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可是城管说是拆违章建筑啊！”
强拆队散去，临走时宣布他们会申请更严厉的制裁。
她赶紧问周律师：“你开了车吗？”
“那你试试看吧，其实，你们家的要求也不是特别不合理，如果那边手松一点，完全可以协商。”周律师依旧诚恳地建议。
苏洛惊醒，听到母亲起身出去应门，然后，母亲大叫：“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此时，街上排满了各种警车、城管车、公务车，还有成群的警察和干部站在街边，将目光投向她家的小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时势比人强啊，今天你妈是赢了，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那煤气罐真要点燃了，可会出大事的。”
肖见诚直起腰，大声说：“要！怎么不要？”
小院里，此时已经传来了争吵声，苏洛屡屡想起身回去，却总被看门的城管拦住。她不知如何是好，手机没带，周围也没有熟悉的人。
“还钱给你。”苏洛把钱递出去。
苏洛赶紧抓住他：“周律师，这些人为什么到我家来？”
然而，这种平静生活终于又被打破了。
周律师张望了一下：“应该不会吧，估计主要是劝她们同意拆迁。你们家要价比较高，这你应该知道。”
“我们是城管的，拆除违章和图书建筑！”有人大声地回答，然后听到更多的人轰隆隆地涌进来。
“哦……”他恍然大悟，拿过钱来掂了掂：“这有多少？”
周律师偷偷将苏洛喊到一边。
苏洛坐着周律师的车，到银行去取出自己所有的存款，一共二万八。她把钱交给周律师。
夏天来临的时候，某天清晨，有人在门外大力敲门。
苏洛年轻，好得快，她周围的一切，似乎也慢慢地恢复正常。
“两万八怎么够？前前后后用了差不多二十来万呢？”他把钱退回到她手里。
苏洛对他已有防备，知道再吵下去无益，她举起那钱：“你要不要？不要我就不还了。”
“没有。”
苏洛不关心，这跟她没关系，她一心一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假寐，期待着复原，期待着秋季开学时，她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杨锐面前。
“还钱？”他笑了：“你欠我什么钱？”
“家里人没和你商量？”
苏洛感到由衷欣慰，她终于明白，自己那股子“遇刚则刚”的蛮劲，来自母亲的基因。
周律师马上反对：“这钱我可不敢拿。”
“谢谢你，我不会去。”
周律师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请你帮我转给肖见诚。这是上次ｍ•hｅｔushｕ•com•ｃoｍ我受伤时，他帮我垫付医药费，可能不够，剩下的我以后再还。”
现场一片大乱，苏洛转头向门边望去，一群城管，硬生生被逼了出来，母亲拎着一只煤气罐出现，气宇轩昂。围观群众爆发出掌声。
“他非常关注你，你去，他肯定会给你面子的。”
突然，院子里传过来母亲歇斯底里的呼喊：“谁敢过来，我就点煤气啦！”
“没问题。”
苏洛转头问周律师：“这里是不是肖见诚的项目？”
“没这回事，我跟他只是认识，连朋友都不算。上次是巧合，正好他在那儿，碰到我受伤，所以帮我出了这笔钱。”苏洛费力地解释。
“我也不好说……其实还是可以做工作的，补偿款浮动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周律师兜着圈子说话。
苏杰走过来搀着苏洛。
“第一，职业习惯，别人的借款还款，我从不过手。第二，你跟肖总之间，关系微妙，我不方便介入其中。”
“那儿，他车就在路边，你直接走过去还给他嘛！”周律师用手指指前方。
“在钱的事情上，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苏洛坚定地说。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心事重重。
“谁？”肖见诚反问。
“开了呀。”
但
和_图_书是来不及了，饭店里出来一帮人，周律师正看见肖见诚。
“不行吗？你们家不是吗？那个破房子，一口价要三百万！”
“你不要管，我们才不怕他们！”苏杰扶着苏洛坐在门外的椅子上，转身进了院子。
“帮我个忙好吗？”
此时，谁也不能先撤，谁撤谁就输。
忽然有个人走过来，叫她的名字，是周律师。
肖见诚一边驾车，一边忙着调整驾驶座：“你还来的钱，我不放心，我要找个地方，一张张验清楚，别夹带了什么假钞。”
“找我？”他问，有酒气迎面扑来。
苏洛并不认得肖见诚的车，还没来得及否决这个提议，周律师的车已经停在一家饭店旁，他打开车门走下去。
母亲回头对苏杰说：“把你姐姐扶出去！”
后来，邻居也不怎么来了，干部也不怎么来了，院外时常传来巨响，扬起灰尘，然后被风吹散。
“我会做我妈的工作，适当退让。”
这是苏洛家附近的一个饭店，前坪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看来刚才强拆的那些人，正在这儿会餐。
苏洛有些惊慌，她很久没有出过院子，这才发现，这条街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一片荒凉。
她一听，急了：“胡说，你这是狮子大张口！”
“苏洛，我建议和图书你还是去找一下肖总，这个事情别搞得太僵。如果真的申请到法院强拆，那就很麻烦了。”
“嗯，这是新搞法，以拆违推动拆迁，你们家估计一大半的面积是违章。”
苏杰出来了，虽然对美慧依旧爱理不理，但默许她回到了身边。
“我为什么要找他，这房子是我们家的，怎么能强买强卖？”
“苏洛。”周律师指指车里。
“其实怎么样？”苏洛紧揪着他的衣袖。
那个人，依旧一脸满不在乎的微笑，和几个曾经经常出入苏洛家的干部站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其中某个干部递给他一根烟，他接过叼在嘴边，那干部连忙给他点上。
杨锐经常会给她发短信，有时也打电话来问问恢复情况，虽没有甜言蜜语，却多了几分亲密。
周律师表情为难：“你也看到了，这条街基本上都拆完了，只剩几家了。”
父亲果然被开除，又在另一个小区找到了巡夜保安的工作。而且，现在他可以回家来走动一下，不再受到攻击。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还给他？”
肖见诚走到车边，俯身到车窗边，看见苏洛坐在里面。苏洛侧脸过去，不想与他面对。
两人目光相遇，他脸上笑意更深，而她，则努力让自己的眼中充满杀气。
母亲依旧和-图-书每天和邻居打牌，聊天，内容永远只有一个：“拆迁”。
“你看，我走路都走不好，怎么去还钱给他，你帮个忙不行吗？”
苏洛不太明白，但是，突然间，她在人群中，看见了肖见诚。
苏洛没再说什么，她将目光转回肖见诚，肖见诚正好也有意无意地看见了她。
“喂，你要干嘛！”苏洛不解，大叫。
他转身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周律师，然后，坐进周律师的车里，换档，一脚油门，将车向前驶去。
“两万八。”
“那怎么办？我担心我妈和我弟出事。”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问这个事。”
家里经常也会有干部模样的人出出进进，据说是指挥部的人。他们跟母亲、苏杰窃窃私语，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他们走后，母亲和苏杰继续神色凝重地窃窃私语。
“其实……”周律师欲言又止。
苏杰跟着冲出去，苏洛没有好利落，弓着腰，扶着墙，走到门边，看见一群穿制服的人，在院子里与母亲对峙。
突然，苏洛想起来，自己还欠肖见诚医药费。
“不了，不了，我下次再给他好了。”苏洛按下车窗，迭声说道。
“为什么？”
“肖总，苏洛找你。”
“医药费。”
苏洛被他架到门外：“苏杰，怎么啦？他们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