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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1913

作者:沈鱼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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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宁安府 1909,宣统元年,己酉 第二节

第七章 宁安府 1909,宣统元年,己酉

第二节

山上,他与她定情的山上。他为什么要带她去那里?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是新帝登基后发生的第一场叛乱,故而凡参与者皆不姑息,部分情节严重的人甚至被枭首示众,一个个灰头土脸血淋淋的脑袋被高高挂起,人死后尸身还要受此大辱,这些“乱党”的亲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望着人头咬牙流泪。
今天还是除夕后的第一次见面。
巡警闻讯赶来押走了这女孩子。没多时,顾灵毓也来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抓住她的手臂:“你的伤怎么样?”
为什么?傅兰君愣住了,桃枝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新军和巡警那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听见老爷和姑爷说,恐怕革命党要趁老佛爷和先皇刚驾崩闹事,山下现在不安全。”
她这话什么意思?傅兰君再三逼问,桃枝终于坦承:“我上山之前,老爷跟我说,他不让人来叫,咱们就别下山。”
“我说放了她!”傅兰君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像是要撕裂了,顾灵毓被她吓了一跳。许久,傅兰君才平静下来,她淡淡地说:“你杀了人家哥哥,难道还要人家妹妹的命不成?顾管和_图_书带,我求你,少造些杀孽吧。”
“杀孽”两个字一出口,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过了很久,顾灵毓才开口:“我已经不是管带了,我现在只是个队官。”
说完,他转身走了。
她独自在山上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齐云山的墓前,被那冰冷的墓碑灼伤眼睛。她又回到了别院,走进了那间小镜宫。
他手心滚烫,傅兰君被烫了一下,她缩回了手。
顾灵毓却说“不”,他眉头纠结,像承受着莫大的苦楚,他说:“不,我不会同意的。”
小镜宫多日无人居住,嵌在墙上的镜子都蒙了尘,傅兰君打了一盆水用布巾擦拭镜子上的灰尘,一块镜子嵌得不牢掉了下来摔碎在地上,傅兰君怔怔地望着,碎裂成无数片的镜子里有千万张破碎残缺的脸,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顾灵毓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那么,顾灵毓下山是为了……弹压革命?
半天,傅兰君开口:“你和巡警队的人熟悉吧,让他们放了那女孩子吧,不要为难她。”
女学生走近了:“有些事情想向傅校长打听打听。”和-图-书
他满面焦色,在顾灵毓身边耳语两句,顾灵毓眉头蹙起,他回头望一眼傅兰君,眼神里满是犹豫挣扎。许久,他走到傅兰君面前,轻轻说:“军营里有些事情,我去去就回,等我。”
顾灵毓蹙起眉头:“她要杀你。”
傅兰君胸口憋闷欲呕,她站起身来,无论如何,哪怕没什么用,她也要下山去!
桃枝眼神闪避,支支吾吾的:“听说是新军有士兵和巡警打架闹事,被警局扣押了,闹事的新军士兵是姑爷手底下的人,所以要姑爷回去处理下。”
伤没什么大碍,早已经包扎好,傅兰君挣脱他的手,淡淡地说:“我没事。”
望着他的背影,傅兰君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她脱口而出:“顾灵毓,我们和离吧。”
原来如此,原来她是这次起义里被杀的新军士兵的家属。
真的是这样吗?傅兰君狐疑地看着桃枝,桃枝却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推门出去:“该吃饭了,我去厨房做饭。”
她恍恍惚惚地进了学校,刚开学的学校有些冷清,老师学生们都还没有到齐,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傅兰君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突然门https://m.hetushu.com.com被敲响,一个女学生缩手缩脚弯着腰走进来,傅兰君打起精神问她:“有什么事吗?”
傅兰君这一等,就等到了过年。
桃枝挡在门前拦住她,就在两个人纠缠不清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阵冷风裹挟着雪花吹进来,顾灵毓立在门前,他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便装,过年的新衣,簇新喜庆。
新年过后那些人头还挂着,傅兰君从家里去学校的路上必经过这些挂人头的地方,她一抬头看到那些人头,仿佛每个都睁开眼睛张开嘴向她控诉:是你丈夫害死我们的,是你丈夫害死我们的!
弹压革命……又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杀戮!
看上去似乎是天注定了要将那日重演以弥合他们之间的裂痕,雪花的凉意冲刷着手心,傅兰君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仔细看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可不就是那年在山上穿的那件?
傅兰君问桃枝:“你知道军营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桃枝吭哧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小姐咱们还是乖乖待在山上吧,现在就算下了山,也过不好年。”
桃枝不动,傅兰君提高了嗓门:和图书“你聋了?”
晚上,顾灵毓没有回来,只是派人捎话来,说问题有些棘手,让傅兰君在山上多等他些日子。
这女学生铁了心要杀她,满办公室地追着她跑,傅兰君不小心被匕首划到手臂,血如泉涌,她挣扎着逃出办公室,赶来的校工和同事们一拥而上制伏了那女学生,匕首“哐啷”一声落地。女学生被按在地上仍在嘶吼,傅兰君轻轻挣脱同事的搀扶走到她面前:“你为什么要杀我?”
顾灵毓按住她的手放下帘子:“没有错,我们不回顾家,我们去山上。”
他被降职了,傅兰君愣住了。
那年的那一天,天上也在下雪。
南嘉木就义那天的雷声又在耳畔轰隆响起,她仿佛看见了刑场上流淌的鲜血。
她想通了,与他和离,这样一来,他不必再受她父亲身份的羁绊,她也不必再因他身上的血腥气而受折磨。
傍晚,桃枝来了,说是姑爷差人把她叫来的,让她伺候小姐。
傅兰君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只见一把匕首朝傅兰君挥了过来。这人要杀她!
傅荣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年轻人的政治立场,稍加拉拢游说,就动摇得很,但老婆岳父闹不好就是一和_图_书辈子的事。他痛恨阿秀如痛恨我的左膀右臂,若阿秀不再与我有瓜葛,叶际洲会对他怎样,殊不可知呢。”
但是有遮掩不住的血腥气,傅兰君打了一个寒战,她抬起头看着顾灵毓,轻声问:“死了多少人?”
马车沉默地继续往前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天上突然飘起了雪,傅兰君伸出手去接雪花,雪花融化在手心里,带来丝丝凉意。
那女学生吐一口唾沫:“我哥哥死在了顾灵毓手里,我要你偿命!”
她决定,听从上天的安排。
旧梦重温……真的可以将冰冷的心重新焐热吗?
傅兰君很快就自己知道了这个答案。
但上天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善意,马车上了山在别院前停下来,她和顾灵毓刚刚下车,就有人匆匆赶了来,是杨书生。
办公室里的同事识趣地溜了出去,他们一时间气氛尴尬没什么话好说。那天除夕夜傅兰君就回了傅家,那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任由傅荣和姨娘怎样劝说,她都没有回顾家。
大除夕晚上,山上别院里只有她和桃枝两个人,时间一点点过去,顾灵毓还是没有回来。天色将黑,傅兰君霍地起身:“不等了,桃枝,咱们下山,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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