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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

作者:华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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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册 第七章

中册

第七章

崔姑姑有些尴尬,赶忙打着圆场说:“皇长子原本在睡下午觉,因为各宫娘娘都来了,奴婢才把他叫醒了换衣裳,恐怕这会儿还困着呢。”
她说得含糊,冯妙却已经猜到了,博陵长公主一定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指摘自己就是狐媚子。
拓跋宏应道:“祖母说的是,孙儿在想,如今九嫔之位上,只有照容一个,不如先补了嫔位的人上来,日后再慢慢地晋到夫人、昭仪、皇后上去。”
忍冬愤愤不平,有些埋怨皇上偏心,只是不敢明说。冯妙自己却毫不在意,上元节那天的汤圆,似乎还含在嘴里一般,唇齿生香。此时没有人注意她,也是好事,可以静下心来,继续整理古籍,每到旬日,还能悄悄地去知学里。
“锦心,”太皇太后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一丝恐惧,“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当年上阳殿那桩事?哀家不是有意的,可哀家没有办法……那些人伪造了文成皇帝的遗诏,要哀家殉葬……”
冯妙不喜欢跟这些人说话,原因就在这里了。表面上客客气气、姐妹相称,可实际上,每一句话背后都藏着刀子。冯妙料想,冯滢多半是为着从前那桩事不敢侍寝,才会在沐浴时晕倒的。幸好她一向多病,没有特别引人怀疑。看冯清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有这么件事。
内秘书令负责在禁宫与明堂之间通传诏令,他能教导皇子的,自然就是帝王御下之术了。
两个人都拗不过一个小孩子,冯妙只好伸手把他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小孩子的身体柔软温热,才一入怀,冯妙就紧紧搂住,生怕他乱动有个什么磕碰。拓跋恪的小手,在冯妙衣襟上不停地揉搓,最后干脆把整个脸都贴在她胸前。
她哭一阵,又接着说:“元旦时,大哥跟母亲进宫来看我和二姐姐,我瞅了空,向大哥哭诉。可那时母亲和二姐姐都在,时间又短,大哥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因为没有品级才心里不痛快的,替我去求了皇上,这才要来了这个从四品芳仪的位分。晋了位分,我心里只会更怕,哪有一个妃子总也不侍寝的……”
高照容还没说话,拓跋宏已经笑着接过话去:“这孩子原本一点也不认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病了这一场,别人谁抱也不肯了,快要把他母亲累坏了。”
太皇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锦心,你说哀家是不是做错了?”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原本很受拓跋宏喜爱的冯妙,这一次却没能晋得位分。反倒是那位体弱到连侍寝都不能的冯家三小姐,直接封了从四品芳仪,还另拨了凝霜殿给她居住。
袁缨月低眉顺眼地说:“小孩子脾性就是一天一个样,等长大些自然就好了。”
小顺子应声去了,冯滢见殿内再没有旁人,忽然跪在冯妙面前,伏在她膝上流泪:“姐姐,你救救我吧,我真的没有办法了。https://www.hetushu.com.com
正在胡乱思索间,高照容已经抱着孩子,坐在她身侧,笑吟吟地对她说:“妹妹安好,听说妹妹从白登山回来,就一直病着,现在可大好了?”
她刚一靠近,拓跋恪忽然松开了抓着银扣子的手,“啊啊”地叫着,伸手去摸冯妙衣襟上绣着的金银花。那么小的孩子,动作还不稳,动作大了些,竟然一下子扑在冯妙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撞了她满怀。
太皇太后还在跟前,夸奖皇次子,总不能越过了皇长子去,只说跟皇长子这么大的时候一个样,是万万错不了的。冯妙抬头看了一眼皇长子,一岁多的孩子,应该已经能走路了,却还要人抱着,眼神盯着手指,并不像拓跋恪那么灵动讨喜。他的五官其实也很好看,却隐隐带着一股粗犷之气。冯妙暗自叹息,林琅那样一个柔婉秀致的美人,生出来的孩子却一点儿也不像她。
崔姑姑把皇长子抱进内殿,这才返回太皇太后身边,跪在她脚下一字一句地说:“太皇太后不要多虑,李大人性情耿直,要是知道了什么,一定会直接来向太皇太后求证的。”她顿一顿,接着说,“太皇太后,您要做平常人做不成的大事,自然也要承受平常人不必承受的孤独寂寞。他们不能理解您,是因为他们永远做不到像您一样……”
冯妙知道她说的仍然是上回那件事,理着她的头发,让她把心里的惊怕都哭出来,才劝慰道:“别怕,眼下不是还没有别人知道……”
此时宫女刚好送了玫瑰豆沙馅儿的汤圆上来,众人吃了汤圆,又陪着太皇太后说笑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卢姐姐说得倒是挺轻巧的,原来太医署的脉案,姐姐可以随意查看啊,这可真是通天的本事。”冯清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便轮到卢清然脸色涨红。
皇帝的脉案,向来是绝密的,只有侍御师本人和太医令可以查看,以防有人利用皇帝的病情,动什么其他的心思。冯滢一直没有晋位分,没有资格传召御医,那一晚只能是拓跋宏用皇帝的名义传了侍御师,替冯滢诊治。窥探皇帝的脉案,往好里说是关心龙体安康,往坏里说,则是居心叵测。
太皇太后对拓跋宏说道:“宏儿,如今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宫里这些妃嫔,哀家看着也都是好的,家世出身、模样性格,个个精挑细选。不如趁着眼下的节气,再晋些位分吧。后宫总该有人主事,哀家精神又不济,中宫一直空悬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婢女如此殷勤,越发显得这个孩子身份娇贵,连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皇长子都给比下去了。卢清然不屑地丢了个白眼,碍着皇上在跟前,终究没敢说什么。高照容微微笑着点头:“抱了这一路,我的胳膊都要断了,这孩子长得也真是快。”
“我哪里m.hetushu.com.com敢对母亲提起半个字,母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站起来,揉着发红的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正月初二那天,她一见了我和二姐,就阴阳怪气地责骂,说我们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住,又骂二姐,连生蛋的母鸡都不如……还说,狐……样子就在眼前,看也该看会了。”
奉仪殿内,暖香依旧氤氲袅袅地从缠枝莲纹香炉里散出来,气氛却忽然冷清了下来。
但这寂静很快就被拓跋宏的笑语声遮掩过去,他远远地看着皇长子拓跋恂:“朕幼年时,祖母也早早为朕请了老师,教导朕读书习字。不知祖母想请何人做恂儿的老师?”
刚坐了一会儿,拓跋恪又挥舞着小手,往冯妙身上攀过来,咿咿呀呀地非要她抱不可。高照容笑着哄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昨天连皇上要抱都不肯呢。”
妃嫔们越发不敢开口接话,却都屏息凝神听着。人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把皇长子养在自己膝下,便是有意立他做太子,可看皇上的意思,显然更钟爱皇次子拓跋恪。
冯妙探着头看,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二皇子拓跋恪却长大了不少,模样比从前更分明了,五官俊秀英气。冯妙心里实在喜欢小孩子,看见别人的孩子长得这样好,难免心里惆怅,转过脸去,正看见拓跋宏似无意地看过来,嘴角含笑。
略顿了顿,太皇太后又说:“恂儿也一岁多了,哀家还有一件事,想跟皇帝商议着办。”
正笑得热闹,太皇太后从内殿踱出来,崔姑姑跟在她身后,怀中抱着个一岁多的幼儿,穿着织锦金绣小袍,正是皇长子拓跋恂。
卢清然抚着手上的碧玺戒指,拖着长声说:“姐姐这是说哪儿去了,顺和殿的事,我也不是有意打听的。只不过,既然传了御医了,总有记档。谁还能不知道呢。”她也是听郑柔嘉说起,才知道了这么件事。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争强好胜的心思作祟,不愿意提起这一节。郑柔嘉在一旁安静坐着,也不主动说起。
郑柔嘉封了正四品令仪,袁缨月顺次晋了从四品芳仪,王琬封了从五品良信。其余不得圣宠的娘子们,也各自正了位分。就连李含真、李弄玉,也各自封了从三品女史和从四品中才人,在崇光宫耳房侍奉笔墨。
“太皇太后肯亲自养育恂儿,是恂儿的福气,朕怎么会反对呢,”拓跋宏容色诚恳,“恂儿能得太皇太后教诲,朕也对得起她的母后了。”提到贞皇后林琅,拓跋宏的语气间带了几分淡淡的哀戚愁绪,奉仪殿内有片刻令人难耐的寂静。贞皇后近来越发成了拓跋宏的禁忌,宫嫔们都不敢在他面前随意提起。
太皇太后的语调,平静得就跟从前每一次问安时一样:“内秘书令李冲,就是个合适的人选。”
冯妙一怔,总觉得这话听着怪异,跟前几天忍冬说过的话合起来想,才忽hetushu•com.com然明白过来,拓跋宏并没把他们俩一起坠崖的事,告诉其他人。拓跋勰取来绳索时,侍卫们已经护送着女眷先回去了,所以并没人看见。
见话头说到自己身上,冯妙也笑着接口过去:“今天原本就是要聚在一起热闹,一件衣裳值什么呢?我倒喜欢恪儿这孩子,跟他的皇兄刚出生那会儿一样,都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
包括冯清在内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把玩着手里的物件。内秘书令李冲与太皇太后之间那点儿事,在平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李冲时常出入奉仪殿不说,宫中更有传言说,若是某处废弃宫室外,挂着五色珠帘,便是太皇太后与李大人在私尝云雨,要远远地避开了才好。曾经有新来的小宫女不知道规矩,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当天晚上就七窍流血,被一张草席裹着,丢出宫去了。
雪天路滑,忍冬去了大半天才回来,两手却空着,没有拿到书:“王公子叫奴婢转告娘娘,知学里收藏的这一套《礼记》,有些部分残缺不全,还有些部分,恐怕是抄录的时候弄错了顺序,怕娘娘看起来太过伤神,就先不拿来了。王公子说,他安排一下,过些日子正好要南下收一批新春的花种,顺便找一套版本更好的来。”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崔姑姑先是一愣,接着才恭顺地答话:“太皇太后总是考虑得深远些。”
想明白这些,她笑着说:“是啊,山上风冷,受了些风寒,没想到回来还养了这么久才好。”她一边说,一边低头去看拓跋恪,脱去了裹被,他的手脚都松快多了,抓着高照容衣衫上的镂空银扣子玩。
袁缨月站起来,走到高照容身边,探头去看襁褓里的孩子:“姐姐怎么一路都自己抱着,难怪累坏了,让妹妹替姐姐一会儿吧,姐姐也好歇歇。”说着,她就伸手来要接过拓跋恪。
这时她才注意到,拓跋宏果然穿了一身湖蓝色龙纹锦袍,身形挺拔飘逸。冯妙微微红了脸,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鹅黄色绉纱长裙,这颜色跟湖蓝色果然相配,要是站在一起,一定很好看。
“上次哀家带恂儿回来,原本是为了照料恂儿的病,如今恂儿的病已经好了,哀家倒舍不得叫他搬回去了,不如就让他留在奉仪殿吧,也可以给哀家解解闷儿。”太皇太后不急不慢地说着,眼睛只落在皇长子身上,“哀家还想,给恂儿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早早教导他,皇帝觉得如何?”
“你的病一向是什么人在看呢?”冯妙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正月过后,拓跋宏果然下旨,给妃嫔更定位分。高照容育有皇子,晋为正二品淑仪。崔岸芷一向为人老实持重,虽然不怎么得拓跋宏喜爱,却也晋了正二品淑华。冯清打理内六局事务,并没出过什么错处,也算有功劳,晋了从二品修媛。虽说比高照容和崔岸芷还是低了些www.hetushu.com.com,可毕竟也是位列九嫔了,又越过了冯妙,也算是件喜事。
高照容低垂着眼帘说:“刚才是照容向太皇太后问安,这会儿是恪儿向曾祖母和皇兄问安,这是恪儿该守的礼节,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乱了礼数。”她的姿态恭谨谦卑,表明了自己的孩子,不会越过皇长子去。
冯滢有些失望,可她也知道这事情难办,来找冯妙,不过是想有个人能听她哭诉罢了。哭也哭过了,终究还是要回到凝霜殿去。
“姐姐想必已经听说了,皇上曾经来过顺和殿,要我侍奉他过夜,”冯滢抽噎着说,“我怕极了,只能在沐浴的时候,重重滑了一跤,才算躲了过去。可皇上是极精明的人,要是再有下次,我恐怕就躲不过了……”
冯妙拿湿帕子来帮她擦脸,柔声问:“滢妹妹,你怎么不把这事情跟博陵长公主说,她毕竟是你母亲,总会替你想办法的。”
“滢妹妹,你现在已经封了芳仪,皇上更不会放你出宫了。再说,出了宫你又能去哪儿呢?你一个娇弱的小姐,真的离开了皇宫,只怕也生活艰难。”她安慰了冯滢几句,叫她先放宽心,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冯妙打量着高照容的衣衫,嫩柳绿上裳,素银平纹下裙,衬托得她仍旧好像未嫁的少女。这身衣裳的颜色,跟湖蓝色锦袍也是很相配的。冯妙平常从不在衣衫上与人攀比,这会儿见了高照容的装束,心底却有一丝怅然。
因为有小孩子在,话题自然就说到小孩子身上去了。冯清和卢清然都是心气儿高的,看见别人得子,心里不舒服,都闭着嘴不说话。没有了她们俩夹枪带棒,其他人倒是说笑得十分和乐。
拓跋宏向着皇长子的方向招手,崔姑姑立刻抱着幼儿上前几步,递到皇上跟前。拓跋宏伸手想要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拓跋恂却猛地把头一扭,搂住了崔姑姑的脖子,避开了他的手。
崔姑姑听得心头难过,太皇太后以铁血手腕扶持两代年幼的帝王坐稳龙椅,内诛逆臣,外抚敌国,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忘了,她在做这些事时,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子而已。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对春桐说:“扶你家主子起来吧。”接着又问,“刚才这么热闹,是在笑什么呢?”
手上刚刚用了点力,拓跋恪眼珠一转,“哇”地大哭起来。说是哭,可眼角一点泪珠都没有,只是张大了嘴巴叫喊,不想叫别人抱。袁缨月的手停在半空,神情有些悻悻的,尴尬地说:“小皇子只认姐姐呢。”
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替弟弟争个爵位,可一想到每十天就能见弟弟一面,有没有爵位,似乎也不是那么要紧了。
这一天快雪初晴,冯妙叫忍冬拿着华音殿里的几本书,去知学里换新的来。忍冬刚走,门口当值的小太监就来通报:“冯芳仪娘娘来了。”
高照容坐回冯妙旁边,把拓跋恪往她怀中一送,笑着对太和-图-书皇太后说:“恪儿这孩子顽皮得很,非要冯姐姐抱,照容正怕他揉皱了冯姐姐的衣裳呢。”
冯妙低头思索,她手里有一样东西,也许可以帮到冯滢,可她这会儿并不敢说出来。光有那东西还不够,还需要有稳妥可靠的人,帮冯滢安排出路才行。
冯妙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三妹妹冯滢,赶紧叫人请她进来,又叫小顺子去准备暖身子的姜茶来。
众人赶忙向太皇太后下跪问安,连拓跋宏也仍旧执晚辈之礼,恭敬地问候祖母安好。起身之后,高照容抱着幼子,再次向太皇太后和崔姑姑站立的方向跪倒,躬身行礼。崔姑姑赶紧侧身躲开:“娘娘这是做什么……”
拓跋宏一进门,就先免了众人行礼,接着侧身做了一个近似保护的动作。在他身后,高照容怀中抱着一个幼小婴儿,盈盈迈步进来。春桐跟在她身后,忙不迭地替她除去身上的毛领皮裘,又上前来把包裹婴儿的锦缎小被子除去:“娘娘,这屋里热,给小皇子敞开一些吧。”
说话间,门口的小太监打起棉帘子,向内通禀:“皇上和高充华娘娘来了。”一屋子的人赶忙站起,理了理衣裳鬓角,满怀期待地向外看去。
太皇太后脱下二寸多长的护甲,抬手揉着额角:“哀家已经顾不得什么天长日久了,他已经一个多月不来奉仪殿了,哀家不过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而已……”她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只怕人人都以为哀家筹谋深远,想要借助内秘书令的声威,来替皇长子铺路。谁能相信……哀家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不过想有个人,能陪着说几句话,夜里不那么冷清难熬罢了……”
高照容见了,作势要打他的屁股,戏谑着说:“坏孩子,这才多大呀,看见好看的美人,就不要娘了。”她说得软语娇俏,拓跋宏先轻笑了一声,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说到位分一事,妃嫔们都不好接口,太皇太后点头说道:“这样也好,你只管去安排就是,不管晋谁的位分,总归还是要你喜欢的才行。”
拓跋宏却好像丝毫不介意,笑笑说:“有劳祖母和姑姑平日费心照料,内秘书令李大人博闻强识,为人又刚直不阿,就叫他来做恂儿的老师吧。”
冯滢听得她话中颇有深意,惊愕地抬头,回答说:“都是从小胎里带来的病症,并不需要什么人看,家里每两个月会送一次药来,我叫宫女煎了喝下。进宫以来,也没请过御医。”
冯滢哭了一阵,才从一旁的矮几上拿过青瓷小盏,喝了一小口水。自从进宫来,她为了这件见不得人的隐秘,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原本就消瘦的身形,越发楚楚可怜。她捧着小盏,略略平静了一下声调说:“要是我对母亲说了,她必定要大发雷霆,责罚大哥不说,连带着去代郡温泉时伺候过我的那些人,恐怕也要被她乱棍打死。我虽然害怕,可也不想连累这么多人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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