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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爱世界

作者:陈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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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26

班加罗尔,印度第三大城市,卡纳塔克邦的首府,市区人口约650万。

26

“那边就是火车站,”开车的大叔突然开口说话了,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左前方,“坐快车到迈索尔就两小时,我有朋友在那里,如果你想去,我们可以一起走。”
她本不是小心谨慎的人,是不是为了不与郁亦铭一起走才这样大费周章?她自己也不确定。
隽岚愣住,第一反应是这位大叔可真是自来熟,虔信宗教的印度人民居然如此奔放,转念再一想,不会是上了黑车吧?
就在此时,人群又起了骚动。隽岚搞不清状况,开始以为是大转盘修好了,结果却看见一个留胡子穿制服的男人挤进来大喊,因为口音太重,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连忙举高了手,宛若见了亲人一般跳起来。
“我哪有逞能?”隽岚知道他是指机场的事情,但还是不服气。
她知道他是在说反话,尽量平心静气地问:“怎么找来的?”、
这一想又是大半夜过去了,她睡的晚,却也沉,一夜无梦一直到天亮,最后被一种奇怪的鸟叫声吵醒,爬起来拉开窗帘一看,竟是几只乌鸦,落在窗外一棵大树上,恍然间就有种住在坟地边上的感觉。她穿好衣服,下去转了一圈,才发觉这酒店其实还是不错的,极简风格的现代建筑,通体纯白,设施很好,花园里树阴环绕,各种叫不出名字热带花卉点缀其间,后面还有个游泳池,池水碧蓝。
“我没觉得不合适,你不要瞎想!”她又有点急了,话说走出来才觉得自己态度不好,闷了半晌又和-图-书开口问,“刚才机场那个人是你找来的?”
隽岚几乎绝望,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生怕Crains派来接她的司机等不及走掉,她想打电话,但周围连个小卖部也没有,想买个当地的手机卡也不行,只能用香港的号码漫游,贵一点就贵一点吧,总比流落街头好。
“你在哪里?”他劈头盖脸的问她。
嘉予,她又想到嘉予。她又一次提醒自己,他们已经订婚,虽然戒指不是她想象中的款式,也没有人跪下来向她求过婚,但他们注定连在一起了,这是两家人的事,不止是他们两个。
“拿行李的大转盘边上。”
冯一诺工作不久就来过一次印度,目的地是新德里,回去之后曾对隽岚说过一大堆宛若西游记般的神奇经历,所以隽岚总以为对可能遇到的境况早有心理准备。尽管如此,眼前这座航站楼还是让她意外,这个地方跟她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个机场都截然不同,说穿了就是一间长途汽车站似的大屋子,屋顶逼仄,装饰简陋,就连吊顶也省了,一抬头就能看到巨大的通风管道,悬空挂着一排风扇,不停地转着,发出嗡嗡的噪音,反倒让人更觉得潮湿闷热,一切所见都恍如时光倒流一般。
洗漱之后,她关了灯,躺到床上,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一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起来。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她心里繁乱,此时一个人在异乡,总算有机会安静的想一想。
“不要瞎走,在原地等和图书着。”他命令道,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边防检查用的电脑还是老式的显示器,厚厚的一个,很久都没见过了。工作人员效率有限,每个柜台前面队排都得老长,等了很久才办好入关手续。本以为不会再要排队,到了拿行李的地方,她才彻底傻眼,整个机场竟然只有一条传送带,几百号人挤在那里望眼欲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她力气不够大,又豁不出去耍野蛮,等了一个多小时,连传送带的边都没挨上。谁知正在着急上火当儿,那条传送带干脆就坏了。
这一次还是从赤腊角起飞,四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班加罗尔机场。此地已是印度南部,一月的气温和香港差不多,但机舱里干冷,一走出来,还是觉得湿热异常,仿佛置身热带雨林。
她转回去坐好,听着司机跟郁亦铭继续聊什么迈索尔慕那尔的,这才知道人家刚才根本不是在跟她讲话。
“你说你逞什么能呢?”他损她。
“我在机场啊。”隽岚回答。
去印度的日期很快就确定,机票也都定好。但就在出发之前的几天,Wesco那个项目却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状况。
隽岚独自回房,手上的卢比都是刚在新加坡机场换的,她也算不清楚,随便拿了几张零钞,把行李员打发走。那位三哥殷勤致谢,想来这小费给得还算可以。
既然没人理,她只好凑在窗边看外面的街景,途经的街道有新有旧,有的沿路都是方正的现代建筑,上面挂着hetushu.com.com各式招牌和巨幅广告,同别处的城市没什么两样,但转一弯就可能是截然相反的景象,繁乱的小路上神庙、窝棚、露天垃圾场鳞次栉比,黑咕隆咚的连路灯都没有一盏。
至于郁亦铭,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就像他方才讲的那样,他们只是同事,而且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走的,纽约的那一吻,就当没有发生过吧。是她没有对他说清楚,给他那么多暧昧的机会,他是孤家寡人,做什么都可以,但她是就要结婚的人了。她下了决心,不可以再那样。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应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予理会。有什么要求,都应该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掉。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郁亦铭就坐在后排位子上。
“干嘛躲在后面不出声!存心吓人是不是!”她叫出来。
惊惶间,却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有没有火车去慕那尔?还是一定要坐长途汽车去?”
“十点?哦不,两点半吧。”隽岚方向感不好,转了几个圈,才弄明白正门在哪里。
Crains那边联络人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嘀嘀声一直在响,却始终无人接听,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人家看完歌舞片睡了也不一定。
她没有办法,正搜肠刮肚的想还有什么人可以找来帮忙,手机倒自己响起来了,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接起来一听,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熟悉的,是郁亦铭。
她正看得出神,郁亦铭突然又跟她说话了。
隽岚莫名其妙,和*图*书看着手机屏幕,周围还是人声嘈杂,汗味刺鼻,她茫茫然站了片刻,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指示?又或者是他在晃点她?
外面已是繁星满天,那个来接她的司机倒还在等她,拿着块写着她名字的牌子,站在铁栏杆外面抽烟。她跟着他到停车场,上了一辆面包车坐定,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心想人家都说印度人时间观念差,但差也有差的好处,至少不会因为她迟到了就扔下她不管了。
“机场正门在你的几点钟方向?”
“比你想的便宜。”他语气也不善,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忘恩负义。
“多少钱?”她又问,本来只是没话找话,讲出来却好像急着还钱给他,两不相欠似的。
“不是,”他轻笑,“是你人品好,人家三哥自愿要帮你。”
“废话,知道你在机场,说具体|位置!”
“非要改签机票,就为了不要跟我一起走是不是?”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的问她。
“我怎么知道你没看到我,”郁亦铭靠在座椅靠背上,笃定回答,“原来我这人这么没存在感啊。”
“纽约的事情我已经向你道过歉,大家同事而已,你没必要这样,你要是还觉得不合适,我这里下车。”
虽说只是小事,但隽岚却因此把机票改签,晚了三天才出发。
“还不就是给钱。”他回答。
起因只是例行公事,隽岚去核对他们银行账户里的资金,结果却发现数字与审计报告上的不符,缺少的部分在普通人眼里可算是天文数字。和_图_书她打电话去Wesco询问,对方给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她不敢造次,隔了两天又去查了一遍,钱果然已经入账,金额无误。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叶嘉予,他也说去核实过,的确只是运营中的正常周转罢了。她总算放下心来。
她在自助餐厅遇到郁亦铭,两人吃过早饭,还是昨夜的那个司机大哥来接他们,开车到软件园不过十分钟路程。
那里仿佛自成一国,放眼望去全都是方方正正嵌着玻璃幕墙的新建筑,上面挂的招牌大都如雷贯耳——甲骨文、埃森哲、IBM、SUN,不一而足,路边停着许多候客的tutu车,人来车往,一派繁荣景象。
隽岚和郁亦铭下了车,一个裹着大头巾留络腮胡子的行李员过来帮他们搬东西。办好入住手续,三个人,一部行李车,一起挤进了电梯。郁亦铭站的离她最远,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目视前方。到了他们住的那个楼层,他对隽岚道了声晚安,就走了。
“我是有正经事耽搁了,跟你没关系。”她觉得自己是实话实说。
说话间,酒店就到了。Crains所在的软件园在班加罗尔郊区,公司替他们订的酒店也在那附近。面包车绕来绕去,越开越偏僻,窗外的景致倒是越来越齐整,最后经过一个人工湖,拐进一扇大门,在一座白色建筑前面停下来。
接下来一切都变得容易了,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为特权阶级,直接去卸货区找到自己的箱子,又有人用电瓶车把她送出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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