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为什么不让她坐我们的车？”
“你会跟沈莹结婚吧？”
“我不会回去。”
不久，苏洛依稀听见了杨锐的声音。
奇怪的是，即使醒不过来，她也能看见杨锐把那个破旧的登山包放在墙角，走到床前，与小秦交谈。
继续沉默。
杨锐看着她，关切地问：“身上疼不疼？”
苏洛挣扎着想醒过来，想对他说，别这样，是我自己不小心，可是挣扎只令她辛苦不已。
苏洛由此知道，杨锐一直那样沉默，那样孤僻，想必只是为了，不再见到某个人。
肖见诚朝她欣慰地点点头：“看来你死不了，那股子蛮劲又上身了。”
杨锐自责：“都怪我，让她送你，早知道我自己跑一趟就没事了。”
等到苏洛再回头寻找，杨锐连同那个登山包消失了。
正热闹着，门外走进来一人，却是沈莹。
杨锐沉默许久，想必是低头无语。
肖见诚惊醒，问：“怎么了？”
沈莹直起腰，看见小秦，马上一脸惊喜：“小秦，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
“喂，你把我吵醒，问我这么个不着调的问题，现在又不跟我说了，你是不是摔坏脑袋了。”
救护车条件非常好，宽大，崭新，仪器众多，有医生和护士随行。
“这是救护车，ｈttｐs://ｗwｗ•hetusｈu•cｏｍ•cｏm又不是中巴，她们凭什么坐？”
苏洛笑笑：“不是，我自己醒来的，没听见你们说话。”
“哦，好，我有点饿了。”
“我就是喜欢你这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劲！”
苏洛赞叹此女功力，忽听小秦在一旁呻|吟道：“糟糕！”
“她们自己找车回去。”
小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肖见诚钻进车里，通知司机：“开车！”
肖见诚答：“你不必管。”
小秦赶紧说：“开始时医生不在，我马上去。”
小秦惊讶，赶紧问：“苏洛，你醒了？是我们说话吵到你了吗？”
杨锐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妈呢？”苏洛问。
“我付就我付！”苏洛嘴硬。
“但也说不清楚啊，腿断了，肋骨断了，而且怀疑尾椎骨有压缩性骨折，不知道能不能彻底恢复。”
“她喜欢你。”
肖见诚可不依，把被子扯下来：“苏洛，你如果爱上我，赶紧报名，我这儿名额很紧张。”
苏洛的母亲和弟弟拎着鸡走进病房时，正遇上肖见诚带着专家离开。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醒不过来。
“我才没爱上你呢，摔坏脑袋也不会爱上你，我就想着，沈莹赶紧和你结婚，这样就天m.hetushu.com.com下太平了！”苏洛只好说。
“流了那么多血，不饿才怪。”小秦嗔怪地说。
母亲见到肖，还是有些畏惧，侧身让路。
杨锐拉住小秦：“你在这儿照顾苏洛，我去找医生。”说完转头走出去。
那一帮人又哗啦啦簇拥到床前，有人开始动手掀被子。
沈莹笑得依旧温柔，而且有意无意地将手挽住肖见诚的臂弯。
“问吧。”
肖见诚支起身子，看着她，郑重地说：“你放心，你还有机会。”
苏洛放弃挣扎，她在梦里，等着回答。
他把座椅摇低，几乎与苏洛平行地躺在一起。
沈莹拎着一个硕大的果篮，径直放到苏洛头边的床头柜上。然后俯下身微笑着望着苏洛：“苏洛，好点了吗？我受领导的委托，代表省政协，向你表示慰问。”
“你疯了，我好不容易才睡着！”
“对不起，只有一个问题，答完你继续睡。”
“杨锐，趁着苏洛没醒，我问你一句，你对她有没有意思？”
小秦压低声音：“杨锐，你不要把别人的痛苦都算在自己的账上，这真的不是你能控制的。”
肖见诚笑嘻嘻地听她说完，然后回一句：“太好了，看来脑子没摔坏！知道我为啥老是折腾你吗？”
又是沉默。
小秦安和图书慰：“唉，是我的责任，没看好她，这姑娘，就是莽撞。”
苏洛不管他这些，只说：“住院的钱我以后都还给你，发票都在吧？我可以到医保去报销。”
“那你凭什么坐？”
小秦反驳：“那不行，在我手里摔伤的，我得负责到底。”
“我不坐，那租车费归你付？”
小秦在旁边撇嘴：“来头好大哦。”
“病历资料和片子呢？”其中一人问。
苏洛很无奈，却无从抗议。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专家会诊。
苏洛知道自己手上夹着测心跳的仪器，她想象，这一刻，那上面必定显示着一条直线。
杨锐和小秦双双坐在床边，那个破烂的登山包放在墙角。
多希望只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那一帮人围着苏洛左看右看，郑重地讨论，仿佛拿她当一具标本。
沈莹应变迅速：“是啊，上次吃饭时就想说的，但是没机会。”
苏洛的伤口被弄疼，她叫起来。
不是梦。
如果你爱着一个人，根本无从掩饰。
她转回头，喊肖见诚：“喂！喂！喂……”
肖却盯着那只鸡问：“这是干什么？”
“我应该让她早点回去，不该留她在这里。”
沈莹的表情是怎么样？苏洛还没来得及看，小秦已经飞奔过去，解了杨锐的僵局，她高和_图_书呼着：“病历来了！片子来了！”把病历和片子从杨锐手中夺过来，送到专家们手中。
那帮学术权威赶紧停下讨论，笑着向沈莹表示感谢。
“你什么样子？你是把自己关在山里，才这样子，你完全可以回城里来。”
苏洛紧张，问：“肖见诚，干嘛？”
苏洛被吓到，自己居然伤得如此严重。
“那你真不打算和苏洛有发展？”
苏洛的眼前又回放起病房的那一幕，她不愿相信，自己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总还有，回旋的余地吧？
母亲和弟弟面面相觑。
“情况还好吗？”他问。
“那就好。”
小秦转移话题：“苏洛，你妈带你弟逛菜市场去了，说要买只土鸡给你吃。”
肖见诚一楞，爆笑起来：“怎么问这个？”
苏洛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不答就算了。”
苏洛有些不自在，赶紧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苏洛第一次躺在救护车里，感觉很新奇。
肖见诚转头问小秦：“你没找医生去要来？”
苏洛终于真正醒来，她睁开眼。
正在此时，忽然哗啦啦进来一帮人，个个衣冠楚楚，其中只有一个熟人。
沈莹也没打算和她恋战，转身朝向肖见诚：“情况怎么样？我请来的都是省城的学术权威呢！
www.hetushu.com.com”小秦不领情：“领导贵人多忘事，我们上个礼拜还在一起吃饭呢！”
会诊进入高潮。专家不停地问苏洛问题，强迫她做答。
心里疼，说不得。苏洛摇摇头，答：“没事。”
“行！”肖见诚伸伸懒腰：“先让我睡会儿。”
“那你什么意思？”
苏洛拿被子蒙住脑袋：“是的，我头晕，要睡了。”
“不必炖了，收拾一下东西，马上转回城里。”肖见诚甩下这句话，走了。
“挺稳定的。”小秦答。
那熟人指着苏洛：“就是这个病人。”
苏洛答：“没事。想问你一个问题。”
苏洛望着她，望着杨锐：“其实你们都不必在这儿陪着，赶紧回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这儿反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弟弟在旁边答：“我们准备给她炖只鸡吃。”
“我不是这意思。”
车子平稳地驶上高速公路，苏洛看着窗外的天空，时近黄昏，云彩低垂，镶着华美的金边。
“我……我自己这个样子，不敢往那方面想。”
只听到杨锐艰难地说：“……是的。”
而沈莹始终手挽肖见诚，面带微笑。
“为啥？”
只见杨锐拿着一摞片子和病历，走进病房，然后，他的表情和身体，瞬间僵化。
肖见诚却说：“别打岔，听专家意见。”
“算了，不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