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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斐然

作者:天籁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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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治水

第十一章 治水

于是游信等人出洛阳城,带领随从和官兵跋山涉水,把水流源头及上下游考察一遍,并堆石或伐木作记号,便于治水时作参考。不知不觉,数日过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已有人开始考虑买这匹马。季斐然苦笑许久,松开缰绳,抬头正欲叫游信离开,却发现游信已经离开了。
游信策马到季斐然身边,小声道:“斐然,怎么说话如此生分?”季斐然道:“我这不是为了说服九王爷么。”游信微笑道:“你没生我的气就……”话未说完,季斐然便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笑得不伦不类:“这张脸真好看,啧啧。”
游信从桌上拿了个杯子:“我陪你喝。”季斐然给他倒了一杯。游信不紧不慢喝下去,不像饮酒,倒像品酒。季斐然笑道:“若非听说游大人酒量惊人,我定会以为你不胜酒力。”兀自喝下一杯,道:“酒还是要烈的才好。”
“可惜游大人给个断袖之宠毁喽。”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叹道,“知府大人,还有这位客官,您可知道洗屌尚书季斐然?听说他和游大人,咳咳。”两个大拇指对着一勾,嘴巴一撇,耸耸肩,一副无奈状。
游信道:“子望以为,酒够香够醇即可。”季斐然道:“烈酒最香,毒花最美。辣得你喉咙越痛,你越记得住它。”游信沉默片刻,又道:“不过状元红不错,不烈,却味美。”季斐然道:“状元红哪里不烈了?那是游大人海量。”
“你穿得单薄,不如随我一同回去。”游信走到他身边,欲握住他的手。季斐然退了一步,想拒绝,抬头却发现他瘦了一圈,心中一紧,点了点头。
季斐然在洛阳城里待着,那真叫日长似岁。闲来无事的时候只能跟知府闲聊,可惜知府大人和他愣是八字不合,不是说他歪派了自己,就是家长里短。谈到当地名花,季斐然刚想大赞洛阳牡丹,知府便挥手说,百姓都拿那行子当柴烧。
季斐然把扇柄往门缝处一撂:“官就是像你这么当的?不如回家卖红薯。”知府压住火气道:“回去请示了你们主子再来找我。”语毕门一摔,不见人影。
归衡启道:“说实话,我觉得你待他防备太松。”季斐然迟疑道:“从何说起?”归衡启道:“他是皇上的心腹,你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他若想害你,你~~你恐怕会~~”季斐然一怔,很快轻笑道:“这命不值钱,害就害罢。”
游信竟有些气恼,扳住他的手不让他喝。季斐然瞥了他一眼,又看看他的手。游信收回手,见他喝下去,抿唇道:“失礼了。”季斐然饮完酒,把酒杯放在案上:“睡都睡过了,还有甚么失礼不失礼的。”游信一怔,垂头不语。
游信一怔,抓紧的缰绳微松,马匹往前面奔了一段,连忙拉住。刚停下来,季斐然就已超过他往前赶去。游信刚想追他,归衡启就驾着马从他身边飞奔过去,被马匹震得颤抖的声音回荡于空际:“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封尧道:“游大人平时对小贤谦让,怎的此事就如此固执?”季斐然还未说话,游信便抖了抖缰绳道:“那也要看是什么事了。”季斐然道:“让什么让呢。游大学士是先行官,听他的没错。”封尧略有愠色,骑着马走前头去了。
季斐然打了个呵欠,说自己累了,便也回了房。封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换了一颗糖,连带糖纸都吃下去。归衡启摇头道:“跟季大人这么多年,还真怕他出事。现在我在作最坏的打算。”封尧回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过了一阵子,几人终于折腾到了www.hetushu.com.com九朝古都洛阳,最寒碜的人莫过于归大人。已至初冬,未见退洪的趋势,知府安排别院给他们住下,亦步亦趋跟着介绍洛阳名景。
同时,鬻马者急道:“别,别……”季斐然骑在马上,安然无恙。又两脚轻磕马腹,抖着缰绳道:“追风,走。”追风缓步走起来。走了一圈回来,两手轻轻一拉说一声“停”,它便停住。
季斐然道:“别人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胡被蛇咬,不但不怕绳,还扒蛇皮,拆蛇鳞,吃蛇肉,炖蛇羹。”刘大胡道:“是啊,所以每次说到万恶地主对俺们压迫时,俺都要跟群众说起这段故事。让他们跟俺一起喊:一切地主官僚都是肉猪——砍!”
终于确定和他沟通失败,季斐然只好出门溜达。结果这会儿知府知道了季斐然的本名,那真跟挖了宝似的一直拍马不断,闹得他头皮发麻。近些日子水势愈发微弱,街上的百姓多了,也热闹起来。
归衡启耸耸肩:“怎么看怎么觉得季大人动情了。”封尧又将糖纸吐出来:“那不可能。小贤喜欢齐祚,满朝大臣都知道。”归衡启道:“希望如此。南无阿弥陀佛。”
老皇历念不得,老道道走不得。汲取姒大人的失败经验,游信行事要认真的多。与封尧出城,在谯楼上探勘一阵子,回去探讨。数个时辰后,游信敲定与归衡启、封尧出去,死活不带季斐然。季斐然挣扎许久,最后被游信一句“我是先行官”给打退回去。
季斐然道:“这马叫什么名儿?”鬻马人道:“追风。”
季斐然道:“军酒是草原汉子起的名字,名儿倒挺古朴苍凉。但凡视酒如命之人,都喜欢这军酒的坛子埋在树根下,然后在树干上刻下记号,存个几十年再挖出来喝,那可是别有一番滋味。喜欢喝这玩意的人,要不是上年纪的,就是当兵的。”游信安静听他说,手指渐渐蜷缩。
归衡启点头道是,收拾收拾,也跟着下去。封尧拉也不成跟也不成,站原地如寺庙里的菩萨。季斐然与归衡启方下去没多久,刘大胡便壮气吞牛杀过来,问他们要去何处。
游信满意点头,微笑道:“接下来呢?”
封尧眉变川字。季斐然卷了裤腿脱了鞋袜,踩入水洼。封尧忙捉住他的手:“小贤,别出去,这水又脏又臭,我怕你犯风湿。”季斐然甩甩手,大包大揽道:“王爷身子娇贵,回去歇着,劳烦归大人随我一起来。”
“嗯,我回来了。”游信回首看着他,一双星瞳晶亮晶亮。季斐然抖了抖衣裳,站起来道:“小二,结帐。”小二未来,游信就抬手道:“慢。不才也饮茶一杯。”季斐然硬着头皮坐下来。小二递上茶后,游信又道:“小二哥,继续说。”
次日清晨,外面洪水虽消,却仍有蓄发之势。
再留心那小二说话的时候,却猛地听到断袖二字。
季斐然道:“大人,你这话倒说得奇了。一人之天下,独裁者之天下,兴就兴吧,亡且亡矣,百姓何责之有?”知府道:“说不过你。睡回笼觉去,有事待本官起来再说。”
季斐然道:“马儿外表温顺,实际上,好强到了骨子里。其实在战争中,许多马儿并不是倒在枪林弹雨中,而是奔跑过度剧烈,累死于战场。”鬻马人还未说话,游信便微愕道:“当真如此?”季斐然笑道:“原来博学多才的游公子也不知道呢。”游信哑然。
季斐然要了酒,自个儿到房里坐着。浅酌一口发现并非烈酒,于是乎大喝特喝。果然没过多久,潜伏的事儿妈就来https://www.hetushu.com.com了。游信换了套干净衣服,下午睡上一觉,这会儿精神抖擞,坐下来道:“肚子里没垫东西就猛灌,想喝醉不成?”季斐然道:“这酒不辣,喝不醉。”
季斐然等人还打算出去安抚民心,结果往门外一站,鞋子底湿得彻彻底底,水里还飘着些白菜萝卜头,烂树根,昆虫尸体,好在未冲泥土,还能看得到底。
那鬻马人小声说:“这位公子,我这马难驯,只让牵不让骑。不这么叫,如何卖得出去?你瞧瞧我这手,都冻成这样了。”说完伸出一双乌紫的手。季斐然瞅了那马一眼,笑道:“你没学过训马吧?这马看去不难驯服。”鬻马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季斐然啜了一口茶,笑道:“我那朋友,七岁精通《春秋》《论语》,八岁精通《易》《诗》,十五岁读书破万卷,经史子集统统不在话下。”
游信但笑不语。季斐然道:“若论酒中至烈,定数军酒。”游信道:“军酒?家父曾品过,说暴烈程度让人吃惊,仅一小口,便腾云驾雾。早上饮下一斤,太阳落山的时候酒劲都还未过去,患心疾之人根本无法消受。”
游信这才松开他,微笑道:“子望冒昧。过会子我与王爷带人去考察,你有风湿,就别去沾水。若真去,今天十有八九回不来,自个儿看好身子。”季斐然点点头,晃晃脑袋,又点了点头,这才舒坦过来:“没问题,游大人当心,别被洪水淹了去。”
季斐然眼睛一横,摆手:“不对不对,小二你听哪儿说的来?是游大人长得祸害,季斐然调戏游大人,游大人才……”适时想了半晌,没好接下去。
不少人开始围观。季斐然从马上跃下,又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轻声道:“马果然是最通人性的动物,你若真心待它,它便会忠诚于你。”鬻马者连连点头。游信若有所思地看着季斐然,却未将问题说出口。若要季斐然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怕比登天还难。
又闻小二谈论有一位秦进士,十一岁就可以自己作诗。季斐然听了,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有个朋友,七岁就有这能耐了。”那小二乜斜他一眼,道:“你当是曹植,还会七步作诗呢。咱们洛阳的刘进士,十二岁熟读《论语》,十四岁熟读《尚书》《中庸》。”
季斐然顿时哑然,半晌才看他牵着自己的手。游信亦垂头瞅了一眼,又回头看看季斐然,并不松手,继续往前走。季斐然清了清嗓子,干咳两声,眼睛一个劲往两人的手上瞟。游信停下来,又看了他片刻,微微一笑,不但不松手,还握得更紧了些。
那小二冷冷道:“骗子!哪有这种人?这么博学,状元郎都休要与他比了。”季斐然道:“状元郎自然比不过他。”就连知府都禁不住看着季斐然。那小二道:“胡诌,这等奇才皇上会挑不中他?”季斐然玩味笑着:“不是皇上挑不中他,是他殿试迟到。”
身后一群扈从跟着狂奔而去,大声喊道:“归大人当心,莫要夹马肚!”
季斐然笑道:“要吃你自己吃。”
游信像是没见着他,只对季斐然道:“不必。我瞧他做官也做累了,回去直接禀报皇上,摘了他的乌纱。”那知府心头顿时长了草,声音打抖:“游大人,小人冤枉~~”季斐然道:“怎么这些个人解释起来都是喊冤枉?”游信道:“冤枉?看你表现了。”
“尤其是在军营中,这么暴烈的酒一坛坛送到各个支队,每人一壶,用酒囊装,当场喝上,颇为豪气。”季斐然饮了一口酒,全不知味,“从中原来的,从外夷m.hetushu.com.com来的,不管多么暴烈,他们一口气要喝下去半斤多。然后在大草原上欢歌畅谈,行酒令,吹牛角号……”
此言方出,那两人都给他吓得直了眼。身后一人忽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然后传来鼓掌声。季斐然身上一僵,头都不敢回。直到游信坐到他身边,他才翘腿笑道:“游,不,子望,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斐然点点头,含笑道:“啧啧,真是俊女嫁痴汉,可惜,可惜。”
街头一家小茶铺,季斐然走累了,坐在那里吃茶。知府刚坐下来,茶铺的小二就过来热情地招呼着。不过多时,知府和小二便开始聊天,从洪灾聊到百姓,从百姓聊到朝廷,从朝廷聊到科举,又从科举聊到洛阳的十一个进士。才知道上一回出进士最多的地方就是洛阳,难知府拽得二八万。
游信举起季斐然的手,掰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下。季斐然立刻僵硬,想要抽手回去,却又被游信抓得紧紧的。游信单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季斐然又僵硬了一次,已然忘记反抗。
游信道:“看样子,斐然对军中的豪情还很向往。”声音不冷不热,也听不出个调儿。季斐然苦笑道:“不是向往,是希觊。”游信顿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饮酒若为解愁,怕是酒醒更残,愁来依旧。”季斐然嗤笑道:“小小季斐然,有甚么愁可言。”
季斐然摆摆手,忽然就笑不出来了,旁边人讲了什么也听不进去。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委实古怪。他自己都还没开始摆谱儿,就开始赞赏游信了。
刘大胡嘿嘿一笑:“季大人说话真有意思。俺家穷,小时去偷地主家玉米棒子吃,被那崽子发现了,放一头老猪来追俺,俺没命地跑,结果掉到小河里,但也保了命。从那以后,俺看到猪就想宰,碰巧村子里没个杀猪的,俺就干上这行了。”
封尧也剥了一颗糖,吃了两口便吐了:“小贤,他要害你,我帮着你。”
归衡启打了个激灵,背上直冒冷汗:“地主是地主,官僚是官僚。”季斐然笑道:“大胡所言极是。”
不过多时,村民们大抵都听说了门外站的是什么人,一个个出来,热情迎接。季斐然还未和大伙儿说上几句,身后便有人道:“斐然。”季斐然心中一紧,回首微微一笑:“什么事啊游大人。”
知府大人抱着膝盖,头完全没入双臂,已经完全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小二一口白雾呵出来,搓搓手心,坐在炉火旁继续说:“传闻季斐然啊,长得那叫祸害,可惜是个男的。游大人其实开始并非断袖,是被季斐然那狐狸精媚惑了,才会误入歧途。”
游信走过去,不过多时便阔步高谈,议论风发,吸引了一大票妇女姑娘,归衡启在旁边应和,刘大胡被他叫成“刘大伯”,心里那叫一个乐。
一点残月入房,季斐然一张脸衬得白白净净,眼虽沉迷,却无醉意。游信这会如马陷淤泥,开口甚难。季斐然回头看看他,调笑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天下美人何其多,究竟该选哪一个?这便是我现在最大的愁。”语毕又继续灌酒。
刘大胡也察觉自己急不择言,尴尬道:“托俺弟的福,当官的我见了不少,嘿,还真没哪一个像季大人这样当官的。季大人归大人都不像那些泼皮地主,不摆架子,待人好。”
季斐然去找知府大人,叫他带人去考察水流状况。知府只知道游信与封尧,对季斐然与归衡启并不了解,加之刚从床上爬起,眼都肿成一双泡儿,有些不耐烦,只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故只和*图*书叫我一人去?”
知府恍然道:“原来是游大人。”小二大惊:“你说的人是游信游大人?”季斐然道:“你也知道?”小二道:“游大人以才学闻名,我要不知道他,我还是个人么。你怎么会认得他?”
不过多时,游信回房歇息。归衡启剥了一颗糖含在口中:“我看你对游大人意见真的蛮大。”季斐然伸了个懒腰,伏在桌子上:“我就是喜欢他那股虚伪劲儿,不讽刺一下心头憋得慌。”封尧道:“喜欢还讽刺。你这是个什么心理?”季斐然不答理他。
季斐然道:“宦海无常。是个人都不靠政绩提升自己,精力都用在权术享乐上,打击异己,吃喝玩乐,哪还有精力干正事?”归衡启装聋子,封尧点头称是。游信从果盘里拿了颗糖,在季斐然面前晃了晃:“斐然,吃一颗?”
季斐然确是在借花献佛。同样一句话,出自不同人的口。一句数年前,一句数年后。只是,那人活在少年英姿勃发的年代,季斐然一样未曾离开。
那知府连连磕头,游信拉着季斐然的手就往外走。刚回过头,季斐然便道:“游大人,您真是菩萨心肠。”游信道:“哪的话,回去就贬了他。”季斐然道:“你骗他呢?”游信笑道:“我怕他狗急跳墙,咱们住这的时候还是小心着点。”
季斐然回到村长家,冲了冲身上,躺床上睡觉了。再次醒来天已黑尽,出房门却见丫鬟在收拾碗筷。见他来了,便问他想不想吃饭喝酒。
季斐然从容不迫地走到马左侧,慢慢伸出手,接近马的鼻子:“追风。追风。”那马立刻凑过鼻子嗅闻他的气味,季斐然对它微微一笑,顺势抚摸马的面颊,讨好地给它搔搔痒,马儿耳朵动了两下。季斐然接过缰绳,纵身一跃,人已在马背上。
好容易把人打发走了,几人坐在房里小桌上歇息。归衡启擦一把汗,叹道:“要让别人相信咱们是清官,还真是打着灯笼没处找。”季斐然道:“人家会如此反应再正常不过,废物里不可能做出黄金。”封尧全当未听到。游信忍了许久才未开口。
“多谢季大人提醒。”说完,游信竟笑得有些邪气,小声道:“若归大人说的是真的,我就不会再忍了。”还未等季斐然说话,兀自跨出门槛。
“你回去,这里交给我。”游信干净清爽的一张脸,不像睡眠不足,还神采奕奕。裤腿也没卷,鞋也没脱,换了套白褂子,这下全是污点。季斐然摇了摇脑袋,却道:“行,我回去。”归衡启飞速回头,扫了一眼季斐然,再一次把话吞到肚子里去。
刚走两步,发现拉不动人,季斐然正似断线的木偶,眼睛直长在了手上,还不时抬抬下巴,示意他放开。游信也停下脚步,跟他对峙而立。
季斐然站起来,脱掉自己的外套,扔在床头:“你若还想睡,绝无问题。”游信猛地抬头,手指握成拳,又松开,慢慢站起来,侧头去吻了他一下。
最乌龙的是归衡启,年纪不小,骑个马哆哆嗦嗦,还要下属一边看护着。一路上只听扈从如下发言:“归大人当心”“归大人,莫要夹马肚”“归大人天啊”……
小二揉了揉冻红的鼻子,表情忽然严肃:“我表哥在皇宫当差。他听来的消息,没准儿就是真的。他说,季斐然曾经的心上人是个大将军,几年前就死了。季斐然心中受了重创,一直需要人安慰。游大人刚入朝的时候,官儿没那么大,与季斐然苟合,爬上去,便得鱼丢钩……哎,其实小的一直很钦佩游大人,真不希望这是事实。”
村里泰半人都在家里未出来,从窗口见了他们,皆窃窃和_图_书私议。季斐然正琢磨着要如何说话,归衡启却突然问道:“大胡,发了水日子不好过吧?”刘大胡将裤腿卷起来些:“俺是杀猪的,不发水杀不了猪,手也痒痒了,造孽呢。”
季斐然无语,回头却见了游信。游信精神颇好:“斐然这么早就起了?”季斐然指着门框道:“劳烦游大人,我奈何不了他。”游信尚未说话,门就又一次打开,那知府立刻跪下行礼:“拜~~拜见游大人!”
好容易过了几个城,归衡启大汗流得像瀑布,脸白得像米粥。封尧无奈地摇头,一直道他屁股瓣儿拴了石头。游信颇耐心地给他解释,季斐然眨巴着眼睛瞧乐。
季斐然吁了一口气,仰头看看天空,轻笑出声。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出来,黄鼠狼抽筋似的:“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回首一看,果然是归衡启。
一行人歇息了一天便开始往洛阳赶路,越往洪灾源头走,洪水越汹涌。雇的马车行不了,唯有骑马。封尧是武将出身,再是暴烈的马都被他驯服过,自然不在话下。季斐然与游信水平凑合,普通马匹可以摆平。
季斐然道:“大胡,杀猪可是世袭的?”刘大胡道:“俺爹俺娘俺弟都是读书人。”归衡启深表惋惜。季斐然道:“没有杀猪的,我们哪来肉吃?”
最后季斐然耐不住性子道:“游大人请高抬贵手。”游信道:“昨儿个归大人来和我谈天,他说你——”到这便没了话。季斐然眨眨眼,调侃道:“看来游大人和归大人聊了一宿,连说话方式都被他传染了,有一句没一句的。”
后来发大水,马从黄泥中过,更是一大灾难。归尚书几次坐不稳摔入水中,出来后浑一个泥人,异味逼人,马都嫌他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痛苦之余也只有感慨皇上的差事不好办。季斐然劝他干脆在路上等着,办好事再带他回去。归衡启宁死不屈。
那三人顿时锥子扎不出一声儿来的,各想各的。最后季斐然先笑道:“行,子望,你也喝够了,咱们回去。”游信点点头,看了他一眼,令知府付了帐,默然尾随季斐然。季斐然走了两步又回头:“游大人,这天凉飕飕的,赶紧回去洗洗身子,睡上一觉,不必跟着我。”
季斐然下意识地蹙眉,下一刻却抱住他的脖子想要深吻。舌还未进入游信口中,游信便推开他,轻轻呼吸几次,道:“我想要的不只是你这身子。”说完,头一回不打招呼,直接离开。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街上人潮翻涌,一名鬻马人站在巷子口,嘴皮冻得发紫,却颇有精神,四处叫卖,并声称那是上好的纯血马。季斐然走过去,又开始狗拿耗子:“纯血马有十五到十七掌,你这马撑死也就十三掌,怕就是普通的中原马。”
那知府一个劲给小二使颜色,汗水就要落下,小二浑然不知,还继续感叹:“听说近日游大人一连十日不上朝,与季斐然朝夕饮宴,连皇帝老子也拿他无法。”知府已是一副认命相。
季斐然不多劝,封尧便附和了他,说什么也要归衡启留下。游信帮着归衡启,说皇上知道会动怒。季斐然道:“皇上要的是结果,有游大人在,还怕水治不好?”游信面无表情,冷静得让人想抽:“忠荩第一。”
季斐然不以为然地笑笑。归衡启道:“季大人啊,我才知道游大人的爹是游迭行。游迭行那脑子可是一百个常及都别想比的。可惜游迭行太聪明,却一点儿也不坏,深知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才早早地告老还乡了。游信要长了他老子的脑袋,又有了常及十分之一的狠毒,那你绝对是在玩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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