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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迟

作者: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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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神奇地方,自然事

第十七章 神奇地方,自然事

卧在院墙边的护院狗抬头看她,站起来抖抖长长的背毛,摇着尾巴走了过来,热情地吐着舌头。
顿珠阿妈则拉着色嘎又推又搡。
“唉……”老人坐在小凳上,长长叹了口气,“王老师,今天的事多亏了你。我们总是给你添麻烦,实在对不起。”
尼若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心跳加剧。看看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她索性拨了他的电话。
“是啊,我都认不出她了,长成大姑娘了,都订婚了。”陆路也感叹。
“你干什么呢。还拿着刀,要杀人吗?”尼若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野性十足的达娃措,把她的刀拿过放在断墙上。“这事也不能怪顿珠阿爸,你们的习惯就是那样。一时半会儿老人扭不过弯来,慢慢来吧,难道为这点事还要去流血不成?”
“原来是这样,是觉得你们跟这里的人不一样。”想起定居点的人对于她们一家的议论,说强巴因为欠了藏羚羊的命债,佛祖才让他没有儿子,说色嘎是黑骨头,是魔鬼的女儿。过去尼若还不太明白,因为羊湖边没有藏羚羊啊,他们到哪儿打藏羚羊呢?此时方恍然大悟。
“哦,注意安全,别急着赶路。”
“是啊,后来才搬到羊湖来的,是因为强巴的老家在这儿。”
“是啊,这里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过去每年我都会经过这里,只是没停留过。”
“谁说我不管你,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嘛……”顿珠说。
“乖啊,来了带你去拍水鸟,保证让你出大片。”
“会不会你见了不就知道了。”陆路说,语气有些暧昧。
“赔你什么?”
不远处的断墙边传来细细的低语,尼若觉得声音熟悉,便侧了头听着。
路边有个大青石,孩子们常在这里爬上爬下,早已磨得光滑圆润。尼若走过去,左手扯了披肩,右手慢慢滑过石头的表面,感受指肚传来青石的寒凉和粗糙,仰了头看着天边的月,清辉下尼若的脸庞白润如玉,长发却随着夜风起舞。
“后悔了?”
“鸳鸯?”陆路回短信问。
二〇〇七年四月五日
远远地,就听见顿珠阿爸的骂声,还有其他人的劝说声。
“去,胡说八道。”尼若飞红了脸。
尼若嘴角含笑,看着远处明晃晃的雪山,嗔道:“谁说我了,我们说的是色嘎。”
“七年啊,那么久?”
陆路开心地笑了,在德白的带领下去了当初的学校。只是记忆中的一切都变了。过去的土教室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宽敞明亮的水泥教室,操场边上也有了石头做的围墙。
“捡的?什么意思?”
“是,还是想你。”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陆路说。
“到时我出不了大片你赔!”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来着。看到色嘎那样,真是为她担心。顿珠那么软弱的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受委屈都不敢说一句公道话。唉……”

“你的汉族阿妈!”陆路想也没想就回答。
“挺有意思的。等我来的时候,要好好拍拍她们一家。”
“你们说说,我家顿珠太阳落下才到家,这个女人晚上就把他勾引出来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我家是什么人啊?世代都清清白白的,没一个欠命债的,没一个黑屁股的,她是什么人啊?强盗、黑屁股的女人。我家怎么可能要这样的女人来弄脏佛堂呢?”顿珠父亲指着衣衫不整的色嘎,跳着脚大骂。
女子接过,看着照片开心地笑,连连点头。用普通话说:“是我是我,汉族阿爸,这是我。”
还有五公里就到甘孜了。住在一个小村里,收了个干女儿,叫德白,一张七年前的照片让我们结了缘。hetushu.com.com
别的藏语不行,“阿爸”这个词陆路还是听得懂的。他把照片递给女子,“这是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的距离加大了思念,越来越想她。干女儿说回来时一定带干妈来家里住,她要带我们去转山。我答应了。等她放暑假,可以试试带着她一起走。
“不是,是黄鸭。离我不到五米。”
达娃措带着拉姆冲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分肉的长刀,杀气腾腾的。今晚尼汪在尼若那里睡,她和拉姆陪着阿妈念了一会儿经。才躺下顿珠就来找色嘎,只以为他们如往常一样找个草窝子幽会完就回来了,哪知定居点的一个老阿妈突然敲门,说顿珠阿爸带着人把色嘎抓住了,正打她呢,这才提了刀出来。“他们呢?那帮狗在哪儿?”
七年过去了,那个小姑娘如果还在上学,应该上高中了吧?如果没上学,她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放牧、打工还是嫁人了?
“坏人。不理你了,我要上课了。”
央吉阿妈没有看尼若,只说:“公扎是我从小长大的朋友,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然后把无人区那段不堪回首的生活慢慢道了出来。那些尘封的往事啊,此时在尼若听来,竟然像天方夜谭一样不可思议。
色嘎抬起头,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脸上,两行泪珠缓缓而下。尼若搂着她的肩,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
陆路拿着照片,问踢球的孩子们认不认识?孩子们摇着头,喊着:“学校我知道,是我们的学校嘛。”“现在我们学校变漂亮了,这个教室已经没有了。”陆路又走向转经人,指着照片问有没有知道这个小女孩的?有个老阿爸举着照片看了看后说:“好像是德白,阿洛的女儿。”
老人见尼若出来劝,知道她和色嘎要好,原本心里是夹着一股子火的。只是一听到可能影响到儿子,这才极不甘心地放下棍子,眼里却愤恨地盯着色嘎,恨不得吃了她。
女子看到陆路,用本地话叫了声“汉族阿爸!”
陆路让德白站在操场上拍了张相片,然后去了她家。这才知道,德白小学毕业后没考上初中,就在家务农。最近家里给她定了亲,明年就要出嫁了。
顿珠阿妈扯着色嘎的衣服又哭又拽,“你这个无人区来的黑骨头,脏女人,你还不承认?如果不是你,我儿子在部队好好的,怎么可能跟他阿爸对着干?”
“西藏真是个发生神奇的地方,很多城里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在那里却是极自然的。”
想了想,尼若还是跟了去。
月光打在对面的墙上,显得斑斑驳驳。
“没有特别好的,都是些纪录性质的。老想你,没感觉。”
“乱说,哪个勾引你了?顿珠,你个没心的家伙,跟魔鬼一样摘走了我的心,便再不管了。”色嘎说,口气里带着娇嗔。
央吉的脸对着炉火,银白的发丝在火光映衬下,发出淡淡的红光。她慢慢拨弄着炉火说:“色嘎,你这是何苦呢?你和公扎的事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他和风也结婚了,生活得好好的。就你放不下,还这么苦着自己,唉……”
“喂……”陆路的声音及时传来。
对于陆路来说,此行纯属赶路了。一天几百公里,这不是他习惯的方式。他一向喜欢慢慢悠悠,走到哪儿歇到哪儿。遇到好风景而光线又不合适时,他还会停下来等着。拍风光的人都知道,只有不慌不忙,安安静静地等才有可能出一张好片子。
随着他们的喊骂声,其他院子里也相继亮起灯光,狗开和*图*书始吠叫。
“你放开我,你问你儿子去,扯我干什么。”色嘎挣扎着,见老人不放手,便对着顿珠喊,“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变成吃屎的了吗?你就不能说句公道话!”
“叹什么气呢?也不安慰我一下。想听听你的声音。”
“那时拉姆还没出生呢。是她阿妈她们。”
顿珠磨磨蹭蹭地从断墙处走了出来,分开众人大步往定居点走去。
德白阿爸阿妈极力挽留陆路,要他在家里住一晚。陆路不好太过推辞,就答应了。而且,说好收德白做了干女儿。
陆路嘿嘿地笑了,说:“你刚才说,拉姆她们在无人区时,是跟偷猎者在一起的?”
尼若看着,心里有一千个不忍心。明知道这样的事不是自己一个外人管得了的,还是分开众人走上前去,拉住了顿珠阿爸又要砸下去的棍子。“阿爸,顿珠阿爸,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如果打伤了人,你儿子毕竟是部队的,对他影响不好。”
尼若摸了摸它的脑袋,向院外走去。如此好的月光,她想随便走走。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狗儿静静地跟在她后面。定居点宁静安然,亮着盏小灯的院落也是昏昏暗暗的,大部分的院子只有月光和偶尔传出牛羊的喷鼻声,楼顶四角的幡只见轮廓。湖湾深处传来水鸟安详的咕噜声,和着小虫有一阵没一阵的鸣叫,让这夜色显得格外的静谧。此时如在内地,当是酷暑难耐,钢筋水泥筑成的空间里空调呼呼地响。白天见不着太阳也热得汗流浃背,晚上见不到月亮也没一丝凉意。而在这片广袤的雪域高原上,圣洁的羊湖湖湾深处,春天却刚刚开始,无论白天的太阳多么猛烈,夜色来临时,清凉总是随期而至的。尼若的眼睛在夜空里随意游荡,思绪也在天地间驰骋着。她是喜欢在这样的夜晚里出来走走的,没有杯盘交错和喧闹的人群,更没有闪烁的华灯,只有夜风在徐徐地吹,只有雪山在静静地等,天地间就她一人,独享了这碧玉般的月和晶莹璀璨的星,便觉得自己无比的幸运了。
尼若看了色嘎一眼,见她脸肿了好高,便对拉姆说:“你去我那儿把红花油拿来,给你姨抹一点。顺便看看尼汪盖好被子没有?”
尼若笑了,轻快地说:“我倒成罪人了?”
“唉……”
尼若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急匆匆地跑过,便有些担心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跟过去。这毕竟是人家家庭内部的事,她一个外来的老师,实在不好掺和。然而不管吗?色嘎是她的朋友,尼若怎么忍心看着她受人欺负?
尼若没有睡意,拿起搭在床尾的披肩裹在身上,小心拉开木门,置身在寒凉的夜风里。
不一会儿,男孩带着一个女子从小巷里小跑着过来。
拉姆扶着色嘎,四人穿过寂静的定居点向东头的土屋走去,远远地看见央吉阿妈站在门前,转经筒在月光下飞快地旋转着。看到她们走来,央吉阿妈转身进了屋。
“我就只会做菜啊?”
老人看大儿子走了,便也骂骂咧咧地跟在后面而去,看热闹的人开始散了。
“不,打死都不后悔。”
尼若恍然大悟。难怪这男人声音不熟悉,原来是顿珠回来了。听说他年底就要退伍,他家里已经开始到处给他物色媳妇。只是顿珠喜欢色嘎,他们的事在定居点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人人都没当回事。因为在这儿,孩子们的婚事还是老人说了算,年轻人在没有结婚前,跟谁在一起只能说是婚前的游戏,并不影响跟另一个人结婚过安定的日子。只是顿珠不太一样,他在拉萨当兵,受城里自由恋爱思想的影响,想自己找老婆。上次休假https://m.hetushu•com•com回来曾经跟他父母说过,他家里因此掀起了轩然大|波。婚姻不让老人做主,而且是娶一个有孩子的外来女人,对于习惯了父母安排、子女只有服从的家长眼里,如同羊湖突然发怒涨大水一样。
“一早。三十多公里的地方有个寺庙不错,看能不能赶上好光线拍两张。”
凭空掉下一个干女儿,陆路也十分开心。在德白的带领下,他拍了不少村人生活的片子,坐在白塔边打电话跟尼若显摆。
“我七年前在这里拍了张小姑娘的照片,今天找到她了。一见面她就认出我来了,叫我汉族阿爸。”
“你凭什么说我勾引他的?顿珠,你说,是我勾引你的吗?”色嘎被逼到断墙的阴影里,长发零乱,饰物七零八落。她小声争辩着,却显得那么苍白。顿珠站在她身边,只低着头不敢吭声。
色嘎轻巧地笑着,两人说话声越来越低。
断墙的影子或长或短,凄冷寒凉。
“还有一会儿。你今天到哪儿?”
村子里的老人在夕阳里围着白塔转经的身影让我感动,拍了不少。有张片子是逆光的,蓝天下,白塔的轮廓、老人们微弯身体的轮廓、旋转着的经筒金色的边、放生的山羊……在西藏这是很简单的画面,只是今天我用了另一种拍摄方式,只有背影,只有光线,没有表情,没有眼神。电脑里看了看,感觉还不错。傍晚在对面山头等了一个小时,上了架子拍村庄全景,背景是山坡上如阵列一样的经幡。有点感觉。
尼若含笑离开,卧在她脚边的狗儿也站起来跟着她往回走。才到校门口,她便见定居点里射出两只强烈的手电光,然后是顿珠的父亲和阿妈骂骂咧咧地冲出来,身后还跟着顿珠的两个弟弟。
“我只是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陆路笑了一下说,从床上撑起身子,靠在床栏上,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烟点着火。
两人就这么挂了电话。但这番通话,足以让陆路一下午都沉浸在兴奋中,拎着相机到处乱晃。
尼若回了声:“在这儿呢。”
“怎么这么早?”
原本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此时却显得那么无力。爱情在这大山之中,似乎被人遗忘了。
“翻二郎山。”
这是个多么美好的夜啊,就是那些发|情的猫儿狗儿也不见了踪影。
“我今天捡了个干女儿?”
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着,不管是同情|色嘎的年轻人还是支持顿珠阿爸的老人们,没人敢去拉。这样的情形,山里人习惯于把它归结为家事。老人维护的是约定俗成的风俗习惯,也是在维护老人自己的面子。如果去劝,无论话怎么说,无疑都是掌老人的脸。
“当初影子猎队出事后,大哥把塔加普托给色嘎阿佳,就带着人逃命去了,听说后来大哥被牦牛顶死了。色嘎阿佳答应了雍西阿佳要帮她把儿子养大,阿妈又恰在那个时候病倒,我们几个女人,在无人区走了两天,遇到风沙迷了路,没吃的没喝的。正绝望的时候,强巴阿哥找来了。他对我们和塔加普都很好,于是色嘎阿佳就嫁给了他。色嘎阿佳说要让塔加普上学,就不能再待在无人区。我们就去了色嘎阿佳的老家阿坝,可惜那里容不下我们,这才跟着强巴阿哥来了羊湖。”达娃措看着炉火,低声说。
在甘孜前一个小镇,陆路破例停了一天。原因是七年前他在这儿拍了一个小姑娘。出门时带了她的照片,想看看七年后小姑娘变成什么样子了。记得那次路过此地,见到小姑娘躲在土墙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专注地看着前面的教室,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渴望。陆路当时https://www.hetushu.com.com还是个“摄影发烧友”,拿起相机随意拍了下来。事后他问小姑娘为什么不进教室去?小姑娘说阿爸没钱给她交学费。陆路问她需要多少钱?她小声回答说三块。陆路当即摸出五块钱放在小姑娘手上,说了句去交学费吧。小姑娘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上的钱,又看了看陆路,欢呼一声就向教室跑去了。
“你就知道哭,过去那个为了男人敢跟人拔刀的色嘎哪里去了?死在无人区了吗?就因为公扎当过兵,你就非要找个当过兵的?阿佳,都多少年了?还忘不掉啊?”达娃措抱着色嘎的肩一阵乱摇。色嘎却什么都不说,只有泪珠不断线地往下掉。
“你说她们以前是在无人区的?”陆路惊异地问。
“真漂亮。要上课了吗?”
那晚,尼若一直在色嘎家待到天亮才离开。
“好了,别责怪她了,回去再说。”尼若说着扯开达娃措。
尼若看了一下腕表,不到八点。他,起床了吗?掏出手机,按了陆路的号码,却没拨出去。他白天赶路,晚上还要调片子,就让他多睡会儿吧。她坐在草地上,看太阳一点点明亮,一对黄鸭从湖里飞来,相继落在尼若前面的草地上,相互理着羽毛,发出惬意的咕咕声。
几个看热闹的年轻人也跑了过去。
这时,从定居点里又冲出来一支手电,达娃措的呼喊声远远传来,“阿佳,色嘎阿佳……”
旁边的空地上,五六个孩子满脸尘土追着足球玩得正欢。
“好漂亮!”德白开心地笑。
如果他在,相机该响个不停吧?尼若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陆路。
色嘎只是捂着嘴,不停地抽泣。
“色嘎,坐下吧。”央吉转头看了看靠在门边的色嘎。
“明天何时出发?”
昏黄的白炽灯下,央吉已经拿了牛粪进来,捅开炉子放进去,又接了一壶水放在炉上。
“就让我亲亲你。”陆路色兮兮地笑。
“你还敢骂我儿子!”顿珠阿爸见她骂顿珠,更加生气,抬手就是一耳光,啪的一声打在色嘎的左脸上。要知道,在这里,家中的长子就是未来家庭的继承人,一家人眼里的权威,就是当妈的,儿子再错,也是温言劝上几句,不会轻易骂他。
而这次不一样了。陆路心里着急,只想很快赶到拉萨、赶到羊湖。摄影,似乎不再是最重要的事,那些精美的风光无法吸引他多待一分钟。
“村子也变了吧?七年时间,足以让一个地方变样。”
“好啊。她们对你的印象很好,说你做的菜很好吃。”尼若笑着说。
尼若将身子靠在石上,静静地伫立着,闭了眼,只让心事在夜色中流淌。
走在小村的巷道里,心里感慨连连。七年前,这里还到处是土房子,牛羊乱窜,村中的白塔外皮掉得稀稀拉拉的。没想到几年没来,低矮的土房子早已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原木做的豪华得不可思议的民房,门楣上画着吉祥的图案。白塔翻新过,顶上是崭新的黄铜吉祥鹿,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穿着藏袍的老人牵了放生羊、手持经筒围着白塔一圈一圈转着。
“你……”骤然听到他的声音,尼若有些无措,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你毁了一个大摄影师!”陆路装出委屈的样子说。
“好似你还会其他的?”尼若开玩笑地反问。
“阿妈说什么呢?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们把我当亲人一样照顾着,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是啊。”
尼若坐到卡垫上,央吉阿妈给她倒了杯茶,转身用铁钩拨弄了一下炉里的牛粪,熊熊的火光升了起来,小屋骤然间明亮了许多。
达娃措扑到色嘎面前,心疼地摸着她肿胀的脸颊,“阿佳,你怎么这么蠢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顿m.hetushu.com.com珠那狗屎的家里容不下你的,你就不听。穿军装有什么了不起吗?穿了军装就能保护你吗?你看看你,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他一个大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跟地上的麻雀有什么区别?”
“谁能去帮我叫叫她?”陆路看着孩子们问,“叔叔给好吃的。”
出发已经两天了,今天就要翻二郎山。
尼若一动不动地坐着,生怕惊了它们。这该是一对夫妻吧?一只颈上有环一只没有。尼若知道黄鸭也在对面小岛上筑巢,轮流孵蛋的。此时应是它们凉蛋的时候,所以夫妻才能共同出来。
“我去我去。”一个高个子的男孩说。转身跑了。
拉姆转身去了。
“你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这辈子我娶定你了。”男人说,语音里带了拉萨藏语的口音。尼若搜索记忆,定居点的男人中没有这种口音啊。
色嘎过来坐在尼若身边,这时达娃措也掀帘进来,自己倒了茶坐在火炉边,好像跟茶有仇似的,一下子全灌进嘴里。
“难道你没勾引我啊?”男人轻笑。
看着眼前的大姑娘,陆路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在德白家,他把德白小时候的照片和现在的照片合在一起,用随身带着小打印机打了出来送给她。
“怎么回事?”尼若看着央吉阿妈,问。
川藏线,也叫“318”国道,这条线路集中了中国最美丽的风光,也集中了中国公路的最多危险。无论什么季节,风光都是美丽绝伦,每个弯道之后,迎接你的是什么样的风景,真无法预料。四五月山花烂漫,争奇斗艳,见过的没见过都在竞相开放着。而九十月份秋风送爽,一路行来,看着树叶慢慢变黄,水慢慢变清,真有见证季节更迭的感觉。
把色嘎她们送到家,尼若正准备转身,央吉阿妈却叫住了她,“王老师,你进来坐会儿吧。”
尼若见他不再扬起棍子,心里松了口气。她是知道这些老人的软肋在哪儿的。对他们来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只知道传承了祖祖辈辈的习惯不能更改。儿子是他们的生命,有了儿子,这个家庭才能平平安安地传承下去。尼若把老人的棍子拿开,又过去拉开顿珠的阿妈。“你看,顿珠在部队里,虽说离得不远,平时也难得回家一趟,现在好不容易回来看你们二位老人,何苦为了这么点事生气呢?”尼若一边说,一边就挡在了色嘎面前,“顿珠,你还不陪你阿爸阿妈回去,看你把两位老人气成什么样子了?”
“我知道,想你!”
“哦。今天的片子怎么样?有没有特别的?”
太阳刚刚升起时,沼泽地上,橘红的光线把大地描绘成了色彩斑斓的油画。早起觅食的水鸟起起落落,逆着光,鸟儿们翅膀和脚掌都变成了透明的红。牦牛和绵羊有的醒了,有的还卧着,偶尔发出两三声叫唤,似乎在跟刚刚清醒过来的大地母亲打招呼。
看到屏幕上尼若的照片,德白问:“汉族阿爸,这是谁?”
“我还没睡呢。”尼若说,顺便把昨晚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渐渐,再听不见两人的说话声,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和取下首饰的叮当声。
“就要来了,不是吗?”
“漂亮吧?”陆路也笑,心里颇为得意。
“这几天你阿爸到处托人说亲,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准备结婚的?”女人的声音有些喑哑,显然正在伤心。尼若吃了一惊,因为她听出是色嘎在说话。
“你阿妈昨天背水时遇到我,还骂我了,说我不要脸,勾引了你。”
色嘎捂着脸,绝望地看着顿珠,泪珠如雨倾盆。她没有还手,也无力还手,顿珠的两个弟弟把她堵死在墙角里,顿珠阿妈又撕扯着她的衣服和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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