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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如果可以再见

作者: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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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Chapter 14

凌千帆在心中默叹一声,在方圆天地做了五年,和方非尽同甘共苦打天下的人,也算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子不肯服输的劲,和孟涵的硬派作风不同的是,那股子倔强藏在心里,并不如孟涵那般张扬。
“那上司呢?”凌千帆笑道:“阿寒请你过来的,你自然认识了。Angela昨天晚上的飞机回去有点事情处理,你们还没见过面吧?”
他转了几道弯到顾锋寒的办公室门口,敲敲门后不请自入。顾锋寒正悠然自得地把腿架在办公桌上,电脑的屏保已经跳出来了,显然他今天工作十分清闲,望着屏保上的女婴照片笑得温柔无限,凌千帆一屁股坐到桌上,敲了两声桌子,顾锋寒才斜了他一眼,有些讥讽地笑道:“昨天是谁跟我说朋友妻不可欺的,今天这么快就留心上了?”
她不想知道他如何从江上白变成顾锋寒,也不想知道他怎样放弃原本他口中“不可替代”的她,再和孟涵在一起,更不想知道他和孟涵现在有多恩爱……所有的这一切,他都不想知道!
闻弦歌而知雅意,凌千帆的话绕来绕去只在孟涵身上,苏晚稍稍揣摩便明了他的意思,大概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他以为自己和顾锋寒以后会有什么牵扯吧?只是不知道他担心的是方非尽还是顾锋寒,总之这些事情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她笑得有些阑珊:“我刚来半天,并没有听到什么对孟小姐不好的事情,孟小姐……漂亮又能干,和顾总很相配。”
车子从冬青路上下来,转入丁香路,又从丁香路转到碧桃路,婺城的街道都是用花来命名的,顾锋寒越开越偏,几乎越过整个城市,汽车电台放着或轻快或哀伤的情歌,然而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车一直开到婺城最西的樱花西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苏晚微微一愣,明明他刚才看到她的时候是有些不悦的,怎么现在又这么和颜悦色?她旋即想起凌千帆出了名的八面玲珑和好风度,和某人的冰山脸正好形成鲜明对比,也好跟着他客套道:“还不错,上午和负责新项目的同事们认识了一m.hetushu.com.com下,大家都很关照。”
顾锋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凌千帆这才敛起笑容,又涩然笑笑:“是人都有些不甘心的事吧?以前不懂事,有些事情一时冲动就做了,以后后悔也没有来不及了。”
不等凌千帆回答,他又自嘲地笑笑:“我忘了,你阅人无数,哪会有什么不甘心的。”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会搭车回去。”
“凌千帆中午和你说了些什么?”
不过到了银河,凌千帆也算是她的上司了,即便她没有长做下去的打算,至少也要把目前这个案子做完,总是要给凌千帆几分面子的。凌千帆看着苏晚温文浅笑地坐下,稍稍收拾起心中的不快——女人总是种麻烦的动物,说起来挂名表弟和小师弟性格迥异,在这一方面偏偏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死心眼,比如孟涵手腕那样强硬,比如这个苏晚……
“我说你别老对着你们家女儿的照片发呆好不好?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
“不想,”她干脆地回绝,往后退了一步——她昨天也许还有些好奇,到底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会从江上白变成顾锋寒。可是——可是现在她知道,揭开这五年所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不想把过去的事情再回味一遍,以为……所有的故事,都是以现在的现实为结局的。
“这是……,”夜晚的公墓里没有灯,阴森森的,看不清墓碑上的字。
“前两次都仓促得很,没有和苏小姐多聊几句。”
他话音未落,顾锋寒猛地转过头来,眸中的怒意陡现,如以往一样,只要谈到这个话题,顾锋寒必然翻脸,以至于他这样做惯保姆的人,竟丝毫不敢插手去过问这件事,偶尔提及也是小心翼翼。
“你就这么听话?”顾锋寒抬起头,嘲讽地望着她:“你昨天问我,究竟想怎么样,难道你现在就不想知道,我想怎么样了吗?”
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遇见你
凌千帆不自觉地弯起唇角:“今天第一天到这边来上班,感觉如何?”
凌千帆被https://m.hetushu•com.com他一句话呛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好心来做调停,居然被他说得这样不堪,也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先挑起事端的?偏偏顾锋寒甩下这句话后又不理他了,专心致志地看着屏保,屏幕上的女婴笑得娇憨可爱,神态眉宇之间,和顾锋寒极为相似。
顾锋寒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凌千帆:“然后呢?”
凌千帆故作惊讶地笑道:“原来这些事情也传得这么快呀?”他又自嘲地笑笑:“我以为只有我绯闻多呢,Angela做事大家都是很放心的,从我姑父……也就是阿寒的父亲,到银河上下的职员,没有不服气的。阿寒平时板着脸看起来挺严肃的,做事要求也很高,有时候发起脾气来就恨不得拆墙了,不过你可别被吓到了,看在非尽跟我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教你一招——凡事只要照着Angela的意思做了,那就一定不会有错,公司上下,领会阿寒的意思最准确的,莫过于她了!”
她脸上的笑略有些讥诮,原来她已经把自己放到一个如此可悲的境地,如果不是方非尽的照顾,大约凌千帆连这点“善意”的提醒也免了,那顾锋寒呢?软硬兼施地把她弄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让她欣赏一下他如今的春风得意,让她恭维一下他和孟涵的珠联璧合?
“永安公墓。”
苏晚·江上白之墓
亡羊补牢,未为迟也。牢补上了,走丢了的羊,还能回来么?
苏晚弯下腰去,几行清隽入骨的字迹映入眼帘:
他眉宇间隐隐皱起,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又似乎有些怒气,她不明白又有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可是……一想到他和孟涵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她心里忍不住又有些抽痛——有些事情,埋在心里和被人揭穿,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听说夏美女大驾光临婺城了,我怎么能不来捧个场呢?”
我为什么会活着?苏晚又想起他昨天的话——他一直以为她死了,为什么?“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三次!”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打开门上了车和*图*书
墓区的规格是按层次划分的,大概越到山顶越高级,苏晚跟着顾锋寒走到快山顶的墓区,经过几块沉默的墓碑,顾锋寒在一块花岗岩墓碑前停了下来。
“我不是要管你的事,” 凌千帆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保姆一样,每天跟在所有人后面关心他们的喜怒哀乐,然而所有人却只会朝着他出气,好像他就没有脾气没有感情了似的。 咬咬牙他又忍下这股升起来的不快劝道:“虽然我有一百个不喜欢Angela这个人,董事会也有人对她有意见了,锋芒太露总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你既然喜欢,我也没办法,等回购股份的事情一了,我出面帮你劝姑姑好不好?带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不挺好……”
可惜有时候太过好强,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苏晚定睛看过去,看到凌千帆那张桃花脸正笑得如沐春风,和他说话的是从华东区调过来的一位高管叫夏梓莹的,苏晚捧着热茶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朝二人点了点头,凌千帆看到她的时候满是讶异,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出现。
顾锋寒脸上波纹不惊,好在凌千帆常年面对他这张冷面,对他的耐性也与年月剧增。除了偶尔极难得的在下属面前给予一点鼓励性的笑容外,自己这个挂名表弟常年都是一副冰山面孔的——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认识的顾锋寒是个阳光而风趣的人,然而十二年前发生的事让他一夜长大,等七年后他再回来的时候,一切好像都变得陌生了。
苏晚勉强笑笑:“之前在方圆天地见过一面,孟小姐很能干。”
凌千帆灿然一笑:“可不是,Angela精明能干在银河内部都是有口皆碑的,你才来,大概还不知道,底下的人都叫她铁娘子呢!”
她微微皱起眉,不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却条件反射似地回答:“对不起,我不想去。”
和几个过去就有些交情的高管在休息间聊了几句,到了下班时间,看到苏晚挎着单肩的皮革大包出来,和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就穿过长长的走廊去搭电梯,接着顾锋寒也出来了,隔着四分之三圆的休息间,几张错落有致的沙发,和苏晚对视片刻,转身走进VP以上和*图*书的专用电梯。
苏晚唇角露出讥诮地笑,哼了一声:“他……大约是要我离你远一点儿。”
大约是因为提起了这个话题,凌千帆隐隐间也有些失落,闲聊了两句就出来了,在出门之前凌千帆使劲地朝左右脸上拍了两下,出门之后便又是那个面若桃花春风扑面的凌大少了。
苏晚点点头没答话,凌千帆继续睁着眼睛说着自己也不怎么相信的瞎话:“你也知道,池子深了,难免起些风浪,Angela在公司的形象素来很强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公司人多了,总要有人唱白脸,有人唱红脸的,阿寒只抓大局,很多东西都是Angela来做,下面的人难免对她有点意见。你要是听到了,别太当真。”
“想办法补救呗,”凌千帆无奈笑笑:“亡羊补牢,可就算牢补上了,羊还是走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活着!”
“凌总太客气了,”苏晚笑笑:“不知道……凌总有何见教?”
他有点尴尬地住口,顾锋寒这一次的反应却和以往有些不同,他回转身,望着屏幕上流口水的女婴笑了笑,凌千帆探下头来,不敢相信他居然也有笑得这样温柔的时候,顾锋寒抬起头来,略微犹豫地问:“千帆,你有没有……有没有什么事情,觉得很不甘心?”
“还不是那样,反正你也派人去干活了,我还不是每次走个过场?”凌千帆仔细想了想又笑道:“有个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不说我那边了,我问你外面那个女人的事呢!”
“可是我想!”顾锋寒有些恼怒地吐了口气:“我想知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苏晚和凌千帆并不熟,微微笑笑也就过去了,倒是凌千帆满心的疑惑,苏晚回到座位上没多久,就看到凌千帆径直朝她走过来。凌千帆环顾四周,觉得办公区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示意苏晚跟他到茶水间去,苏晚不知道他有些什么事,不过光看那眼神就觉得暗含敌意,又不明白自己是否得罪过他——照理说自己也就见过他两次,说话大约也不超过十句,他这不满从何而来?
下班时间用电梯的人多,虽然电梯是分高楼层和低楼层的,在这个区间仍几乎是每层都要停一下,等苏晚走https://www.hetushu.com.com出银河大厦的时候,顾锋寒标志性的黄色兰博基尼已经停在她身前:“上车!”
“谢谢凌总的指点,”苏晚站起身来,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回去做事了。”

顾锋寒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苏晚也就只好跟在他身后,林间的风传来声声呜咽,也许是风声,也许是鸟鸣,在这荒郊外的墓地里,显得分外诡秘。
樱花西路尽头的柏山上,是婺城市规模最大的公墓——永安公墓,一进门是长长的松柏山道,在冬夜里随风发出沙沙的声音,沿着山道的整个山坡都是划分规范的墓区,一块块陌生的墓碑在柏山上默语低诉,诉说着各自不同的前尘往事,每一块墓碑,也许都曾经是一个故事,然而它们现在都平等的,沉默在这里。
“去去去,”凌千帆挥挥手:“最讨厌你们这种人,天天在我面前摆出一副痴情种子的样子,我阅人无数?每一个花|花|公|子都曾经是纯情少男的!”
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
“我不是送你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是我五年前立的墓碑,给我们立的墓碑。”
黑色的花岗岩台阶,黑色的花岗岩墓碑,在暗夜中让人无法分辨,不知哪里是台阶,哪里是墓碑。纯黑花岗岩墓碑上,嵌着朵朵以纯白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白玫瑰,在星夜月色下盛放,顾锋寒自顾自地坐下去,头靠在墓碑上,默默不语。
话说到这份上,苏晚再不明白凌千帆的意思就是傻子了,一方面暗示她他纯粹是看在方非尽的面子上,才对她照拂有加,另一方面则暗暗地警示她离顾锋寒远一点,因为——顾湘麒属意的人,是孟涵,顾锋寒属意的人,还是孟涵。
顾锋寒又嗯哼了一声,这才转过身子来对着他:“你那边很闲吗?最近交接得怎么样?”方圆天地那边的事情是隶属于凌厉实业的,顾锋寒虽然在凌厉实业那边挂着名,但日常运作中许多事情都是凌千帆在打理。包括这一次的并购,顾锋寒虽是幕后指挥,不过前台出面的反而是凌千帆,并购合同签订后的后续工作也都是凌千帆牵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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