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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寻微笑道：“所谓医者父母心，如果你觉得有救，至少会开个方子留下来，或求阅太医所开方子做些调整。这样连一点诊疗方法都没有建议，你必是认定无药可救了！”

她又向吉淑妃道了扰，正要离去时，欢颜忽然过去，拉住她臂膀。

她早已见识过许知言那些对手的厉害。如今许知言已明着参与夺位，且已在朝中建立威望，一旦落败，继位者绝对不会放过他和小世子……

慕容雪应了，便让奶娘携了小世子，跟着吉淑妃入殿去换衣裳。

那里，萧寻依然在和景和帝密谈。

欢颜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理他。

慕容雪怔了怔，轻声道：“欢颜姐姐，该说的我都说了。若说更多，只怕知言该怨恨我了！他对你……着实比对任何人都好。”

她许久才道：“我只懂医术，不懂权术。可否请教王妃，如今，锦王的赢面有多大？”

欢颜道：“我也盼他过得好。争不争那什么位子的，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他开开心心长大成人。”

若是早知她只寻觅三年便找到了医治许知言眼疾的法子，她该狠下心肠，让孩子跟在她身边受几年苦，日后加倍待他好补偿他，也比如今唤着别人母妃，却喊着她姑姑强和*图*书。

吉淑妃微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近来天气转凉，我刚给小世子预备了两套衣裳，正想呆会让你带回去呢，现在先让他换上一套，也很方便。”

皇帝赐宴，礼部及几位朝中大员奉陪，却耽误到傍晚才出宫。

欢颜心不在焉地玩着衣带，瞥他一眼道：“你为什么这样猜？”

欢颜忍不住抱了抱肩。

欢颜目送她离去，转头看向武英殿的方向。

她可以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受尽辛苦，难不成让她小小的孩子跟着她这样流浪劳碌一辈子？

欢颜一惊，忙问道：“为什么？”

慕容雪叹道：“你也放心，他虽不是我亲生，但我早把他看待得比我自己性命还重要。便是帮着知言在这朝堂内外努力周旋打拼，为的也是这孩子。我希望他尊贵健康地长大，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受人暗算陷害，时常面临不测之险。”

欢颜道：“太医一直开着上好的药为他调养，一时倒还不妨事。但我看那脉象的确险，大约熬不到过年了。左右是熬不过去的，若我开了方子，便是多熬个十天半个月，也未必有人说我一句好；若给有心人趁机作起文章，反说是服了我的药不见效，害了皇上，岂不糟糕？我ｈｅｔｕsｈｕ•ｃｏｍ.ｃｏｍ还想多活几年，我也不想把你都给连累了，只能不开药了！”

她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可知言知道我忧心，只怕我言语不慎多说了什么，会连累你们失和，便不许我过去了。便是今日，我也只说入宫探望吉淑妃，丝毫未提会等在这里见你的事。”

欢颜呆住，“为……为什么？”

慕容雪虽不肯明说，其实已经暗示得七七八八。除非她真长一副榆木脑袋，才会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她已觉出慕容雪分明想告诉她什么，却又待说不说，遂单刀直入问道：“欢颜愚钝，请王妃明示，为何过了今日，锦王只剩了两三成胜算？”

——可当时，她又怎知道，她会不会穷尽一生也找不出治他眼疾的法子呢燮？

萧寻正思量着今天又是哪里惹她不痛快时，欢颜忽转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蜀国？”

慕容雪轻笑道：“思颜和他父亲一般的性情温和，虽是极小，但已经挺懂事了，跟个贴心小棉袄似的，着实招人喜爱。”

欢颜深知慕容雪所言不虚。

萧寻便托腮苦思：“喂，小白狐，你这是赞我呢，还是骂我呢？”

慕容雪苦笑道：“欢颜姐姐，你以为是知言愿意去搏去争m.hetushu.com.com去斗吗？你也看到了，他处处容让，与人无争，对手有没有放过他！我们这小世子也一样，要么一世尊荣，万民景仰，要么……被人谋害，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欢颜背脊生凉，渐渐连手足都似凉了。

她也不要侍女乳娘帮忙，亲手抱起小世子，匆匆踏向殿外。

路上，萧寻问道：“欢颜，这皇帝的病是不是没救了？”

慕容雪沉吟道：“原来大约有五成吧？父皇属意锦王，我父亲自然也全力维护咱们。可如今，恐怕不成了……”

而亭中便只剩了欢颜和慕容雪二人。

欢颜想，她该说点什么来，感谢她和锦王的辛苦养育教导吧馊？

萧寻笑道：“就是在我跟前时常装傻充愣没心眼。”

欢颜追问道：“你来看我，不是只想让我和小世子多些相处的时候吗？与权术又有什么相干？”

欢颜道：“你满身都是心眼，我有没有心眼就无关系啦！”

天真的好像冷起来了。

她看向武英殿的方向，无奈地抿了抿唇，叹道：“今日之后，能有两三成胜算，就不错了！”

欢颜不觉变色。

慕容雪轻笑道：“欢颜姐姐，这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本来预备常带了知颜去萧府看望你和图书，毕竟……你也不可能时常到吴都来，能让你们多些相处的机会，总是好的。可知言不许我去。”

欢颜极轻地说道：“若无意外，暗疾应该会于半个月后发作，至晚不超过二十天。一旦发作，无药可医，生死只在顷刻之间。”

慕容雪眸光闪动，同样轻而清晰地回答：“谢了！”

萧寻怔了怔，说道：“这可未定呢！蜀国北疆不安，近来陆陆续续已经打了几次不大不小的仗，看来早晚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我本借着过来问安之际，亲来探探吴国动静，看能不能约同他们一起北击狄人。可北狄目前避开了吴国的临邛王慕容启，目标只对着咱们蜀国；吴国君臣上上下下的眼睛都盯着金銮殿下那把龙椅，大约还在盼着借狄人的力量折一折咱们大蜀的锐气。如今虽不便明着拒绝蜀国求援，多半也会找机会拖宕下去。”

慕容雪已站起身来，看向换了新衣跟着吉淑妃奔跑过来的小世子，唇边已有微笑，却微带凄凉。

但她嘴动了动，又懒懒地不想说了，只低头喝茶不语。

慕容雪回眸看她，眼底便有了不加掩饰的失落和悲哀。

“他怕我把你卷进来。他说你现在很好，他希望你一直这样好好地过下去，钻研你喜欢的医术，而不是你厌恶hetushu.com.com的权术。”

萧寻看她半天，叹道：“说你笨吧，有时候你又够机灵；说你聪明吧，有时候你笨得可以气死人！”欢颜道：“吃一堑，长一智。太子府里看了那么多年勾心斗角，自己也给害了那么几回，我便是再笨，也该学得聪明些了吧？”

欢颜无暇猜测她在怎样的心境下说出这样的话儿，只附到她耳边低声道：“今日我为皇上诊过脉，太医只图邀功，一味用大补之药，虽得保得皇上一时无恙甚至好转，却可能引发其他暗疾。”

但慕容雪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怅然道：“我们倒也罢了，只是稚子何辜啊！近来我都睡不安稳，每每夜间惊醒，摸到颜儿还在身边，才觉好受些。也不知这样一家和乐的日子还有多少天……”

他沉思片刻，皱眉叹道：“若是继位皇帝曾受咱们蜀国大恩，大约也会一力相助。不过这样算是，可能是明年春天的事了，边境那边恐怕等不得……”

慕容雪蓦地转身，“你的意思是……”

慕容雪已过去牵了小世子，笑道：“时候也不早了，知言大约也在等我用府用膳。欢颜姐姐，我先失陪了！”

欢颜笑道：“若是锦王继位，以他的才识远见，必定肯帮我们。”

秋日的风卷起落叶，萧萧瑟瑟地在地上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