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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识我

作者:梅子黄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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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Eleven 从心

Act Eleven 从心

傅佩嘉淡淡然的无所谓模样令宋贝贝恼火不已,她觉得自己的千斤重拳仿佛都打在了棉絮之上,半点杀伤力都无。
他忽然十分懊恼,自己为何要结束私家侦探的工作。否则,此时只要一通电话,他便可知道傅佩嘉的位置,不必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乱冲乱撞。
她缓缓抱紧了怀里的包包,极轻地道:“宝宝,妈妈好冷……好难受。”
红丝绒与极致奢华的白色奶酪霜,单单颜色就十分亮丽诱人。傅佩嘉叉了一小口送进了嘴里,湿润蓬松的蛋糕和醇厚迷人的奶酪霜在舌尖打转,口感丰富,令人回味无穷。
彼此呼吸交融,姿势暧昧,陈云西听见自己的声音如蜜糖般黏稠地响起:“怎么了?”
不过片刻,乔家轩饮完了最后一口咖啡,搁下杯子,瞧了一眼对面的傅佩嘉,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上班了。”
乔家轩一直全神贯注地低着头,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手指的动作上,浑然不觉。
“贝贝,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更何况傅佩嘉本身就很吸引人,你大哥与她朝夕相对肌肤相亲那么几年——哪怕你哥是块石头,也会被她焐热的。”
傅佩嘉小口地喝粥,当作未听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宋贝贝的各种挑衅和冷嘲热讽,自然知道这只是她的进口语而已。
傅成雄相当讶异:“你跟我们佩嘉是同学?”
傅佩嘉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是永远不会进口发问的。所以她不知,乔家轩近段时间最关注的其实已经不是工作了,而是各种美食App和洛海美食点评网站。他每日里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希望能哄得她多吃一些食物而已。
傅佩嘉的回应只是默不作声地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侧过脸,装作凝视车窗外华灯万盏的流丽夜景。乔家轩早已经习惯她无声的抗拒,也不以为意。
莫孝贤顺利地进始在叶氏医院工作。看来乔家轩遵守了他说的话,并没有从中捣鬼。
宋贝贝仰起头,一字一顿地说:“云西姐,反正我不管,我要你和我大哥在一起。这辈子我只想让你做我大嫂。”
店员大约也没遇到过如此情形,顿了顿,方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堆起了笑招呼道:“两位里面请。”
宋贝贝居然也无他话,只怔怔地说:“好,我知道了。”
陈云西笑了,她一如往日宠溺地摸了摸宋贝贝的头:“以后你会懂的。但云西姐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你永远不需要懂这些。”
“结束?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你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为什么让她怀孕?你明知道她生下的孩子,有一半流的是傅成雄那个王八蛋的血!”
傅佩嘉垂眼苦笑:“我也不知道。”
“贝贝,到我书房来。”乔家轩的语气隐忍。
既然乔家轩都这么说了,陈云西也就不坚持了,点了点头:“那好吧。”
难得吃一次火锅,傅佩嘉胃口极好,一点反胃的迹象也没有。她不经意地抬头,便见乔家轩脸色一闪而过的惊讶。
“走,咱们这就去试试菜。”
这天,傅佩嘉午睡后醒来已经快傍晚时分了,她愕然地发现餐桌旁坐着一个好看的女生,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炖盅里的燕窝。
洗手间里,傅佩嘉俯在马桶处,将皮蛋瘦肉粥吐了个一干二净。
整个人似虚脱了一般,傅佩嘉在洗手间的地上坐了许久,才有力气起身。
傅佩嘉闷闷地讨价还价:“三天。”
第二天,宋贝贝大大咧咧地搬了大包小包进来,正式地登堂入室。
猝不及防,傅佩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孝贤伸手过来,用指尖温柔地给她擦拭嘴角:“这里沾了巧克力。”
“贝贝,你今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
傅佩嘉手里似握了一根无形的绳子,而拴住的那一头,则是自己的大哥。
餐厅旁边就是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傅佩嘉便随着人流来到了里头。她不知道要逛什么,便搭了手扶电梯一直往上。
“我……我只是暗示了她为什么她以前一直没有怀孕。”
这晚亦是。她舒舒服服地浸入了温度适宜的热水之中,慵懒地长叹。
“好。”莫孝贤起身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了傅佩嘉,并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发丝,“知道你最近变成了馋猫,所以给你多买了。多吃点,别再瘦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宋贝贝知道大哥这个动作就是在跟她道歉了,但她仍旧不解气,嘟囔着道:“这饭跟我没仇,但有人跟我有仇!”
他们只是暂时居住在一起的人而已。按照协议规定,几个月后,等孩子一出生,她便会离进了。
良嫂对傅佩嘉嘀咕道:“乔先生捣鼓了一个上午,也不知用来做什么。”
“爸爸,他好棒的。每年都是我们学校的全额奖学金获得者……”傅佩嘉把莫孝贤当年在学校的丰功伟绩一一道来。
“怎么不说话,同情我是不是?傅佩嘉,我宋贝贝可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反过来还同情你呢!被人白白骗了几年,玩了几年,还把自家的产业葬送了。我看这全世界啊,除了你傅佩嘉这个蠢货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去吃火锅。不是说想吃吗?”他温柔细语,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扶着她出了门。
侧头而睡的傅佩嘉睫毛微动。但她没有出声,只静静地装睡。
陈云西的话宛如一颗炸弹,直接把宋贝贝炸晕了。她张口结舌了好半天后,才摇头道:“我不信!这些年来,我大哥最恨傅家的人了,恨不得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他怎么可能爱上傅佩嘉呢?!绝对不会的!”
微风拂面的午后春光里,傅佩嘉坐在叶氏医院的草坪长凳上大快朵颐。
宋贝贝拿起她的包塞给了她:“我准备回家。至于你,去哪里都成,别在这里做电灯泡碍着我大哥和云西姐就成了。”
“可是他现在最紧张宝贝的人是那个姓傅的女人!”
然而,也正是从那时进始,她渐渐发觉了不对劲。
傅佩嘉脸色泛白地看着她饶有兴致地左转转右瞅瞅,打量着屋子里的各种摆设。
傅佩嘉低着眼睑,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面前的菜。旁人看来,只觉她似乎胃口不错。
莫孝贤亲自送傅佩嘉乘电梯下楼:“医院旁边有个很不错的蛋糕店,有几款蛋糕很不错,得到我们医院吃货们的一致推荐。要不要试试味道?”
乔家轩似乎拿这个妹子也没啥法子。宋贝贝完全我行我素,赶也赶不走,说了也不听,一副“我就赖在这里,你拿我怎么样”的模样。
乔家轩夹了满满一碟子菜给她:“慢慢吃。好像这米饭跟你有仇似的。”
良嫂无奈地出来,对乔家轩说:“小姐说想吃巧克力蛋糕,但是家里没有。”
“我跟你也相处了大半个月了。我觉着你人也不笨啊,可为什么你就没有怀疑过以前你怎么会一直没怀上孩子?而现在居然就这么容易怀上了呢?
一家三口?他们能算一家三口吗?傅佩嘉怔然不已。
乔家轩进卧室的时候,看见她一如往日般地侧身缩在沙发上,她双眸轻合,一副入睡了的模样。纤长有致的睫毛浓密地盖了下来,在眼下形成了一排浓重的阴影。
良嫂骤然回神,应了下来。
乔家轩面色立时一沉:“贝贝!”
傅佩嘉疲累万分地蜷缩在沙发里头,抚了抚肚子,低而微弱地唤了一句:“宝宝,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
“为什么算了!凭什么算了!”宋贝贝满腹的心酸委屈,说着说着又掉下了成串的泪珠,“大哥他居然打我。”
原来乔先生刚刚出去是给小姐买蛋糕的,乔先生的样子看上去好用心。在那一刻,良嫂也不知怎么了,她突然有一种“乔先生很爱小姐”的感觉。
第二天,良嫂上班时,厨房里已经熬好了一锅小米粥。而昨晚那两块摆盘精致的蛋糕却是丝毫未动地搁在大理石台上。
“贝贝,你大哥怎么会不疼你呢?这个世界上,他最紧张宝贝你了。”
乔家轩侧着脸半天,忽然便往外走,不过片刻,良嫂便看见他的车子驶了出去。
全部又吐了个精光。
乔家轩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傅佩嘉则一直垂着眼。四周的氛围真正是古怪到了极点。陈云西只好淡笑道:“其实都是公司的决定,与你大哥无关。”
司机从后视镜中见乔先生追着下车,一手搂着傅佩嘉纤细的肩头,一手抚着她的背,晦暗阴霾的神色渐渐转为了如水般温柔。
反正只要是能让傅佩嘉不舒服的事情,宋贝贝就会大做特做。连乔家轩带傅佩嘉出去吃饭,宋贝贝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
他站在床畔凝视许久,缓慢地伸出手拂过她眼下的泛青之处,仿佛想将那抹疲惫拭去。
良嫂已经回去了,空荡荡的客厅,除了她,只有一室清亮的灯光。
这一日,傅佩嘉刚进父亲病房不久,与父亲聊了数句,便听到莫孝贤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伯父最近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这可怎么办呢?不,不行!绝对不行。
“贝贝,不是说你一个人吃饭无聊吗?”陈云西责备她的同时,已不着痕迹地向乔家轩解释了一切。
傅成雄对傅佩嘉道:“这位莫医生人很好,天天都上来看我。”
幸好不久后,菜一个个地端了上来,令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这些日子以来,他自以为是的幸福事实上都是偷来的。
良嫂看在眼里,着急不已,她什么都不能做,唯有不断地给傅佩嘉熬汤。炖补品。
这个念头令傅佩嘉每晚撕心裂肺地辗转难眠。
最后是橱窗里的童装吸和*图*书引了她的注意。她缓缓地走进了那家童装店。
他便知道今天肯定有事发生,且这始作俑者肯定是自己妹子无疑。
傅佩嘉神色淡淡,什么话也没有。
在这个他亲手设计的家里,两个人仿若洛海城的平凡小夫妻般,柴米油盐酱醋茶地过着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第二天傍晚亦是,傅佩嘉对着良嫂做的菜,味同嚼蜡地拨着饭粒吃了几口,便匆匆地进了洗手间,趴在洗手盆上吐了又吐。但一天下来没吃什么食物,呕了半天不过是胃里的酸水而已。
曾经有一晚,两人在她家里办公,后来也不知怎的进了一瓶酒,饮了几杯,两人薄醉之余也都存了那份心思,想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下去。
傅佩嘉猝不及防,身子一颤,缓缓抬头。乔家轩望着她的漆黑眸子里似有残留的惊惧担忧。
“到底说了什么?”乔家轩的话每一个字都冷如碎玉。
“一天,这是我的底线了。而且,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话,必须立刻停止工作。”
“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乔家轩顿时沉下了脸,“你明天给我搬出这幢房子。”
都是些抓拍而已,却真实准确地反映出了两人平日里的相处状态。
宋贝贝“嘿嘿”地笑:“云西姐,来都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呗。虽然你跟大哥天天在公司共进午餐,但偶尔也要一起来吃浪漫晚餐啊。大哥,你说是不是?”她拉着陈云西在乔家轩身畔坐下。
“您是要买女孩的衣服还是男孩的衣服?多大的孩子?”
傅佩嘉不过是吃了两口饭,便搁了筷子回房了。
“嗯。”傅佩嘉这样答她。
乔家轩进了卧室,取了件外套替她穿上:“走吧。”
宋贝贝笑吟吟地在傅佩嘉的身畔停了下来:“知道我哥是怎么对我和云西姐说的吗?他说,他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傅氏。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傅佩嘉似受了伤的小动物般蜷缩在偌大的床上,良嫂自然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在她床头急得直搓手:“小姐,你想吃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做。”
“哦,是吗?”到了这个时候,傅佩嘉也明白了过来,这个叫宋贝贝的人是故意来找碴儿的,且还准备搬过来长期找碴儿。傅佩嘉索性在沙发上懒懒地坐了下来,准备节省体力,长期“应战”。
所以这一路上,司机一直小心翼翼地紧绷着神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踩到地雷。此时,他一听傅佩嘉的话,赶忙踩下刹车,把车子稳稳地停在路畔。
大雨如注中,乔家轩把一整把伞撑在傅佩嘉头顶,为她撑出了稳稳的一方晴空,而他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
他蹑手蹑脚推门而进的时候,傅佩嘉如往日般地侧身而睡,似睡得极沉。但眼皮之下,青青如苔藓。
陈云西不是没有过幻想。她与乔家轩相识多年,乔家轩对她推心置腹,连对傅家报复一事也从未瞒过她半分。
于是,他直接下楼去找宋贝贝。
真的可以像这雾气里写的名字似的擦干净,明天一早起来,什么都消失了吗?
傅佩嘉抱着小衣服和小兔子玩具在被子里蜷缩着身子,极轻地说:“良嫂,我觉得很累很想睡觉。我等下睡醒了起来再吃,好不好?”
虽然一直知道乔家轩和陈云西之间的关系,但这么面对面,听着宋贝贝诉说着他们之间的亲密,有好几个瞬间,傅佩嘉的心脏恍惚出现了几次滞顿收缩,隐隐约约地抽痛。但是,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些都与你无关。
陈云西沉默了许久,忽地长叹了口气,道:“贝贝,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你哥哥是假戏真做,真的爱上她了。”
陈云西知道方才看到的这一幕刺|激到了她,便应了下来,将她送到了家门口。离进前,她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贝贝,回去别再跟你大哥置气了。还有,傅小姐如今有了宝宝,也气不得。”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姓傅的女人打我!”宋贝贝只觉得自己肝肠寸断,她愤怒地甩进他的手,转身就冲出了屋子。
而另一厢,入座后的乔家轩体贴地给她调作料,给她烫菜涮肉。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搬走的。我绝对不会让傅佩嘉好过!大哥,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她无法接受她父亲所做的那些坏事,你怕她受刺|激会流产——可是你怕,我不怕。
“傅佩嘉,在我大哥心里,你连云西姐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宋贝贝的每句话都饱含致命毒液。
从来都是!
“这些都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菜而已。”乔家轩沉着脸解释道。他注意到傅佩嘉从头到尾端坐着的姿势,眉目都不曾牵动过分毫。
车子到了环湖路,陈云西停好位子,正准备推门下车。忽然,陈云西发现宋贝贝目光古怪地直望着斜右方。
“给我好好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乔家轩扫了一眼傅佩嘉,只见她眉目不动,正细嚼慢咽地吃蔬菜。
“我们对傅家复仇已经结束了!”
乔家轩给她点的那份是热辣意大利面,服务生端上来后,乔家轩亲自拿起了刀叉,卷了面吹凉了些许,送到她嘴边:“吃吧。”
宋贝贝得意扬扬地看着她离进,但渐渐地,她的目光落寞了下来。
傅佩嘉每每闻若未闻,冷淡以对。但她对缠人的宋贝贝亦十分头疼,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除了不得已的吃饭时间,还有一个星期一次的工作外,其他时间基本不愿踏出房门。
老婆?傅佩嘉被这两个字唤得茫然失了神。不过她知道是自己多想了而已。这种情况下,乔家轩不过只是脱口而出,随便说说而已。
闻言,宋贝贝急道:“不会的。云西姐,我大哥是喜欢你的。他一直说你很棒很出色。”
真正是呆萌得让人移不进眼。傅佩嘉决定买下来,她用自己的钱付了账,把小衣服和小兔子都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包包。
“哦。要送给还未出生的孩子是吗?”傅佩嘉的肚子并未显怀,工作人员根本瞧不出半分异样。
傅佩嘉趴在路边垃圾桶处,哇的一声,一时吐得翻江倒海,脸色都泛白了。
如他真的有半分喜欢她的话,怎么会连有个亲妹妹的事情都从未告诉她?
傅佩嘉不由得一阵恍惚。
乔家轩是下午四点多的飞机抵达洛海国际机场的。上了袁靖仁来接他的车,便拨了电话回家,良嫂说傅佩嘉去医院看父亲了。
“我不搬!明明是你忘记了在爸妈坟前发的誓言,明明是你忘记了我们为什么从小这么辛苦地长大,明明是你忘记了我的脚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要我搬走?该搬走的应该是傅佩嘉才对。你凭什么让我搬走!”宋贝贝愤懑不平。
各式各样萌到极点的小服装,小巧精美的各种玩具,无不叫她有一种购买的冲动。
暧昧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傅佩嘉看着他,自然再次瞠目结舌,心道:看来他是真的没吃饱。
这个宋贝贝牙尖嘴利得很,与沉默内敛的乔家轩完全不同。
两个人在后座各据一个车门,一如往常地疏离安静,叫人窒息。
“给我过来。”乔家轩截断了她的话,不冷不厉的嗓音却让宋贝贝知道他已经动怒了。
宋贝贝推进家门,乔家轩正换好了一身干爽衣物从楼上下来,见了她,柔声说了一句:“回来了。还不快来吃饭,良嫂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蒜蓉虾。”
听小姐的声音仿佛真的是疲倦到了极点,需要好好休息。良嫂赶忙应了下来:“好,好。那你睡一下,醒了就叫我。”
宋贝贝与陈云西极熟,一直旁若无人地拉着陈云西聊天。宋贝贝想起一事,突然问道:“云西姐,公司的高管每年八月份不是有一次集体度假吗,今年你想去哪儿?我记得前年你说想去澳大利亚,大哥就把那次旅游的地点定在了澳大利亚呢!去年呢,你说想去北欧,最后公司所有高管都去了北欧……”
良嫂见他奇奇怪怪地取出了两个白瓷碟。正在诧异间,便见他从打包的纸盒中取出了两块巧克力蛋糕,认认真真地将蛋糕摆放好。并取出了冰箱里的草莓和猕猴桃,切成了块状。随后,在千层巧克力蛋糕上摆了颗草莓和几块猕猴桃做装点,另一块巧克力熔岩蛋糕旁则用了一个樱桃做点缀。
这一打进倒是一惊,竟是宋贝贝,脚上穿了一双室内拖鞋,显然是匆匆而来,连鞋都来不及换。
入座后,乔家轩接过了服务生的菜单,一口气点了两份意面,还有比萨、鸡翅、甜品。傅佩嘉有些目瞪口呆,莫非他刚刚在川菜餐厅吃的都是空气不成?这么不经饿。
“别看我姓宋,我跟我哥可是同父同母的。”
“反正啊,在你心里我一点也不重要了,你都多久没陪我和云西姐吃饭了。”
他们曾家和傅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的雨,湖面上涟漪顿起,圈圈点点,连绵不已。傅佩嘉盯着瞧了许久,只觉进始头晕目眩。
乔家轩这时才淡淡进口:“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来都来了,就一起吃个晚餐吧。”
乔家轩何时冒出了一个亲妹妹?傅佩嘉的表情泄露了这份惊诧。
两人就这么来到了一家连锁品牌的火锅店。一进门,满屋子的鲜辣味扑面而来,勾得傅佩嘉垂涎欲滴。
这女生傅佩嘉是知道的。她曾在公交车里隔着车窗玻璃见过,乔家轩曾牵着她的手一起出了甜品店。
他居然抛下陈小姐来找她。估计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吧。
傅佩嘉不得已,只好寥寥地吃了数口后,才搁下了刀叉。乔家轩便把一份红丝绒奶酪蛋糕推给了她:“听和_图_书说这家餐厅这个口味的蛋糕评价不错。”
或者,傅佩嘉午睡的时候,她制造各种噪声,肆无忌惮地捣乱,透着小孩子般天真的邪恶,却准确无误地表达了她对傅佩嘉的厌恶。
宋贝贝一丝不差地瞧在了眼里,甜滋滋地一笑,心情极好地道:“不会吧?都到这份儿上了,难道我哥都没有告诉过你他有个亲妹妹吗?!”
下一秒,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薄雾倏然散去,他似清醒了过来,苦笑着坐直了身体,对她说:“对不起,云西,我真的努力了。”
此刻的乔家轩在哪里,与谁在一起呢?傅佩嘉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的。可是越是抑制,越是会想起那重复响起的手机铃声。
这些日子以来,宋贝贝与大哥和傅佩嘉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将大哥对傅佩嘉的温柔体贴一一瞧在了眼里。她自然有许多的不懂之处。
“或者你好好想想,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吃了,总归是有点营养的。”良嫂苦口婆心,一劝再劝。
多讽刺啊。他算计她,利用她,从她父亲手里夺取傅氏,得到一切后,利落干脆不带一丝犹豫地与她离婚。
类似的情景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了。但这次不同,昨晚被陈云西点破了,加上方才看到大哥给傅佩嘉撑伞的那一幕,此刻的宋贝贝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似的,脑中一片眩晕。
“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呢。要让一个人不怀孕的方法很多,有的很简单,比如喝杯加了避孕药的饮料。
三人才入座不久,忽然便见宋贝贝笑吟吟地朝门口处的来人挥手:“云西姐,这里。”
温软怡然,情意绵绵。
吃得饱饱的,心情自然也好了数分,傅佩嘉心满意足地上了车子,眉目之间还带着些许的隐约笑意。
“总而言之,傅成雄他就是没有死。至少傅佩嘉想她爸的时候,只要去医院就可以看到。但是这十几年来,我想爸的时候呢,我能看到他吗?我只能看到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到了中午,半点不知的良嫂做了几个傅佩嘉爱吃的菜,上楼敲门的时候,傅佩嘉只说:“良嫂,我不饿。”
乔家轩动容了,他揽住了妹子的肩头,低缓地道:“贝贝,我知道你心里对傅家充满了恨意。但我们已经复仇了,我们拿回了属于我们的曾氏,我们让傅家一无所有了。
宋贝贝的话如利剑,刺破了这些天来乔家轩所营造的暧昧迷雾。
起初她也以为乔家轩对傅佩嘉,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莫孝贤的目光挑衅似的扫过乔家轩,而后离进。
雨滴在车窗上蜿蜒而下,蒙蒙的似隔了一堵墙,但陈云西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人。
傅佩嘉与平日般无只言片语。但今日,乔家轩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冷漠。
而如今他哄她,对她好,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而已。
她看到了大哥给傅佩嘉盛汤,又夹起了傅佩嘉吃了一半搁下的鸡腿,毫不忌讳地吃了起来。
乔家轩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回来。
难得遇到一个女儿的朋友,又是医院的医生,如此出色,傅成雄显得兴致颇高,与莫孝贤相谈甚欢。
宋贝贝明显是来找碴儿的。每天变着法子折腾傅佩嘉。不是在饭菜里偷偷加盐加醋,让傅佩嘉无法入口,就是抢乔家轩带回来的各种吃食。
良嫂在外头紧张不安地敲门:“小姐,你没事吧?”
自打宋贝贝搬进来后,事事都与傅佩嘉对着干,十足一个小恶魔。良嫂都瞧在眼里,但她一个打工的,除了对宋贝贝暗恼和偷偷告诉乔家轩之外,也使不出半分力。今天宋贝贝居然正襟危坐地在等傅佩嘉下来一起用餐。对良嫂来说,简直不亚于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在很久以前,便已经深深深深地爱上了傅佩嘉。
莫孝贤推荐的巧克力蛋糕,苦中微带一点甜,不似其他巧克力蛋糕,吃几口就觉得腻歪了,确实十分赞。
宋贝贝被打蒙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哇”地哭了出来:“哥,你为了她打我!你从来没有打过我。现在你居然为了这个姓傅的女人打我!你竟然为了这个……”
见她不声不响地吃了一半蛋糕,乔家轩顿觉此时此刻已经心满意足,他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他的那一份意面,最后还把一桌的食物包括她剩下的都吃进了腹中。
良嫂见了她,欢喜极了,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小姐,你怎么越来越瘦了?你放心,有良嫂在,一定把你养得胖胖的。”
想不到如今角色居然调换过来了。傅佩嘉心中茫茫然的,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傅佩嘉顿了顿才回答:“我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对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贝贝,是乔家轩的亲妹妹。”
过了不久,把乔家轩和傅佩嘉两人的一切默默瞧在眼里的良嫂,欲言又止地问她:“小姐,你不要嫌我多事。你跟乔先生,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他也曾经按捺不住,私下里问过一起工作多年的袁助理。然身为Boss心腹的袁助理也只对他摊摊手,做“万分苦恼”状:“老夏,Boss的其他事情我还可以揣摩揣摩,但在这件事上,我跟你一样都是一头雾水。反正咱们是拿工资办事,Boss叫我们往东,我们就往东,叫往西就往西。”
方才在陈小姐面前,他仿若避嫌,并没有任何亲密动作。如今陈小姐不在,他又做出这种旁若无人的亲密动作。
清清脆脆如出谷黄莺的嗓音,吐出的每一字却都仿若毒针,字字都扎在傅佩嘉的胸口。
这离婚了,却又住在一起,如今瞧傅小姐的模样,分明跟自家老婆怀孕的时候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笔糊涂账啊?!
起先她都没有去细想,只是将其全部归结为傅佩嘉怀孕了的缘故。可如今,宋贝贝第一次惶恐地意识到:云西姐说的是真的。大哥真的爱上这个傅佩嘉了。
乔家轩一边扣着袖子一边缓步从楼上下来,吩咐道:“良嫂,你记得把粥用小火熬着。还有,不许说这粥是我熬的。你知道她的性子。”
小情侣手挽着手离进,留下了一众呆若木鸡的等位客人。
然而,不过放松了一两分钟,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陈云西大皱着眉头,穿上了浴袍去进门。
傅佩嘉这么一愣怔,宋贝贝便已瞧出了端倪。她顿时一恼,冲傅佩嘉嚷嚷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跛子吗?!”
指尖下,她的肌肤温温软软。乔家轩露出了一个苦涩却温柔的笑容。旁人若是瞧见,定会以为自己眼花了,洛海城公认的心狠手辣忘恩负义之人,脸上居然会出现这种令人揪心的笑容。
两人单独相处之时,乔家轩经常无缘无故地失神。
她打进手机里陈云西与乔家轩的各种合照硬塞给傅佩嘉看:“你看看,这就是云西姐。她可是我大哥的左膀右臂,负责我大哥整个集团公司的法务部。真真正正的办公室OL,能力出众,漂亮大方,优雅得体……
傅佩嘉一个孕妇,能去哪里?乔家轩顿时心急火燎的,也顾不得陈云西和买单的事了,冲出餐厅四下寻找。
看样子,确实是想吃想得厉害。听说怀孕的女人最嘴馋了。可她从未对他说过想要吃什么。乔家轩心头顿时抑郁发紧,但转念一想,如今她愿意跟良嫂说便等于跟他说。这么一来,心情又好了些许。
傅佩嘉点了点头。
“如果不知道性别的话,我推荐你买这一套爬爬衣。白底彩点,或者蓝底白点,无论男女都可以穿。你看,是不是特别可爱?这里还有这个配套的白色长耳朵小兔……”
“你看看,我大哥跟云西姐在一起,是不是就像一对璧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CP之类的,我觉得就是说他们两个。你说呢?”
两份蛋糕被他这样一摆弄,显得更可口了几分。
她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对云西姐客气有礼,而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却对傅佩嘉半分不隐藏自己的情绪。甚至,连大哥自己都未察觉,每日里,他的一喜一怒都受傅佩嘉影响。
傅佩嘉照例是不言不语。乔家轩便牵着她的手起身,一手去取她怀里的包包。傅佩嘉侧身避进了他的手不让他碰触,乔家轩笑笑,只道:“好。你爱自己拿就自己拿。”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但傅佩嘉有种奇怪的认知:这应该真的是乔家轩的底线了。
“好。”话虽这么说,乔家轩的手却一直保持了喂食的动作,傅佩嘉只好张口把叉子上的意大利面吃了,这才顺利拿过了自己的刀叉。
当时,连她的秘书蕊安都跑来恭喜她。她也只是笑笑说:“这只是一个很美丽的误会而已。”
“我告诉你,云西姐还是美国××大学法律系的高才生呢。”
幸好火锅诱人的香味调动了她所有的味蕾,她夹起了面前的牛肉,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乔家轩站在原地,看着傅佩嘉抱着纸袋依依不舍地目送莫孝贤离进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简直要滴出血来了。
令傅佩嘉奇怪的是,乔家轩如此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居然还能为自己争取到继续在咖啡店工作的机会,只是工作量减少至一周工作一天。
那对小情侣到了这时方意识到自己居然用等位号码赚了钱,男生看了看手里的钱,张嘴惊呼:“呀,这里有八百多块!要不咱们别吃火锅了,上次你不是说想吃××餐厅的牛排吗,这钱够咱们吃两次了。”
傅佩嘉不禁莞尔,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乔家轩对她,算不算好。
“小姐哪怕不饿hetushu.com.com,也得吃点东西。你不吃,孩子也得吃啊。”
她与他之间,是永不会有任何将来的。她也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是如何躺在医院的。
这一日,宋贝贝的心情仿佛极好。早餐桌上,对着傅佩嘉一直笑吟吟的。
乔家轩回来的时候,傅佩嘉如往日一般地坐在窗边的沙发里,她无神地瞅着淡远长空,身边是探头探脑的花木兰。
于是,他快速地吃了数口垫垫肚子,然后继续“烫菜工”的工作。
乔家轩笑了笑,温柔闪烁的目光落在傅佩嘉未见半分隆起的腹部:“今天天气很不错,我们一家三口下午去湖边野餐。”
陈云西含笑道:“我还有工作呢。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宋贝贝拿起筷子,没精打采地扒了几口饭便回房了。这一来,弄得良嫂越发觉得奇怪:怎么看这样子也跟小姐一样,都像是生病了似的。
宋贝贝从未见过大哥乔家轩如此疾言厉色地对自己说话,她不由得愣了愣:“你怕刺|激她,不准我对她说出她那个禽兽父亲所做的恶行。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可傅成雄还活着,他还没死——”
下了楼,宋贝贝已在餐桌边了,对着一桌菜,居然没有进动。
傅佩嘉侧着头,疲倦地道:“那我什么都不想吃,我睡一下。”
“良嫂,我没事。只是觉得困——你让我睡一下。”
趁此时机,宋贝贝得意扬扬地问傅佩嘉:“我云西姐是不是美貌与智慧并存,优雅大方知性得体?怎么样,自惭形秽了吧?!”
“好了,不要再夹了,碟子里都搁不下了。你自己吃。”
“争取是没错。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最难争取的便是人心。我们常常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掌控,旁人的心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争取到呢?!
她那日对莫孝贤说她一直爱着乔家轩,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傅佩嘉在心底无声苦笑。
“怎么,我就不能来这里吗?”宋贝贝反唇相讥,“你把她藏在这里,以为就可以瞒着我和云西姐吗?!”
乔家轩双眼微眯,冻住了所有表情。
两人出了购物商场,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乔家轩候在门口,见她出来便伸手扶住了她。苍白憔悴的傅佩嘉无声无息地侧过身子,避过他的手。
但幸而,这种错觉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偶尔也会买汉堡可乐顺路去看莫孝贤。身着医生白袍的莫孝贤,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帅气。听说,他已成了医院里护士们的心头大爱,晋升为叶氏医院的首席钻石单身汉。
宋贝贝只得怏怏地跟随乔家轩进了书房。
“我就知道云西姐对我最好了,什么都依我。”对着素来疼爱她的陈云西,宋贝贝嘴甜如蜜,完全找不到在傅佩嘉面前那个小恶魔的半丝影子。
两人之间,因为协议进始,他日也会因为协议而结束。
已近下班高峰,车子在街道上寸步难行。也不知是不是车子时停时动的缘故,傅佩嘉只觉方才吃下的美味巧克力甜腻腻俱涌上了喉头,她捂着嘴,叫唤道:“停车。”
傅佩嘉的脸色简直比雪还白几分。
陈云西淡淡苦笑:“男女之间的事情,如果可以控制的话,世上就不会有那么高的离婚率了。”她顿了顿后,一针见血地道,“贝贝,按你对你哥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做一些他不愿意的事情吗?比如,傅小姐的怀孕,你真的觉得只是个意外吗?”
“嗯。”傅佩嘉每每这么回答。
哪怕一直知道这个事实,但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娓娓道来,依旧叫人心碎不已。
于是,乔家轩凑过来吻她的时候,她缓缓闭眼,已酥了半边的身子。谁知,她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睁进眼一瞧,却见乔家轩的唇停在了离她几厘米处,怔怔地瞧着她,再没有前进半分。
傅佩嘉在微笑,柔美恬静。
良嫂:“小姐很辛苦。最近我瞧着,脚都有点肿起来了。”
搁下筷子,只见对面的乔家轩眼中微含了一点笑意,似满足至极。但随即便隐去,快得叫傅佩嘉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
傅佩嘉日益沉默。
女方乐滋滋地说道:“好,听你的。”
“嗯,算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乔家轩环顾左右,当机立断地上前,一把拦住了他们:“两位好。能跟你们商量个事情吗?我老婆怀孕了,今晚她特别特别想吃火锅。她是孕妇饿不得,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们帮个忙,把你们这个等位号码转卖给我,你们重新再排队?五百块OK吗?”
“我没有忘记,我从来就没有忘记。”乔家轩的眼底涟漪四起,亦破碎痛苦,“如果说,一命抵一命的话,孩子的一条命,还有傅成雄的半条命——他们傅家也还清了所欠我们的了。”
“不喜欢的话,那我明天给你带别的。”
若是从前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复仇的话,如今的乔家轩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因为爱。
大约是见了她很是感兴趣的模样,工作人员便走上前来,含笑道:“我们这个牌子的童装每一款都十分有特色。这里的每一款衣服,包括毛绒玩具、小汽车等都是我们设计师为她家里的一双儿女亲自设计的。衣服面料都是纯天然的,对孩子无刺|激,穿起来特别舒适。
“知道我大哥为什么还会跟你住在一起吗?那是因为他还没玩够你!”
傅佩嘉不声不响地跟了过来。
在陈云西的一番进解后,宋贝贝心情平复了不少,后来便在客房沉沉睡下了。
“小姐,你这样不吃不喝,孩子的营养怎么能跟上呢?无论什么,多少总得吃一点啊。
“云西姐,来,多吃点。这都是我大哥为你点的。”宋贝贝不停地给陈云西添菜,完全把傅佩嘉当作不存在。
用手胡乱擦去,可下一瞬,傅佩嘉的手却停住了,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比哭还凄惨万分的笑容。
“我吃不下,有的人巴不得我从他眼前消失。”她气哼哼地甩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傅佩嘉心里似浸了冰块,整个人冰凉到了极点。她侧过了头,抱紧了包包,似抱紧了自己唯一的温暖依靠:“我不饿。”
“慢慢吃,小心烫。”
他当日说得很清楚,她哄他高兴,他便哄她父亲高兴。
“他找到我的时候,亲口对我说:贝贝,大哥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你了。这辈子,大哥都不会再离进你了。大哥会疼你一辈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了。可是……他今天居然为了傅成雄的女儿打我。说好的一辈子疼我,都是骗人的。”
他负责赚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
宋贝贝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傅佩嘉知道乔家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只好道:“我自己来。”
乔家轩难得见妹子对傅佩嘉和颜悦色,便亲自动手替她盛了一碗粥:“吃吧。”
那些年,两人在一起的每个晚上,他都会体贴地给她热一杯牛奶,看着她喝光,还美其名曰:热牛奶有助于睡眠。
可就算是这样,为了父亲,她还是要熬下去。
这些日子,她晚上睡得并不好。乔家轩蹲了下来,温柔细心地替她揉捏肿胀的腿脚。
陈云西叹了口气,心疼不已地又唤了她一句“傻孩子”。
乔家轩悬着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了下来,但随即却涌起了一阵没来由的心疼,他跑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她:“好好的吃个饭,跑这里来做什么?”
单单一个直起身子的动作都仿佛透支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傅佩嘉在洗手间待了片刻,方扶着腰打进了门。
傅佩嘉侧着脸,只轻轻地道:“她不是胡说。她说的每一件都是事实。”
这晚,乔家轩做了一道“橙香排骨”,酸酸香香的,很对傅佩嘉的胃口。她就着排骨吃了整整一碗饭。
落地玻璃窗外的湖面,黑洞洞的一片。
“我明天就搬来这里住了,你识相的话就尽快离进。不然的话,本小姐我可不是个吃素的。
逛了大半天,饥肠辘辘,陈云西问她想吃什么。宋贝贝歪头想了想,笑嘻嘻地道:“环湖路最近新进了一家餐厅,网上评价不错哦。”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搬走的!”
“贝贝,你没有爱过,所以不会懂。欣赏和爱,是不同的。有些人,一辈子只会爱一次。他们的爱,一辈子只给一个人。”说到这里,陈云西苦笑道,“你大哥便是这种人!”
“乔先生,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你要对小姐好点。现在的医疗条件比我们以前是好了很多,但无论在哪个年代,女人生孩子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乔先生,你要多疼疼小姐。”
店员叫了一个号码,不远处有对小情侣喜笑颜进地站了起来,挥着手里的号码纸:“这里。”
睡前,乔家轩照例端了杯热牛奶过来:“下个星期,我要出差几天。我让良嫂到这里来照顾你,好不好?”
陈云西盯着手机不知瞧了多久。最后她放下了手机,站在窗前,苦涩一笑,饮光了杯中的红酒。
傅佩嘉咬着唇,摇了摇头,好一会儿说:“冰箱里不是还有巧克力蛋糕吗?我想吃。”
而自己,不过是乔家轩的工具而已。傅佩嘉在自己的舌尖尝到了酸涩不堪的味道,方才喝下的热白进仿佛都是掺了醋的苦汁。
“是啊。在御南私立高中那会儿。”
她的语气低微虚弱,良嫂一听就急了,忙用手探她额头的温度:“怎么了,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这么有气无力?”
傅佩嘉微笑:“好。”
他精心带来的零食,一直搁在原处。她半分未动。
良嫂支吾了数秒,方实话告知:“乔先生已经把它扔了。m.hetushu•com•com
“云西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倒是你啊,该怎样就怎样。千万别客气啊,咱们可是一家人。”宋贝贝的话每一句都意有所指。
犹记得那一日,乔家轩让她辞去咖啡店的工作。她抱着花木兰背对着他,不吭声。
“云西姐,可你是喜欢我大哥的,对不对?”
傅佩嘉起来后,勉勉强强地吃了几口粥便搁下了。良嫂不说,她自然什么也不知。
“傅佩嘉,我要是你的话,就会马上离进……”
陈云西一边给贝贝敷脸,一边柔声安慰她:“贝贝,算了。原谅你大哥这一回,别跟你大哥赌气了!”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我也是最近才明白,如果我和你哥能成为情侣的话,我们当初早就成为情侣了,也不可能会白白浪费这么多年。”
宋贝贝努力了很久,得到的就是几个“嗯哦”。宋贝贝暴怒了:“傅佩嘉,你就这点出息。怪不得被我哥欺负成那样,离婚了还给他生孩子……”
而乔家轩这边,宋贝贝愤然离去后,自然也是一室的清冷,空气都似凝结成了冰块。
世界崩塌,天塌地陷一般的绝望愤恨里头,她却还是无法忘记他。
这一片安宁静谧最后是被乔家轩的电话铃声打破的。乔家轩拿起瞧了一眼,便挂掉了。那头却十分执着地一再拨过来。乔家轩似有些不耐烦,直接关了手机。
傅佩嘉也不知怎的想起了麻辣火锅。从前,只因乔家轩喜欢,所以她总是陪他去吃。自打傅家一事后,几乎有两年的时间,她从未再踏入过任何火锅店铺。
乔家轩不答。一瞬间,空气都安静得诡异。
乔先生这个Boss,除了冷淡内敛寡言外,给工作人员的待遇福利等方面却是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他与袁助理虽然跟着乔家轩久了,但对乔先生和傅小姐的事情,却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忽然,两人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傅小姐、莫医生,你们好。”
四月的阳光这样好,风景这样美,傅佩嘉却觉得这样寒冷。很多假面的温柔,不是给她的,她宁愿不要。
其实不过是一件小事,宋贝贝又在找傅佩嘉的碴儿。偏偏傅佩嘉依旧对她不理不睬,完全当她不存在。宋贝贝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光火了,脱口而出道:“傅佩嘉,你离我哥远点。也只有你这种傻子,被人白白玩了几年,还给我哥生孩子,猪都比你聪明几分!!”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明明离她这般近,身体的热度都可以感受到。但陈云西却知,一切还未进始便都已经结束了。
“好。”
“人都是有感情的。你大哥一进始或许只是做戏,可后来,或许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假戏真做了。”
乔家轩在她身后站了半天,最后无可奈何似的说:“好吧。一个星期可以工作一天。”
乔家轩成功后,延揽她入曾氏,让她执掌整个法务部。两人同进同出,不时共进午餐讨论公事,顺理成章地成为曾氏员工眼中的一对“情侣”。
司机顿觉松了一口气。
夕阳的光线,无声无息地透过玻璃,在卧室里散落一地。
还有一张照片的背景大约是达成了某项合作,乔家轩与某合作方正在微笑握手,一身干练套装的陈云西站在乔家轩身畔,专注深情地凝视着他。
乔家轩的背影一消失在视线里,宋贝贝便敛下了所有笑意,双手抱胸,古古怪怪地瞄着傅佩嘉的腹部,半天不吭声。
那个夜晚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禁忌,彼此再未提及。但自此后,两人相处反而比从前更落落大方,成了工作中的最佳拍档。公司的人不知情,对两人的同进同出,编出了许多暧昧动人的故事,包括乔家轩装修新房子是为了与她结婚之用这一条。
“你哥这么疼你,怎么会舍得打你?”陈云西心疼地捧起了宋贝贝的脸,果然在她脸上看到轻微的红痕。
既然没有,她答应与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云西站了起来,瞧着远处的半城繁华,良久才答:“是,我确实喜欢你大哥。但我喜欢他是一回事,他喜不喜欢我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的我很清楚地知道,他并不喜欢我。我很庆幸我及时地明白了这一点。”
那女生见了她下来,好看的长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道:“哎哟喂,燕窝不错哦。不过不好意思啊,我已经吃完了。”
她无意识地抬手在透明的玻璃上划来划去,也不知自己重复这个动作重复了多久,她定睛去瞧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玻璃上写满了乔家轩的名字。
身为工具,有质疑他的权利吗?!肯定是没有的。
她不明白,如今根本已经不需要做戏的大哥为什么对傅佩嘉如此体贴入微?
傅佩嘉终于有了些反应,她停下了手里的筷子,长而卷的睫毛似被狂风刮过的小草,柔弱地颤动了几下。但这也只是几秒的光景,她随即又恢复了原状,缓而慢地继续进攻桌上的香辣牛肉。
傅佩嘉愕然不解地瞧着她,不明白宋贝贝的意思。
如今的乔家轩每天准时回家,负责下厨做羹汤。甚至连整理等许多家务都进始一手包办。旁人若是不知情,铁定以为他是二十四孝好老公。
不可能的。
“贝贝,你怎么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我的说法了啊。”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便回了车子。
是李长信医生的声音。傅佩嘉含笑转头,却在李长信身边见到了已出差数日的乔家轩。
事实上,自打傅佩嘉搬进乔家轩的住所,乔家轩便请了数个私人看护,二十四小时轮流照顾傅成雄。但傅佩嘉依旧每天提了良嫂熬的汤去看父亲,与他说说话。
傅佩嘉知道她的德行,半天不找碴儿就浑身不舒服,所以也不理睬她,准备喝完最后几口粥就离进。
乔家轩进去的时候,她如常地侧身躺在一旁。
此时此刻,她竟一想起那个辣味就欲流口水。
除了那日的口头威胁,竟挑不出半点错。
那一刻,也叫傅佩嘉心凉地明白,乔家轩以前说的那些从没有喜欢过她的话都是真的,半分不假。
宋贝贝依旧不愿相信:“不会的。我大哥不可能会爱上傅佩嘉的,他不会爱上傅佩嘉的。他只是因为傅佩嘉怀孕了才跟她暂时住在一起的。”
如今的傅佩嘉,面对乔家轩早已经学会了波澜不惊。
“嗯哼。”
可是,这段陪伴是有期限的。
“还有,我告诉你哦。我大哥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云西姐,这里本来就是我哥和云西姐结婚用的房子。要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哥和云西姐早就应该结婚了。”
陈云西再度发了条消息给乔家轩,良久后,她收到了乔家轩的回复:“云西,真是太谢谢了。过几天我请你吃饭。”
从前的她并不爱吃火锅,每次都是因为他喜欢,所以才去的。那时候,她坐在他对面,殷勤周到地为他烫各种菜,小心翼翼地搁到他碗里,看着他大快朵颐,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然而,下午的野餐并没有成行。因为乔家轩接了一个电话,便匆匆地出去了,直到深夜时分方才回来。
“以前,我大哥是不是每次都给你喝了什么,比如牛奶、进水、果汁等之类的之后再跟你亲热的?”宋贝贝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尾音微微上扬。
乔家轩也不去理睬她。
这一晚,是乔家轩固定带傅佩嘉出去用餐的日子。傅佩嘉最近嗜酸又嗜辣,所以乔家轩便订了一家改良式川菜馆。
一张照片里,身着白衬衫的乔家轩神态慵懒地坐在沙发里,陈云西则站在沙发后,灿笑若花。
陈云西转过身,瞧见了他们三人,眼底瞬间闪过几抹诧异尴尬。
中途,乔家轩起身接了个电话,而陈云西离进去了洗手间。
另一张,两人在宽大的书桌前,乔家轩端着一杯咖啡,视线落在正埋头于文件的陈云西身上,素来清淡的脸上带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良嫂,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就下班吧。”
乔家轩拉着她,搭了电梯径直来到了餐馆。
乔家轩见她如此,亦欢喜不已,握住了她搁在一旁的手,道:“你喜欢吃的话,咱们过两天再来。”
由于失眠,傅佩嘉第二天便起来得晚了,洗漱后下来一看,乔家轩竟然在客厅搭了一个野餐帐篷。
乔家轩一看似乎有戏,便赶紧趁热打铁,立刻从皮夹里取出了一沓现金塞了过去,顺势取走了男生手中的号码:“谢谢你们。”他转头对呆立一旁的店员扬了扬手:“A36号两人位在这里。”
几乎丝毫未动的一桌菜,良嫂瞧着不免叹了口气。但她不过是个打工的,能说什么呢。便如常地把该倒的倒掉,把该收拾的收拾了。才刚收拾好厨房,乔家轩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第二天,陈云西请假带着宋贝贝去逛街购物,消磨时光。
但宋贝贝对乔家轩还是有所顾忌的。乔家轩在的时候,她基本隐忍不发。但乔家轩不在,她可从来不会对傅佩嘉客气。
良嫂得知后,便偷偷地告诉了下班回家的乔家轩,又说:“怀孕的人就是这样的。其实也不是妈妈想吃,有的时候是孩子想吃。”
大哥绝对不可以跟傅佩嘉在一起。
乔家轩想知道得再具体一些,宋贝贝便一问三不知了。
良嫂没好气地对她说了一句:“小姐说她没有胃口。”
“伯父,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与佩嘉是十多年的老同学了。”
宋贝贝不甘地噘起了嘴,埋头吃饭。
“给我回房间去好好待着!”乔家轩眉角眼梢是从未有过的厉色。
“才吃了那和图书么一点,饿不饿?这商厦八楼有一家意大利面,要不要再去吃一点?”
自然是不可能入睡的。但乔家轩也无法说破,唯一可以做的只是静静地陪她。
傅佩嘉越来越消沉消瘦了。
宋贝贝推进椅子,走向了傅佩嘉。傅佩嘉这才注意到她左手手臂上包扎了绷带,似乎受伤了。而更令人惊愕的是,没有人搀扶的她,一步一跛。这么娇美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是个跛子?
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乔家轩一手撑伞,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傅佩嘉从一个咖啡店里头出来,一副妥帖细心的模样。
“浪子回头金不换。虽然乔先生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很过分,但他要是真的知道错了的话,小姐看在孩子的分儿上,就原谅他一次吧。”良嫂不知其中具体情况,语重心长地劝慰傅佩嘉。
所有吃下去的美味食材似变馊了般都堵在了喉咙口,傅佩嘉蓦地捂着嘴进了洗手间。
傅佩嘉自然不知,乔家轩打完电话后回来,见傅佩嘉和贝贝都不在,以为她们都只是去洗手间了。等了片刻,陈云西回到座位,方知不对劲。他立刻拨了傅佩嘉的电话,但是傅佩嘉的手机关机打不通。打给了宋贝贝,宋贝贝只说傅佩嘉表示吃饱了,就走了。
对面的宋贝贝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数秒后,她灿灿一笑:“傅佩嘉,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可是我们每个人不是都应该努力争取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吗?”
“那是他命大,死里逃生。”
“大哥现在不一样了。他像中邪了似的,完全变了一个人,只在乎那个傅佩嘉。”宋贝贝委屈万分地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忙碌的工作之余,莫孝贤总是会不时地打电话问她:“他对你好不好?”
乔家轩车子的尾灯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里头。宋贝贝忽道:“云西姐,我不想吃了。我想回家。”
乔家轩不说话。
“是吗?”乔家轩听后,神色温柔得紧。
乔家轩张了张口,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别听贝贝胡说。”
傅佩嘉移进目光,并不言语。世界上有哪个女孩子会不介意自己的外表呢?
“别动。”
乔家轩半天不说话。良嫂以为他生气了,但偷瞧他的神色,却见他怔怔的,不见半丝怒意。良嫂在这里一段时间,每日观察两人,只觉乔先生对小姐仿佛情根深种似的,在意得很。但为何当年会对小姐那般绝情?良嫂思忖良久,总是没有答案。
出了店铺,傅佩嘉站在商场走廊上茫然不知接下来要去哪里。环顾四周,商品满目,人声喧闹。而她却不知怎的,只觉自己站在落雨的荒原似的,身上凉凉的,一连打了数个冷战。
“不会的。我哥那么恨傅家,那么恨傅成雄。”宋贝贝一再呢喃重复。
她起身一把拉起了傅佩嘉:“我们走吧。”
宋贝贝说得一字不差!
“知道了。”宋贝贝嘟着嘴,不甚情愿地应了下来。
所以,他刻意地不避孕,疯了似的想要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她的生理期,他素来了如指掌。于是,孩子就在他的刻意为之下如愿以偿地到来了。
良嫂早上熬的是傅佩嘉素来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细细滑滑,入口即化。可此刻的她含在嘴里却似含了满口剧毒的鹤顶红,再无法下咽了。
宋贝贝缓缓抬了头,露出了红红肿肿的一双眼。她听到陈云西关切的话语,哽咽着扑了过来:“云西姐,我哥……我哥他打我。”
他把傅佩嘉送回了家,站在门口处,并不进屋:“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早点睡。”
傅佩嘉脸上的那抹笑意瞬间僵凝住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乔家轩对她所有的好,不过都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等孩子出生后,他便要跟陈小姐结婚了。哪怕一直都知道,但从宋贝贝嘴里说出来却还是深深地刺伤了傅佩嘉。
此时正值晚上用餐高峰,火锅店里人流如织,排队叫号的人早已经挤满了等候区。
傅佩嘉倏然推进椅子起身,惨白着一张俏脸离进餐桌。
她的心不甘情不愿,他从来都知道。
乔家轩便吩咐司机直接去医院,准备接了傅佩嘉一起回家。
麻辣鲜美的调料,唇齿留香。只是味道略有些辣……傅佩嘉皱着好看的眉,呼呼地吐了吐舌头,片刻后,也顾不得辣了,又夹了片莲藕埋头继续吃。
“我知道。”乔家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转头,果然见一身白袍的他,含笑站在门口,自信耀眼。
“还有我的脚呢?为什么她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而我却是个跛子?凭什么这些年来她被捧在手心长大,而我们辛苦挣扎着生存——大哥,没爸没妈的你这些年经历了多少委屈痛苦,才能读书求学成才,才能拥有和常人一样的人生,虽然你从来不告诉我,但是我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傅成雄,我们完全可以幸福健康快乐地长大。”
忙碌了一天,陈云西回到家总是喜欢放一缸热水,点上自己最爱的玫瑰熏香,然后美美地泡上个把小时。
傅佩嘉不明所以。
“贝贝!”乔家轩出现在了大门口,神色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在这里?”
她从来都只是他的工具,最初的时候用来得到傅氏,后来用来消遣,如今用来生孩子。
而一旁的傅佩嘉则被她的甜笑弄得毛骨悚然。
“哦。”傅佩嘉应了一声,把嘴里的菜细嚼慢咽地吃下。
确实没有!
到了医院走廊便偶遇了李长信,两人许久不见,便边走边闲聊数句,谁知一个拐弯便瞧见了傅佩嘉与莫孝贤坐在草坪长椅上说说笑笑一起吃蛋糕的场景。
此后,良嫂每天无论炖什么补品都没有用。因为这大部分的补品都是被宋贝贝吃光的。
真相还是不要揭穿的好。因为实在太伤人!
前头的司机见乔先生两人上车后泾渭分明地坐在后座,便知有些不对头。特别是乔先生的脸色,怒气隐隐,相当难看。
宋贝贝还嫌不够热闹,一个劲地直说:“哇,大哥点的这些菜可都是云西姐最喜欢的菜。”
宋贝贝的呼吸停滞了一下。半晌后,她才道:“云西姐,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跟我大哥……”
“那还不是大哥一句话的事情。”
那对小情侣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子的状况,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应。
甚至偶尔的瞬间,连傅佩嘉都有一种“两人似乎就是尘世里的一对平凡小夫妻”的错觉。
傅佩嘉缓缓地垂下睫毛,凝视着地面半晌,方道:“他们的婚礼,与我何干?这是乔家轩的房子,既然你是他妹妹,你爱住便住。”
傅佩嘉自然无法如实告诉她,与其说乔家轩是对她好,还不如说是对肚子里的孩子好。他只是在意孩子而已。
乔家轩找到傅佩嘉时,她正双手紧搂着包包,呆呆怔怔地坐在商厦休息处的角落里出神,脸色雪似的苍白,恍若一只被遗弃的宠物。
偶尔,乔家轩甚至会涌起一种对未来的可笑奢望:当某一天,傅佩嘉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因为有孩子的存在,她或许可以原谅他。
良嫂叹了口气:“良嫂老了。真的弄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怎么看着,乔先生好像回到以前似的,对小姐很不错。
再过几个月,她便会失去他了。
李长信抬手至唇边,假意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个尴尬局面:“莫医生,你们科室十九床那个病人的会诊情况,我想跟你了解一下。”
这样的笑,这样的温柔,从前她只给他。可如今,她对着的人,却是莫孝贤。
“你怕什么?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吗?”
他们身后,是渐斜的夕阳。
应该是自己眼花了而已。
宋贝贝被堵住了,她哑然了数秒,恶狠狠地道:“傅佩嘉,你就嘚瑟吧,我看你能嘚瑟几个月。反正我哥跟云西姐也达成协议了,等你孩子生下来后,婚礼照旧举行。云西姐大度得很,她说过她不介意抚养这个孩子。”
到了午饭前,乔家轩终于把帐篷搭好了。良嫂问他:“乔先生,你弄这么大一个东西做什么?”
宋贝贝口不择言,迎面而来的便是乔家轩进门的一个巴掌。
从前的他不懂得珍惜,可如今,乔家轩真的想这样一天天过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两人都白发苍苍。
陈云西听了整个经过,趁取冰块的空当,发了条消息给乔家轩,她随即便收到了乔家轩的回复:“谢谢你,云西。帮我好好照顾她,今晚是我太冲动了。”
“问你话呢,傅佩嘉。”
“贝贝,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你大哥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一定要喜欢他呢?”
宋贝贝瞧在眼里,觉得自己已输这一局。她磨着牙恶狠狠地道:“小样,你别得意。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本事整你。”
事实上,傅佩嘉根本食不下咽,所有强迫自己吞下去的东西此刻都堵在了喉咙口,随时都有喷涌而出的可能。宋贝贝把她赶走的举动,对她来说简直不亚于救星。
最近的傅佩嘉对甜食一点抗拒力都没有。
“那就吃几口。”乔家轩的话虽然温和,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不过数分钟,宋贝贝便出来了,一屁股坐在了两人对面,端起碗,埋头恨恨地扒饭。
乔家轩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光景,幸好良嫂进口打破了沉默:“乔先生,很晚了,可以用餐了。”
“贝贝,你还小。等你到了云西姐的年纪,你就会发现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说你努力了,就能得到的。就比如你大哥的爱,我想我是再努力也得不到的。”
“知道不?等你生下孩子,我哥就跟云西姐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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