

只有庞倩和顾铭夕安静地https://www.hetushu.com.com坐在椅子上，没有喝饮料，也没有吃爆米花，她的手搭在他的大腿上，两个人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方式，庆祝着这重逢一刻的来临。

豆豆摇头：“不是，我是给顾老师剥的。”

顾铭夕参加完开学典礼后，晚上回到出租屋，吃饭的时候，和庞倩聊起了白天的事。

顾国祥看着一张张婚纱照——

他能否认吗？

——用了九年时间，他的火车，终于开回了正轨。

2013年八月十三日，七夕，是顾铭夕二十九岁的生日，同时也是庞倩二十八岁的生日。在这一天，有一件对他们来说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电影《我的螃蟹小姐》全国首映。

工作人员咯咯直笑，还真给她了。

“噗！”庞倩笑得一口饭都差点喷出来：“干吗叫你老顾啊！”

电影院里的那个吻，浪漫凄美得叫人心醉。

顾国祥和顾奶奶走到宴会厅门口，一对新人正在那里迎宾。这一天的庞倩格外漂亮，妆容精致，穿一身洁白的曳地婚纱，头发松松地盘在脑后，一双眼睛亮如晨星，满面笑容地迎接着陆续赶到的来宾。

只是，当时的那种痛苦，现在已经不太想得起来了。即便偶尔忆起一些往事，也只是觉得那时的自己幼稚得可笑。

“为什么呀？”庞倩一脸的迷茫，顾铭夕说：“有一个词叫兰芝常生，意思是，美好品德常在，你没听过吗？”

家里很安静，不复前一天夜里闹新房时的吵闹。顾铭夕转转脑袋往右看，衣柜移门上贴着两个大红喜字，往左看，庞倩的梳妆台上是几个红色的托盘，里面满是喜糖糕点，边上还摆着一束鲜花。

献给所有热爱生活的人们，祝你们都能找到生命里的螃蟹小姐或鸵鸟先生。

男人又说：“后来的那些年，我们时常见面，不是么？在Z城，在S市，在三亚……甚至，那一年，在上海。”

涌动的潮水推着他的身体，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他规律地踢着腿，漂浮在水面上，缓缓地睁开眼睛看面前的浩瀚星空。在无垠的宇宙面前，人类显得特别渺小，顾铭夕看着那片清晰可辨的银河，就像一条飘渺的薄丝带，跨越了整个夜空。他依着记忆，认出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不是……”庞倩张张嘴，问，“你记得我上个月例假什么时候来的么？”

在机场与顾铭夕分别时，豆豆坚强地没有哭，他背包里带着顾铭夕买给他家三兄妹的新衣服、新文具，用力地朝着顾铭夕挥手。

顾铭夕：“……”

“今天是初五，十四号。”顾铭夕知道她过年过得昏头了，“庞庞，你怎么了？”

顾国祥震惊于顾铭夕和庞倩从照片中透露出来的那份甜蜜和默契，更震惊于，他们的婚纱照，竟分毫都没有掩饰顾铭夕的残疾。

李涵叹气：“傻孩子。”

他想当然地认为来宾们都是庞倩这边的亲友，顾铭夕应该少有客人，后来才发现，他想错了。

董源说好，又说：“可是舅舅，还没敬到我们这桌呢。”

这天晚上，顾铭夕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三亚。

“我可以的。”他放低了一些身体，用肩膀去推她，“去床上，乖。”

庞水生去送请柬的时候，顾国祥问过他婚宴办几桌，庞水生说不多，办二十桌，备两桌，顾国祥犹豫地说了一句：“其实，我的朋友起码要再加十桌。”

豆豆和顾梓玥同年，但是在庞倩看来，这两个孩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庞倩非要把整理好的行李都拿出来，东西各归原位，箱子也要放进小储藏室。顾铭夕哪里肯让她收拾，见她弯着个腰从箱子里往外取衣服，他好言好语地劝她，庞倩不听，顾铭夕的口气就严肃起来了。

年过半百以后，对于逝去的前妻，顾国祥心里的愧疚越来越重，而对于失去联系的顾铭夕，他也渐渐地挂念起来。

庞倩贴到顾铭夕身边：“你老实告诉我，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揍谢益？”

话题最终又转到了男人的身上。

“我知道。”顾铭夕说。

庞倩咯咯直笑，顾铭夕回到E市一年多了，户外活动要比在三亚时少许多，肤色自然就白了一些。

方小鸵从小帮庞青青辅导功课，终于帮助她考上重高，可就在这时，方小鸵的父亲出轨了。

他们提前一个多星期过去，开着车，带着行李，准备在顾铭夕的学校边上租一间房子。虽然事先也做过了解，但庞倩和顾铭夕还是没想到，他们俩的学校会离得那么远。复旦大学在杨浦区，顾铭夕要念的学校却在市区外的松江大学城，庞倩试着开了一下车，从复旦开到松江大学城，居然超过了50公里，足足费了她两个多小时。

“然后，之前绷着没傻眼的，全傻眼了。”顾铭夕扒着饭，又说，“后来辅导员来了，大家做了自我介绍，很快的，我就有了一个新名字。”

男人想了想，有些无奈地撇撇嘴：“是这样没错。但是……顾铭夕，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海边又只剩下一个顾铭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肩，除了腋下淡淡的伤疤，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行，医生说了，孕妇不能吃蟹。”

她摇摇头，突然向他伸出手：“顾铭夕，你过来。”

话音刚落，男人的烟抽完了。随着火星在他指间熄灭，他整个人渐渐变得透明，脸上神情一片释然。海潮又一次涌上沙滩，海水碰到了他的脚，就像气泡被戳破，只是一瞬间，他就不见了。

傅勤丰是个有些内向的男孩子，看到顾铭夕后也不多话，帮着庞倩一起搞起了寝室卫生，还帮顾铭夕整起了床铺。

庞倩瞪大眼：“你怎么记那么清楚？”

庞倩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顾铭夕笑了起来，低头吻了下庞倩的额头：“谢谢你，老婆。”

顾铭夕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庞倩说：“把你的脚搁上来。”

他和傅勤丰一起走在校园里时，会有一瞬间的怔神。身边来去的学生有着稚嫩的面孔，穿着时髦的衣服，他们都是年轻的90后，有人溜着滑板，有人背着相机扛着三脚架，有人烫着狮子一样的黄色爆炸头，也有人走在路上就旁若无人地接起吻来。

休息的这一会儿时间，她已经把很多事都想好了，但是顾铭夕还是担心：“可是，咱们住的地方离你的学校太远了，我不放心你自己开车去上课。而且，起得那么早，你睡眠时间也不够啊。”

女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着顾铭夕和庞倩走远了，才对男朋友说：“刚才你看到前面那对了吗？女的大肚皮，男的，就像电影里的鸵鸟先生那样，手残疾的。”

“嗯，我明白。”

顾国祥走出宴会厅，沿路碰到许多老同事，他们都客气地对他笑笑，接着又回过头哇啦哇啦地聊起天来。

庞倩把左手伸给她们看，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什么男朋友呀，人家现在可是有证的人士。”

汪松笑起来：“成交，戴老师作证。民工，你可以去订位子了。”

“老师也想你。”顾铭夕低下头，用残肩去碰碰豆豆的后脑勺，温柔地说，“睡吧，豆豆，老师陪着你呢。”

“不用，就是坐太久，走一下就好了。”

“看来你还是不够喜欢我啊。”

吴飞雁问：“对了对了，你现在和你男朋友怎么样？”

庞倩看他一眼：“叔叔，我得回去敬酒了，再见。”

这真的是个问题，庞倩想了想，暂时也想不到办法，说：“到时回上海再说吧，试试看呗，我以前一个英国女客户，怀孕了还成天来上海出差呢，我看她一点事都没有啊。”

拍完照，顾铭夕轻声问了一句：“爸，梓玥没来？”

下一秒，顾铭夕就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一双手环抱着他的身体，轻柔地拍着他的背。他竭尽所能地将身体紧贴在她的身上，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汲取她的体温和热量。

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声音：“顾老师，那是你爸？”

男人真的很帅，有着宽阔的肩膀，发达的胸肌，劲瘦的小腹上是壁垒分明的腹肌，说话时，他的两只手随意地做着手势，整个人气定神闲，目光凌厉。

庞水生陪顾国祥一起抽着烟，慢悠悠地告诉他，除了鲨鱼，那两个一直在忙碌的年轻人，也是顾铭夕的好兄弟，一个姓葛，一个姓郝，都和顾铭夕认识十来年了；那个相貌普通却神情淡漠的中年男人，是国内著名的油画大师，他和他周围的几个人，都是顾铭夕的老师；那个三十多岁、容貌娟秀的女人是顾铭夕的伯乐，现在是他工作上的合作伙伴；那边那一桌是庞倩的同事，带头的那个姓邹，在上海帮了庞倩和顾铭夕许多忙，他们都认得顾铭夕，因为倩倩经常带他去参加同事组织的活动；那一桌子年轻人，还带着个小男孩的，是顾铭夕在三亚教书时的同事；还有那两桌小孩，是顾铭夕现在在上海的同学，听说他结婚，非要来喝喜酒，把备桌都占满了……

小文问：“你住哪儿呢？”

顾铭夕试着安慰她：“庞庞，是我不好，你先不要哭了，小心哭坏身子。”

开学以后，经过一家人的商量，庞倩和顾铭夕的烦恼圆满解决。

“你得劝劝他，还是身体要紧。”庞水生想了想，又说，“倩倩，你和铭夕国庆要结婚，你别和老顾搞那么僵，他毕竟是铭夕的爸爸，到时候肯定得来参加婚礼，你们千万别在婚礼上搞得不开心。”

“我很好，妈妈，你放心。”他说，“我和庞倩在一起了，我们结婚了，你看到了吗？”

在收到庞水生送来的请柬时，他真的不想去参加婚礼了，他想，新郎爸爸不到场，一对新人一定会很尴尬，会被人背地里说闲话。中国人的家庭观念最重，顾国祥原本真的想借此惩罚一下庞倩和顾铭夕，可最后，他还是不忍心。

顾铭夕详细地问着她的饮食起居，对于金爱华的照顾，他当然是放心的，但觉得自己作为丈夫，却不能陪在怀孕妻子身边，他心里还是很愧疚。

蒋之雅笑道：“不知道汪松和顾铭夕谁会先做爸爸呢。”

“吃饭呢！”他躲着她，等庞倩闹够了，才停下来笑着看她，“我眼里就一个小姑娘，永远长不大，爱吃烤肠，爱睡懒觉，爱哭，也爱笑，有点臭美，还爱唠叨，有时候还会打人。”

庞倩和顾铭夕痴痴地盯着屏幕，那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生命的延续、爱情的结晶，因为有了他，他们往后的人生会变得更加快乐，也会担上更多的责任。

庞倩、顾铭夕：“……”

顾铭夕笑得肩膀抖个不停：“我真的挺期待那谁谁看到时的反应的。”

她抚上他的右脚脚背，示意他用脚去碰碰她的肚子：“来摸摸宝宝。”

庞倩做事效率好高，迅速地订好了机票、酒店，为自己和顾铭夕买了一大堆新衣服新鞋子，还有几套萌萌的情侣装和漂亮的花草帽。她像模像样地买了水下相机套和浮潜三宝，又帮父母订下了去三亚的机票，准备让老两口去三亚过一个温暖的春节。

万事俱备，只欠登机，可是老天却和他们开了一个小玩笑。

五岁的顾铭夕怎么分得清虚幻和现实，一直到后来，他没了手臂，才深深地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

顾铭夕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回过头，看到庞倩正靠躺在床上看他。之前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身影，顾铭夕冲着她笑起来，问：“肚子饿吗？想吃什么？”

庞倩指着地上的箱子：“东西还没理完呢，我看着这些碍眼！”

顾铭夕一直在庞倩身边，她走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她在哪儿坐下，他就站她身旁。到最后，庞倩冲他喊：“你跟着我干吗？你这个混蛋！我讨厌你！”

庞倩打开包，“刷”地掏出三份请柬，眉开眼笑：“红色炸弹！十月二号在E市，有没有人愿意给我做伴娘呀？”

“别笑了，人家都在看你了。”顾铭夕喊她。

顾铭夕又看了顾国祥一眼，说：“爸，那我就不送你了，你开车小心。”

在上海的一个星期，他们形影不离，一起拾掇着小屋子，添了一些家具和日用品。庞倩还约吴飞雁、薛雯雯和杨璐吃饭，这一次，杨璐终于来了。

他任由她抱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了后颈上痒痒的，顾铭夕回过身去，看到庞倩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羽毛。

三个女人在咖啡馆喝咖啡的时候，吴飞雁问起庞倩，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谢谢您，可我们真的不需要。”庞倩也喝了不少酒，双颊飞红，眼神有些迷蒙，说话倒还是清楚的，“您不收我就给您寄回去。”

“你真讨厌。”小王和小刘总是斗嘴，这时候转移注意力去问庞倩，“嫂子，你和老顾是怎么认识的呀？”

顾铭夕微笑：“这样啊。”

《小川》的销量比计划要来得好，网上的口碑也很不错。甚至有多家童装品牌来和顾铭夕接洽，想要在服装中使用小川的形象。顾铭夕开始筹备《小川2》，和姜琪约定了年底交稿。

“没有。”庞倩反问，“难道你没听说过，兰芝是棒子国的一个化妆品牌子吗？”

顾铭夕心疼庞倩如此披星戴月地上下学，但是她觉得这没什么。对庞倩来说，每天www.hetushu.com.com晚上开车回来，与顾铭夕一起吃一顿热饭，饭后在学校里散个步，然后她做作业，他画画，睡觉前聊一聊这一整天彼此的见闻，哪怕只是上了什么课吃了什么午餐听到了什么笑话……都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了。每个夜晚，与顾铭夕依偎在一起进入梦乡，庞倩就觉得身体上所有的疲劳困倦都会消失不见。

庞倩穿一身红色秀禾装，挽着发髻手执圆扇，顾铭夕穿着红衣黑卦，坐在她身边，歪着头笑眯眯地打量她；

顾铭夕笑得很灿烂，打量了豆豆一番，发现小男孩开始抽条儿了，说：“长高了呢！”

庞倩也转过头来，看到顾国祥后脸色僵了一下，视线移到顾奶奶身上后，面上又绽开了笑，甜甜地喊了一声：“奶奶。”

庞倩站在湖边，头纱飘动，长长的白色婚纱裙摆铺了一地，顾铭夕则穿一身白色西服站在她身边，侧着脸孔温柔地看着她；

庞倩对顾铭夕说：“这小男孩的演员选得真好看。”

顾铭夕学会以后，就去爸爸这里献宝，顾国祥听了他的讲述后，纠正说，所谓的牛郎星，在科学家的嘴里叫做河鼓二，而那两颗扁担星，则是叫河鼓一和河鼓三。

“不嘛不嘛，我就想吃卤鸡爪！”庞倩在屏幕里撒娇。

回应他们的是一群老同学，小学、初中一拨人，高中一拨人，大学一拨人，外加顾铭夕现在的一群90后同学，简直是群魔乱舞，震得那群金材公司的老员工都傻眼了。

他突然浅浅地笑了，庞倩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顾老师，我可想你可想你了。”

男孩摇头：“我没注意哎。”

她很纠结。

这时候的庞倩，肚子已经大得很明显，人也微微地胖了一些，她躺在检查床上，顾铭夕则坐在她身边。

灯光亮了起来，顾铭夕和庞倩随着人群准备离场。

董源和小梁送上红包，董源说：“我爸爸妈妈今天有点事来不了，和你们说声抱歉，恭喜新婚。”

“没错。”顾铭夕的声音低了许多，但只是一会会，他又坚定地说，“但是，那都已经过去了，全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方小鸵和庞青青分开的那些年，吃了许多许多苦，但是他从来不哭。唯一的一次哭泣，是在方妈妈去世的时候。

顾铭夕点头：“是啊。”

“啊……”庞倩清清嗓子，看着边上微笑的顾铭夕，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啊，我和他是订的娃娃亲，指腹为婚，没得选择。”

“是他自己先来惹我的好不好！”庞倩义愤填膺，“以前不把顾铭夕当儿子，嫌他丢脸！背着阿涵阿姨养了一个又一个小三，后来终于如愿啦，女儿也有啦，那就别来惹我们了！现在居然口口声声一家人，亲兄妹，培养感情，嘁——虚伪！顾铭夕现在是自己能养活自己，他要是穷困潦倒，他爸爸会拿正眼瞧他？”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她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格外温柔，“铭夕，你结婚了，以后和倩倩就是一家人了。你要记得妈妈对你说的话，好好待她，倩倩是个好姑娘，妈妈相信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不是，那是铭夕认的大哥。”庞水生笑道，“他姓沙，我们都喊他鲨鱼，这些天他都忙坏了，铭夕和倩倩的婚礼基本都是他在调度。婚车啊，鞭炮啊，喜烟喜酒啊，都是他帮着准备的。”

高考结束以后，经典的送相框情节上演。

“那人是谁？是婚庆公司的吗？”顾国祥问。

回家以后，豆豆不愿意坐在客厅看动画片，总是想溜去厨房帮忙，被顾铭夕赶出来后，他又到卫生间拿抹布，趁着庞倩在收衣服，撅着屁股跪在地上擦起了地板。庞倩看到后简直要给他跪了，好说歹说才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送走豆豆以后，庞倩和顾铭夕开始准备去上海的事项了。

杨璐再也不是那个死心塌地爱着盛峰的傻姑娘了，她变得很漂亮，很自信，看到顾铭夕后笑着说：“上次没来吃饭真的抱歉，飞雁告诉我说螃蟹的男朋友帅得要命，我还不信呢，如今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庞倩噘嘴：“你不懂，我这是为了穿婚纱好看。”

庞倩已经提前和学校做了预约，有值班老师帮他们开了教室门，是当年高一（2）班所在的那间教室。

“十四号？”庞倩捧着自己的脸颊，尖叫起来，“今天不是五号吗？！怎么会是十四号？！”

“真的是顾国祥他小女儿弄的？”庞水生难以置信，“小姑娘九岁了吧，还这么不懂事？”

最后，她哭着给爸爸妈妈打电话，金爱华听到庞倩抽抽噎噎的声音吓坏了，连声问：“倩倩，怎么了这是？铭夕欺负你了？你俩吵架啦？你们明天不是要去度蜜月了吗？别哭别哭，告诉妈妈，谁委屈你啦？”

“我哪有！”

有很多情节，顾铭夕在绘本里并未说得详细，但是编剧们通过想象力，丰满了故事的脉络，比如方爸爸的出轨，方妈妈的崩溃，欧阳承业为了刺|激另一个他喜欢的女孩，装作喜欢上了庞青青，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顾国祥在等待被敬酒时，接到顾国英打来的电话，说是顾梓玥又在家里发脾气摔东西了，吵着闹着要去找妈妈，顾国祥一阵心烦，对着电话吼道：“你让她自己给她妈打电话！她妈妈要是肯接她过去我们明天一早就送！”

她抹着眼泪，反正家里没人，正好可以大声地控诉他的罪状：“都怪你！就是那一次！洗澡洗一半就非要做！你就那么急啊！你赶火车哪！这么一会儿都熬不住！这下好了！我都还没度蜜月呢！我的斐济……呜呜呜……”

“走吧，写生课要迟到了。”

他答：“今天情人节，十四号呀，你昨天不是还说晚上让我给你做大餐吃么。”

顾国祥原本以为自己会生气的，可却发不出火，只是低声说：“铭夕结婚买房子，我什么都没给你们，这里钱不多，也就十万块，你们收下，可以还一点房贷。”

“嗯，都走了。”她应着他，吻了吻他的额头，“你喝多了，早点睡吧。”

九十分钟的喜怒哀乐，浓缩了他与她近三十年的人生。对别人来说，这只是一部电影，一个故事，但是对庞倩和顾铭夕来说，这却是他们真实的生活。

回到家，看到客厅里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和房间里另一个装了一半的旅行包，庞倩就掉起了眼泪。她一边哭，一边打电话退机票，一边哭，一边又上网和中介商量能不能退酒店，知道最多只能退一半钱后，她哭得更伤心了。

心里想着母亲，耳边便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叫着他：“铭夕，铭夕……”

“哦，好。”他应下，与傅勤丰一起往教学楼走去。

他们买了饮料和爆米花进了影厅，影厅里观众坐了八成满，对这样一部文艺小清新电影来说，这样的上座率已经很不错了。

周楠中拍着胸脯胜券在握：“赌一餐饭，听者有份，旋转餐厅自助大餐怎么样？”

庞倩和顾铭夕走到了外面，庞倩一手撑着他的肩，一手扶着自己的腰，扭着大屁股走得缓慢，走到一排专卖店的位置，不知哪家店里飘出了歌声，她笑着说：“顾铭夕，你听，是这首歌哎。”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纷纷开始回忆大院往事，坐在他们邻桌的顾国祥面色沉沉，中老年人的大嗓门把曾经的故事一件一件地送进他的耳朵里，他默默地拿出香烟点燃，再也没有胃口吃饭。

说完，他挤出人群，一边点烟，一边往大厅外走去。

她弯下腰，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一本适合父母与孩子一起阅读的好书，一份完美的送给孩子的开学礼物，一段能带给都市人回忆的奇妙旅行——鸵鸟先生在《我的螃蟹小姐》后，再次为你带来一个温暖的故事，他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谷小川。

周末时，十几个学生真的去了他们的出租屋，简直像是一群饿狼，顾铭夕和庞倩准备了许多火锅食材，全部被他们扫光，最后不够吃，还是顾铭夕亲自下厨炒了一大盆蛋炒饭才把他们喂饱。

顾国祥看着气氛欢乐融洽的宴会大厅，发现，一切都与他想象的很不一样。

他是真心地给建议，不知怎么的，竟堵得顾国祥心口疼。

庞倩招呼引路的伴娘郑巧巧带客人进去，郑巧巧手里拿着座位分布图问顾国祥：“请问您是男方这边的客人，还是女方这边的？”

“我交稿那天，你例假刚完，所以……”他温柔地笑，“怎么了？例假来了？到了斐济头几天就游不来泳了，不过后面几天还是可以下水的。”

顾铭夕很认真：“我只听说过兰蔻。”

“没有！”大家纷纷叫起来，另一个女生说，“嫂子，给我们说说你们的恋爱经历呗。”

经历了开学初期的手忙脚乱，庞倩与顾铭夕的作息渐渐步入正轨。他们住在顾铭夕学校旁边，每天早上，庞倩六点起床，六点半出门，趁着早高峰还未到，开车往市区的学校赶，勉强能赶进八点的课。而晚上回来时，天肯定全黑了。

小王脸红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好么！”

男生小刘揶揄地说：“你咋知道老顾温柔体贴呀？”

“那我睡这儿，好像不太好。”豆豆抓抓头发，“我可以睡外面沙发。”

汪松和厉晓燕手牵手地过来，伴郎之一周楠中见到他们就叫起来：“还说要来帮忙的，结果居然来这么晚！等会儿罚酒三杯！”

漫长的分离，苦尽甘来，电影里出现了一幕神奇的场景。

“我的儿子长大了呢。”李涵轻轻地笑着，“铭夕，妈妈要走了。”

他恍惚了一下，随即便感到无比的安心，在她的怀抱里，他喃喃道：“他们都走了。”

只是，他的西服衣袖就那么醒目地垂在身体两边，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顾国祥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移步，因为他发现，顾铭夕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有着执拗眼神的沉默少年了，他成熟了许多，稳重了许多，英俊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星夜，海边。

“老公，早安。”她把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轻言细语。

他坐在一片火红的大床上，红色的床单被套上绣着一对对鸳鸯，还有精美的牡丹，顾铭夕看向他的新婚妻子，她依偎在他身边，依旧在熟睡。

出去买菜的时候，豆豆主动要求提袋子，在超市里逛，庞倩对他说想吃什么就拿，他也只是乖乖地走在顾铭夕身边，从来不会提要求。要是庞倩给他拿点儿吃的，他立刻会去看标价，然后说：“螃蟹阿姨，我不爱吃这个。”

他整理得很细致，但是和健全人不一样，他去放东西要麻烦一些，有时候用嘴咬，有时候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每次只能拿一、两样，就这么一趟趟地进出房间，终于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理了出来。最后，他拉上了箱子的拉链，四下看看，起身用脚勾起拉杆，把箱子放在了衣柜边的角落里。

她转身跑了回去，一袭火红的裙子，妖娆得像一团火，只留下一个顾国祥在酒店门口，兜里揣着那张银行卡，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十月二号，风和日丽的一天，是顾铭夕和庞倩举行婚礼的好日子。

顾铭夕笑：“没关系的，老师喜欢你睡这儿。”

春节期间医院人不多，产科有门诊医生值班，庞倩挂号验血，一小时后，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了，但是孕酮有些低，这些天要注意休息。

顾铭夕真的开始收拾箱子里的东西，为了方便，他一脚一脚地把箱子踢进了主卧，坐在地板上，把里面的东西一袋袋取出来。衣服、泳装分门别类地装进收纳袋后，他坐到床上，抬高双脚夹着袋子放进衣柜里。

“哪儿像？”

边上的女观众又一次泪眼迷蒙地转过头来：“轻点儿行吗！呜呜呜呜……”

他原本以为摄影师肯定会帮着遮掩一下的，但是每一张照片上，顾铭夕的空衣袖都是毫无遮挡地显露，哪怕西服袖子挺括，那空无一物的袖口还是会令顾国祥觉得刺目。尤其是那组休闲装的照片，顾铭夕居然还穿着短袖衬衫，他的空衣袖被风吹得飘了起来，顾国祥死死地盯着那些照片看，那种久违了的羞耻得难以见人的感觉，又弥漫在了心间。

顾铭夕笑了：“她对我很好，你放心，你刚才也看到了呀，老师和螃蟹阿姨在一起很开心。”

顾铭夕看着硕大的荧幕，愕然发现取景地就是他和庞倩重逢的那一间露天咖啡馆。他知道，这一定是姜琪的建议。

庞倩和顾铭夕站在新华书店的畅销书展柜前，不时地有人过来拿起《小川》的样书看看，有大人，有小孩，甚至还有老年人，很多人最后都会拿书去收银台结账。

小的时候，李涵教顾铭夕认星星，在银河的两边，这一颗叫织女星，那一颗叫牛郎星，牛郎星边上有两颗小星星，那是牛郎和织女的孩子，牛郎用扁担挑着孩子们，每年走上鹊桥和织女见一次面，所以这两颗小星星又叫扁担星。

敬酒的环节，庞倩和顾铭夕被三亚来的一群老师们缠住了，他们想了许多鬼点子整新人，新人完成不了就得喝酒，喝不下了就让伴郎伴娘喝，豆豆在边上又蹦又跳，为顾老师加油助威，伴郎蛤蜊和傅勤丰都快喝趴下了，只剩一个周楠中顶着。三个伴娘杨璐、吴飞雁、郑巧巧则直接吓跑了。

电影为了达到煽情的效果，将方妈妈的去世安排成了一场意外。

顾铭夕的眼神深https://ｍ.ｈｅｔｕshｕ•ｃｏm.ｃom沉得就像他脚下的这片海：“对，我来和你告别，谢谢你这二十二年来的陪伴，但是以后，我不再需要你了。”

庞倩很郁闷：“我领导也叫我读研期间把孩子生了，这真的靠谱吗？”

庞倩一边听他解释，一边翻着手里的书。小川是个活泼的小男孩，有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和一双黑黑亮亮的眼睛，会令她想到小时候的顾铭夕。

“亲爸爸？”

“真没有。”

顾国祥一直以为顾铭夕的婚礼一定是压抑的，简单的，甚至是被人当笑话看的。除了金材公司的员工，他几乎不认识别人，他会不自觉地去看那些来宾的眼神，揣测着他们有没有取笑顾铭夕。

“这可怎么办？”她郁闷极了，趴在方向盘上没了主意。

顾铭夕小声说：“我觉得这小女孩挺像你的。”

屏幕上打出最后一行字：

“我们哪儿会那么倒霉啊。”庞倩笑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但是人嘛，一辈子哪里会没个磕磕碰碰，不管我摔了哪儿，你都不要自责。这些话，我觉得我不用和你多说，你心里应该都明白的。”

“能啊。”庞倩说，“医生说预产期在十月份，我刚好六月把研一的课上完，暑假回来休息，九月开学就不去了。生下宝宝后，在家做一年全职妈妈，明年九月我继续回校念研二，到时候就能和你一块儿毕业了。”

他叹口气，扭过头亲吻妻子的额头：“我难以想象因为我没有手，而让你受伤会是怎样的情景，我想，我真的不会原谅自己。”

几张木头咖啡桌边，只坐着一个人。

顾铭夕一愣，立刻摇头：“脚下力道大，我怕弄伤你。”

庞倩眨巴眨巴眼睛：“顾铭夕，今天几号？”

他点头：“要是一辈子不够，就再加上下辈子，下下辈子。”

“谢谢。”庞倩接过红包，推着顾铭夕往边上站了一些，热情地招呼道：“奶奶，董源，我们拍照！”

庞倩瞪眼：“骗你们是小狗！”

男人笑：“可是你高三毕业的时候，我们还是见面了，你忘了吗？在那个小公园的梧桐树下，雨下得很大，你在哭，我知道，你又想到我了。”

庞倩拿羽毛扫扫他的脸颊，说：“我也不知道，是肖郁静夹在红包里的。”

顾铭夕心里安慰，庆幸豆豆碰到了一个好继父。

顾铭夕微笑着点头：“我准备好了，顾太太准备好了吗？”

挂下电话，他冷静了一会儿，终归还是不放心，拿着车钥匙站了起来，对董源说：“舅舅有事先回去了，你等下送外婆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是真的想笑，看着那个傻傻的少年方小鸵，可怜兮兮地在雨中大哭，庞倩简直要笑晕了。

庞倩这才不情不愿地爬到床上去。

“顾老师！”看到顾铭夕后，豆豆简直是扑过来的，顾铭夕蹲在地上，豆豆抱着他又哭又叫，眼泪都沾湿了顾铭夕的脸。

哭了好一会儿后，庞倩才停下来，依旧噘着个嘴不理顾铭夕，顾铭夕挨到她身边去和她说话，她甩手推他，就是不搭腔。

豆豆在E市待了十天，一直待到七夕，陪着顾铭夕过了二十八周岁的生日，才坐飞机回广东。

庞倩转头看了顾铭夕一眼，笑得分外灿烂，问：“顾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海纳百川。”他答，“我希望他能有宽广博大的胸怀，思想像大海一样广袤无垠。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意义，就是源自我妈妈的名字，‘涵’的意思，是包容。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继承到我妈妈的品德，做一个宽容、善良、正直的人。”

正要下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清越的声线，略有些低沉，听着很熟悉。

庞水生和金爱华急匆匆地从三亚赶回来时，庞倩的情绪已经调整得很OK了。她喜滋滋地换上宽松的毛衣，把那些紧身牛仔裤都塞进了柜子里，买了几条肥大的运动裤穿。明明一点都不显怀的人，走起路来却一摇一摆，还真有些像孕妇的样子了。

有几个男生很调皮，吵着要去顾铭夕家里蹭饭，说要尝尝嫂子的手艺，庞倩羞得脸都红了，顾铭夕笑着说：“行啊，都来吧，吃火锅怎么样？”

“顾老师再见！螃蟹阿姨再见！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到E市来念大学的！”

顾国祥搀着自己的老母亲走在婚宴大厅之外，宽阔的走廊上，竖着一排易拉宝，都是顾铭夕和庞倩的大幅婚纱照。每隔几米就有一个镶着鲜花的指示牌，上面写着：

2013年的春节，是庞倩和顾铭夕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年三十到年初三，一家子人跑来跑去胡吃海喝，年初四，庞倩把爹妈送上飞机，让他们去那个暖洋洋的海岛住半个月。

“嗯？”他干脆就坐到了床上，双脚踩着床面，问，“做什么？”

耳边传来一个女孩熟悉的声音。

随着开学季的来临，上海松江大学城热闹起来，原本空旷的街道、人迹稀少的校园主干道，渐渐的变得人来人往。

顾国祥盯着她：“庞倩，你别随便替铭夕做决定。”

庞倩大喊：“你懂什么！我是孕妇！孕妇情绪容易失控的你不知道啊！”

三天后，丁健康小朋友享受了航空公司“暑期托运小孩”的服务，从广州飞到了E市，顾铭夕和庞倩去机场接他，很快就看到被地勤人员带出来的小男孩。

庞倩接过吴飞雁递来的捧花，站在顾铭夕身边，说：“你可要想好了，咱们要走的可不是这条红毯，而是一辈子。”

庞倩拉过厉晓燕问：“你怀孕啦？”

“也许。”顾铭夕笑了，“小时候，用脚写不好字、吃不好饭，晚上就会见到你。被小朋友欺负、走路不小心摔跤时，会见到你。被很多学校拒收、被别人嘲笑、看不起时，也会见到你。”

男人右手食指戳戳自己的心脏位置：“我就是你。”

“你也太小看我们的宝宝了，他才不会呢。”庞倩停下脚步，侧着身子抱了下顾铭夕，“小孩子很聪明的，你放心吧，爸爸妈妈这么爱他，他是最感受得到的，他会以你为傲，就像我一样。”

庞倩知道他要赶稿，也不会抱怨什么，周末下午，顾铭夕几乎就是坐在画室里度过，庞倩有些无聊，就和吴飞雁、杨璐去逛街。

他的脚趾夹着筷子，用筷子虚点眼角给庞倩看。

有时候庞倩没课，还会陪着顾铭夕去他的学校，一起到食堂吃顿饭，或是去图书馆看看书。碰到他有几个班合上的公共课，庞倩也会偷偷地去蹭课，顾铭夕班里的学生都很有趣，他们真的喊顾铭夕为“老顾”，见到庞倩，就亲热地喊起了“嫂子”。

晚上，庞倩贴心地让顾铭夕去陪豆豆睡觉，让他俩说说话。豆豆很兴奋，顾铭夕靠坐在床上，与他聊起天来。

庞倩怪怪地看着他：“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好。”顾铭夕刚想说送送他，被纪秀儿推了过去：“顾老师没喝完别想跑！”

在得知顾铭夕回到E市、并与庞倩谈恋爱后，顾国祥心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不解。他不明白顾铭夕为何回来了却不与他联系，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李涵，但并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儿子，他养育了顾铭夕近二十年，已经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不是吗？

庞倩的第一个问题是：“医生，我明天要去度蜜月，还要转机，加起来一共要飞十三个小时，我还能飞吗？”

羽毛不算小，中间是一根粗硬的羽轴，庞倩笑嘻嘻地将它拈在手里，细软、轻柔的羽绒就飘动起来，很是有趣。

“谢益又没有来骗你什么。”顾铭夕说，“他要是敢骗你，我绝饶不了他。”

“顾铭夕，顾铭夕，顾铭夕……”

顾铭夕下了床，才发现自己的记忆似乎断了档。前一晚的婚宴，他喝多了，最后的记忆是那群混蛋来闹新房，又把他一顿猛灌。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好像还是穿着衬衫西裤，打着领带，可是现在，他已经换上了一身舒适的睡衣，身体也是干干净净的，显然是被清理过了。

国庆假期结束以后，庞倩和顾铭夕回到上海。庞倩研一的课程很重，排课非常紧，幸好邹立文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她勉强能应付这忙碌的学习生活。

“不！容！易——”

顾铭夕闭上眼睛，笑着应道：“妈妈。”

庞倩撑着扶手站起来时，觉得腰很酸，她搭着顾铭夕的肩，说：“我撑着你走，坐太久了，骨头疼。”

周楠中气道：“妈的，螃蟹你有没有良心！老子提前回国来给你们做伴郎，你居然这么对我？”

顾铭夕想了想，说：“一月七号。”

“顾铭夕，顾铭夕。”

“三杯就三杯，谁怕谁！”汪松笑得开怀，递上红包，拍拍顾铭夕的肩，“兄弟，恭喜恭喜，咱们老（2）班居然能有两对修成正果，绝对是超高比例！”

往影厅走时，顾铭夕笑她：“你想要这个冰箱贴，我去帮你要，要一箱子都没问题。”

身后传来了声音，他回过头去，就看到了换好衣服的庞倩，她穿着一件与他同款的白衬衫，底下是深蓝色的牛仔短裙，腰身纤细，露着一双又长又直的腿，脚上同样是一双白色球鞋，像个活力四射的女学生。庞倩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薄薄的白纱披在她的发上，告诉大家，她是一个新娘。

十天里，顾铭夕和庞倩时常带着他出去玩，去儿童公园、水上世界、博物馆、书店、海洋馆……他们陪他吃西餐，看动画电影和儿童话剧，每天晚上都去超市散步纳凉。

他们话里透出的亲密令台下许多人都看向了顾国祥，顾国祥简直芒刺在背，却只能绷着身子坐得笔挺。

他说的是实话，顾铭夕的眼神黯了下来。

他不顾身体的劣势，找欧阳打了一架，在一个雨天，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了两只泥猴，配上煽情激昂的音乐，画面极具冲击力。尤其是，方小鸵无法用手去击打欧阳，只能试着用脚去踢他时，一下子就被欧阳放倒，欧阳挥拳要揍他，方小鸵也躲不了，只是在雨中怒视着他。

海边一个人都没有，但他并不觉得奇怪。他赤着上身，全身只有一条沙滩裤，当海水漫过他的脚背，顾铭夕仿佛能体会到那种沁人心脾的舒爽感觉，他有些燥热，急需这舒适的海水来为他降温。

方小鸵的双手神经受了严重的损伤，虽然保住了手，却无法自如地活动，从那以后，他无奈地开始了以脚代手的生活。

除了几个依旧在上班的员工看到顾国祥会去寒暄几句，那些退了休的人见到他后，顶多喊一声“顾总工”，很多人都是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人特地去问一句：“顾工，二公主怎么没来呀？”

“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庞倩说，“上海的地铁和公交车，高峰时间有多挤你知道么！顾铭夕，我明白你能一个人去坐车，要只有一趟车我也答应了，但要换四次车啊，你是想叫我担心死吗？”

顾国祥：“……”

教室里早已不是他们念书时的模样了，装了空调，还多了饮水机和投影仪，课桌椅已经全部换过，学校刚开学，教室后排的黑板报是欢迎新同学的内容。

“你把我叫出来，是来和我告别的，对吗？”男人问。

顾铭夕看着她手里的书，书上的小川正在奔跑，笑着说：“庞庞，如果我们有了一个男孩，我想给他取名叫顾海川。”

“我还想吃梭子蟹。”

他们在这边聊着天，其他的观众却一直在哭泣，整个影厅里悲伤一片，庞倩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大荧幕上出现了一个长镜头，80年代的街道、厂房、宿舍，穿着灯芯绒外套、白色喇叭裤、梳着翻翘头的青年男女一幕一幕呈现，满大街飘着小虎队《青苹果乐园》的歌声。

一群人都欢呼起来：“哇哦！恭喜！”

庞倩陪着顾铭夕入学报到，办理了一系列的手续，还一起办了上海的新手机号。徐双华的朋友在学校做老师，受了徐双华委托，来帮顾铭夕安排寝室。

庞倩笑嘻嘻地抱着庞水生的胳膊直撒娇：“知女莫若父，爸爸万岁！”

顾铭夕、庞倩、汪松、厉晓燕：“……”

“我哪有要好看啊。”他挑挑眉毛，“说起来，今天班里还有小姑娘来问我要手机号呢，好几个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豆豆去了妈妈的新家庭，顾铭夕很担心他会被欺负，但是豆豆说，新爸爸对他很好。

他们在操场上拍下了最后一组照片，夏末季节，天气晴朗，蓝天白云下，庞倩和顾铭夕并肩坐在操场的看台上，闭着眼睛温柔地接吻。微风吹起了庞倩脑后的白纱，也吹起了顾铭夕的空衣袖，他听到她在耳边说：“顾铭夕，你知道么？十年前，我在这里爱上了你。”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庞倩和顾铭夕回到E市，他们约好了在这天拍婚纱照。拍完内景，又去景区拍了两套外景，一行人去了最后一站——E市一中。

影厅里已经从一片小小的抽泣声演变成了一片不算压抑的哭声，在这些哭声里，有一个声音特别突兀，那就是庞倩的笑声。

电影在此时进入高潮，观众们的情绪达到了顶峰，整个影厅里哭声一片。但是与之前悲伤的哭泣不同，这时候的观众们，都是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