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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盐、茶、糖的税收，加上关市之征，江阳县才能在短短两年间迅速振兴，以一县之力，占了全郡近半赋税，甚至能替国家供应上万军队。阿云听说，这让郡首府僰道（今四川宜宾）很没面子，郡守已向益州刺史申请，把郡府迁到江阳来……

后来的情况就颇为玩味了，这个谢暹自领牂牁太守后，不但接受了公孙述的“传檄而定”，等到刘秀入主江东，拿下荆南时，谢暹又遣使去输诚纳贡，被刘秀封为“义郎侯”。

护军道：“新朝时，句町入寇牂牁，几乎占领全郡，只剩下郡府且兰等数县孤悬。本就是个烂摊子，当得知新莽灭亡时，牂牁郡守、丞、都尉都跑了，唯独功曹谢暹留下，与四大家族一起主持大局。”

这是与江阳县令混熟后，对方酒后与阿云的吹嘘，就阿云所见，江阳这地方确实得天独厚：位于大江、沱江交汇处，北方的蜀郡、广汉，西边的蜀郡属国、越巂，诸郡物产货物若欲出蜀，走水路船运，则必经江阳，然后才能运往东边的江州。于是蜀中的蜀锦、姜、丹沙、玉石、铜铁、竹木之器，笮马、旄牛皮角，尽汇集于此。

可那时大汉也是明日黄花，撑不了几年了，干掉夜郎又如何？对遥远的牂牁控制力可想而知，当地权力，渐渐落到了几家大姓手中……

“赤水河。”

道路颇为崎岖，幸亏阿云麾下主力，多是善于攀爬的氐兵老卒，所募的新兵，也多是巴郡人，渝黔在ｈttｐs://ｍ•ｈetushu.cｏm.ｃom地理上颇为相似，这要换成北方兵卒，早就走山路走得士气崩溃了。

一时间巴蜀种茶之风盛行，连无地佃农庶民都上山霍霍野茶，甚至有以树叶冒充的——魏国的老爷们懂个屁的好茶，给他们猪草也吃不出来！

但随着扬子、严尤的高徒第五伦做了皇帝，情况就不一样了，或许是受老师习惯影响，第五伦一个关中五陵人，竟对茶情有独钟。古有齐桓公好服紫，则一国尽服紫，魏国朝野跟风效仿。于是巴蜀土豪们惊喜地发现，自家的茶园茶山成了香饽饽，贩往长安、洛阳能卖高价。

愿为马前卒，入于水火，百死不辞，阿云确实没有说谎。

而阿云这一整个师的粮秣俸禄，根据马援和益州刺史协商后，暂由江阳县（今四川泸州）财政截留敷用。

公孙述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派人来取代谢暹的太守地位，谢暹索性杀了成家的官吏。这时候眼看刘秀兵败当阳，快不行了，谢暹也不当“汉臣”了，直接举起魏国五色旗。

护军校尉说得颇为激动，大概是因为，那位灭了夜郎的陈立，也干过“护军”这一职务吧。

武德十二年冬，阿云和他手下的氐兵，离开了偏僻的严道，被马援调往犍为郡符关（今四川合江）驻扎，扩编整训至万人。

“予素来知晓，蜀人好甜，然蜂蜜难得，饴糖又耗费粮食，何不效交州石蜜之法，也用黄柑制糖呢？西ｈttｐs://ｍ.heｔushu.com•ｃｏm可使蜀中坐享甘味，东能贩于荆州中原，多此一物，或能复振益州货殖。”

武德十三年（公元37年）中秋，乘着南方瘴热渐渐消散之际，“牂牁都尉”阿云带着一个整编师，出符关，渡长江，沿着赤水河往上游的牂牁郡行进。

那便是茶和糖。

“于是大将军王凤认为夜郎有反心，便令新任牂牁太守陈立带兵至牂牁，谕告夜郎罢兵，夜郎王拒不从命，遂为汉兵袭杀。夜郎国哗然叛汉，陈立颇善用兵，使奇兵绝其饷道，纵反间以诱其众，夜郎数万之众破，乃亡，至今已六十余年了。”

“察牂牁太守谢暹，久在边郡，易滋异心，虽输诚大魏数载，或仍与吴王秀暗通，若其首鼠两端，可立斩之！”

这牂牁自建郡以来，通西南夷道，每年都有上万人在此服役，总有些人留在当地，娶妻生子。加上千里馈粮，巴蜀租赋不足供应，汉武帝就募巴蜀豪民来牂牁定居，当时巴蜀有龙、傅、尹、董四个家族陆续迁入，遂成了牂牁郡的衣冠名望，延续至今。

不过牂牁真正实权，却在当时郡功曹谢暹（xiān）手中。

更别说，江阳县气候湿热，土壤肥沃，还有三大特产。

护军说，这条宽不过一丈的古道能追溯到汉武帝时，那位汉使唐蒙，带着巴地丁壮万人，出符关，一路修道斩棘，最终将一条行商小路，开辟成了军队能走的“大路”，最终抵达夜郎国，所以称和_图_书之为“夜郎道”。

而江阳城中，炒茶制饼的产业也如雨后春笋，处处能闻茗香，马帮船队载满茶饼，赶赴京师。

牂牁这地方，可谓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一年到头皆是雨潦，赤水河之所以红，就是因为降雨冲刷沿岸红土所致。好在到了仲秋时节，骤雨停后，她又会变得清亮无比，若仔细闻闻，说不定还能嗅到一股“酱香”味呢！

在后世，它还有个家喻户晓的名称：

直至今日，牂牁依然控制在谢暹与当地四大豪强手中，而阿云，则成了第一支进驻此地的朝廷武装。

“虽然见唐蒙时，闹出了夜郎自大之笑话，但第一代夜郎王，其实颇识时务。”

第五伦参照汉时制度，于数年前建立了“护军”系统，常安排郎官亲信，分赴各军、师担任护军校尉，他们可以参与军事谋划，但没有决定权，看似是将军的辅佐，然而却能直接向皇帝上书打小报告，阿云也得敬上三分。

路虽然还在，但夜郎国，早就没了……

如此一来，当地对魏朝把持盐税的抱怨，也没那么大了。

皇帝陛下指出，发展糖蔗生产，是实现江阳县、犍为郡财政增长、百姓增收的重要途径……他还贴心的给当地派来朝廷工匠，试制石蜜成功，于是郡府、县寺立刻着手操办，开设工坊，扩建甘蔗园，甚至还干出“改稻为蔗”的混账事来，闹得不少农夫家破人亡。

江阳再繁荣，阿云只能偶来体会，他大多时候，都待在符关练兵。

护军对阿云和*图*书道：“当是时，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与滇王并为大国。”

茶是蜀中老特产了，涪陵、什邡、南安、武阳、江阳皆出茶，蜀人将其与姜桂之类放一起煮，以此消暑解乏。从汉宣帝时的王褒，到近世的扬雄、严尤等蜀中名人，皆爱饮茶，但并未能在中原兴起风尚，甚至被长安人鄙夷为“蛮俗”，可气得蜀人不轻……

其一是井盐，江阳县北部多有盐矿，前汉时就有打井采卤制盐之业，不但供给巴蜀，甚至卖到荆州豫州去，战乱时期外贸断绝，盐业凋敝，如今大量被公孙述强征的劳力回归，商道也通了，盐业瞬间回暖。只是这一行被魏国官府垄断，得有门路的商贾才能得到盐票，装船东出，贩私盐虽然也有机会，但风险大，于是江阳的土豪、商贾遂将目光投向另外两样。

和江阳很像，符关也是长江与某条支流的交汇处，不同之处在于，这河来自南方的牂牁郡，其名字叫“鳛（xí）水”。

唯独交州那边，才进一步以甘蔗制粗糖，谓之石蜜，汉高祖时就上贡过中原。但因为音讯不便，技术交流极其艰难，直到第五伦亲巡巴蜀，见到沱江两岸挺拔的黄柑园，这才加以指点：

夜郎在大汉疆域内安分了数十年年，直到汉成帝河平二年（公元前27年），第三代夜郎王与南方的句町王为争夺牂牁江而开战，相互攻伐，且不接受朝廷调和……

与护军聊到这，阿云更加明白出发前，马援从成都给他发来的密令了：

据说m.heｔｕshｕ•com•ｃｏｍ岑彭西征时，牂牁的这伙人还大张旗鼓要北上助阵，但最后借口句町王扰边，也没派出几个兵……

江阳县就在符县西边，阿云时常过去拜访。

他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说了他相信的东西，那你要他怎么样？阿云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只是顺应时势，为了未来的富贵。

糖则是新产业，这江阳的沱江两岸，本就有许许多多的黄柑，也就是黄皮甘蔗，与交州的“都蔗”，江东的“素榛”一起，并称为天下三大名柑。不过各地食甘蔗，要么是直接剥皮上嘴啃，亦或是榨其汁曝数日成饴，作为调味品，这种吃法年代悠久，还被屈原写进了楚辞中。

同行的护军校尉虽是北人，在山路上摔了个大马趴后，却很会自我宽慰：“这算好了，百多年前，连路都不曾有！”

夜郎最初自诩南方大邦不肯臣服南越、汉，可等到汉武帝以雷霆之威，派兵消灭南越，顺便亡了夜郎附近的且兰国后，夜郎王顿时怕了，俯首称臣。汉武帝设立了牂牁郡，但夜郎王依然拥有极大权力，如同属国藩王。

但无论如何，蔗糖业的第一个试点，总算在益州建起来了，获益的仍是占有生产资料的土豪、商贾，他们对魏朝和第五皇帝赞不绝口，纷纷说：“公孙述这等庸主，只知铸铁钱与民争利，而真正的圣天子，能为吾等‘小民’创利！”

“云偏将，江阳名为一县，其赋税实抵半郡也！”

好在这位护军校尉较好说话，其学识确实不一般，对西南夷沿革颇为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