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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失如来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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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只想知道真相

第三十九章 我只想知道真相

那是间安静的活动室,光线稍微偏暗。因为窗帘是一种薄细的棉布做的,所以光线有点儿暗,可它却能清晰地照出这间房间的所有布置。
哦理由为微微摇头,在画前站住,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又转身看了一眼李天明。这个安静的小展厅有着高而宽广的窗户,采光极好,明亮过了头。
薛苑上到二楼,追上李天明和萧正宇,恰好看到李天明在提香的圣母画像前站住,用一种追忆往事的语气开口,“当年在意大利的美术馆看到这幅画,我在画前足足站了一天不忍离去,只恨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不能把这幅画的美妙之处一一记在脑海里。这真是线条与色彩的魔术般组合,无可挑剔。几十年过去,还是觉得同样震惊。真是难以想象,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什么都成了过去,只有圣母的微笑从来不变。”
果然,他们一路顺利地进入展馆之中。曾经的同事对他们三个人一起出现非常诡异,何韵棠在入口处负责人群的引导,几乎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也什么都不管了,拉着薛苑到了一边,跟她耳语,“麻烦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李总一对吗?怎么现在跟萧秘书一起?你们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啊啊啊,想不到我这双眼睛居然有看走眼的一天!”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稍一闪过,手机却响了。电话那头是谭瑞,低沉阴郁的语调和声音让她极其不安,他只说:“有重要的事情,小薛姐,麻烦你来一趟医院。”
她把脸埋在膝盖里,抓住头发,微弱地说:“不是这样,真相不是这样,他不是这样说的。”
“怎么不一样?”
“我没有必要送人情给你,你也不要对我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我不吃这套!”
“那李天明先生怎么又跟你们在一起?”
李又维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淡淡开口,“她告诉了你什么?”
“画里的你很不一样,我不知道你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萧正宇呆若木鸡。
薛苑没有说话,转头去看萧正宇。他也正看着她,从那个神情判断,不知道盯着她多久了。
他看到薛苑煞白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跟你一样的原因。”
“能得到您这个评价,我这几年时间没有浪费。”李又维的话说得分外心平气和,可薛苑愣是从话里听到了一丝不说不清楚的怅然,很有可能,怅然之后就是一些不能表述与语言的话。
何韵棠瞪她一眼,“你这张嘴也真是够紧的,打死都不说。无论怎么样,到时候结婚还是要记得请我的。”
“你说呢?”李又维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
“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
“遇到了就一起过来了。”
“再冰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朋友介绍她跟我认识,我们合租了一套房子。她刚来美国的时候英文不好,就上了一个语言学校。
薛苑瞪他一眼。
相较于脸色铁青的萧正宇和愤怒的谭瑞,李又维看上去是这安静的房间里最平静的相关人。他表情镇定自若,仿佛他跟董再冰毫无关系。
谭瑞死死盯着他,力仔是一种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情绪。
画中的女子背对着门口,不能直接看到她的脸,但镜子里的那张脸却分外清晰。因为眉毛颜色太浅,她正在对着镜子用眉笔勾勒自己的眉毛。半长的头发柔软地披在身后,仿佛一匹黑缎。旗袍衬出她脖子和脸颊的雪白,至于胳膊,就像是刚被水洗过的新藕。画里的女孩表情沉静,有点儿无奈和茫然,尽管她额头上没有皱纹,但依然让人想伸手过去抹平她的忧郁。
无数可怕的可能性摆在面前,他只想快点儿解决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薛苑坦白地承认,“是有过一次。”
“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已经很好了。”李天明颔首,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并不如你。”
无论是萧正宇还是李又维都没有说话,几年前发生的细节一一浮现在脑海,对在场的两个人而言,那是hetushu.com.com绝对不愿意触及的过去。花了三四年的时间才养好这个伤口,好容易伤口顺利结痴,可终于在这种场合下被人揭开。
“啊?”薛苑心里发紧,还是问,“怎么了?什么意思?”
谭瑞怒不可遏,一个巴掌挥出去,却被萧正宇抓住了手腕,于是更加怒不可遏。
“我现在想,上天真是公平的。上天给了她很高的音乐天赋,但却同样给了她极其敏感的神经,就像瓷娃娃一样。那时候她又小,还不满二十岁,刚刚到国外又缺乏关怀,哎,我却用这种态度对她,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后悔啊……
“美术作品都经过加工的。”
李又维瞥了一眼满脸风雨欲来的萧正宇,没有回答,大步继续前走,走到了约定的房间门口时再次回头,发现萧正宇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于是心平气和地,甚至是微笑着说:“到了。”
两个人有很长时间没有来仁康医院,虽然此地风景依旧宜人,但紧随旧景重现的,还有更深刻的记忆,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问问题,诸如身体情况、有无新作等等。李又维那时也在他们旁边,对着一大群记者微笑着说了句“采访没有问题,请各位稍等”,他真诚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简直无人可挡。于是现场顿时安静了片刻。
车子开动后,李天明闭目养神片刻,薛苑拿过身边的毯子盖在他的腿上,距离一近,就闻到他身上的药水味道。到底是在医院太久了。医院的经历,对一个年老的人来说,无异于是种折磨。薛苑想起他前几天说笑时说的那句“每次进医院我都想,这辈子大概都不能从医院里出来了”,很有些百感交集。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感慨,李天明睁开眼睛,带着困惑问她,“薛苑,你看过又维的画没有?怎么评价?”
“你在想什么?”薛苑无奈得很,“我就算喜欢也只是欣赏她的作品而已,除此外,别无其他,你不要多想了。”
“画风和色彩的选择多少透露了画家的个性和审美意识,”李天明恍若没听到她的画,自顾自地评说,“这两幅画跟又维之前的作品不一样,他是在‘真正’看着这个女孩,画是活的,颜色处理得细致,连手指上指甲颜色的深浅都处理得很好,但是这张画里唯一柔软的……就算是我自己画,也未必比他画得更好。不过五年的时间,想不到他能走到这个地步,看来你刚刚那番评价并没有夸大的地方……”
李天明到底年纪打了,又刚刚出院,逛了大半天,慢慢显出精神不济的症状。萧正宇过去扶住他的手臂,淡淡地说:“爸,既然看完了就走吧。李又维,我们告辞了。”说着看了一眼薛苑,示意她跟上来。她脚步微微一滞,跟了上去。
事有轻重缓急,萧正宇还被记者围住,没有脱身的可能性,想起谭瑞那十万火急的声音,她也来不及跟他招呼,给萧正宇发了条短信后先行离开博艺画廊。
好在现场还有萧正宇和李又维两个人,帮李天明挡下了大部分问题。薛苑对暴露在镜头下实在没有兴趣,混乱中悄悄脱开萧正宇的手站得远了一点儿,这才发现,李又维和萧正宇面对记者的时候竟然配合得那样好,一唱一和,真是令人称奇。
薛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个故事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不正常地颤动着,心脏像被人用尖刀挖出来扔到了地上,血淋淋的。
那的确是一幅美妙的画。看得久了,感官和心灵都在震撼。
如果他自己去说,薛苑未必会相信他,但告诉谭瑞就不一样了。谭瑞跟薛苑的关系也相当亲厚,他嘴里的话可靠的多。
谭瑞早已是满脸泪水,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不可抑制地吼出来,“萧正宇,我知道你有钱,你是在拿钱收买我?”
李天明相当震惊,“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啊。”
谭瑞死死地捏着手机,良久才垂着头开口:“小薛姐,我联系上再冰在美国时候的室友了,她也是华人,我问了关于再冰的是去事情,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跟你和*图*书告诉我的情况不一样。”
萧正宇攥紧拳头,提起他的衣领,差一点儿就挥拳上去。
萧正宇笑着看她一眼,“我们几个人,不需要门票。”
萧正宇站在门口停留了很久,看清楚屋子里除了谭瑞再也没有别人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说:“谭瑞,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情吗?”
“谭瑞,你先冷静点儿。”萧正宇看他一眼,他知道事情正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走,有些急躁,皱了皱眉头,一把摁他坐在椅子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办法挽回了。不妨冷静下来谈。董再冰的医疗费用我会继续负责,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谭瑞叫你过来的?”
听到这几句话,萧正宇眼皮一跳,前所未有的不安让他浑身发抖。他缓缓转过头去看李又维,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薛苑对萧正宇和李天明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去四下逛逛,才跟何韵棠说:
薛苑扶着李天明从车上下来,她发觉自己现在才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今天主要是开放给嘉宾和新闻媒体的记者吧?我们能进去吗?”
的确没说错。薛苑随后才想起来虽然他们已经辞职,但自己好歹在这里工作过三个月,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了,而萧正宇那一张脸就更是门票了,至于李天明,恐怕还没有人敢拦着他。
“她父母早就离婚了,母亲不在美国,父亲对她也是若即若离。她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父母。她在美国待不下去了,有一次清醒的时候她说要回国,我就帮她办了停学手续。那两个男人忽然发现了良心一样,带她回了国。我送他们去机场,之后这些年,再也没见过再冰。”
萧正宇竭力使自己心平气和,但他发现这相当困难。这屋里的三个人都知道真相,而其中两个人都对他有敌意,无论哪个人把真相告诉薛苑……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薛苑跌坐在长椅上,脸色比霜打过的茄子好不了多少,全身冰冷。
萧正宇停了停又说:“薛苑找的那幅画真的在你那里?”
萧正宇从驾驶座前回头看他,“爸,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人多的地方少去。”
一路闲聊着,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这次大型的画展规模仅仅从博艺画廊门口的车子数量就可以看出来,车子从门口一直排到了百米外的公路上。萧正宇找了很久才勉强找到一个停车的地方。
薛苑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很轻微地“嗯”了一声。何韵棠推一把她,“好了,不跟你废话了,去吧。”
李天明长叹一声。
最关键的是,谭瑞年轻气盛,想必憎恨的力度也来得更大更激烈,报复的手段也更高明。无论李又维通过何种方式把自己了解到的事实告诉薛苑,结果对他来说都会很槽糕。而目前这样的偷听,是所有办法中最恶劣的、最槽糕的一个。
李天明的要求,萧正宇从来都没有办法违抗的,他叹了口气,终于点头。
薛苑把目光收回来,微笑着开口,“我相信,几百年后,也会有后人以同样的口吻谈起您的作品。”
“我不会多项,我只是遗憾我不会画画。”萧正宇握住她的手。
到底是两兄弟。
这父子俩的交谈话中有话,外人根本看不透。就像她无法介入萧正宇和费夫人之间,李天明和李又维之间她同样无法介入。
医生护士送他们离开,长久相处都有了感情,一直送到了门口,主治医生颇感慨地对萧正宇和薛苑说:“你们以后好好照顾李先生,劝劝他,什么事情都放宽心,不要动辄激动,他到底是个老人了,心脏已经不可重荷了,不能再激动了。”
“我只是实事求是。他的艺术天分极高,可惜学画时间太短,他还没有自己的风格。以我看到他的作品,他什么都尝试,作品里各种类型都有。李先生,我觉得他就像您年轻的时候,绘画上他一直以您为榜样,从您身上学到了很多,如果他小时候学习绘画,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不用了,谢谢你,这是你的作品,跟我没有关系。”薛苑理智https://www.hetushu.com.com而冷静地开口,“画中人是不是我,我也不清楚。”
李又维表情不咸不淡,“我的条件从来只有一个。”
萧正宇本来还算从容自若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想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绷紧了,“李又维,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正宇没想到会接到谭瑞的电话,他本来还在画廊里跟张玲莉说事情,但听到董再冰和仁康医院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数了,随后想起的是薛苑和谭瑞的关系一直不错。他听到电话那头说希望马上见面,立刻答应下来。他开车匆匆赶到医院,在泊车的时候遇到了李又维。
这样的碰面是萧正宇没有想到的,他微微一怔,然后发现李又维的表情异常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了这次会面。接下来他的行为也验证了这个想法,从脚步看来,两个人所去的方向明显一致。
萧正宇惊讶地看着她,附耳过去,用李天明听不到的声音跟她耳语,“想不到你说恭维话的水平这么高明。”
“爸,五年之期到了,我还是超不过您。薛苑说得对,学你者生,仿你者死。我花了太多时间才认识到这个道理,是不是很蠢?”
“记得是半年后吧,某天她忽然回来,说自己去看画展的时候,认识了两个华人,说他们都在附近的大学念书,一个叫萧正宇,一个叫李又维。两个人同时追求她,那段时间,鲜花、礼物没有断过。那两个男人后来我都见过,长得是真不错,也难怪她当时昏了头。
李又维依旧冷淡,“差不多。”
忽然炸起的暴戾从李又维脸上一滚而过,但他很快无声地笑了笑,“你与其担心那幅画的问题,不如想想你现在的处境。”
一行人慢慢走慢慢看,时不时地交谈几句。很快拐入了一个走廊尽头的小展厅,萧正宇远远看到虚掩的门就惊讶,“这不是囤画的小展厅吗?平时都不用的,怎么今天开放了?”
谭瑞抬起眼皮,死气沉沉地开口,“我录下了她说的话,你有必要听一下。”
“你现在还要装傻吗?”谭瑞站在阴影里,表情不甚真切,但声音却刺骨地冰冷,“关于再冰的事情,我来求证。”
李又维没有否认,语调相当冷淡,“谭瑞当然有权知道真相。你对我发什么脾气?难道你做过的错事就消失了?”
“没过两天,我跟导师出去进行科学考察,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改变了。随后我才知道,在我离开的一个月里,她忽然发现她只不过是那两个男人对付对方的工具而已。她太绝望了,喝醉了酒,在酒吧里,被一群男人……强|奸了。”
“醒来后她企图割腕自杀。幸好发现得早,救了过来。但这一切只是个开始。她越来越消沉,很少说话,也不肯吃饭,经常自杀,割脉、绝食,甚至还打算跳楼。这样的她已经没办法念书了。
谭瑞的脸色也不比她好看多少,他抱着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时眼底满是泪水,只有眼神还是坚定的,“我只想知道真相,所以……小薛姐,你帮我一个忙。”
谭瑞拿出手机,按了手机的几个键,一个年轻的女声传了出来。录音很快放完,但屋内却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中。
“说实话,再冰的感情生活我一直弄不明白,只知道她夹在两个男人之间非常为难。她太年轻,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整天烦心,不练琴,也不肯好好读书,都在外面跑来跑去。有时候还喝酒,喝醉了就跟我哭,说他们对她忽冷忽热的。当时我忙于考试,没有顾及那么多,对她的没主见非常烦心,骂了她一顿。大概是我的话太重,她再也没跟我提起感情问题,甚至都不跟我说话。
谭瑞大步走向房间的某个角落,一把拉开那扇小小隔间的门,独自地站在那里。
“是啊,我也奇……”
“这两种说法,你要我相信哪一个?”
“作为世界上最关心再冰的人,你有权知道真相。”李又维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眸子里的光熄灭了,“再冰变成今天的样子,我绝对不愿意看到。我母亲去世,再冰是我那段时间里的精神支柱,也和*图*书是我的灵感来源。我无意让她卷入我跟萧正宇的斗争,但她海华丝卷进去了。”
萧正宇颔首,“好的。”
“把画让给我,”萧正宇正色,“什么条件你可以接受?”
谭瑞眼睛失焦,扶着门勉强站定,喃喃自语:“小薛姐,你都听到了,真相是这样的。我们……都被骗了。”
极大的不安浮上薛苑的心头。
谁知道离开时遇到意外的混乱。薛苑简直不知道那混乱的场面是怎么开始的,考虑到李天明身体欠佳,他们本来是想悄悄从另一个侧门离开,想不到却跟一拨儿刚刚进来的媒体记者来了个狭路相逢。某个眼尖的记者一看到李天明就举着话筒就冲到三人面前,随后其他记者纷纷醒悟,也拥了过来。
“这个是苛求了,”李天明说,“他那么恨我,平生最恨变成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学绘画?而且实际上我也不希望他学。当时他说要超过我,我一直以为是一时的气话,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丢下了他舅舅留给他的公司去学绘画。跟他妈一样,倔得很。”
薛苑说:“还好。”
没有这届回答,萧正宇话题微微一转,“你很喜欢李又维的画?你看这两幅画是时眼睛都在放光。”
李又维同样惊愕,但最后却笑了。
“你总是这么说,我难道还不知道我在画什么?”
薛苑笑了笑。
李天明瞥一眼记者,就说:“那就采访吧。”
因为嘉宾数量有所限制,展厅里的人倒不算太多,还没到接踵擦肩的地步。乐队在二楼的大厅奏乐助兴,放眼望去,都是前来观赏祝贺的中外艺术家和知名人士。
医院是早就来熟的,薛苑不用费什么工夫就在花园的凉亭里找到了谭瑞。午饭时间,花园里已经很安静了,只有远处几个病人坐在草地上晒太阳,除此以外一切平常。
但目光还是被吸引过去。左边那幅厨房的画像她早就见过,不用认真看了,她所有精神都集中在右边那幅油画上了。那是间老式的房屋,隐约可以看到挂毯和炉壁,画里的年轻女子穿着深蓝色的学生旗袍,薛苑记得当时那条旗袍颜色黯淡,不知道怎的,从画里看上去,颜色异常鲜明,就像水一样覆在她的身上,又好像开在幽暗处的花儿。
“一个一个来!”何韵棠瞪眼,“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你从来就没表态过喜欢李总啊。说起萧正宇,你们倒是一直走得近……当时我就隐约觉得他看你眼神不对,还以为是我思想不纯洁,想得多了。”
他摆弄了两下手机,撂下播放键,一个年轻的女声传了出来。薛苑不明所以,慢慢听下去。
萧正宇用听不出情绪的口吻继续说:“我没想到你还给李又维做过饭。”
李又维起初没有告诉薛苑关于董再冰的事情,那是因为错误是他和萧正宇一起造成的,这件事情对他们两人的杀伤力一样大。可薛苑放弃了他,他也不再顾虑什么了。对他而言,问题只有一个:什么时候把真相揭露出来再成的杀伤力最大。答案自然是在萧正宇和薛苑感情最浓的时候。
薛苑哽住了,僵硬地回答:“我……不知道。”
谭瑞眼睛里喷出火,平日里的恭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胸腔里只有满腔的愤怒,他咬牙切齿地问李又维:“李又维,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真相?”
接李天明的任务自然落在了萧正宇身上,同去的还有薛苑。长达两三个月的治疗后,李天明恢复得很好,除了头发比之前白了一点儿,跟以前相比看不出太大的异常。
“人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就会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医生停了停,又说:“我看你们几个年轻人也蛮熟悉的,李又维今天没来医院,你们把这话也转告给他。”
萧正宇抬起眼睛,回答谭瑞的问题,“具体的细节有问题,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薛苑没想到他忽然说起这个,略一思考后点了点头,“看过的,他的画里含有很多思考,触感细腻,细节抓得很准,都是别人想象不到的方面。作为一个半路出家学画画的人而言,已经相当惊人。”
被她那样看着,并且听到了谈话,谁https://www.hetushu.com.com都没有自辩的机会了。
谭瑞怒不可遏,满房间地转圈,“打断了人家的双腿后说照顾别人一辈子?送她来医院就够了吗?你们两个人,除了玩弄她还会做什么?”
“谭瑞,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请尽管开口。”
两人唯唯诺诺地点头。
萧正宇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薛苑已经选择了我,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
这样的真诚的恭维没有人会听得不舒服,李天明久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儿笑容,那是真正的愉快表情。
唯一不平常的是谭瑞,坐在凉亭的石板地上,背靠着坐椅,一张脸好像要哭出来样子。亭子被两棵大树环绕,阳光晒不到,阴郁的湿气从树叶里流泻而下。他握着手机发呆,神色诡异,甚至比医院里的病人表情还要扭曲,让人疑心他是不是犯病了。
薛苑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什么不知名的外里生物。
他们三人也本着低调的原则,在狭长的展厅逡巡,不时在一幅幅油画前驻步。博艺画廊的艺术总监向来有才华,摆设和光影效果搭配得实在很好,画框上的散光灯愣是将每幅画映得光彩照人。
“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你还是一样的急脾气。”
在走廊中缓缓行走,萧正宇沉默片刻,才问出来,“从来没见你来过仁康医院,今天怎么来了?”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们玩弄她的感情,还有脸叫我冷静?再冰对你们而言,是麻烦的女人,是纠缠不清的女人,但她对我而言,却是我的唯一!”
“薛苑,这两幅画是又维什么时候画的?”李天明盯着那两幅画,忽然开口。
谭瑞痛苦得几乎要抽筋了,“我也不希望是这样啊,小薛姐,你以为我希望这样吗……我都没办法想象再冰遭受过的痛苦……”
李天明又问:“你觉得这两幅画怎么样?”
记者们都知道李天明大病初愈,保持了相当的礼貌,不过在访谈过程中很快了解到李又维居然是李天明的儿子,一个个大喜过望,就好像天上掉下来的新闻一样,层出不穷的问题一个个冒出来,连薛苑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无奈了。
薛苑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李天明根本没听完他的话,果断地挥了挥手,“我的身体我自然知道,看次画展也不算什么。送我过去。”
深深吸了口气之后,萧正宇扔开他,紧了紧拳头,转身正对谭瑞,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事情变成这样,我始料未及。现在再说什么辩解的话都是愚蠢的。我的的确确对不起董再冰,但我并不想推卸责任,事后也尽力承担了责任。”
李又维不为所动,“怎么,又想跟我打架?我随时奉陪。不过你还欠谭瑞一个解释。解释之后我随时奉陪。”
萧正宇低低地笑了,又问:“做的什么莱?”
薛苑干脆地回答。其实这个话题无论怎么聊下去都有越来越尴尬的趋势。她略一思索,试图用玩笑岔开这个话题,“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回做做看。”
李又维看她,眼睛异常温柔,“要的话我送给你。”
谭瑞冷笑,“怎么,没话说了?”
推开门,顿时醍醐灌顶。墙壁上只有两幅画。薛苑的冷汗簌簌而下——骤然看自己的脸出现在画框里,一瞬间真是无比尴尬。
谭瑞一幅咬牙切齿的表情,一双眼因为怨恨而变得通红。
薛苑闭上眼睛,脸色惨白惨白的。
三个人上了车,薛苑和李天明坐在后排,萧正宇本想送他回越吴,没想到他忽然开口,“送我去博艺画廊,我看新闻说最近有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展,我也想去看看。”
从那时开始,两个人的手再也没有放开,直到李又维出现在这个房间。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所有人回过头去才发现他抱臂站在门口,随后笑着走到三人身边,仿佛什么不愉快多没发生似的对萧正宇颔首,又文自己的父亲过来之前怎么都不打声招呼,现在可不可以接受采访,最后才把目光转向薛苑,问他是否喜欢他为她画的画。
谭瑞说:“小薛姐,你了解李总,还有萧秘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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