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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

作者:华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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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册 第二十三章

中册

第二十三章

这位苏姑娘施舍香火钱时很大方,连住持都对她十分客气。惠空不敢在她面前耍威风,带着身后的姑子们走了。
可冯妙却特意选了这个地方,她本就是借着痨症离宫,又选了这样一处寺院。宫中每月派来看管她的人,便不会尽心,这样她才能多些自由,有时间替自己安排。
早有宫中的谕令到过青岩寺,寺中的住持已经在门口等候,叫两个年轻的姑子帮冯妙拿着随身的东西,引着她进入后院。
高清欢抬起靴尖,止住了他的话:“宫里非议诋毁贵人,是什么规矩?”
冯妙不过当个玩笑一听便罢了,向忍冬问道:“已经四天了,我交代你的事,现在怎样了?”
这话简直不堪入耳,连冯妙也皱了一下眉头。慧空听了这话,果然撒泼一样地扑上来,一把揪住念心的头发:“我今天非打死你这小娼妇不可!”
冯妙摇头苦笑,把忍冬叫过来说:“你去抓一把铜钱撒在外面,说我谢谢她们照顾,今晚的水我们自己打,不用她们费心,管保她们就不打了。”
这话已经听他说过太多遍,冯妙气结,转头用手指用力压着车厢壁上的一个小钉。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她才发现车厢壁上贴着一层油纸,纸面上有隐约的暗纹,似乎是两个字反复排列而成。她仔细辨认着去读:“参……”
忍冬一听这话,当时就火冒三丈,从前宫里扔了不要的菜叶,也比中午那几根好得多,立刻就要冲出去跟她们理论。
冯妙听得心中发寒,为了这么一个理由,就要用药把人生生毒哑,这是什么样的报复心?她转身拉着忍冬,朝山路上走去:“谁要和你一起上山?高大人如果要上山进香,只管自便,我可不敢扰了高大人的兴致。”
那女子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奇异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自惭形秽的心思来。姑子们都松开了手,静心的头发都揪得散乱不堪,手臂上也带着几条抓痕,走到女子面前说:“苏姑娘,你来得正好,你不知道她刚才说我们姑娘的话有多难听呢。”
内监哆嗦着拿起地上的小包药粉,狠狠心全倒进嘴里。药粉一入喉,他就扼住喉咙痛苦地叫喊了一声,那声音渐渐变得嘶哑粗粝,最终完全听不到了,只剩下“嗬嗬”的喘气声。
因为住持特意提起过,忍冬便把用过的碗筷放在门口的石桌上,自会有人收去清洗。她见冯妙手按在小腹上,赶忙收拾了床榻,让冯妙躺下休息。
慧空身后还跟着几个姑子,静心冲上来,这些人便扭打成一团。
此时,那个叫念心的又开了口:“我不管,分给我们自己的活儿还做不过来,我们可没那心情再管别人的闲事。我们姑娘也还病着呢,那一位晚上要用的水,谁爱给她打谁打!”
念心低头笑了一声,又有些得意地瞪了慧空一眼。
忍冬从她们嘴里听到了不少消息,慧空是住持从小收养的孤儿,自打住持不大管事,寺里的香火钱和一应杂事,便都由慧空管着。而静心、念心两个人https://m•hetushu•com•com,是跟着一个叫秦霜儿的姑娘来的青岩寺。秦霜儿原本跟那苏姑娘一样,是明秀堂里的红倌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赎了身,到青岩寺带发修行。苏姑娘跟她交好,每隔几天就来看她一次,顺便施舍大把的钱财,不让人欺负她。
忍冬回来时,看见送来的饭菜就急了:“娘娘怎么能吃这个?还怎么养身子?!”她端起粗瓷碗就要去找住持。
“高清欢,你……”冯妙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他不过是嘴上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而已,又没真的做什么。”
忍冬气鼓鼓地坐下:“我就是心里不服,宫里提早拨了一年的钱帛,供应娘娘……娘子在寺里的开销,我们又不是白吃白住,她们怎么还这样鸡蛋里挑骨头?”
“清欢哥哥,让他走吧,他也未必是有心的。”冯妙虽然厌恶这名内监的势利,可此时高清欢身上的戾气,却让她更加不快。她能感觉得出,高清欢温润清贵的外表下,其实内心十分阴鸷。他容不得别人一星半点的轻视,甚至牢牢记得七年前一个小太监的私下嚼舌根,并且一直记恨到有机会报复。
冯妙拗不过他的力气,转过脸看向窗外。高清欢坐到她身侧,掀起她面上覆盖的白纱,却被她抬手拍打在手背上:“我有痨症,你不怕死就只管再近一些。”
“匹夫拓跋珪,在此战之后,将北燕十万降卒全部活埋坑杀。从此慕容氏再没有精兵可用,整个黄河以北都落入拓跋氏的囊中。”他音调毫无变化,双眼却微微闭起。
秦楼楚馆之中,向来不乏见识不俗的奇女子,即使面对王侯公卿,也能侃侃而谈、不让须眉。要是拿钱财去安抚,反倒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平白让人笑话。
冯妙在书上读到过这些,只是有些奇怪,高清欢竟然会把这两个字装饰在马车上,他不像是个会为开国皇帝歌功颂德的人。
“高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冒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驾车的内监早已经不记得七年前私底下说过一句什么话,此时见高清欢神情冷冽,只能慌张地讨饶。
这两个同样是从大鲜卑山发源的部族,如一对冤家似的兄弟一般,分分合合,最终却只有拓跋氏成了这片土地的主宰。
忍冬捂着嘴笑:“娘子的办法真好,这下两边都只觉得对方无事生非。”
她听忍冬讲起,青岩山半山腰开始,便有不少农户人家。她仔细想了想,附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忍冬。
高清欢上前一步把她抱住:“青岩寺建在山顶,我用自家的马车送你上去。”说完,不管她如何挣扎踢打,把她抱起来,连着她从宫里带来的东西一起,都送进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中,让忍冬坐在车厢外的驾车人身边。
平城内的贵眷,轻易不愿到青岩寺来上香,一半是因为路途遥远、环境简陋,另一半也是因为这里出过几位名声不大好的姑子,做的那些事情,带累得整个青岩寺也跟着受人鄙夷。
快到山顶时,山路越发陡hetushu•com•com峭难走,马车走走停停,速度慢了不少。
“你不是痨症,你能骗过拓跋宏,却骗不过我。”高清欢捉住她的手腕,搭上两根手指,“月中亏虚的脉象和症状,本来就跟痨症有些相像,昨天给你诊治的几名御医,也都是冯家举荐过的。”离开皇宫,他连一声“皇上”都不屑叫。
冯妙转回头,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再理睬。
念心被她揪住头发动弹不得,一面用指甲狠掐慧空的手臂,一面对静心说:“别光看着,快过来帮我,都骂到姑娘头上去了,还有没有脸了……”
“怎么难听了,不就是说了句娼妇吗,你听见猪哼狗吠,也要一样叫回去吗?”那女子语笑晏晏,说出的话却透着刻薄,“再说,人家也没说错,我们本来就是娼妇啊。只不过,所见所感皆由心生,咱们眼里的姑娘,到了慧空师太的眼里,就成了娼妇了。由此可见,慧空师太整天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青岩寺后山,分成几个小院落,姑子们就散住在这些院落里。冯妙从宫中来,半是养病,半是奉旨修行,住持便单给了她一处院落,不过是两间普通的禅房,外面围着一圈枯枝扎成的藩篱罢了。
“忍冬,我们自己上去吧。”她挪动着要下来。宫中的马车高大,又没有踏凳垫脚,绣鞋荡了几下,脚尖却只差一点够不着地面。
高清欢把帘子掀起一条缝,压低了声音说:“妙儿,此处是姑子专用的寺院,我不方便进去。你不要想得太多,离宫反倒是件好事,这里山明水秀,先养好身体再说。等我有空时,会想办法再来看你。”
冯妙对这女子心生好奇,支起上身向外看去。庭院里站着一个身形匀称的女子,细白的脖颈如天鹅一般颀长,身上穿了一件素色轻纱罩衣,隐约看得见内里粉紫色的抹胸。戴着的青玉钗、东珠耳坠、镂金项圈,样样都精致名贵,丝毫不比世家小姐逊色。
“不要紧的,”冯妙解释给她听,“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事情将来怎样,都不会闹到我们身上。再说,禁绝巫蛊图谶,只是针对宫中贵眷和皇室宗亲,民间的占卜、问卦从来不在禁止之列。”
幸好禅房还算干净整齐,冯妙早已累了,忍冬便拿钱给她们,又说了不少好话。刚要打些水来清洗,冯妙靠在墙边,勉强提神说:“先不忙收拾,我离宫时还答应了太皇太后替她做一件事,你先照我说的去做。”
“参合。”高清欢淡淡开口,似乎那两个字已经深深印在他心里。
冯妙想起从前心中的疑问,抽回手腕,小声说:“从前你不肯告诉我的那些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冯妙原本正拨着那几片菜叶,想着好歹吃一点儿才有力气,听见慧空的话便放下了竹筷。她并没碍着这些人什么事,怎么寺里的姑子,也这么不能容人?
可是看到那身装束,冯妙就明白了,难怪她们一口一个“姑娘”地叫,她们的确是未嫁的姑娘,只不过是一种身份特殊的姑娘。她虽然听说https://m.hetushu.com.com过风流名士有携妓同游的雅趣,可听说跟亲眼看见,毕竟是两回事。单是那一身妖娆的装束,就让冯妙有些脸红不敢再看了。
接着是慧空的声音,说话又急又快:“你们就生了火、煮了米饭而已,你们自己不也要吃的吗?不过是多加一碗米的事。她们吃的青菜是我一叶一叶去摘的,用的碗筷也是我洗的,还要怎样?”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高清欢缓缓开口:“那时拓跋氏与慕容氏原本是姻亲,约定世代交好,可拓跋珪言而无信,派自己的儿子阻拦慕容垂的车马,又在军中散播慕容垂已死的假消息,这才能趁乱攻破慕容氏的营寨。”
冯妙摇头:“这事情本来就需要时间,你先去看看周围住户的情形,回来告诉我。这些东西再慢慢收拾就是。”
冯妙悄悄打量那两个姑子,见她们的禅衣似乎与别处的有些不同,一时又说不上来究竟有什么区别。跟在她们身后仔细看了一路,才终于恍然大悟,她们想必是自己把禅衣改过了,腰腹处收紧了一些。原本宽大无形的禅衣,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改动,就变得大为不同,把她们玲珑浮凸的身形给显了出来。再看她们走路的姿势,左摇右摆,也丝毫没有半点姑子的样子。
慧空却好像不大愿意跟冯妙多说话似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离去时撇着嘴说:“妖妖艳艳的样子,又是一个来祸害佛门清净的。呸!”她毫不避讳地朝地上唾了一口,甩着袖子走远了。
“七年前我在宫中求见高太妃时,你还是个擦洗碧云殿前青砖的小太监,就敢在我背后议论我是高家来路不明的养子。七年过去了,你这双狗眼仍旧一点长进也没有。”高清欢声调冷淡,他穿着式样寻常的士子袍服,腰间的玉牌却是品级颇高的中朝官才能佩带的。一双碧绿眼眸,更是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他的身份。
驾车的小童拿过一张踏凳给冯妙垫脚,冯妙搭着忍冬的手走下来。
禅房简陋,床板只用几块木板拼成。忍冬用宫中带来的被褥铺了薄薄一层,又用几件旧衣裳叠起,给她垫在腰上:“娘娘急什么呢,咱们才刚到这里,有什么要紧事也得安顿下来之后再做呀。”
冯妙原本想等她们吵也吵过了、打也打过了,再私下去两边送些宫里带来的珍奇物件,跟她们安分相处就好。可看见静心挽着苏姑娘的手,一同走回自己的禅房去了,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冯妙拉住她劝道:“忍一忍吧,好歹是佛门清净地,要吃要喝的不像样子。我们初来乍到,不要跟她们争执就好。再说,我现在并不是什么娘娘了,以后也别再这么叫了。”她心里明白,这些姑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真要背地里使什么阴招,只怕她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那内监毫无同情怜惜之意,幸灾乐祸一般地说:“娘娘万福,早些到寺里多念几卷经书,说不定病也好得快些。啊哟——”他正说到一半,冷不防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抬眼正要和-图-书发作,看清来人的服饰样貌时,气焰立刻就矮了下去:“高……高大人……”
跪在地上的内监一愣,接着连音调都颤抖起来:“割……割舌……”这些规矩,都是管事的太监私下处置犯错的宫女、内监用的,像冯妙这样的宫嫔,从来不知道。
冯妙自己不出门,却每天都把忍冬打发出去,抽空跟那些年轻好相处的姑子们聊天,把从前用过的手油、面油分些给她们。这些年轻女孩儿,多半是家中贫苦才选择出家的,并不是真的一心向佛,看见宫里带出来的新鲜玩意儿,都喜欢得不得了,渐渐也就愿意跟忍冬说话了。
冯妙静静地听他讲述,眼前无端地浮现出一幅画面。阴风朔朔,冰冻的河面上泛着清冷的光,拓跋氏的兵卒,用布条裹住马蹄,连夜杀进慕容氏的营寨。鲜血汩汩流出,在河面上画出一道道嫣红的痕迹。
冯妙起身拉住她:“别去,看这样子,她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去了,她们只会一起把怨气撒在我们身上。只管让她们吵去,不干我们的事。”
“参合陂?”冯妙自言自语。当年开国皇帝建立的大魏,与慕容氏建立的大燕,曾经在参合陂激战。开国皇帝与慕容氏隔着黄河对峙,拖而不打,一直等到大雪纷飞、河面封冻时,才趁机连夜渡河,大败慕容氏。
北魏皇室大力提倡佛教,亲自修建了不少佛寺。皇家女眷如果要修行或是祈福、上香,大多会选择皇家修建的佛寺。像高太妃戴罪离宫,便是去了北海王拓跋详曾经亲自督造的报德佛寺。
高清欢缓缓踱了两步,隔在那名内监与冯妙之间:“我不敢自认是什么贵人,自然也不敢叫你割舌受罚。可我实在不喜欢听你说话……”他从袖中摸出一包药粉丢在内监面前,“你自己选,是做个哑巴,还是做个死人。”
正在半睡半醒间,便听到门外有人吵闹,声音越来越大,直扰得冯妙没办法安睡。忍冬把禅房的门拉开一条缝隙,门外的话语便清晰地飘进来,似乎正是早上帮她们拿过东西的一个姑子:“凭什么又是我们?我和静心早上已经帮她们拿过东西了,中午也帮她们生了火、做了饭,怎么连她们用的水也要我们打,当我们姑娘好欺负是不是?”
冯妙和忍冬一起回头,正看见高清欢长袖低垂,站在那名内监身前,似乎嫌弃那一耳光弄脏了自己的手,掏出一块帕子嫌恶地擦了几下,随手掷在地上。
她叫忍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到晚饭时,饭菜和干净的水照旧送了来,想必是慧空服了软,叫小姑子去准备了。
高清欢端坐着不动:“不行,现在仍然不是时候。妙儿,你只需记得,我跟你才是一样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她还想再问,马车却已经停下,忍冬掀起帘子伸进一只手:“青岩寺到了,娘娘请下车吧。”
她拿了铜钱正要出去,门外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带着些软绵绵的口音,却又清亮亮的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几天不来,慧空师太的https://www.hetushu.com.com佛法又精进了,这是参的什么佛,不如给我讲讲吧。”
这尖厉高亢的声音,正是早上一个叫念心的姑子。
忍冬已经先一步跳下去,回身来扶她。冯妙也向前一跃,落地时一震,小腹疼得她弯下腰去,闷闷地“嗯”了一声。忍冬伸手替她揉了几下,狠狠地瞪了那内监一眼。
中午时有人送饭来,都是粗劣难以下咽的粟米,配着几片菜叶。来送饭的是个眼生的姑子,生得略有些丰|满,禅衣倒是穿得整整齐齐,并不像早上那几个姑子一样。冯妙跟她客气地说了几句话,才问出她的法号叫作慧空。
冯妙掀开车帘看看,那内监把马鞭卷起,挂在腰间,分明并不急着回宫复命,只是不肯再送她们了。山路崎岖难走,眼见冯妙是已经失势的贵人,他不愿意多受这一趟累。
她沿着砌有石阶的一条小路向上走去,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些许雾气,打湿了石阶上的青苔,变得湿滑难走。刚踏了一步,就脚下发软,差点滑倒。
经此一役,慕容氏元气大伤,再没有能力与拓跋氏相抗衡,燕国最终也未能逃脱破灭的命运。在拓跋皇室的记述中,开国皇帝在这一战中骁勇无敌、足智多谋,让拓跋宗亲子孙深深引以为傲。就连明堂侧厅中悬挂的壁画,也是开国皇帝在参合陂横刀立马的雄姿。
忍冬惊得张口结舌:“这……这……宫里刚刚禁绝巫蛊图谶,我们做这个,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还听说,最南面的小院子里,住着一个很怪的人,整天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也从来不说话。”忍冬神神秘秘地对冯妙说,“可听说她开的方子很管用,要是这里的姑子或是附近的小孩子生了病,都找她看呢。只有一样,但凡找她看病,一定要先付十颗东珠,从不例外。有如此怪癖的人,说不定真的灵验,要不娘子的身子也请她看看吧。”
两人胡乱吃了几口粟米,连忍冬都觉得那东西太难吃,把大半碗都偷偷倒掉了:“娘子先将就一天,幸亏还有李才人给的这包铜钱,明天一早我再下山去换些精细的米来煮粥。”
念心停下步子,斜着眼睛看了慧空一眼,忽然掩着嘴笑道:“我们姑娘再怎么样,也比你这肥头大耳、一辈子没摸过男人的老尼姑强。”
“他曾经说我是勾栏女子生的贱种,是碧绿眼睛的狼儿。”高清欢平淡冷静地重复当年听到的话,“更何况,他看见我们一起上山,不能让他说出去。”
“娘娘,娘娘救我!是小的瞎了狗眼,小的这就驾车送娘娘上山……”那内监看出冯妙与高清欢熟识,转而跪到她面前求饶。
可青岩寺却与那些皇家寺院不同,原本是一座极小的寺庙,后来日渐靠着香火钱扩建,才终于有了今天的规模。因远离平城,常有无处可去的女子在此带发出家,寺中的姑子什么来历都有,十分混杂。
隔着半开的门,隐约看见她拉起静心就走。慧空这时候也急了,阴阳怪气地说:“还姑娘、姑娘地叫,真不害臊!别是把什么不干不净的病带到这来了,没的污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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