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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步青云

作者:陈峻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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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幕南尘沙静 五 双雄之争

第七章 幕南尘沙静

五 双雄之争

“哦?”这种理论,显然曹襄从来没有听过,“卫将军能不能详细为曹襄解说?”
台上,刀风正烈,好武的平阳公主,一眼就看出曹襄已经落败,虽然刀法精妙而熟练,但也许是少于练习的缘故,曹襄常常在过招时显得犹豫不决,而年龄是他两倍的卫青,出入沙场,常常与敌将力战,显出一种临敌的高明和机智。
曹襄受他父亲曹寿亲传,而卫青自小在平阳侯府长大,两人的刀术多有相似之处,过起招来,显得流利而漂亮。
曹参的刀术,在开国武将中,向来号称天下无敌。
“技巧和耐力。”卫青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答,平阳公主已经笑着告诉曹襄。
卫青炯炯发亮的眼睛盯住了他,亲切地问道:“襄儿,我可以叫你一声襄儿吗?”
“那么,它回来了吗?”曹襄抚摸着那个故事的主角,似乎是毫无意义地问道。
“那马贩子很奇怪,笑道,这匹马是拉车来的,在路上患了病,我正准备将它送入屠宰场呢,这种马,卫将军也看得上?你要,就送给你好了。我努力克制住喜悦之情,接受了这匹奄奄一息的乌骓马。”
“就为了一匹马?”曹襄吃惊了,卫青看起来是这样一个神情冷淡的人,却有着异常丰富的感情,令他几乎难以置信。
公主府的花园中,微风吹来一阵淡淡的蜡梅花香,几百名公主府的侍卫和家人、婢女,环绕着草堂外的练武场,观看一场十分难得的比武。
“智,达到勇的境界,又超越勇的境界,骑手的各种技巧,几乎达到完美。在骑手的眼中,马,同样是一个有生命、有喜怒哀乐的战士,在赛场上,在沙场上,是马,而不是骑手,在征服着距离,躲避着危险,冲撞着敌人……当你们竞赛时,人骑合一,目标是终点红锦,整个奔驰的过程中,抢内道、加速和稳速,都是马在判断、在决定,而骑手,只要给它稍许提示。当你们走上战场,有智性的马,将两倍增加你的和_图_书战斗力,它也有着它的战术和力量、智慧。”
这是一个天气格外晴朗的正月初三。
“呵!”虽然明明看见这匹乌骓马就在眼前,但同样被故事吸引住的平阳公主忍不住走过来,抚着马背,轻轻喟叹一声,“你就不怕它不再回来?”
在她纷乱的思绪中,卫青和曹襄又斗了十来回合。
曹襄的眼中浮出赞叹之色:“达到智的境界,已经令我向往。那么,卫将军,仁,又该是何等美好而了不起的境界?”
平阳公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微微红了脸,扭过了头去,接着听卫青说话:“但当时我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回来。我决定在山脚下等它十天,十天后它不回来,我就离开祁连山,并且永远不再为自己挑一匹喜爱的坐骑。”
卫青负手向靶场边走了两步,庄容说道:“懂得勇的骑手,再烈性的野马,都能训熟,奔如闪电惊雷,静如渊渟岳峙,做到这一点,就能成一个上等骑兵。”
“什么事?”
“对。”卫青摸了一摸自己下颏的短髯,点头道,“卫青以为,骑手可以分为三种境界,一种叫作勇,一种叫作智,一种叫作仁。勇为下,智为中,仁为上。”
卫青暗暗赞叹曹襄心地的轩朗和大度、坦诚,他将刀插回腰间,笑道:“平阳侯,你的箭术,只怕整个长安城没有一个人能够比过。只是不知你的骑术如何?”
更出色的是它的眼睛,覆着长长睫毛的深栗色大眼,有着女人般的深沉魅力,似乎能够说话。
平阳公主的眼睛,不禁变红了。
出于母亲的私心,她也希望卫青能假装输给曹襄,襄儿才十六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龄,何况他的射术和刀法也十分精妙,远远超过同龄的少年。
曹襄一直屏声息气听到这里,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卫将军的骑术论,令人叹为观止。曹襄不能再和卫将军比马了,我甘拜下风。”
平阳公主啐了他一口,扭脸不再答话。
和-图-书曹襄心血沸腾,过了很久,他才用那双和平阳公主一样明亮坦荡的眼睛盯住卫青:“那么,你愿意答应我一件事吗?”
这个方圆一里的练武场,是平阳公主闲时射箭的地方,四周栽满了垂杨柳和各色花卉,十分轩朗,柳条刚刚泛青,随风拂荡,景色动人。
这一点有些出乎平阳公主的意料,卫青的箭术,这些年来她一直是深为佩服的。没想到,襄儿也能够在马上骑射,而且力可穿帛。看来,这三年,襄儿在河东郡练得很刻苦,将他这方面的禀赋全发挥了出来。
“对吗?”曹襄依然神色谦逊地望着卫青。
平阳公主端坐在一把胡床上,神情有些紧张,看着靶场中间的卫青和曹襄,他们刚刚比过射箭,全都是百步穿杨、十发十中,分不出高下,两只鹄的红心,插满了箭支。
“是的,因为它是一匹非同一般的神骏。”卫青沉浸在往事当中,“我和亲兵们在祁连山下扎了一个帐篷,便将乌骓马松开缰绳,放入山中。”
平阳公主知道,卫青是为了给曹襄留有余地,以免在众人面前出丑。
所以,年年的宫中正月十五比武大赛,刀术第一人,多为曹氏子弟,曹寿就夺过一次金匾。
卫青看了一眼平阳公主,从她的眼中读到了同意和支持,他沉默了很久,才缓慢而有力地点了点头。
也许因为这一番激烈的比斗,曹襄的心中竟生起了一种既类似于崇拜又类似于惺惺相惜的感情,笑道:“骑术好不好,关键看什么?”
卫青看了她一眼:“有些人,有些事,你只用看一眼就知道,你可以放心等待,哪怕是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
而出塞百战、名扬天下的卫青,并不需要这一场小小的比武胜利来增添自己的辉煌。
“我将它牵入帐中,同卧同起。并请来最好的医生,精心为它治病。”卫青笑了起来,“你知道吗?这匹马的酒量,居然超过普通人,那几个月,来往长安与边https://m.hetushu.com.com关的粮草车上,经常为我带来一坛坛的好酒,人们都以为卫青在纵饮,事实上,这酒是为我的乌骓马带来的。养好伤后,它每次喝过酒,常常眼望北方,长声悲伤地嘶鸣。我知道它在怀念着什么,就在一个夜晚里趁黑出关,在漠北奔驰了三天三夜,将它带回祁连山下。”
平阳公主也不禁深为感动,搂住了马头,笑道:“这小黑炭如此忠诚可喜,不能不好好嘉奖。我的火龙马,前年生下了一男二女三匹马驹儿,我留了一匹小母马在棚中,还没嫁人,这就许给它吧。”
眼看着乌骓马就在眼前,平阳公主和曹襄大为不解,用困惑的眼睛看着卫青。
“卫将军何必自谦。”曹襄的脸上恢复了原来的开朗,“天下才士辈出,没有人能够永远自称为天下第一人。卫将军的刀法似曹而非曹,已经自成一家。听说您的外甥、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刀法更在你之上,看来,曹襄这一次入宫夺魁之念,已成泡影。”
卫青搂住了马头,笑道:“那天我打开关门,这小黑炭就将头一下子埋在我怀里,半天不肯离开。我这样搂着它,心里十分感动。从那天起,五年了,它一直跟着我,浴血百战,忠诚无加,曾经三次在最危险的境地里救过我。一次漠北沙暴,我带着六千铁甲迷了路,是它将大军带回了大路;一次我负伤垂死,它一路将我驼回边关大营;还有一次,我追杀匈奴大将,背后有人射来冷箭,它跳将起来,带毒的长箭没有射中我,却射中了它的腹部,它勉强支撑回去,便昏迷不醒,我守了它三天三夜,才救了它一条小命。”
“后来呢?”曹襄深感兴趣。
但卫青仍然与曹襄游斗着,没有立刻将他的刀击飞。
曹参是开国名臣之一,平定关中之后,高祖让群臣在朝上论功,大臣争论了数日之后,公推曹参为第一,因为曹参拔城数十,身负七十多处刀伤,勇武过人。
卫青打了个呼哨,唤来www.hetushu.com.com了自己在垂杨柳下漫步的黑色坐骑:“仁,那是一种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境界。我一直在追求着,却总是达不到。这匹乌骓马跟了我很多年,五年前,一个北方马贩子来我的营中卖马,我买下了六十匹焉支良种马,分送给帐下的将领,但自己却一匹也没有看中,马贩子很遗憾。我将马贩子送出大营,忽然一眼看见了这匹马,当时它被拴在营门前的系马桩边,瘦削、高大,神情落寞。我强压住自己的兴奋,淡淡地问那马贩子,这匹马你卖吗?”
“它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卫青叹道,“从这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抑郁不得、烦躁、忧伤和痛楚,令我深受感动。这匹马是从祁连山下套来的野马,套来时,还只是半岁大的马驹子,但性子十分烈,摔伤过七八个骑手,所以一直卖不出去,脾气凶狠的马贩子,没有发现它有什么异于常马的地方,因为一直卖不出来,白耗草料,马贩子长期不给它吃饱,动不动就毒打它,你看,这里还能看出旧伤。”
忽然间,曹襄跳出圈子,面如死灰,将刀丢在地下,长叹道:“我输了。”
平阳公主心下微微一哆嗦,但她强自抑制住自己,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
“襄儿,你不必自卑。十七年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绝没有你这样的才能和见识、气度。你远胜过我,但初次从河东郡出来,抱着天下一人的自大心理,也不可取。须知道,九州之大,才德之士,所在多有。”卫青严肃地正告他,“所以,让你见识见识长安人物,也是好事。你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少年,未来会成为一代名臣……但还需要历练和学习。”
卫青看见平阳公主和曹襄脸上的难过神色,深觉抱歉,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装作落败,让一让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平阳侯,你不必难过,卫青的刀法,同样出自曹氏,只不过,卫青出入疆场多年,浸淫其中,手熟而已。”
“我带着亲兵回去了,一路上,心里很和-图-书抑郁难过。为什么我喜欢的人,甚至喜欢的马,都不肯接受我的感情?”卫青平静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悲伤,“回到边关后,我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才忽然决定,抛开这一切吧,我,一个能撑起帝国一片天空的男子汉,应该能够承受自己生命中注定的孤独和痛楚。”
“我输了……”曹襄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沮丧,“我知道的,卫将军在让我。没想到,名震天下七十年的曹家刀法,会败在你的手上。”
“将军怎么能看出它是一匹好马?”曹襄诧异地打量了打量乌骓马,见它正用头在卫青的肩膀上轻轻摩擦,情状与其说亲昵,还不如说是一种生死相守般的挚情。
那马虽然瘦,但毛色油亮,马腿健壮修长,比平常马腿要长一尺,马颈纤细而线条优美,浑身肌肉隆起,显出一种超出一般的力量和灵活劲头,果然是匹神品。
平阳公主“忽”地站了起来,朗声道:“襄儿,你没有输,再来打过!”
此刻他们正在比刀术,平阳曹府,有一套家传刀法,来自他们的先祖、大汉丞相曹参。
曹襄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曹襄低头一看,果然见到十几条鞭痕纵横在乌骓马的背上,疤痕极为明显。
“那么,智呢?”
“一个月后,一个彩霞满天的黄昏,守城的护兵忽然狂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报:关前城门下,有一匹黑色的大马,向着大帐嘶鸣不已。我来不及套上靴子,赤足奔上关楼,果然看见了我的乌骓马,它竟然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他娘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那不是像我卫青一样,一辈子注定了没出息吗?”卫青笑骂着,在乌骓马头上一拍,那乌骓马知道主人在说自己,仰天“咴咴”低鸣一声,以示抗议。
卫青大笑道:“那我就替它谢过丈母娘了!乌骓马随我出生入死多少年,一直形单影只,我还不及想到这事,多亏公主细心。”
卫青摇了摇头。
“将我收入你的帐下,去漠北和匈奴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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