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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迟

作者: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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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目光如烟

第十章 目光如烟

“一边待着去……”
“当然。像你这副表情,典型的在想着某个男人却又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她在等着那一天。
阳光顶棚被风吹得嚓嚓地响,好像随时都会垮下来一样。
陆路记完流水账,把本子收进行李袋里。他记日记的习惯,始于第一次进藏,主要是方便今后对片子的记录。一般都是些今天吃了什么、住在什么地方、翻过了几座雪山,海拔是多少等等。很短,总是一句话能说清的绝不说第二句。而从二月十四号过后,日记依然断断续续,内容却详细了很多。特别是关于他和尼若感情发展的过程,记录得非常详细。
陆路掀开被子穿上睡衣,小心给帆盖好被子,转身出了卧室进了书房,扭亮台灯,从摄影包里取出棕色的笔记本。

她拿过电话,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心跳猛然间加快了好几倍。
住在老地方,有点高原反应,头痛,睡不着。这是第七次进藏,想拍藏历年民俗的片子。
“你就笑话我吧。”尼若伸直两腿,不理她,眼睛望着顶棚上硕大的吉祥图案。
拉萨。
“有什么反常的?”尼若抬起头,懒懒地看着对面那个恨不得扒开自己心脏看个究竟的好奇女人,慢条斯理地说。
“我真的要去见他吗?”尼若还是有些迟疑。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渴望,只是那莫名其妙的慌乱让她害怕。
陆路的表情为之一松,释然地笑了。
“这事可急不来。没有像样的东西,匆忙拿出去,让同行笑话。”陆路拍了拍帆的脸蛋,透过她的发丝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蓝盈盈的羊湖,仿佛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从岸边轻巧地飘过,“不知道她的体温是什么样的?”这想法一产生把陆路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捧着帆的脸,不由分说就吻了下去。
“没胃口。”尼若懒懒地看了她一眼。
睡不着,想着明天进藏的事。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进藏。因为时间短,怕错过了藏历年。想去看看藏族人是怎么过年的,带了胶片机和佳能1D,具体怎么拍还没想好,去了再说吧。
“胡说八道。”
尼若把药放在桌上,说:“高原安,当初还是你跟我说的这种药挺管用。”
老是想起她声音,太不正常了。
“放心吧,我没事的。”陆路也看着她,知道她在担心他的高原反应。“吃点高原安就没事了。”
那一晚,陆路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他到了?”趴在电脑前忙着收菜的于夏问。
尼若迟疑着,终究是出了门。金石宾馆离这儿并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可以到。然而此时,一分钟对于尼若来说都比一年还要漫长。她的年纪已经不适合想风就是风想雨就是雨的疯狂了,她需要安稳,需要平静,需要淡定从容。从结婚的那天起,她就一心扑在家庭上,工作、老公、孩子组成了她的全部,工资卡男人拿着,奖金一分不留地上缴,需要多少再向男人要。同事常说她保守,说她不像个现代女人,还生活在男主外女主内的时期。尼若习惯了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平平静静地过了这么些年。无论心里怎么委屈,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为一个陌生男人而心神不宁。
“我们现在也没事啊。”
“体贴。”这是帆在回答朋友好奇的询问时说的两个字。开始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爱上陆路,商场上摸爬滚打一路艰辛走过来,成功的男人见得多了,身边围绕着的年轻才俊也不少,为何她会单单选中既不年轻也没什么经济实力的陆路?每次她独自驾车行走在路上时总是无法抑制对他的思念,此时方明白,那个年逾不惑的男人已经深深地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再也无法替代。再说,帆相信自己的眼光,虽然她不懂摄影,直觉却告诉她,面前的男人不会永远埋没在人堆里,总有一天他会大放异彩。

反而是来西藏支和图书教后他们的联系才多了起来,尼若需要有人分享这片土地带给她的震撼,而陆路是最合适的人选。
“走吧。”
“好好拍,回来搞个影展,陆大摄影家。”帆拖长声音娇媚地说,把手伸进了他的怀里,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肌上轻轻软软地游弋着。
“好吧。”尼若移开了视线看向虚空。
他们走后,我吃了高原安。别说,还真管用,没一会儿就感觉头痛好多了,也有精神了。晚上要跟朋友见面,少不了喝酒。
打了个电话回去,帆在跟朋友逛街,问我爱不爱她。帆总这么问我,不管我在什么地方身边有没有人,她都会要求我说“我爱你”。今天,我第一次有了迟疑,这是我们在一起的三年多来第一次迟疑。
明天就要出发,她还一起去。这意味着什么?她不讨厌他还是她也有些喜欢?陆路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想后,苦笑了一下,把烟灰缸放回床头柜上,躺下,被子仅盖到了胸部以下。明天,将一直沿着羊湖西头前进,一路上的风光,陆路拍过多次。烟波浩渺的湖边,蓝天湖水相接,水鸟齐飞,身边有她伴着,会是多么美好的行程啊。
“就前面的宾馆。”尼若说。
尼若站在门前,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在门口,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白毛衣,长发覆背,我突然把随身带着的一颗雨花石给了她。
“去!”尼若推开她探到面前鬼笑鬼笑的脸,“什么朋友嘛,幸灾乐祸!”
宇拓路上的美龙客栈庭院里。
他不会来的,不会来的,这么大的风,飞机降不下来,肯定会被刮回去。尼若心里胡思乱想着,不时抬头看看窗外,灰沉沉的天空没有一点要重新亮起来的意思。
“还没想好。拍了多年的西藏,就是没拍过老百姓过年的样子,这次希望能拍点地道的老百姓是怎么过年的。”陆路说,声音低沉而温润,不由自主地看着尼若,眼里再度闪过一抹惊喜。
“你这还算是没有吗?”
此时的尼若,虽然已经感觉到她和陆路之间有些不对,但到底为何不对,她还不敢确定。爱情在她目前的状态里是最奢侈的东西,也是最无法把握的东西。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女,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能再也放不下。从此快乐为他,伤心也为他,爱上就再也忘不了,即使不能在一起,也是日夜想着。此身属于他人,心只留给他。
“好啊。”陆路看着普布,惊喜地说,“求之不得呢,不会打扰你家人吧?”
只是近段时间,陆路心里有些不满意这样的处境了。也许是年纪大了吧,毕竟四十多岁的男人了,还有几年的好时光让自己折腾呢?想有个家,有个名正言顺的妻甚至还想要个女儿,只是帆从不这么想。刚过而立,女人最美丽的年龄,总不能把后半生赌给一个眼看就要进入老人行列的男人吧?
尼若心里琢磨着,闪过无数的念头,脚步踌躇。
尼若说她在拉萨,没想到,我本来以为她在上海。年前她说过要带尼汪回来做手术,只是春节不在上海过有点意外。她是个十分善良的女人,都市里少有的善良。
“行行行,没问题。”
此时,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慌乱!
于夏想了想说:“放心吧,他今天不到,明天肯定到的。”说完起身往厨房走去,声音飘了过来,“晚上喝粥吧,这几天吃肉太多了,再这么下去,我肯定又得减肥了。”
二、三月份是西藏的风季,几乎每天都会刮风,下午的航班准点降落的很少,特别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尼若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从进入“不为”的博客开始,一晃三年多了。以前在上海,她只要有时间都会去他的博客里溜达,几乎把他这几年发的博文看了个遍。因为那些美轮美奂的图片,她对西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时常向他请教些关于西www•hetushu.com.com藏的问题,想着哪天带着孩子去西藏旅游。不过两人的交流都止于网上。过去每次去南京出差,都会想要不要请他出来喝杯茶,犹豫再三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尼若说不清自己对那个陌生男人为什么会产生出熟悉的感觉,那不仅仅是来自于网络莫名其妙的感觉,而是像……像前世失散的情人,今生相遇便有些患得患失了。
“晚上想吃什么?亲爱的!”好友于夏捧着茶杯慢慢悠悠地踱了过来,看着窝在藤椅上神思恍惚的尼若问。
“好。”尼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到门口时,陆路突然想起什么,叫尼若等一等,伸手在裤袋里掏着,摸出一颗温热的雨花石递给尼若,“送你的。”
“飞机肯定下不来,这么大的风。”尼若转头望了望窗外灰黄色的天空,回头说,“你说他会不会刮回去就不来了?”
尼若有些心虚地看了看于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自己和陆路的交往以及他要来拉萨拍历年的事儿说了。
陆路点了点头,目光如烟。
“你睡吧,有朋友送我。”陆路说,环着帆的腰,脸埋在她的脖间轻咬一口,“我不在,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每个月那几天不要吃冷的东西,知道吗?”
“是吗?”于夏拖长声音问,“那你在犹豫些什么?”
春节刚过,陆路就开始收拾行李。
尼若抬起头,见陆路深邃的眸子里含了几许期待的色彩。这样的眼神是有魔力的,视线相接的瞬间,尼若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就像要蹦出来一般,她不自觉地用右手抓住左手的手指,用力捏了一下,借以抚平内心的狂乱。
因为有普布陪着,尼若似乎安心了些,脚步没那么滞重了。
尼若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折腾着,随时都想转身回去。为什么要见他?见了之后呢?原本就是不相识的两个人,天涯海角能有一份心灵沟通多么幸运啊,熟悉后还能有这种感觉吗?如果因为见面而失去了已经拥有的东西,是否太不值得了呢?他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如照片里一样温文尔雅?唉……
“你就高兴吧。”尼若翻了她一眼。
“不会不会,乡下地方,你能去他们都高兴呢。”普布说。
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王老师,你去哪儿?”
尼若微笑了一下,拿过于夏面前的杯子,把牛奶喝了个底朝天。
尼若白了她一眼,“去去去,上网收你的菜去。”
“见,当然见。这世界上有这么个男人让你没有见面就魂牵梦系的,多难得啊。”
“我……”尼若抬起头,看着普布,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陆路就接了一句。
傍晚收到陆路的短信,说贡嘎机场不能降落,已经飞回成都。尼若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起身进厨房找吃的去了。
二〇〇七年的二月十四日,中午一过,飞沙走石。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三魂掉了两魂……”
“陆老师准备到哪里去拍藏历年啊?”普布浑然不觉身边的两人情潮暗涌,喝了口茶问。
“明天我不送你了,起不来。”帆说,挤进了坐在电脑前的陆路怀里。
于是两人闲聊着并排向前走去,路过药店,尼若买了两盒高原安。
“有点头疼。”
一阵狂风刮来,顶棚再次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尼若收起双腿缩回椅里,神思又开始恍惚。

“喂……”
“你的克星终于出现。”于夏接过杯子递给一边的服务员说,“再倒一杯。”
“我说了你们有什么吗?做贼心虚。我面前这个犹豫的小妇人还是那个拿着刀片割人家心脏的王大医生吗?”
“胡说八道。你又不是神婆。”尼若转了一下眼睛,翻了好友一眼。
这次陆路的目的地还是西藏。从第一次跟朋友上高原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说不清楚那片土地到底哪里吸引了他,一次又一次地踏上旅途。
然而就此离开,帆又不甘心。三年多了,朝夕在一起,感情是一点点滋生出来的。陆路是个懂得怎么疼女人的男人,他善解www.hetushu.com.com人意,细致入微。
“我对本地情况不熟,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呢。我的想法是能跟着一家人拍,从大年二十九你们吃古突开始,所有的活动都参加,拍得尽可能详细一些,希望能给这个民俗做个比较细的记录。”
那么安静的一个女人,不太爱说话,很专注地听我们聊天。
“吃两片高原安,好好休息。”出门时,尼若看着陆路,轻声说。
“去吧,王老师,看看乡下是怎么过年的。我有车,回来时直接送你回羊湖,保证不会误了开学。”普布说。
明天,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
二〇〇七年二月十四日,是陆路和尼若走下虚幻的网络后第一次见面,仅凭声音的想象开始了具体的影像。如果说过去偶尔的挂念是虚无缥缈的话,从那颗带着陆路体温的雨花石放进尼若手心的瞬间,两人的心都开始了漫长的沉沦。是尼若的闲淡和安静征服了陆路?还是陆路的温文尔雅又不失摄影人的浪漫气质俘获了尼若?说不清楚。
陆路隔衣抓着帆暧昧的手,“恐怕还不行,做影展的话至少也得十几二十张拿得出手的片子,再拍两年看看吧。”
尼若捧着茶杯,整个人都蜷缩在藤椅里,心神不定。
“心虚了吧?”于夏得意地笑,“说吧,对方是何方神圣?能让我们心如止水的王大医生也思起春来,了不起啊。”
“请进。”
“没事你还怕什么,更应该见见了。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还怕他吃了你不成啊。”
“我家在山南的浪卡子县,桑顶寺的脚下,正打算回去过年。陆老师,要不去我家过年如何?”
两人径直乘电梯上了三楼。
“我朋友普布。”尼若给两人介绍,“陆路,摄影家,来拍藏历年的。”
“明天就走。陆老师你才上来,行吗?”
所以,他每次收拾行囊出行,她都会耐心地等在家里。当然,她也不可能跟他去的,她无法忍受没有澡洗没有可口的饭菜的日子。
下午带了相机去冲赛康扫街。冲赛康是拉萨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快过年了,变得很热闹。小巷子里都是卖年货的小贩,片子拍了不少,没什么新意,天气不好,天空发灰,只能是做个记录了。
尼若接过雨花石,收紧手指让那颗带着陆路体温的石头紧贴在掌心。抬起头,触到他极力遮掩的眼神,尼若的心再次狂跳,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就像几百年前见过一样。
二〇〇七年二月十三日
陆路,一个喜欢拍风光的摄影师,平时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男人,此时却穿了件合体的毛衣,拉开着,在见到尼若的一刹那,眼里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亮点。
白天给尼若发了短信,说了自己明天要飞拉萨的事。她今天中午发来四个字“我在拉萨”,其他什么都没说。
门被迅速地打开。
“滚吧,别让自己后悔。”于夏专心致志地收着虚拟的西红柿,头也不抬地说。
“思春?”于夏坐到她对面,探究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帆冷眼看着他忙碌,什么都没说。
晚上朋友请客,我试着打电话问尼若能不能一起去,她真来了,一个人。不过很早就回宾馆去了,说是习惯早睡。这让我吃惊,在西藏生活的人都是夜猫子,无论男女,玩起来是没有时间概念的。看来尼若在西藏待了半年多,还没完全融入这边的生活。
“你是说,你们还没见面就这么患得患失了?”于夏瞪着眼睛,探过身子吃惊地问。
电话里传来陆路略带磁性的声音,“我到了,刚住下,金石宾馆316。”
到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尼若,她和她朋友一起来看我,带了两盒高原安。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特别吃惊,她穿了条黑色绣花长裤,手工布鞋。看来,她喜欢自然的东西。
“王老师也一起和*图*书去吧?我的家乡在羊湖的另一边,很漂亮的,不比你的曲果差。”普布转头看着尼若说。
“你都拍了十来年了,总该有点成果了吧?”帆微皱着眉头,嘟起俏丽的红唇说。
陆路看着面前这张娃娃脸,心里莫名其妙地掠过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不敢确定那个身影到底长什么样,只记得她的声音,还有就是通过电话传来的不快不慢的呼吸。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手机的信号,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也是最能在心里纠结不散的东西。
晚上,尼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一次为一个陌生的男人失眠。其实,到现在她还不知陆路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性格脾气禀性如何,对他的印象就是那些美丽的图片和偶尔的一张留影。这些,能代表生活中的他吗?电脑里的那个世界,谁都明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旦走下屏幕,可能连仅有的一点美好都打破了。尼若知道自己不对,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可就是控制不住大脑,一晚上都思绪如麻。而这种些理不出头绪的想法不是一个具体的东西,可以握在手里放在桌上能够控制。尼若有些害怕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就像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一马平川却不想回头,下面云遮雾绕看不清楚却想跳下去。
于夏嘿嘿地笑,“说说嘛。姐姐我还能帮你把握一下。”
“谢谢你,普布。”陆路真诚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是前生未结的缘今生来续吗?为何一开始没能遇上?如果只是因为一时的寂寞而产生不切实际的幻觉,两人都不会去触碰那昙花一现的结果。成年的男女,再不能接受冲动后的惩罚,风花雪月的故事早已经和青春一起,埋在了云烟深处。
“藏历年跟春节不一样,特别是乡下,老百姓会有很多传统活动,像抱石头比赛啊,打牛角啊,挺有意思的。”普布热心地说。
“一起去吧,你开学不是还早吗?”
下楼,尼若脚步轻盈如羽。
所以,尽管两人的心里都泛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仍然平静无波。
“看一个朋友,刚刚到的。”尼若说,看着普布黑红的脸,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让普布陪她去看陆路。“普布,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我朋友有点高原反应。你是本地人,有经验,帮我看看他严不严重。”

我想买两个“字珠”带回内地,挺好看的,但不知道这种酥油做的玩意儿是否便于携带,走的时候再说吧。
事后,帆躺在碎花的被里发出了细细的鼾声。陆路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没有一丝睡意。
于夏坐回椅上,喝了口红茶说:“不过,说真的尼若,我觉得你们还是见见的好,也许见面后感觉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想忘掉脑中那不切实际的画面,于是抱了帆向昏暗的卧室走去。
“谢谢。”陆路把两杯茶放在窗边的小桌上,坐在床边,看了尼若一眼。
约好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尼若和普布起身告辞。
“嗯,你早点回来。”帆说,转身对着陆路,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
“我哪里患得患失了?”尼若心虚地反驳。
二〇〇七年二月十四日
“你好。”握着普布的手,陆路心里却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普布跟她是什么关系?
“你好。”普布伸出手去,如哥们一般。
雨花石越来越稀少,尼若这样的女人世上又何尝多呢?
“可是……”尼若看着陆路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满脸心事。”于夏做了个抚摸脸的动作,“全是关于男人的表情。”
有个小贩抱着个鞋盒子卖“字珠”。“字珠”是一种酥油花,样子有点像中国古代的令牌,酥油染了颜色做成花朵贴在木片上,他们说是插在“切玛”里的,买的人很多。以前来时在藏族朋友家里见过“切玛”。“切玛”是藏族家庭过新年必备之物,像个木头篮子,篮身上画着月亮星星等吉祥之物。中间隔开,一边装青稞、一边装糌粑,中间插上“字珠”,再插上染成红红绿绿的青稞穗子,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客人来了就会拈起斗里盛的糌粑向上撒,还念念有词,大约是些祝福的话吧?然后再拿起另一边青稞粒扔进嘴里。hetushu•com.com
尼若不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却是个让人心动的女人。尤其是她的眼睛,当她安静看着我的时候,干净得就像藏北深处的湖水。
尼若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貌似平静地问:“有反应吗?”
“假的。”于夏说,“你是四十多岁的女人吗?我怎么感觉你才十八岁呢?”
那一晚,陆路靠在床上,左手拿着烟灰缸,里面盛满长长短短的烟蒂。平时他很少抽烟,只在极度无聊时才会点上一根,没什么瘾。最近,却有事没事都点上,不是为了抽烟,而是想借着抽烟的动作让自己的思想集中起来。是的,他最近常走神,常会产生些莫名其妙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像今晚,睡不着,因为脑子里全是尼若淡淡微笑的身影,还有她的声音,甚至她的眼神,都放大了几十倍地出现在脑里心里,怎么都赶不走。
316房在走廊的中间。
尼若被她说得浑身不自在。“你就胡说吧。我们可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呢。”
金石宾馆位于宇拓路西头的小巷里。偌大的一个藏式院落,地上铺了青石板,停着几辆满是尘土的越野车,门窗上雕刻着吉祥的藏式图案,前台桌上还摆了个大大的切玛斗。
“会。”于夏干脆地说,然后嘻嘻地笑,脸上一副逗孩子的表情。
“好好休息,我给你带高原安去。”尼若说,挂了电话,从被子里爬出来,进卫生间开始梳洗。然后穿了件白毛衣,绣花的长裤,同色的布鞋。尼若喜欢棉布的东西,只要不是正式场所,她都穿得很随意,然而这份随意又很独特,慵懒的个性在一身棉布衣衫袭裹下,散发出十足的女人味来。
“我的菜才种下,晚上十二点半才能收。”于夏笑嘻嘻地说。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只是以往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见面很少。在拉萨的于夏守着这个小院,夏天做点生意,冬天晒晒太阳,日子过得优哉游哉。“说说吧,你这种样子很反常。”
“想去书店看看。王老师,你去哪里?”
“我不知道该不该见他。”尼若再次心虚地看了于夏一眼,小声说。
“真的?”尼若睁开眼睛,有些不信地看着好友。
然而,人这一辈子,到底能有几次爱情?还是仅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过后,心里还能装下别人吗?
“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儿。在哪儿?”普布倒是很热心地答应了。
触到他的眼神,尼若为之一颤。
上床,还是翻来覆去,直到天亮,索性起床,点烟,坐等。
唉……陆路发现自己根本就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索性爬起来把行李重新整理了一遍,打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选了几张今天拍的图片调好,发到了博客上,又一一给博友回复,还去人家的博客上溜达。等这些全弄完,快五点了。
昨天飞机没降下来转回了成都,今天一大早重新飞了上来。
他发光了,变成了钻石,帆才可能带他去见朋友,把他引见给自己的亲人。他的年龄已让自己屈就,总不能在面子上还让自己屈就吧?
第二天上午,尼若都窝在床上,半睡半醒,直到手机惊天动地唱起歌来。
在一起三年多了,她在等着他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只是这个希望越来越渺茫。只同居不结婚是自己定下的规矩,当初他也是答应的。彼此都遵守着约定,你花你的钱,我花我的钱,既享受二人世界的脉脉温情,又没有后顾之忧。
“表情还能看出男人女人的?你越来越有才了。”
尼若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当初进藏时到机场接自己的普布,后来成了朋友,经常联系。“普布,逛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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