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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天下

作者:薇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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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谁共我,醉明月

第七章 谁共我,醉明月

“父王,”慕决忽然抬起头来,“你放他走好吗?他在这里不快乐。”
那些在她身体里涌动的虫子立刻向潮水一样退出来,不一会儿就退得干干净净,虫子们比原先大了一倍,快速爬进一个生锈的铁罐子里。
她的话,让裕羲保持的冷静疏离的表情立刻瓦解,他盯着素问仙子,凌厉地问:“你说什么?”
“塞外民族用的,你怎么知道?”裕瑾又问了一遍,这一次,眼神变的犀利,有些裕羲的影子。
叮铃铃,叮铃铃……和她的笑容一样引人沉醉。
裕瑾怔住了,是怎么回事?他很想知道,可是不知道该下去说什么,他很怕撞见慕决,因为无话可说,可是见不到她,又会莫名其妙地想见。
清影静静地听着。
女孩呆呆地看着她,泪珠挂在眼角,慕决的表情不像说谎,她双眼中透出的深深的迷茫……而且,慕决不会说话,这一点她很清楚。
他朝慕决晃了晃渔网,把一根比较粗的木枝用纱衣绑在网上,然后就轻轻伸到水里。
“这一天,你都陪着我,哪儿都不准去。”他依旧霸道,连低下头亲吻,都不允许她躲闪,“你现在还是我的王妃。”
只见他静静地等着,没多久,真的有一条大鱼钻入渔网中,他手臂一动,把渔网一提,却不提起来,边框浮出水面,让大鱼无处可逃,再给慕决一个指示,让她把鱼抱上去。
“咕咕咕咕……”
三天三夜的昏睡,她从来没有醒来过,可是耳边却听得到匆匆的人声和脚步声。
她对不起这个女子,太多太多……
慕决渐渐安静下来,沉入他制造的黑暗中。
裕羲和慕决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和叮当熟络起来,叮当认识他,常常瞒着慕决偷跑出来,在他的窗外唱歌,起舞。
听到凝香这么说,慕决更加坚定去的决心,什么都不管了,抬腿就往外走。凝香没有办法,王爷最近对慕决可是超乎寻常的好,慕决一句话,裕羲绝对会照做。
裕瑾面色不愉地把她拉过来:“我们回去吧。”
素问仙子和清影都是一脸疑惑。
“那,那又如何?”裕羲嗓音紧绷,清影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
裕瑾拉着慕决想走,却被那个身影狠狠撞上。
潮湿的地上踩上去都能听见水渍的声音,牢头一听说是摄政王妃亲自驾临,吓得把正在喝的烧酒都扔了,慌忙出来迎接。
后来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气,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都能不乱分寸,动摇不了自己,你就不可能被打败!
“就连寿王也失踪了。”侍卫开始议论纷纷,揣测寿王的去向,只有他一个人追着黑衣人去了,生死不明。
“决儿,朕只要有你就够了,其余一切,朕都不在乎。”
裕瑾心中一凛,难道慕决恢复记忆了吗?
卓扬心里一软,无法控制想起初次看见她时,她站在月老祠的姻缘树下,那寂寂的背影和婉约的面容。
明珠却只有强忍着满腔酸涩,偷偷落泪。
“可是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追查——”清影停下没说,她知道裕羲一直在追查那个流传出来的消息。
熏香已经熄灭了,剩下的淡淡幽香萦绕在空气里。
“也死了,殉情而死。”
马车里的三个人同时一惊。
“慕决!”裕瑾拖着断腿,一瘸一拐地冲出,手中的剑一掷,躲在树枝里暗杀的人立刻惨叫一声,从树上跌落,剑稳稳插在他的眉心……
“不可能……”慕决说,她知道明竺雅不会是行为不端的女子,她的直觉这样告诉她的,明竺雅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她说出的话却很无力。
裕瑾怔怔地望着不断压迫过来的雾气,腿上的剧痛渐渐钻入心间,他身体颤抖,倒在地上不断喘息。
十年后,她含着泪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让殿下费心了。”明竺雅把手移开,让自己喘气,同时强装镇定地微笑,“竺雅捡回一条命,殿下是否失望了?”
裕羲眼神一阵一阵发黑,天旋地转,仿佛看到很多很多白色的翅膀在眼前伸展,挥动……
“你是我的妻子啊。”他说,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比起十年之前,她为了救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说,他做的一切都是微小的。
“不会要很久的……我知道你会选择做凤血之躯。”裕羲轻轻吻着她的手,不断回想起在幽宫里,碧罗国君和她说话时,她脸上展露的坚毅与勇气。
她从未见过他眼底这种浓浓的温柔之色,比深海还要广袤,比幽泉还要清澈。她反而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者,她是救赎。
幽宫里流传着关于‘凤血之躯,神鸟之祭,亡国之恨’的流言,在幽宫里日子久了,一些宫女或太监也会对他说起这些。
树枝折断的声音,一个黑影落在地上,把背上扛着的东西卸下来,借着月光一看,那竟是一个人!
只有慕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个人的表情怎么都这么怪异?
裕瑾怔了一怔,烦躁地挥挥手:“又不是我出的钱。”立刻跳上马背,朝前去了。
是她破坏了裕羲和明竺雅的婚姻吗?他们应该成亲的,可是后来,摄政王退了明竺雅的婚事,改娶了自己。
“裕瑾!”慕决惊恐地四处搜索,一个梳着丫髻的女孩领着她上到二楼:“小姐,里面请吧,妈妈给您安排了傅姑娘。”
裕羲收回手,调整一下气息,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想不起来吗?”
他走过去,刚站定,呼吸着树叶间散发的淡淡清香。
月色朦胧,那个人恍若悬空在空中,脚踏着璀璨月色,翩然玉立。
裕瑾在另一边寻欢作乐,美女左拥右抱,酒过三巡,美人倦懒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慕决,心中的热情消退了一大半,兴致也没有了。
“怎么了?”飒蓝惊了一跳,有人敢对她这个卑焸的公主放肆吗?
那时候,宬佑死的时候,也是这般,黑上尽是黑色的血……
裕瑾不情愿地张开嘴,脑袋里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进去,他想睡,眼皮好沉重,可是他也好冷,“我很冷……”他喃喃地说,本能地靠近慕决那具温热的身体。
慕决,等着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怎么死的?”慕决问,抓着他的手臂,手指用力,仿佛要刺穿他的骨肉。
傅琴诗见她不说话,嫣然一笑:“姑娘长得和琴诗的一位故人非常相似,失礼了。”
姚谦擦了一把汗,双腿还颤抖着,其余同来的大臣也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同样汗如雨下。
寿王……居然是寿王……刚才在花满楼,她只知道向慕决求救,却根本没有注意看裕瑾,当时她泪眼朦胧,视线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她怎么知道……
“竟然在我王府中带走王妃!”裕羲目透寒光,那是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眼神了,连接到消息,从禁军大营赶回的卓扬都吃了一惊。
素问仙子看向她:“王爷认为她不是碧罗国的公主?”她有些疑惑,裕羲的表情完全不对,那么痛苦,像在极力抵挡着什么,可是无能为力的样子。
“是慕桓教你的?”裕瑾捏住她的手腕,逼她看着自己。
沁芳宫
饭后,裕瑾靠在岩壁上,兴许是累了,他微微闭着眼睛,火光映射之中,他安静的睡容和裕羲像极了。
她卷着袖子,上前来拖那个女子,女孩子紧紧拉着慕决的手,哀求道:“求你,救救我……”青楼里出现的穿斗篷的女子应该不会是坏人,她只能无助地求救了,否则……沦落青楼,她不要这样!
“死了吗?”
“那是谁家王爷的公子?”老鸨问,看来来头不小,以后要好好巴结巴结。
慕决点点头,她不会游水,不知道闭气潜水能坚持多长时间,。
“可是你要死了,只有他能救你!”慕决说。
素问仙子整理好刚才被震惊扰乱的情绪,说:“王爷想必听说过碧罗国的‘凤血之躯,神鸟之祭,亡国之恨’吧。”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让两个女子都愣住了。
裕羲淡淡一笑:“臣失礼了,太皇太后。”
“不要过来!”明竺雅就在慕决身边,动作很快把她挟持过来,拔下发钗抵在她脖子上,“过来的话我就杀了她!我可不介意找个替死鬼!”
阁楼的匾额上写着‘醉明月’。
那个女人不高兴地说:“那还不知道吗?花满楼不要的女人,跑来我们这里抢生意!骚|货!”
裕瑾望着她笑笑,竟然有些少年天真的模样:“这个女人不怀好意哦。”他想了想,“她是不是告诉你她曾经要嫁给我大哥?”
猛然催动体内一股内力,让自己急剧下降,比慕决先一步落到地上,抱住她,借着冲力一滚。
倒是明竺雅从容地站出来,微微福身,冷冷道:“民女明竺雅参见摄政王。”仿佛怕他认不出自己,她故意加重了‘明竺雅’三个字的语气。
慕决点头,她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邶南将军,许久不见了。”慕决悠然走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裕羲身边,仰起头看着高大魁梧的邶南。
一切的一切,一幕幕轮回。
“你会吗?”慕决还是眨巴着大眼睛,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
她微微抬着头。
裕瑾翻白眼,可是他现在想早早脱身,不想惹事,便站出来说:“这个女孩,我买了,你要多少钱?”
“畋猎之时遇刺,身中数十箭,背上的毒箭是致命伤。”裕羲不慌乱,表现得和他的外表一样平静。
“世上那么大,不奇怪吧。”慕决说,“我们只是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慕决笑着坐回马车,扯下身上的斗篷,透了一口气,转过头说:“你被吓坏了吧,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一声响,裕瑾笑起来:“公主的脸破了。”
一条小溪缓缓流过山谷,淙淙的水声点缀着寂静的山谷,偶尔有几声鸟叫。
素问仙子轻轻走过去,白色纱衣柔柔地飘荡着,她走到床边,叹息了一口气,伸手抚过慕决耳后,手指轻轻转动,一颗小小的,类似朱砂痣的东西落在她的掌心。
“五千两。”裕瑾撇撇嘴,忽然伸手指向一张空荡荡的桌子,“姚大人,五千两买一个小丫头是不是贵了?”
晨间的雾气浓郁,连阳光都透不进来,整个山谷里,恍若仙境一般,雾气缭绕。
“走开,别妨碍本将军做事!”邶南一把就推开慕决,继续让人对裕羲拳打脚踢。
“好啊!”慕决一口答应,笑的灿若云霞。
“怎么?”裕羲不明所以地笑起来,“决儿……”一瞬间他的表情也凝固了,笑容变成阴霾表情下的狰狞,明竺雅的脸从慕决小巧的肩膀上探出来。
她没死,可是曾经的慕决,已经死了……
傅琴诗咬着唇,艰难地说:“知道。”几乎要哭出来。
慕决立刻挡在她面前,昂着头对老鸨说:“你不能打她!”
大嫂,大嫂……这么说来,慕决就是摄政王妃了……
“可我就是你大嫂!”她被明竺雅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宁,脾气大起来,声音比平常提高了不少,让裕瑾吓了一跳。
“吸口气吧。”卓扬说,慕决照做了。卓扬抓住她,扎进湖水里,顿时,冷厉的湖水四面八方涌来,躲都躲不开,慕决挣扎了几下,觉得所有的水都往脑子里涌,她无措地抓着卓扬的衣服,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
可是没有留下一点儿讯息,让人无从追查。
明竺雅偏过头凄然一笑,很绝艳:“你想必也听说了,那对于我们明家,是奇耻大辱……”她咬着嘴唇,努力把涌上喉咙的酸涩梗塞咽下去,“我原本是淑德太后亲自挑选出摄政王妃,我欢欢喜喜回家,以为自己终将嫁给他,他会是我一辈子的良人。我们全家都在等,那时候,朝廷里出了很多事,皇上被刺杀,太皇太后一病不起,驾鹤西去……而当时的淑德皇后,也突然暴死宫中……短短几个月,天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和摄政王的婚期也一拖再拖……”泪水滚出来,明竺雅用袖口揩干,把一张脸都糊花了,“后来,摄政王突然退婚,改娶了一位来路不明的女子。我不敢怨,那原本就是我的命,这辈子我和他终成不了良缘,我认了……我请求我爹爹让我来帝都,谁想到我一走,朝廷的命令就下来了。爹爹被诬告贪污了朝廷赈灾的银两,我们家……满门抄斩了……”
“决儿,朕发誓,此生必不负你!”
碧罗国君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慕决身上流转,这种力量,还是太恐怖了吗?
她有些呼吸困难……可是眼前的一切那么真实。
“我姐已经生下皇子,你和你的狗屁母后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邶南说,正准备过去提起慕决也小小教训一下。之前邶氏一族忍气吞声,已经有一肚子火了!
下面是悬崖,他根本没有看清楚,一心只想救慕决,裕瑾并不知道心魔已经计算好了一切,让他们一同坠下悬崖!
这是什么地方?
“裕瑾!”慕决不知所措,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那个黑衣人出现之后,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慕决是和我有过交易的人,我只是回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心魔淡淡地说,手指缓缓从慕决细腻的脸颊上滑过。
他冲过去,施展轻功,飞快掠过去,可是,心魔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掠到他刚才站着的位置上,依旧保持着雷打不动的冷淡弧度:“殿下,看清楚了,我在这里。”

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她醒来后看见裕羲守在床边,除了无言的感动,什么都没有。
“不!”慕决坚定地拒绝了,“我欠了你,无论如何,都是我欠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谁也别想伤害你!”
也许这样更好吧……杀父之仇,那种负担真的很重。遗忘一切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裕羲紧张地看着素问仙子的一举一动,慕决的每一个反应都能牵动他的心,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死!”裕瑾低咒一声,忽然看见窗外的明月中,有个黑点一闪而过,他立刻追出去!
慕决皱了皱眉,防备地看着这个人:“你是谁?”为什么叫她皇后娘娘?她是摄政王的王妃!
慕决从国君怀中跳出来,跑到裕羲面前:“你,没事吧?”
“姑娘?”慕决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傅琴诗立刻回过神来,呐呐地笑了笑:“请问姑娘是……”
他纵身跃下树,速度之快令人惊叹,几声惨叫过后,地上多出几条黑衣人的尸体。
“可是……”慕决看着满眼红妆,那些女子像妖精一样,穿着裸|露的衣服,有的居然放荡地在大厅里就和男人搂搂抱抱,亲热调情。
“笑了笑了!”
“裕羲。”他推开她,表情冷冷的。
“哥,”裕瑾转过身,低着头说,“这次……你怪我吧。”
后者,她是罪孽。
裕羲点点头,清影说:“你想干什么?这是……”她看看四周的环境,顿时,羞恼之意涌上心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清影抚摸慕决的脸:“她怎么了?”
“明竺雅……”说出这三个字,好像胸口的淤滞都宣泄出来了,她看着裕瑾听到她名字后震惊的表情,真好笑啊,他一定想不到她还活着吧?
动静太大,也把东侧的慕决惊动了,她虽然年纪小,却很聪明,悄悄派人传话给国君,然后自己跑去西侧找裕羲。
解开凤血之躯的身世,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有连接起来,裕羲说:“你的意思,慕桓是坤元祭司?可他们完全不像……”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坚决,就是不肯让明竺雅受半点儿伤害。这种感觉不仅仅是源于对明竺雅的愧疚,似乎还有更深更多的感情萦绕在胸口,支配她的感情和灵魂。
那个原本应该嫁给摄政王的女子……明竺雅……
叮当用翅膀拦住他,抬起的眼睛里,一瞬间就燃起火光。
裕瑾看得怔住了,心里五味杂陈。
“我宁愿死,也不求他。”明竺雅不屑一顾,偏过头去冷笑。
“切~”裕瑾不屑一顾,“你年纪比我还小,凭什么做我大嫂?”
“啊哈哈——我是樟树精,你私闯我的领地,该当何罪!”
“伤口不深,毒液渗透也很慢。”素问仙子说,“可是她身子虚,加上……”她看了裕羲一眼,“王妃头上有伤,淤血不清,压迫着几根重要的神经脉络,”她继续把着脉,忽然,她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清影抱着的药箱,噼里啪啦一大堆银针,药瓶掉出来。
四周的峭壁恍若直直插上云霄,被雾气包围,没人看得清楚,一些飞鸟误闯进来都无法飞出去,慌乱地在峭壁间乱撞。
就在这个时候,令他最意想不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明竺雅脸色苍白,他这是让她背上一个陷害王妃的罪名,无论如何她今天是在劫难逃了,所幸她也不顾忌什么了,“竺雅有一事不明,只想来请教王爷。”
卓扬身后,几个士兵也奔跑过来。
“慕决!”心魔正要冲下去,忽然听到脚步声渐渐近了,他施展身形,跃下去,抱起慕决,立刻消失。
慕决说:“凝香,你们都出去吧。”
“婆婆,你怎么了?”清影担心,顾不上捡东西,上前拉着素问仙子的手,不解她脸上凝重的表情。
“不用了。”她坚持让凝香走了,然后才蹲下来,借着火光,看着明竺雅明艳动人的脸憔悴了许多,她有些心疼:“你受苦了。”
素问仙子来过,她应该已经没事了。他不该这么担心她,从深谷里上来之后,他脑子里只能装下她一个人,这种陌生的情绪,把他搅得心绪不宁。
慕决看着他,他满身的上,却还是咬着牙挺着,被打也不吭一声,她弯起眼睛笑了:“你不痛吗?”
十年之间他从未遗忘。
十年,听起来都觉得幸福的一个词,可是在虞清影的心里,十年代表的却是一份永无绝期的禁锢。
裕羲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场景,慕决只是轻轻一抬手,叮当忽然仰天长啸,全身的白色羽毛都漂浮起来,白光旋转着,最后变成七彩的光芒,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慕决站在彩色的光线之间,笑的很天真,微带淡蓝的眼珠忽然变成了妖异的琥珀色。
“我叫——”慕决正要开口,她不知道淑德皇后的名字,她对过去一无所知,失去的记忆仿佛退去的潮水再也回不来了。
“你真漂亮。”慕https://www.hetushu.com.com决由衷地赞叹。
“谁是明月?谁是明月?”她抱着头大声问心魔。
清影转过身:“素问婆婆么?”
在望月楼养伤,一直都没有出去过,这天,慕决终于闲不住,反正身上的伤也好了,她决定去地牢里看看明竺雅。
慕决摇着头,感觉很累,她最后问:“那我是谁?”

这时,两个被溪水冲上来的人躺在溪边,旁边的女子动了一下,慢慢把眼睛睁开。
“王妃体内的毒素已排出大半,可是其余部分仍残留在王妃体内,下官等已经无能为力了……”
“嗯……”裕瑾在半梦半醒之间轻轻呻|吟了一声,额头上冒着虚汗。
“明竺雅。”她说,“我……”她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原先她是不便透露姓名的,因为爹爹被捕下狱,明家满门抄斩,她因为来帝都参加摄政王的婚礼,所以才逃过一劫,可是现在全国上下都在通缉她……她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她很小声地说,几近哀求。
碧罗国君大惊之下,又万分痛心,无奈之下,也只能瞒着皇后把刚刚出生的公主送进幽宫。在慕决公主住进幽宫的那一天,人们看到碧罗国中传说的凤凰盘旋在幽宫的上空,有无数只,一起鸣叫着,翅膀上羽光流转,翩然不绝。
裕羲怔怔的,她究竟明不明白娶她做新娘是什么意思呢?他是说真的,绝对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在开玩笑。
“皇上若是明月,那摄政王必定是烈日了,凭借烈日的光辉,明月才能彰显光彩。”
“救救我……”虚弱无力的声音,一双手拉住慕决的手,那双手滚烫滚烫的。
“这是什么地方?”慕决皱着眉打量这座楼阁,好多漂亮的女子倚在二楼的木栏上,妩媚嫣然,娇笑连连。
他靠近那张床,那床上的女子,被他无数次伤害……
裕羲抚着额头,略带痛苦地眯起眼睛,眼中泛出丝丝不同于往日凌厉的脆弱,像是飘摇在水面上一折既断的芦苇。
“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慕决坚决地回应。明竺雅是什么人她不管,重要的是自己亏欠她很多。
心里被柔情占满,所有的地方,都写满他的名字。
“决儿,让我下车吧,让我走……”明竺雅无力地哀求,裕瑾饶有兴趣地看向她。
慕决忐忑地在房间里,一直坐到月上柳梢。
慕决紧张地心都跳起来,如果是敌人的话,她不会武功,而裕瑾又身负重伤,那他们可就惨了。
慕决擦干了眼泪,望着他:“裕羲,从洞房那天我醒过来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管你将告诉我的会是什么,我都相信我未失忆之前真的爱过你,否则,我不会第一眼就认定你,你知道吗?第一眼,我就想放开一切和你在一起……”
飒蓝哭着,虫子在每一根血管里,每一寸肌肤里蠕动,她全都能感觉得到。
就像前天慕决说梦里看到院子里的桃花都开了,好多鬼魂在桃花里追着她跑,她吓得惊醒过来。王爷夜里就下令把院子里所有的桃花树都砍了。
“如果你受伤或者死了,她就会回来吧。”裕羲忽然笑了,“她只会为了你回来。”
说出这样的话,他自己也不明白,但就是有那么强烈的心愿,要娶她。
接着,裕瑾也上来了,浑身湿漉漉的,担心地看向慕决:“她没事吧。”
帝都已经渐渐转凉,天空看起来比往常高很多,冬天很快就来了。

“是你!”裕瑾咬着牙说,“你居然没死,哼……”
血,好多血……
明竺雅挣扎了一下,最终平静下来,微笑着看向慕决。
“我不知道……”慕决喃喃地说,头忽然就痛起来。
“对不起……”她低声地说,更多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出不来,“对不起……”
搜索的人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没有带回任何消息,连卓扬也一无所获。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慕决的气息,可以挥走心中的阴霾。他不知道,在很久之后,他回想起来,才隐隐约约明白。
慕决偏着头说:“要杀他刚才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呢。”她咯咯地笑起来。
珠帘轻轻挽起,素问仙子从里面走出来。
“素问仙子,好久不见了。”他假意寒暄,“仙子比本王预料的速度还快。”
“等等!”慕决出声阻止,“不管她是什么人,要我看着她被逼为娼,我做不到!我既然救了她,就要负责到底!”
裕瑾心里痛了一下,她只是任性,多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裕瑾却充满了嫉妒。
“水不深,潜下去就有洞口。”卓扬看着慕决,“王妃请跟着我,只需要一会儿。”
明竺雅眼睛忽然一亮,快速说:“假设你就是淑德皇后,摄政王不但阴谋刺杀了怀仁帝,还杀死慕桓大学士,你会原谅他吗?”
“是是是。”老鸨一叠声答应着,客人的要求都应着,有什么疑问都闷在肚子里,只要有银子就好。
慕决惊呆了。
而慕决,已经在裕羲怀里,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月……是什么?”她喃喃地说,微微动了一下,眼泪就哗啦啦地流出来,“明月……宬佑……是……谁?”
他一跃,跳上一棵大树上,心魔在空中旋转一圈,缓缓下落,在不远处一棵树上落下,稳稳当当落在树梢上一片叶子上。
天上有一行秋雁飞过,排成规则的一字。
裕羲偏着头,露出的侧影很妖媚:“那么,关进王府地牢吧。”
真相,已经不容置疑地摆在她面前,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凭什么说她是亡国之恨……”裕羲喃喃地说。
凤血之躯。
“明月……宬佑……是谁?”
他发烧了,一定是膝盖上的伤口引起的!
裕瑾在她身后暗笑:什么都没带就想去钓鱼,还真是傻!
隔得那么远,裕羲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是慕决!
裕瑾心中一痛,闪身追下去!
已经是深秋,整个院子一片萧条,落了叶的桃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维持生命,严冬似乎在下一刻就会降临,凄厉的风吹起一地落叶,仿佛这是荒凉了几百年的地方。
他望着她淡淡一笑:“好些了吗?”
“嗯?”慕决不明白他问的话。
不可能没有出口的,可能是出口处被什么堵起来了。裕瑾说:“你看看小溪是从哪里流出去的。”
“叮当呢?”清影问。
慕决脸色恢复如常,仿佛只是在睡觉。
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无从记忆。
飒蓝背过身去,捂着嘴巴想吐。
“凤血之躯已经死了……”裕羲指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慕决,“她不是!”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裕瑾说。
裕瑾不耐烦地甩开她:“大嫂,我做保镖很幸苦哎,我出来放松一下你就不要拦着我啦!”
“朕从来不知道,你对皇叔,如此的情深意重。”
他竟然会不顾自己的生命去救慕决,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会忘了她吧。”裕羲在身后淡淡地说。
慕决有意留他一条活命。叮当停止长鸣,收起羽毛,步态轻盈地走到裕羲面前,低下头蹭他,低声呜呜地叫,像是在和他说什么话。
“我和我哥没有得罪过你,为何你要劫走我哥的王妃?”裕瑾不想和心魔展开较量,冰部的武功是一项刁钻狠辣的绝学,他从小就在大哥的耳濡目染之下,遇到冰部传人,千万不能逞强。当时虽然不明白,可是现在,他看到心魔,就领会了大哥的苦心。
“不!!!”裕羲撕心裂肺地吼叫,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高台上的大火那么汹涌,直直冲上了天空,把整片天空都染上了艳丽的红色。
“大胆!竟敢私闯公主寝宫,你们不想活命了吗?”桑莎护在飒蓝面前,一脸怒容。
叮当望着城池的反响,忽然嘶叫起来。
“却是剧毒。”裕羲说,忽然抬起手,阻止了要尾随一同进入内室的裕瑾,“瑾,你在外面等着。”
“冰部绝学失传多年,唯一的传人,只有一个心魔。”裕瑾说,已经开始做好防备,他深知心魔的能力,十年之前,他已经是名动天下的高手,十年之后,不知道会到何种境界了,他必须小心。
屏退了所有人,只有她和桑莎,两个人已经开始密谋如何再给摄政王妃最后的致命一击。
现在光秃秃的院子看起来比往日还要凄凉。
可是那马车里的女人……到底在哪里见过?似乎很熟悉,就近在咫尺,可抓过去,都是空气。
当年碧罗国伴着凤鸟来到他身边的慕决。
看来天朔的高手真是不容小觑,可是听说摄政王妃也受了很重的伤,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飒蓝还是很满意地笑了。
“王爷难道忘了吗?当日王妃假死,她吃下的药,王爷应该很清楚是谁的。”
素问仙子摘了面纱,一张年轻美丽的脸露出来,肤如凝脂赛雪,她手指挑着面纱,柔柔的笑容犹如潋滟的波光:“难道不在王爷这儿?那恕老朽打扰了。”
“寿王!”飒蓝和桑莎同时吃了一惊。寿王裕瑾在天朔是出了名的任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摄政王谁也管不下来。现在忽然领着人闯进沁芳宫,自然也是不惧怕什么了。
“你会原谅他吗?还会爱他吗?”明竺雅步步紧逼。
当时领兵的将军是碧罗国君一位妃子的弟弟,因为那位妃子刚刚产下一位皇子,所以格外受宠。那名将军从前线受了气回来,听说天朔的皇子在幽宫做人质,便找了上来,打算出口气。
月老祠中轻轻抛起红色许愿带的慕决。
“你抓住她了……”清影痛苦地闭上眼睛,逃不过,慕决还是逃不过。
“她是我在碧罗国唯一的安慰,有她在的那些日子,我不再彷徨,不觉得离家千万里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慕决之于我,就像是久旱逢到的一滴甘露。”裕羲慢慢地抬头,让外面的蓝天映在黑色的眼睛里。
乱军已经进入都城,百姓四散奔逃,乱成一片。
“明小姐,”裕羲恢复常态,不冷不热地倚着马车里一个软垫,眼睛却看向慕决,“是谁让小姐上这儿来的呢?”
这一次她听得清清楚楚,寿王口中的喊出来的……
慕决一边推他,一边摇着头,泪水随着晃动飞泻而出:“告诉我真相,宬佑真的死了吗?”
裕瑾看见他凄楚的目光和清澈的眼神就忍不住心软,他抬着头不看她,用力把手挣开,飞快就跑不见了。
很快就入冬了吧,天气已经慢慢地转入寒冷。冬天的时候,帝都依然下雪,很大很大的雪,整个帝都都被白色的雪覆盖,十里冰封。
“少爷!”一屋子女人愤愤地看着他离去,肯定又是找傅琴诗那个小贱人去了!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听到傅琴诗的名字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慕决……”裕羲忽然笑起来,“慕决,我怎么没想到呢?”
“只要外面那一层纱衣。”裕瑾指了指她湖蓝色的软纱。慕决会意,脱下来给他,他要干什么呢?
裕瑾不明白,几次负荆请罪,可是裕羲只有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一笑,便离开。
她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然后邶南和他的狗爪子全身的皮肤都裂了开来,鲜血顺着一点一点浮出来,在空气里慢慢汇聚,在那团彩色的光芒里,飞速旋转。
她知道今天在劫难逃,走了老虎,又来了豺狼,落到裕瑾手里,当真是只有死路一条呢?可是,就算死,她也要弄明白一件事!
“你知道她行踪飘忽不定的。”清影看着缓缓冒出细细烟丝的香炉,“我也想救慕决,可是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被人暗算,箭上有毒,御医也束手无策。”
淑德太后就是摄政王妃,这个天大的秘密,不仅是裕羲一个人,也是整个天朔皇朝的秘密。
素问仙子一笑:“大祭司在天朔,自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他带着慕决公主,更加要小心。”她疑惑地看向裕羲,“王爷见过大祭司?”
“闭嘴。”裕羲冷冷地说,声音不大,却让车内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裕羲出奇地平静,一言不发,除了询问病情,再不说其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桑莎笑起来:“现在所有情势都对公主有利。前几天太皇太后莫名失踪,至今都没有回来。等到摄政王妃死去之后,公主便能和摄政王……”
该死!他是怎么了?
蓝天浮云都仿佛要融化。
素问仙子淡淡地说:“碧罗国公主名为慕决,是碧罗国慕氏皇族,而淑德太后也名为慕决,大学士慕桓十年前来到天朔,考取功名,景宣帝赏识他的才华,提拔在御书房工作,后来获封大学士。”
慕决看得目瞪口呆!
“会的。”裕羲点头,摸着眼角淤青的地方,他忽然抬起头,“慕决,等我回来之后,就娶你做新娘好不好?”
第三天夜里,宫里的三个御医擦着大汗战战兢兢从内室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黑色的血……那支箭上有毒!

清影轻声说:“那……慕大学士就是坤元大法师?”
“你,你叫什么?”明竺雅结结巴巴地说,眼睛里旋转着痛苦的漩涡,“你不叫慕决对不对?是我听错了?”她不敢相信,完全不敢……慕决,死了啊,举行过国丧,放进棺椁里埋进皇陵,这个举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仙子冰雪聪明,本王失礼了。”裕羲站起来,对着站立一旁的裕瑾使了一个眼色,裕瑾走进内室,把一个红衣女子带出来。
“哦?那……招女伶?”
那张和慕决一模一样的脸,让她感慨万千,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
“是。”凝香领命,又有了行动,她倒很高兴地下去了。
怎么会……她是草原上的第一美女,她……她从铜镜里看自己的容貌……然后连尖叫都发不出,便晕了过去。
碧罗国君看向他,威严的脸上带着怒气:“邶南,刚才的事情寡人都看到了,你竟敢对寡人的公主出言不逊!”
身子就这样一空——
裕瑾看着自己腿上的伤,短期之内根本不可能恢复,那么离开这里,真的不可能了吗?
他对人的面孔没有太多感觉,看上去都差不多,又天性散漫,从来不愿意费脑筋记住谁。
就像以往任何一年那样。
“不,”慕决摇了摇头,“我不会游水……”
“吃下去啊。”
“不准带她回府!” 裕瑾红着眼睛叫嚷,今天的祸都是他闯的,而且牵扯到慕决,大哥一定会生气,然后逼他回震北大营!
“朕发誓,绝不会再这么没用了!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朕算什么皇帝!”
在女孩的身侧,有只很大很百的巨鸟,两只爪子抓着树枝,也倒垂下来,白色的羽毛流泻而下,像是一片隐在翠绿枝叶间的浮云。
“本王要她活着。”裕羲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明白吗?”
“她死了是吗?”慕决希望这就是答案,怀仁帝的皇后已经死了,那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摄政王捡回来的,我身份卑微,只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儿。”
“本王和朝廷钦犯无话可说,”裕羲说,对车外侍从道,“来人,朝廷钦犯已经抓住,立刻送去刑部。”
裕瑾扔出一叠银票:“然后,给本少爷把漂亮姑娘都叫来!”
“太好了……”慕决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不!”慕决使劲又挣了一下,徒劳无功之后,才说:“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不要杀她,算我求你。”
不知道长大之后的慕决会有多么让人惊艳。
看不到天上的明月,明月怔怔地出神。
裕瑾脑中翁地一声,暗道不好了!傅琴诗和慕决在摄政王府就认识,这下子他闯了大祸了!兴致全无,他跳起来,就冲出去。
慕决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她不敢面对明竺雅那张凄楚的脸,不敢看她明眸如水,倒影着自己的样子。
太后……那个绝世美貌的少女太后,传闻中倾国倾天下的慕决!
飒蓝呼吸一滞,侍卫带上一个黑衣人,剃了髡头,是卑焸族的特征,她不由得后退一步,待看到那人抬起的脸上,血肉模糊,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他的血肉之间钻来钻去,而那个人竟来还没死,睁着双眼嗷嗷痛叫着,涕泪横流。
“我不信那个诅咒?!”裕羲断然说,“我只信我自己!”
“为什么?”慕决不解,一脸的疑惑和茫然,“我和他……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是爱他的。”
明竺雅大概说了很多话了吧?
慕决听不大明白,这个女人说什么?
“放了明竺雅。”慕决说。
邶南浑身冷汗,吓得直哆嗦,忙不迭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该死……”
那张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下钻出一个颤抖的人来,那是御史大夫姚谦。姚谦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讨好地说:“不贵不贵,这是最便宜的了,王爷若是喜欢的话,就当是下官孝敬您的!”
“天朔也关了碧罗国的小王爷,被作为人质,就别想着再回家了。”碧罗国君说,又看看慕决,最后还是走了。
他很矛盾,由此也很痛苦。挽回不了的东西,永远的都挽回不了。
“他的易容之术很厉害的。”裕羲的表情带着后悔莫及的痛苦,“我一直在期待,有一个一个女孩子会在此出现,她身边跟着白色的凤鸟……”他一直在寻找,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容貌会变,身边跟着白色凤鸟的女孩却只有她一个,他不断寻找,却忽略了就在他眼前的慕决……
“决儿!别离开朕,别离开……”
他追得很吃力,黑影行动很快,疾如风,他远远地跟着,怎么都无法靠近,急得心慌意乱。
“裕瑾,”慕决走近他,轻声喊了一声,“你怎么了?”她试着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吓得立刻移开!好烫!像烙铁一样!
“我叫慕决!这是叮当!”她指着白色巨鸟,笑意盈盈地,“她是凤凰哦,白色的凤凰,你知道凤凰吗?”
他以为十年之后再次出现慕决这个名字,是对十年之前的他的诅咒。
真是暴殄天物……
慕决不解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她看到他流转在眸中的晶光了,是因为担心她吗?
裕羲只是点头,看着她们离去后,才进入内室。
“殿下。”侍从在马车外低声m.hetushu.com.com说,“摄政王的车驾在前面。”
“带上来。”裕瑾说,将宝剑拄在地上,两手扶着,高高昂着头,望着飒蓝头顶的空气,目空一切。
“叮当要背叛我了。”慕决总是这样说,“叮当是雌鸟,所以喜欢雄性多一些。”
“明竺雅呢?”慕决见面就问,牢房里经年累月的霉味让她很不舒服。
“慕决……”狂乱的气息流连在她的唇上,慕决细微地呻|吟一声,他趁机闯了进去,四处掠夺,毫不留情,用力,把她的味道悉数纳入口中。
裕羲从宫里回来,立刻勃然大怒。
“你要本王放弃整个天朔的百姓,让他国随意践踏,支配吗?”

清影捂住胸口,瞪大眼睛:“不可能!”慕决不可能答应,怎么都不可能。
她该怎么办?
“她是你买下给我的丫鬟!我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别忘了,我是你大嫂!”慕决被逼的生气了。
慕决大惊,而明竺雅冷笑。
“我叫慕决!”她说,“你呢你呢?天朔的人质,我想想,你是叫什么来着?”
“很好,裕瑾,越来越厉害了。”他忽然上升,整个身体升向空中,黑衣翻飞,猎猎作响,诡异得如同夜空中的黑鹰。
心魔暗自培养了多少人,摄政王又有多少心腹?这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戏。
“不……”慕决摇头,她真的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对不起……”也许她们之前真的认识,那她的罪就更加深重了。
裕羲走过去,把躺在地上的女子扶起来,她只穿着晚间睡觉的亵|衣,凝香又给她披上一件斗篷,淡薄的身子像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
“嗯?”慕决有些错愕,“你,认识我?”
“裕瑾,”慕决拉着裕瑾的手,怯怯地跟着他,“你要去哪儿?你不要把我扔下啊。”
那些人……都不知道她只有五岁吗?她只是出生就被冠上一个罪名,可是她自己并不愿意承受。
慕决望着望着忽然笑了:“你说这么晚了,它们还能赶到南方吗?”
慕决期待着她的话,可是她忽然停住了,慕决不解,小心地问:“他是我的什么?”
她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累了,才晃晃悠悠站起来,慢慢往望月楼的方向走去。
可是又不像,如果慕决恢复了记忆,她不可能只是悲伤地哭,她会复仇吧,肯定会不要命地刺杀大哥。
“回王爷!确实是进了望月楼,那黑影动作太快,属下也只是看了一眼。”
为什么反而是她充满歉意?反而是她来跟他说对不起,明明对不起的人是他……他多么卑劣,一个谎言,就能夺得她的一生。
“你们的小把戏,差点儿连我都骗了。”裕羲笑起来,“你知道她是谁吗?”他笑得越发狂妄,“她是我的王妃,当日和我拜堂成亲的女人。”
凝香错愕:“奴婢要跟着王妃啊。”
“抓走她又如何?你能奈我何?”心魔嗤笑,“寿王追得很吃力吧,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等着你。”
在她的意识中,成为裕羲的新娘,没有第二种命运了。
邶南从没见过眼前的女孩,但是看见她身边跟着的凤凰,便猜到她是碧罗国传说的‘不祥之人’。因为带着‘亡国之恨’的诅咒,所以国君没有办法把她放在公主的位置上,只能幽居在这里,以免祸害国家。
“皇后娘娘……”
他答应过要娶的女孩子。
飒蓝想到和裕羲在一起的情境,就忘情地大笑起来,仿佛自己已经成为摄政王妃,神气活现地,再绝美的面容,也变得有些丑恶了。
“我……”慕决惊疑不定,不知道突然之间明竺雅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慌乱,惊恐,颤抖……她记忆中再没有这个昔日交往甚好的女子。
飒蓝尖声惊叫,而桑莎在看到那一刻的时候已经倒地昏过去了。
“请问贵客要听什么曲子?”那个绰约的身影有一把柔媚入骨的嗓子。
慕决不慌不乱地站着,小小年纪,笑容却空透灵动,甚至还有一丝妖媚,她站在凤凰叮当的翅羽之间,被白色的羽毛包裹着玉羽流光,夺人眼目。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慕决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内心不知不觉泄露了情绪。
卓扬目光如炬,看清躲藏在树林里黑衣人。
“关进地牢!”裕瑾冷冷下令,再也不多看一眼那个女人,转身就走。
素问仙子看看他,对清影说:“影儿,陪陪婆婆吧。”
她的话刚说完,清影就扑过来,拉着她的衣裳哭起来:“婆婆,请您救救决儿!”
“我是不想活了!你们杀我全家的时候,本来连我一起杀得,我命大活到这个时候,也算苟且偷生了!可是裕羲,我要问你一件事!”她盯着裕羲,现在,她已经不顾忌那双眼睛里有多么锋利的光芒,她在死亡边缘,什么都不怕了。
“王爷!人带到了。”黑影是凝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躲过宫里的侍卫,真是费了不小的功夫呢。
顿时,飒蓝娇美潋滟的面容变成青紫色,有一条虫子最先突破她的面颊,从她脸上钻出来。
“公主,公主……救救我……”那人痛哭地低喊,全身痉挛,万虫钻身却无法死去,他连自杀都不能。
卓扬很快重新替裕瑾包扎了伤口,用油布把受伤的腿包起来。
她没有说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现在说再多,会有用吗?
裕羲把她朝前一推:“看看她吧。”
“没事就好。”慕决恢复了寻常女孩子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得一塌糊涂,圆圆的小脸总要挂着笑容,有时甚至是淡淡的红晕,让他移不开目光。
慕决捂着嘴巴,不能呼吸,怎么会这样?
如今她是一张空白的纸,全凭裕羲填涂,他给她什么,她就是什么。他的一双手,就是主宰她生命的天神。
裕羲放下茶盏,起身走进内室,室内点着一种奇特的药草香。他走近床边,坐下来。
“等等!”慕决很慌乱,整个人乱哄哄地,像无数种乐器一起演奏,“你,你认错人了……”
“父王在,他会保护我的!”慕决推着他走出去,“你记得吗?你说过你会再回来的,千万不要食言。”

这是他心里从未向别人透露过的秘密,甚至相依为命的裕瑾,他也没告诉。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之后,是再也没有办法再容纳其他人的。
慕决!
老鸨追出来,脸上有好几处淤青,气得跳脚不已:“好你个死丫头!敢打老娘,看老娘今天不整死你!”
“朕不能没有你……你不要走,朕以后会对你好一千倍,你别离开朕……”
裕羲站在和她距离几步的地方,英挺的身影在昏暗的牢房里也清晰,仿佛就是刻在她的眼睛里,她一睁眼,他就在身边……
在外厅坐下来之后,清影才感受到多少年来第一次出现在两人之间的平静。只有他们两个,静静地相对而坐。
被他的呵斥吓了一跳,慕决把手缩回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原本想来看看摄政王妃长什么样子的,没想到反而逃过一劫。可我现在也是带罪之身,朝廷通缉我,我四处躲藏,被花满楼老鸨骗了来,要我为妓接客……”
“这是塞外民族用来治疗伤口的草药,在这里居然能找到,真是幸运。”她用石头把药草磨细,抹在他伤口上,“有点儿辣辣的,很疼吧。”她抬起头给裕瑾一个大大的笑容,“很快就好了。”
慕决被叮当用翅膀挡住,才没有摔伤,她气恼地说:“邶南,本公主给你脸,你最好不要自己撕破。”
“哦对了!裕羲!”慕决笑起来。
“她是朝廷钦犯。”裕羲说,“你该回去了,这不是你管的事情。”
“慕决!”他大叫一声准备跑回去!
一时之间,裕羲心底涌上无数悔恨,他不能原谅自己,永远都不能,一直那么爱她,用十年的记忆才能埋藏的她的影子,现在全都汹涌出来。
侍卫面无表情,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裕羲‘唔’了一声,细细闻那飘起的茶香:“请太皇太后出宫一趟吧。”
飒蓝惊恐地一转身,放在寝宫里的铜镜里映出她被虫子爬满的身体,还有她最引以为傲的脸上,竟然被虫子钻出一个大洞!
慕决怔怔地看着他,泪水无声无息地坠落,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流。她大概的,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一个女孩忽然从树上倒挂下来,倒转的脑袋上带着大大的笑容,露出两排又白又齐的贝齿,两只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形状。
漫天的迷雾忽然向两边急剧的扩散,排山倒海般地散开。一个人就站在中间,衣袂飘飘。
侍卫还在刚才那无比恶心的一幕中无法回神,谁也不想去触碰一具才被蛆虫在身体里钻过的身体,只用一根绳子套住她的身体,拖着她往外走。
“决儿,你想让他死吗?”国君低头问怀中小小的女孩,面目柔和。
她好累,眼睛睁开都费了好大的力气,“我不……选。”她只要知道明月和宬佑是谁,她不要做选择,她只想知道真相!
这时候,叮当似乎很高兴,骄傲地展开它巨大的白色翅膀挥动一下,借以向陌生人展示它的美丽。
“呃……”裕瑾说,“她只听听曲,喝喝酒就好,你给她安排一间上好的厢房。”
裕瑾悄悄跟在她身后,她进了房,锁了门,再也没出来过。
裕羲苦苦的笑从唇边溢出来:“本王是怕了。”可他怕的,只有现实,“决儿,给我一天的时间好吗?就一天。”
卓扬抱着她,淡淡地应一声:“没事。”然后跨上准备好的马,朝一片林子里奔去。
望月楼里三天三夜没有安静过,御医和宫女跑进跑出。
明竺雅一怔,但立刻回过神来,她经历太多的事情,已经不会那么震惊了,“不愧是禁军大统领卓扬。”她扔了发钗,笑得很凄美,“那么,要杀要刮,请便吧。”她认命了,本来早该认命的……
慕决从珠帘里跑出来,看见裕瑾很是高兴:“裕瑾,你回来了?”
“尽头倒是有一个湖泊,可能有出口也说不定,”慕决说,指着不远处可以看见的绿汪汪的一潭,“可是你现在的伤,根本不能下水。”
可是慕决却问:“慕桓是谁?”
马车里狭窄的空间变得拥挤,空气都凝滞了。
素问仙子的医术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慕决在第二天便已经醒过来,除了伤口未愈,身体里的毒素随着汗液排出来了。
桑莎压低了声音说:“中了那种毒,就算没有立刻死,也挺不过去。”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时而深情,时而坚定,时而痛切,时而暗哑……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荡。慕决抱着头哭泣:“宬佑……他真的死了吗?”
裕瑾咬着牙忍痛,额头上的汗水留下来,整张脸都汗滴滴的。
他抬起头,看见那边花园中,大哥坐在一块巨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某个地方。
城里的沸腾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叮当一声悲鸣,停下来。
清影看着她,默默忍着泪水:“婆婆……”想不到婆婆会这么快就赶到,婆婆虽然身怀绝世医术,可是她自己也只是肉体凡胎。
这座深谷里常年没有阳光,不知道有多高,氤氲着雾气,只有在中午气温超微高一些的时候,雾气才会淡一些。
素问仙子查看了慕决的脉象和眼球,再翻看那个使她后背一小片区域变成黑色的伤口。
那股奇特的幽香涌入鼻尖,清影有些不适应,微微皱起眉。
明竺雅也未料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是悲是喜,“怀仁帝,宬佑,你记得吗?”
是发烧了……裕瑾不舒服地想。
慕决公主是妖怪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于是乱军更是带来大量巫师,在都城中搭好祭台要焚烧慕决公主。
她不要这样!想着那人被虫子啃咬的身体,她终于呕吐出来,吐出的污秽粘在两个人身上,被虫子爬过,也被吃得干干净净,然后那些黒虫带着她吐出来的污秽,源源不断地爬向她那更加鲜美可口的身体,钻进她的皮肤里。
“多谢仙子。”裕羲站起来拜了一礼,与往日不同,他显得温文有礼。
亡国之恨。
慕决。
“不要!”慕决忽然跳起来,被裕羲扯回去:“你想干什么?”
“很好。”裕瑾拉着慕决转身出去。慕决不明白两个人说了什么话,“你们在说什么?她为什么哭?”
不愧是素问仙子,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裕羲斜倚着叮当的翅膀,疑惑地看着她:“没事。”
裕瑾忽然嘶叫一声,身子用力一扑,受伤的腿上白色的纱布上,立刻鲜血一片,他把慕决接在怀里。两个人一起倒下,他的伤钻心地疼。
他们身后,白色的巨鸟拍打着翅膀飞起来……
正在努力思考之际,忽然听到马车里传出凄惨的哭声,马车走在大街上,立刻招致许多好事者驻足观看。
“有人叫我皇后……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急切地问,这个问题她不敢问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心中有着很难过感觉,答案肯定是不同寻常的,肯定会击碎她的一切!
卓扬的恶战结束,立刻奔过来,看见慕决背上的血,吓了一跳,慌忙取下马背上的包袱,把一瓶白色的粉末洒在她伤口上。
慕决,因着记忆中这一个坚不可摧的存在,在他生命中滚动了十年。
裕瑾一惊,已经判断出此人功夫属于失传的‘冰部’绝技,“你是‘冰部’的心魔?”
还有什么真的慕决吗?慕决不明白。
“我……”慕决被他骂的委屈极了。
自私,卑鄙……裕羲,你就是这样的人!
记忆中有人这样说,很深很深,很远很远……
说实话,在那一刻,裕羲确实是吓了一跳,且不说那个女孩出其不意地挂下来,单是那只巨大的鸟就让人害怕。

裕瑾看着,似乎感觉满意了一样,淡淡地说:“已经这么多洞了,真恶心。够了吧。”
“根本就没有出口,像是被完全封闭住了。”慕决从周围转了一圈回来之后气馁地说。
清影也默默垂泪,裕羲作为人质送去碧罗国半年之后回来,那些日子她不知道他受过什么苦,因为那时她们还没有相遇。
第二天,果然像裕瑾说的那样,摄政王很忙,忙得连自己的妻子都顾不上。
“闭嘴!”裕瑾一声断喝,侧耳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谁在弹琴?”
而现在,那个高台上已经站满了跳来跳去的巫师,高台上竖起的柱子上绑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她身形很小,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邶南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捡回一条命,他也再不敢放肆了。
老鸨长大嘴巴。
“不!”她像被烫了一下,猛然跳开,逃得远远地,“那是什么?那是谁?”她神经质地问着,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第二天,摄政王府里就来了一位‘贵客’。
她撕开他的裤脚,露出的小腿血肉模糊,应该是没有坠崖之前他为了救慕决抢先落下,所以摔断了腿。
“我那么喜欢你!你就给我这样的回报!”
“真聪明!”裕瑾笑着说,慕决站在他身边,紧张地问:“卓将军,裕瑾的伤……不要紧吧?”
素问仙子把那颗黑色的小球放在他面前:“你理解那句话:凤血之躯,神鸟之祭,亡国之恨。若凤血之躯不在,她便只能做亡国之恨。”
“我留在帝都,还想弄明白一件事……”明竺雅似在梦呓,在马车的颠簸之中几乎被淹没,泛滥的泪水不能描摹她的悲伤,“淑德皇后是怎么死的……”
国君对皇后的感情,果然如同传说的那样……
“我哥是烈日,而宬佑只是明月而已……”
她手上渐渐无力,怎么也抓不住那根赖以支撑她身体的树枝,手一松,整个人像断线的纸鸢,翩翩然往下落。
不不,她们只是长得一样而已,世上那么多人,长成一样有什么稀奇的?她刚才一定是听错了。
卓扬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属下奉命搜救寿王和摄政王妃。”
“不要碰她!”裕瑾忽然大喊,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看到那个动作,很生气。
望月楼。
清影悚然一惊,他这冰冷的声音绝对不是做梦,像无数钢针刺入身体一样,她猛地站稳:“裕羲?!”
“就在里面,王妃请跟我来。”牢头举着火把,在前面引着路。
慕决抱着树干,茫然不知所措,该怎么办?好疼,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背后汩汩流出来的温热液体,让她好恐惧……
“你没有死,也许,真的是天命……”裕羲握住她的手,把一股真气缓缓送进她身体里,她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几乎看不见。
裕瑾气绝,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保护的人,可是要和她抢丈夫的女人啊!
慕决被烫了一下,低下头,看见一张消瘦的脏兮兮的脸,泪水爬满了整张脸,显得可怜兮兮的。
摄政王妃连同寿王一起失踪的消息在第二天就传遍了帝都,百姓开始恐惧起来。
邶南顿时脸色苍白,一时之间,好多事情都明白了。
“是谁?!”裕瑾提高了声音,把那个女人吓得脸色苍白:“是,是傅琴诗呀!”
“在这里不要动。”卓扬让她扶着树干,慕决发现自己处在什么位置之后吓得大叫:“我不要!我要下去!”
他只知道在落地的那一刻,自己抱住她,觉得很开心,她完好无损,而他却断了腿,可是他没有后悔过……
慕决还是那样笑着,五岁的女孩,有那样的笑容是恐怖的,诡异非常,在一堆干尸中间,她还是微微仰着小脸,有些天真地问:“邶南将军,暴力是这样的,你学会了吗?”
“慕……”昨晚模糊的意识忽然闯进脑子里,脸立刻烧起来,伸出去把她推出去的手也怔怔地停在半空。
起初的时候,并不疼,她只是觉得什么东西把自己的身体刺穿了,然后紧接着,才是撕心裂肺地痛楚。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声音都哑了:“裕瑾,我们回去吧。”
她任由裕羲抱着,两个人走出去,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裕羲停了一下,低下头看着她:“死了又如何?没死又如何?”
明竺雅疑惑不解:“你……你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碧绿的湖水中,很多鱼游来游去,没有防备地游到浅滩上来,但是动作很机敏,听到声音就立刻逃走了。裕瑾看四周没有可供利和_图_书用的东西,一些木枝散落在地上,但是长度不够。
裕羲不否认,冷冷抬着下颚等她说话。
裕羲依旧冷淡沉默,可是也会被她的一些语气逗乐,淡淡地露出一个笑容。慕决就会很高兴,和叮当又蹦又跳。
有一天,他看到外面日头好,便慢慢地在院子里踱步,他记得院子中间有一颗很大很大的樟树,枝叶繁茂,碧绿苍天,是他平时喜欢乘凉的地方。
“她的行踪,有人知道吗?”
裕羲回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一个月后,碧罗国内部因为不满现任国君的暴戾统治,终于开始造反,内乱中,国君只带着皇后和幽宫中的慕决公主逃跑。
慕决就是摄政王妃的事情除了王府的心腹,还没有外人知道,裕羲有意让她在人们的视线之外,一来为了保护她,二来保全怀仁帝的颜面。这两件事,是裕羲唯一能对慕决做出的补偿。
“不行!”裕瑾忽然跳起来,“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带回府!”他已经想到严重的后果。慕决失忆,对大哥来说是一件幸事,大哥不希望她想起来,可见的大哥多么重视她。
又或者,这世上有一个女子和慕决一模一样?
裕羲难受地抱着头跪在床边:“慕决……”他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情,只因为这一个名字的羁绊。
清影跌坐在床边,喃喃地说:“裕羲,你是这样的人……”
乱军叫嚣着要抓住碧罗国的诅咒,抓住带着‘亡国之恨’出生的慕决公主,杀了她诅咒就永远不会实现。
裕羲抬头看着她。
“搜!”裕瑾下令,自己持着剑奔进屋子,“慕决!”他大喊一声,发现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不顾礼仪,闯进寝室,哪里还有慕决的影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
“怎么了?”他问,只看见大哭不止的明竺雅,还有呆愣愣不知所措的慕决,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慕决,你连她都欺负?”
裕羲顺着目光看去——
而她,傅琴诗,却看到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一张脸。
用这样的办法,两个人很快捉到四五条鱼,慕决捡了很多木柴,生起火,烤鱼吃。
“三位大人,王妃怎么样了?”裕羲坐在外厅里,出其不意地开口问,让三个御医吓了一跳。
“死了。”裕羲淡定,抱着她依旧不松开,他不能松手,一松手,就代表他放开她了。
琴声戛然而止,傅琴诗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她张着嘴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自然有事。”裕羲不想耽搁,拉过她,强行拖着走进内室。
所以她才没有机会,她不怪任何人……
“妖,妖怪……”邶南终于颓然倒地,这不是妖怪是什么?年轻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可是嚣张的气焰已经不在了。
邶贵妃已经产下皇子,等于就是王位继承人,眼前的小公主更是不足为惧,所以邶南嚣张的气焰不但没有下来,反而更加高涨。
“从出生起就注定,能操控神鸟凤凰的女祭司,身体里流动着凤凰之血。”素问仙子想起很久以前在碧罗国游历的经历,当时,满城关于‘凤血之躯’的流言沸沸扬扬,“可是最后一任凤血之躯的继承人却是碧罗国的诅咒,她是碧罗国的‘亡国之恨’。”
“谁?”慕决头痛欲裂,再次望向裕瑾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瑟缩着靠在她身上:“我冷,好冷……”
“你来决定。”素问仙子说,“你要她做凤血之躯,或者是亡国之恨。”
“怎么了……”慕决迷迷糊糊醒过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慕决茫然地望向裕瑾的方向,刚刚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让他不要担心……可是随之,皮开肉绽的声音,滋滋穿透空气。
翅膀张开的时候,恍若流云坠地,浪涛涌起,挂在树上的女孩一不小心,被翅膀拍了一下,惊叫着摔下来。
而裕瑾已经用斗篷把慕决裹起来,好让别人看不到她的脸。

裕瑾的话在耳边低低地回荡,她抓着他的衣襟,呢喃:“告诉我……谁是明月?”
十年之前在碧罗国人迹罕至的幽宫里,裕羲作为人质被软禁在里面。幽宫里平时都看不见一个人,四处荒凉,杂草丛生。他在里面孤独地生活了半个月,没有人同他说一句话。
大概是饿了很久,又劳动这么长时间,两个人都吃了很多,第一次觉得鱼这么好吃,王府中的山珍海味都成了糟糠。
里面有人走出来,抱着剑的裕瑾看了她一眼,引着她进去。
“王妃还是别去那种地方了。”凝香说,她见过地牢里的囚犯,那可是一个‘惨’字啊……
两个士兵搀扶着裕瑾,一行人走到那个小湖边。
“卓扬!”裕瑾喜上眉梢,终于得救了!
“怎么可以!?”明竺雅大喊,近似于嘶叫,“他是你的……”她猛然怔住,怔怔地望着慕决的眼睛。
父亲曾经说过:怀仁帝的死是摄政王的阴谋,同样大学士慕桓的死也和裕羲息息相关。
王府的侍从领着那个白衣飘飘的蒙面女子走进去,顺着曲折的回廊来到后院。精致的雕栏画栋呈现在眼前,白衣女子走向最高的那座建筑物。
那人抱着她,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用破烂占满恶心虫污血腥的嘴唇亲吻他心中曾经最圣洁的女人。
“慕决!”裕瑾嘶吼,慕决体内被心魔灌注了内里,所以下降速度奇快无比,只是一眨眼,已经快要接近地面了。
“不可能……”他一直在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哈哈哈——”心魔仰天狂笑,满天星光似乎都要坠落,他的气势撼动天地,“只是大嫂么?那么……她死的话,你愿不愿意跟去?”
“跟我一样的姓呢。”慕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弯小小的月亮。
凤凰叮当像是通人性一样,听到她的责骂,委屈地走到一边,蹲下来,怯怯地望着她。
“王府外都是好地方,去哪儿都成。”裕瑾在外面骑着马,神采飞扬,他要去的地方当然是最好的地方,嘿嘿。
卓扬立在散开的雾气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
“如果她是个好女人,大哥怎么会背着被天下骂的恶名退婚呢?”裕瑾说谎从来都不脸红,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你说是吧,明小姐?”
“如果受伤的话,仙骨草可以捣烂了涂在伤口上,然后让伤者吃几片叶子,就不会因为伤口引起发烧了。”有个男人的声音慈祥地在脑海中响起来,仿佛还有一双手,抚摸着她的头顶,“记住了吗?”那个男人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决儿……”
一明一暗,天朔皇朝两股最大的势力,终于要开战了!
慕决被细细的疼痛惊醒,裕瑾的气息吓了她一跳,她用力把他推开,背抵在坚硬的岩壁上,“裕瑾,你,你干什么?”
“想一个人静静。”裕羲低着头,声音很颓废。
“裕羲……”她睁开眼睛,看见给他真气的裕羲。
慕决点点头,好多话都哽咽在喉咙里出不来。
“可是父王为什么要把人关起来呢?”慕决真的不懂,露出询问的眼神。
他后退两步,年少的脸上带着些防备,却不说话,一双黑眸细细地盯着她的脸。
“快走!回王府请御医。”卓扬不由分说,从裕瑾手里把慕决抱过来,跨上马背疾驰而去。
“我是叫慕决啊。”她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可是笑容还是很勉强,比哭还难看,她心里隐瞒了很多事情,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明竺雅。
“没想到会等了十年,”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脸上,久违的感动又回到心里,仿佛还是在碧罗国幽宫里那棵樟树下面,他从未如此平静过。“对不起,我竟然没有认出你来……”
女孩用力地抓住马车的窗子,指甲深深陷进去,她看着慕决,看着看着,忽然泪水跌落出来:“决儿……”
“哼!”慕决重重把窗户关上,坐回车里,气息难平,“臭小子!”她低声骂着,一抬头,却看见明竺雅整张脸都苍白无色,像一张未被墨水渲染过的白纸,“你怎么了?”她关切的问。
慕决的脚步只是滞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你应该明白凤血之躯不是凭空捏造,你亲眼见过不是吗?”素问仙子笑道,“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她就在火里,可是今天还活着在你面前。”
她的话音刚落,寝宫的门被一脚踹开,继而,涌进来一大批持刀侍卫。
“我还是不放心。”飒蓝咬着牙说,“我一定要听到她死去的消息!”
“她没事了,”素问仙子扶着跑过去的清影的手,浑身无力,“不愧是凤血之躯啊,毒药根本奈何不了她。”素问仙子笑笑,若是换了别人,立刻当场就死了。
她倚着窗口,开始想很多事,很多记不起来的事……
裕瑾微微睁着眼睛,嫌恶地看着她手中黄黄的几片叶子。
慕决紧紧抱着树枝,不敢看,不敢动!
清影蓦然抬头:“裕羲!你想干什么?”
裕瑾骑在马背上,一边悠悠走,一面觉得奇怪:刚才救的那个女孩子,怎么这么面熟呢?
“决儿……”明竺雅从牢房里把手伸出来,触摸到她的脸,颤了一下,“你究竟是为什么忘记的?你不该忘,更不能……和裕羲成亲啊……”
裕羲的笑容却只有温柔,他是个卑鄙的男人,在不知他的身世身份之前,可以用尽一切办法伤她,得知她的身份之后,又拼命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好快!
“我和他之间,你选一个。”裕羲说,定定望住她的眼睛。
碧罗国君微微蹙着眉:“决儿,这是国家大事,你还小,不懂。”
“可是——。”目前的情势,到处扬言要杀她,她不会安全,“你跟我一起走!”
他的不礼貌让慕决微微生气:“你该称呼我什么?我叫‘喂’吗?”
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裕瑾站起来,受伤的腿不能走路,他一跳一跳好不容易走到卓扬面前:“谢谢你。”
裕羲,你知道吗?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我那么强烈地想知道我们的过去。我们是如何相爱过的,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树林里,几支黑色的箭头从绿色的枝桠间伸出来,一阵悉嗦,无数支箭齐发。
裕瑾眯起眼睛,那双漆黑的眸中有和裕羲一样犀利的锋芒:“你是……”
“决儿!”女孩哭着扑过来,把她抱住,“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叮当拍着翅膀点了点头,它一拍翅膀,裕羲失去了支柱,就仰倒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
慕决泪盈于睫:“谢谢你。”
马蹄声和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来,摄政王的车驾在前方停下来,裕羲从轿子里出来,走进慕决的马车里。
裕瑾抱着双臂闲闲地看着,不过笑两声,就像平时看戏一样,眼前发生的,不过也只是一场戏。
慕决没说话,琥珀色的眼睛慢慢回转,变成她奇特的淡蓝色。她微笑着转头,看着樟树后负手走出来的男人,甜甜地一笑,扑上去:“父王!”
风声呼啸过去!
“卑焸的公主派人刺杀我天朔的摄政王妃,同样罪不可恕!”裕瑾冷冷地说。
卓扬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碍事,寿王作战的时候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这不算什么。”
裕羲有些怔忡。
慕决蓦地站起来,她没有办法再坐下去,两个人之间那么别扭,和往常的时候根本不一样!他们已经失去了某种东西。
裕瑾踹开房门,“慕决!”
“叮当!?”裕羲看着它。
“别说话。”裕羲低声说,“好好休息。”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小心。
“王爷很聪明。”心魔略略点头,微笑。
“你还没有资格和我决斗。”心魔嘲弄地说。
“是。”他不隐瞒。
裕瑾怔住,整个身体都僵住,她抱着她,那气息……
“幸亏将军提前想到了,让属下们带着油布和伤药。”说着,一个士兵递上来一个大包袱。虽然湿淋淋的,但是打开里面,却是干燥的。
谁共我,醉明月。这名字倒是别致。慕决没有怀疑,走下去。
眼前的景象都被泪水模糊了,她看着裕瑾艰难地跑过来的身影,还有卓扬一声大喝,刺出去的剑,把两个黑衣人的身体刺穿……
“请陛下饶命,请陛下饶命……”邶南不迭地磕头求饶,国君是碧罗国有史以来最残暴的君主,想来不会手下留情,这一次,恐怕连邶贵妃都救不了他了!
轻轻碰了她的唇,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甜香。裕瑾忍不住,闭上眼睛,把这个吻加深。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她是大哥拥在怀里的女人,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哥能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裕瑾痛苦地想着,手臂不知不觉把她紧紧箍住。
谁也不明白寿王为何要在卑焸公主身上用‘千窍玲珑’,这是天朔酷刑中最残忍最恶心的一种,一般不会用在女子身上,何况还是这么美丽的卑焸公主。
“慕桓是谁呢?”见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发起呆来,慕决又问了一遍。
裕瑾咬着牙说:“傻瓜!你想死吗?这个地方不知道会有什么野兽。”
他们都是撞见了摄政王秘密的人,太医院里的张大人和陈大人都是来给摄政王看病之后莫名其妙丧命的,现在三个人也都明白他们撞见了什么。
飒飒飒!
而且,心魔掳走慕决,已经说明了一点——他已经决定正式和摄政王宣战了。
“这算什么……”裕羲一哂,毫不在意,随随便便抹了抹嘴角。
这个情景多么熟悉,裕瑾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
“不……”有什么东西紧紧抓着她的心,告诉她不能忘,“你告诉我他是谁?”
“你怕了吗?”裕瑾说,“下来受死吧!”
邶南浑身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红艳艳犹如盛开的大丽花,他浑身颤抖,要不是因为完全呆住了,他早就腿软倒下去了。
清影慢慢转醒,低低嘤咛了一声,她是在什么地方?是做梦吗?
不可以!如果她就这样摔下去,一定会死的!
可怕的命运,凄惨,悲凉……
“裕羲!”清影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记忆中,只有他们初见那一次,见到和现在一样失态的裕羲,那时候他无助地哭泣,可是现在他只有压抑着痛苦地低吼……
“慕决?”裕瑾颤抖得口齿不清和,摇晃她的身体,她软绵绵的,动也不动一下,“慕决,醒过来!醒过来!”他摸到她的后背,一片温热。
那个地方搭建了焚烧‘亡国之恨’的妖女的高台,为了让所有人都看见,故意搭得高出城池。
裕羲眸光一转,凌厉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他说:“她答应下嫁,是为了报仇,可是洞房那夜,她撞伤了头,什么都忘了。”
裕羲略带冰凉的手抚上她的眼睛,揉揉地抚摸着,给她一个温柔的黑暗:“什么都别想,睡吧。”
慕决抬起手握住他的,热泪涟涟:“你对我这样好……”
“不知殿下深夜前来,有何见教?”飒蓝佯装镇定,上前施了一礼,用她的甜美嗓音说,“飒蓝不懂贵国规矩,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多担待些。”
“是是是……”御医一叠声答应着,在得到裕羲的许可之后,提起药箱逃命似地跑了。
她当时五岁,可是表现出的魄力却是带兵打战的将军也无法企及的。特别是跟在她身边悠闲踱步,气态高雅的仙兽凤凰,更为她增添了一种神仙的不可侵犯的气势。
她带着‘亡国之恨’的诅咒,是不祥之人。
“清影呢?”素问仙子开门见山地问,她来只为了虞清影。
“你出去,带人进来。”
沁芳宫里。
“宬佑……”对,就是这个名字,慕决似乎抓住了点儿什么,“明月,就是他吗?”
心魔追风逐月的速度无人能及,风呼啸着从耳边过去,慕决不省人事,他邪邪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可是裕羲惊呆了。
她在地牢半个月,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慕决暗暗恼恨自己在受伤期间竟然不能去看她。
那一天,前线传来消息,碧罗国和天朔在边境开始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两个国家似乎都忘记了当时留下人质的约定,根本不在乎人质的生死。这一战是天朔取得了胜利,挑起战端的是碧罗国的人,所以碧罗抓不住天朔的把柄再开战。
“这就是青楼吧。”慕决看着四周,突然唇边露出一抹清澈的笑容,“原来殿下长大了,我回去告诉王爷,他一定很高兴。”
“你就是天朔的人质么?”女孩倒挂在树上,抱着双手,一派悠闲地看着他,身边的巨鸟扑棱了两下翅膀。
“我……”慕决欲言又止,这个时候,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裕瑾嗤笑:“公主好无情的人,自己的属下在此受苦,也不想救一救吗?”
嗖嗖的杀气自背后而来,卓扬叫一声小心,抱起慕决飞身上一根树枝,裕瑾也由人扶着避到安全的地方。
明竺雅的泪水,让她负担起多么沉重的一块巨石……
好可怕……
她记得,那刚好是十年之前。
清影把裕羲从地上搀扶起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素问仙子全力挽救慕决。
除非特别的人,比如慕决,那样的面孔,看一次,他就知道她和世上任何女子都不同。
“哈哈哈。”裕羲大声笑起来,气势如虹,让素问仙子也微微一怔,她一直都知道清影爱他爱的死心塌地,这个男人有种让人忽视不了的气势,的确让人心折。
慕决的伤并不重,可是箭头上浸了毒,毒液入体,治疗起来也就格外麻烦。
许久,才听见慕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你发烧了,烧糊涂了都。”
老鸨目瞪口呆,京中有很多位‘王爷’,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王爷的小公子?
裕羲低低地嘤咛一声,醒过来。
可是凝香一听她说要去地牢,便立刻阻止了。
“那淑德皇后呢?”她不知道这时自己怎么了,关于怀仁帝和淑德皇后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慕决被推进一间华丽的房间,惴惴地坐着,不敢动,不一会儿,珠帘翻动,一个绰约的身影在外面晃动。
裕瑾紧紧抱着慕决,两个人一同坠落,在急速下降的空气中,裕瑾也晕了过去……
天助我也!飒蓝心想,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凭什么当上摄政王妃?
明竺雅看着和_图_书她极力想挽回什么的急切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淑德皇后倾国倾天下,王妃您和她相貌一模一样,果真让人吃惊呢,世上有两张相同的倾国之貌。”
“告诉她啊,裕羲,老老实实告诉她,你敢吗?”明竺雅看戏一样的大叫,狂笑几声,“裕羲,这世上也有你害怕的事吧!你告诉她啊!”
亡国之恨……
“笨蛋!”裕瑾没好气地骂她,“你还真是只长了一张脸不长脑子的!”
原来是认错人了,慕决笑了笑:“你肯定很害怕,所以才会把我认错了,你叫什么名字?”
“皇后娘娘……”
裕瑾的出现,让明竺雅一切幻想的自我安慰都被击碎。
“他死了……”裕羲说,“十年前,我以为他死了,他和慕决一起死的。”
“扶我过去。”裕瑾单脚撑着站起来,慕决连忙过来扶,两个人走到湖边。裕瑾观望了一下水中的鱼。
“真的吗?”慕决笑着说,“可是殿下那么迫不及待……”
到了城外,却看见城里火光冲天。裕羲这个时候除了惊恐,还有对慕决的牵挂,叛军都在找她,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今夜的月亮很圆。
“决儿!”他在身后喊住她。
“滚开!”飒蓝大叫,无法直视那个人恶心的一面。
他一声令下,一个穿着黑衣的侍卫走上来,掏出怀里一包药粉,洒在飒蓝身上。
“忍着点!”卓扬镇定下来,这些药粉可以解毒,还能止血,他把手按在她背上,“忍着痛!”说完用力,又是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慕决背上鲜血横流。
慕决把它扶起来,埋怨地骂了叮当几句,叮当委屈极了。
“少爷怎么了?”一个火辣辣的美女说,“酒喝了,少爷想玩什么?”
“公子?”姚谦哼哼唧唧地说,“那可是摄政王的弟弟!震北大将军!堂堂的寿王殿下!”
明竺雅望着渐渐走进的火光,看到清晰的人影之后,怔了一下。
有个小小的女孩,和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一处迎风的山岗上,她的头挨在他的臀部上,她脚边趴着一只巨大的白色的鸟。她仰起头甜甜地望着那个男人笑:“决儿记住了!父王。”
“明月,宬佑。”他念着这两个名字,“决儿,忘了这个名字,我会重新给你一段生命。”
裕羲坐在外厅喝茶,一派悠闲的样子。
裕瑾似乎感觉自己身体里潜藏着一个魔鬼,想要出来做某些事情的魔鬼。
慕决完全怔住,她刚才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意识,只是随口就说的。她低头望着哪几棵小小的药草,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她认识这种草药吗?她根本不懂医术,一点儿都不懂。
那个时候,陪在裕羲身边的,只有拥有凤血之躯的碧罗国公主慕决。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他低下头去,一看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慕决扔出去。
“明竺雅……”慕决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脸上血色褪尽,回想刚才明竺雅将她认错的情景,然后想起……那一天,她偶然听到王府的侍女议论的事情。
“我……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她那时用生命换取他的自由,让他逃离。
“啊——”飒蓝尖叫着,被一具已经被黑色蛆虫啃噬地全身血肉都在翻涌的人抱住,她的恐惧和恶心常人是无法想象的。
心魔嘴角轻扬,足尖轻点,便从树枝上来到窗前:“许久未见,皇后娘娘。”
“搜!一定要把王妃带回来!”裕羲发狠道。
裕瑾恍惚觉得心魔的语气和嘴角嘲弄的弧度很熟悉,可是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似乎有什么,敲打着她的脑袋,很疼……
明竺雅有些吃惊:“决儿,你记得我吗?”
“你当真是不想活了!”裕瑾大怒,冲动地要扑过来,被裕羲一把抓住。
慕决上了马车,从窗户里探出脑袋,把斗篷摘了,露出清丽绝伦的面孔,“裕瑾,”她笑了笑,眼睛弯弯的,亮亮的,有些炫目,“谢谢你哦。”
“好!”慕决爽快地答应了,她刚才过去的时候也看到湖里有好多鱼,而且又肥又大。她马上兴冲冲地去了。
裕瑾眉头一皱,立刻调转马头,跳上马车,钻进车子里。
哧啦——
“娘娘别忘了,您的心是要给我的。”心魔轻笑着说,转眼间,人已经在树枝上,黑衣在风中飞扬,他身后是皎洁的明月。
“不愧是大祭司。”她说,把黑色的圆点放在裕羲面前,“这个东西封了她十年的记忆,她会失忆,也是因为这个。”
难道一模一样的事情,要在慕决身上出现吗?她没有立刻追随宬佑而去,可是死亡的方式,却要和宬佑一模一样……
裕羲说那句话的时候语调平淡,却让裕瑾心里跳了一下,想起在深谷里对慕决做的事,整张脸烧红起来,马上停止脚步不再前进。
然后是更加急速的降落。
他不自然地把眼睛移开,下一刻又不自然地移回来,目光定在她娇艳如花的红唇上……没人会看见,这种渴望,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生成了,只是在这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
“是啊,有传言说当时被烧死的不是慕决,因为火刑之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地羽毛……我宁愿相信那是真的,所以不惜一切追查。”裕羲淡淡一笑,目光看向寝室里,“听说当年逃到天朔的坤元大法师带走了她。”
裕瑾呆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是失忆了,无奈地放开他,也许她失忆之前也懂医术也说不定。可是他心里的疑问却难以消止。
这样的侮辱裕瑾何曾受过,当下就大怒起来:“口出狂言!识相的话就放下王妃!和我决斗!”
两个人一起死了,这是最好的结局……
“呵,”邶南停了感到好笑,“你个毛丫头敢威胁本将军?”
裕瑾被她气得无奈,狠狠地捶了一下马车,木板碎裂的声音立刻传来,他巨大的力气,居然把马车都砸出一个小洞来。
眼看着她就要坠地,脑袋砸在地板上,裕羲眼疾手快,抢上前把她接住,两个人一起跌坐在地上。他摔得很疼,可她却因为坐在他怀里而安然无恙,仍旧眨着水漾的眸子,笑嘻嘻看着他。
马车走了一阵,到一座张红结绿的阁楼前停下。裕瑾跳下马,把车帘打开,笑嘻嘻地说:“下车吧。”
慕决不明所以,流着泪转头看身后,这一看,她所有的痛都涌上头顶。
“你把我带来,是为了她……”清影自嘲地笑了。
“清影。”他低沉的嗓子唤着她的名字。
碧罗国自称是神鸟凤凰的后裔,但那仅仅只是在传说之中,没想到真的有凤凰,还是传说里最圣洁的白色凤凰。
“好孩子。”素问仙子见她没事,心里也宽松了,转头看向裕羲,“王爷不惜以清影为珥诱老朽出来,不知有何事?”
卓扬领着人出去搜索,黑影,侍卫说是一道黑影,有这么好的身手,那么……会是心魔吗?失踪多年的他,终于肯出现了。
“慕决!”裕羲抓住她的手,可是叮当翅膀一挥,就把他带过去。叮当带着他逃跑,趁着混乱,从幽宫后的树林里一直跑。
“哎哟! 马上!少爷请上二楼包房。”老鸨眼睛都直了,那银票雪片一样飞下来,真幸福啊!
裕羲再也忍不住,快速站起来走出去,如果再在她空白的记忆里存活下去,他该怎么办?他永远都不会舍得放开她了。
慕决怔住了,“我记得,那天晚上……”她努力回忆被心魔抓走的那天晚上,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留在脑海里。
现在,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慕决解释。
裕羲看着她:“她在哪里?”
清影咬着嘴唇,点点头:“是,清影陪着您。”她转身向裕羲告辞,“保重。”
心魔抬起头看着他:“为何?”
“我就不叫!慕决慕决慕决!”他一叠声喊着,得意地嘿嘿直笑,“怎么样?”
明竺雅的狂笑声在地牢里回荡,其余的囚犯听到声音也哀怨愤怒地嘶吼,像是无数的野兽咆哮一样。
“傅琴诗?”裕瑾冷冷地说,“你知道本王给你什么路走吗?”
“那本王就大胆一次吧。”随着话落,侍卫从中间分开,一个锦衣的少年站在门口,宝剑扛在肩上,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从小被关在幽宫,她是孤独的,可是这些人,却还要把她当做妖怪抓起来!
“我哪有?”裕瑾大喊大叫,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像个撒娇的孩子。
裕羲怔住,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一幕啊!
幽宫东侧住着慕决公主,所以国君派了很多人把手幽宫,但是那将军却打伤了所有人,闯进幽宫。
明竺雅用力捂住嘴巴和胸膛,力气大得要把身体揉碎,破碎的哭声挤压在胸腔里,她不能控制自己,她想立刻晕过,她不要再面对眼前的事情!
“明月,明月……”她喃喃地念着,隐约看到那个男人把她高高举起来,迎着夕阳沉淀下来的淡紫色光线,哈哈地大笑着。
慕决看着看着,忍不住泪水盈眶。
马车碾过一块石头,重重颠簸了一下,慕决侧过身,借着窗帘透出的空气用力呼吸,她自己快要窒息了,深深的愧疚凝结在心里,沉淀着,怎么都挥散不去。
“干嘛?”慕决脸红红地,拉着衣襟。
“是该死。”碧罗国君毫不留情地说,“你以为邶月给寡人生了皇子就能超越到绫和决儿头上去吗?寡人告诉你!”碧罗国君是真正的生气了,凡是和皇后以及慕决扯上关系的事,都能让他震怒!慕决是他和皇后之间不敢触碰的伤口,所以更加格外小心翼翼,“寡人可以有无数皇子,但是却只会有决儿一个公主!”
她的两根黑漆漆的辫子直直梳着,上面扎着的金铃铛随着她摇摇晃晃的身体也响起来。
倾国倾天下,似乎卓扬嘴里的这个词和她完全符合。
明竺雅看看在自己手中惊慌不已的慕决,“我想知道……她是真的慕决?”
“别动!”慕决按住他,把长衣的下摆撕下来,先把流血的地方裹住。然后吃力地扶起他,走到峭壁下一处凹进去的地方,让裕瑾坐下,“你等等,我找找看有没有可以治疗伤口的草药。”
在慕决出生之后,有好几位妃子都产下公主,可是国君却派人送去汤药毒死,邶贵妃也产过公主,同样被毒死。人人都以为国君不喜欢公主,只想要皇子,可是邶南现在明白了。
“当然,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她吗?”裕羲微笑,不看慕决投过来询问的目光。
“很热啊。”慕决小声抱怨。
慕决昏迷中似乎留存一点点意识,在空茫茫的世界里听到有个人拉着她的手低语,只是他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清楚,只知道那声音很沉痛……
慕决扑到明竺雅身前,护着她:“有我在,你别想动她!”
“仙子怎会知道她在本王这儿?”裕羲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十年间不管父皇和太皇太后怎么劝说,他都不肯娶亲,他早就过了已婚的年龄,几位兄弟都做了父亲,唯独他决然一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承诺过把新娘的位置留给她。
“好。”他点头答应。
他已经死过去了,身体只剩下血淋淋的一堆骨头,还有部分虫子在上面蠕动着。
裕羲懂了,他若放弃,天下霸主便是碧罗,他若坚持,那便说不定,以天朔目前的国势,就算碧罗和卑焽联手也不一定打得过。
洞口的光线一瞬间亮起来,卓扬抱着慕决上岸,发现她已经昏过去了。
“决儿,”裕羲一伸手,就把她抱起来,声音低沉得恍若从胸腔里击碎出来的,“别留在这儿,我们回去。”
她没看到一道黑影掠过明亮的月色,停留在她床前的树枝上。
明竺雅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的身后,嘴角便染上一丝诡异的笑。
裕羲点了一下头,算是不太失礼的回答。他开始考虑这个女孩的身份。
“趁着乱,你跟着叮当快走!”慕决把他推给叮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
“你好卑鄙!”清影听完他的话,“裕羲,你用这种方式要挟她,未免太卑鄙了!”
她睡得依然很香,睡着之后的她面容无邪像个孩子,睫毛的阴影,嘴角的弧度,在她脸上刻下那么美丽的痕迹。
他其实不是这么冷漠的,私心里也想过有一天慕决再来的时候要对她温柔一些,可是每次看见她,总是千言万语在心中,他有一种恐惧,怕分离和失去,所以不敢靠近。
慕决惊了一跳。
不不!如果是心魔的话,他……她绝对不会伤害裕瑾和慕决,绝对不会!
慕决的伤势复原很快,不到半个月,身上已经连疤痕都看不到了。素问仙子的医术是一个原因,而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血液。
慕决本能地怔了一下,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随意。”她小声说,忍不住挑开珠帘望出去,那个人也抬起头望过来,两个人的目光相撞,都有片刻错愕。
裕瑾猛然想起方才自己的行为,不会被卓扬看到吧……他心虚地不敢抬头。
飒蓝捂着嘴巴呜呜地低泣,这个人面容模糊,可是她还是认出是自己的人,她派出去刺杀摄政王妃的杀手!
心魔轻笑出声,瞬间,恍若融化了黑夜里的苍寂:“娘娘好健忘,或者说,皇后娘娘如今贵为摄政王妃,便把在下忘了?”
清影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在幽香里有些熏熏然,朝前跌出一两步,正好扶住床柱站稳。她的眼睛定在慕决身上,定定地,越张越大。
很快地慕决回来,带着几株小草,因为常年照射不到阳光,所以这种草的叶片几乎泛黄,小小的两三片叶子,娇弱地颤抖着。
“你疯了?”裕瑾低吼,“这个女人你想带回王府?”
只是因为那一次她帮了他,就被人当做妖怪!
“哦?王爷如何得知?”心魔并不吃惊。
“那就对了。”裕瑾恶意地看了明竺雅一眼,眸光冰冷,和裕羲像极了,“她若是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我大哥怎么会不要她?”
裕瑾闷闷地坐在屋顶上,看着秋雁排成一字飞过去。
“啊——”飒蓝发疯地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个终于抱住她不动的男人推开。
“因为我有办法让你走啊。”慕决眨眨眼睛,表示她很厉害,顺便用下巴指指叮当,“叮当也很厉害的。”
他该如何是好?
十年前,她对他说:“小哥哥,你回家吧,等到我长大的时候,你再来接我,娶我做新娘子。”
那人如遭电击,他舍命效忠的人,竟然在最后一刻嫌弃他!一瞬间悲痛交加,那人不顾一切挣开侍卫的钳制,扑向飒蓝,那草原第一美人啊,既然永远得不到,在最后一刻,触碰一下也是好的。
最后,天降白光,幽宫里的侍从由此就看到守护在慕决身边的白色凤鸟叮当。
“慕决是怎么回事?”她看向慕决,询问。
裕瑾半梦半醒地,听到她说‘明月’,他淡淡地笑了,脑子里混沌:“我哥是烈日,而宬佑只是明月而已……”
碧罗国君派人去接慕决的时候,她却跑到幽宫西侧,找到裕羲。
碧罗国君走过来,淡淡看了裕羲一眼:“你好自为之,在这里,你最好安分守己。”
脸上的皮肤一上一下地蠕动,不知多少虫子在那皮肤底下。
错觉间她像一个绝色的少女,可她明明只有五岁。
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劫走慕决!裕瑾吃惊不小,在怎么样的高手,也会有一丝动静吧!就算是卓扬,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带走一个人。
慕决立刻把那个女孩子扶起来,跟上裕瑾一起出去。
“我……”慕决的话哽在喉咙里,茫然不知所措看着明竺雅。如果……她该怎么办?
那个女孩坐在马车的另一侧,目光迷离盯着她,女孩的样子长得非常好看,清纯中带着一丝妩媚,撩惑人心,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类型。
她会克死自己的父亲,母亲,丈夫,最后让碧罗国灭亡。

“将军太暴力了。”慕决还是在笑,躺在地上的裕羲有些不懂,她那么小,面对这么多人,不害怕吗?为何她还能笑的那么天真,和平时一样豪无所惧。
素问仙子温柔地笑着:“碧罗国和天朔数十年剑拔弩张,如今虽然不再交战,可是关系却一直僵持,一场恶战总会开始,双方都不甘心强霸一方,总有一国会入主天下,统一各国。”
裕瑾忐忑不安,大哥不会知道那件事吧?那天大哥并没有在,而且他相信卓扬也不会说出去。
“公主?!”邶南停了大笑,身边的狗爪子也跟着大笑不止,“你也算公主?是公主就该住到皇宫去!国君没杀了你,算是心慈手软!换做是我,哼,亡国之恨!本将军肯定一刀斩杀!”
“她经常来,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深夜。月园的时候,她和叮当一起在院子里那棵樟树下跳舞,她穿着白裙,翩翩的旋转之间,仿佛也变成白色的凤鸟。”回忆起甜美的过往,裕羲的轮廓变得柔和,恍若笼着一层淡淡的烟雾。“我不知道时间流逝得有多快,我只希望慕决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不想和她分离。”
“啊!”老鸨一声惊呼昏了过去。
裕羲说的一点儿都没错,第二天,皇宫里闹翻了,太皇太后忽然失踪,在寝宫里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于是断定是刺客劫走了太皇太后。
裕瑾却还有些意犹未尽,抱着宝剑一个人跨上马背,慢慢策着马回去。
醉明月里立刻涌出一群妖娆女子,其中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魅声道:“这位爷里边请,有没有相熟的姑娘呀?还是要妈妈介绍一个新的?哟,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不过你放心,妈妈这里有男绾的!”
可是慕决悲惨痛哭的叫声却在火焰中都融化不了……
澎——
慕决往后缩了缩,嘴唇上的血色立刻褪尽了,“对不起,是我……”
“裕瑾!”慕决从后面死死抱住裕瑾,“求求你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卓扬把她的衣裳撕开一小片,撒上另一瓶黑色的药粉,然后用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烈焰熊熊……
裕羲俯下身,无法抑制自己从胸口用来的腥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慕决头晕目眩,微微睁着眼睛,裕瑾的脸那么模糊,她想看的更清楚,努力地睁眼,怎么都没用。
“王爷……”她嘶哑着声音叫了他一声,他因为劳累靠在床柱上睡了。
“我最怕痛了。”慕决说,“如果你回家了,和*图*书你还会再回来看我吗?”
“说吧。”裕羲淡定地说。
“不可能……”她似乎抓到什么了,又立刻失去……
慕决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可是长得魅惑如妖,楚楚动人。
裕瑾忍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刚才……看到慕决在那里哭,为什么?”
“你这个白痴!”裕瑾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先解决了明竺雅再说。他拉过慕决,“你别再多事,等我解决了她有你好看的!”
在她身后,谁也没发觉,另一支黑色的箭悄然伸出,对准她,然后箭离弦——
让她不要一错再错……
“明竺雅是朝廷钦犯,私藏便是死罪。”裕羲轻轻转眸,望了一眼明竺雅,“明小姐是不知呢?还是明知故犯,王妃年纪小不懂事,明小姐是洪州才女,难道竟不知?”
飒蓝看的直恶心,嘶叫着喊救命。
他不敢下去,忐忑地看着她。
“哥!”再次回到花园的湖边,发现大哥还坐在那里,裕瑾便走上去,“哥怎么在这儿?”
她疼得喊不出来,半睁着眼睛,靠在裕瑾怀里。
“好些了吗?”看得出他真的是照顾了她一夜,因为他的神色好疲惫。
清影却已经泪流满面,她没有参与过他的那一段生命,所以无从得知,原来慕决是比她先一步就占据了他的心。
慕决怔住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裕羲会给她这种选择。
慕决点点头,不知道裕瑾为什么这么问。
茫然,恐惧,悔恨……所有的感情在他身体里交织着。
“不贵啊,”裕瑾皱着眉,一副不得不收下的委屈表情,“那好吧,本王收下这份薄礼了。”
素问仙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十年前天朔和碧罗交战,双方相持不下,只有互换人质。我记得,当年天朔送出的人质是失宠自尽的虞妃所出的六皇子,竟然就是王爷。”
“参见寿王殿下……”傅琴诗无力地跪下去,筛糠一样地颤抖,她撞见这么大的秘密,还有活命吗?
“是慕决吧。”清影的声音低低的,嘴角边染着一抹笑意,“当年你在树下哭的时候,是因为慕决吧。”
到底怎么了?
“裕瑾……”慕决见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便小心翼翼地说,“我很饿……”
明月,明月……慕决怔怔地出神……
也许上天真的要给她一段完全空白的过去,让裕羲完完整整把里面填满。
裕瑾看她一眼,笑呵呵地说:“妈妈别动手,这位姑娘可不招男绾。”
而慕决,却感觉幻觉中那个男人把她抱起来,搂紧怀里,用长着胡渣的脸摩挲她细细嫩嫩的笑脸,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明月王的女儿!决儿!你就是我碧罗国的明月!”
她是谁?为何此刻有种恍惚的感觉?
裕瑾带着士兵跑进来:“看清楚了吗?是跑进这里吗?”
裕瑾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幕,人竟然可以飞?
裕羲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
素问仙子立刻明白过来:“淑德太后终究是没能逃脱啊。”她已经了然,便起身和清影一起走进内室。
这么晚了,还能飞到南方吗?她皱起眉头。
雾里有人影动了一下,裕瑾忽然感觉到来人气息,一把将慕决抓过来,“是谁!”
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是……心魔?
可是那人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死死抱着她,眼睛里忽然涌出更多的黑色蛆虫,把他的眼珠子也挤得掉了出来,空空的窟窿里无数蛆虫蠕动,脸上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了,全都被蛆虫钻进钻出。
慕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不懂医术,如果让裕瑾烧一晚上的话,恐怕性命不保……她左右看看,目光落在地上那几株她采来的草药上。
“救命,救命……”飒蓝恐惧地叫着,她已经感觉那人身上的虫子也爬到她身上,并且因为啃食了一个人,而变得更加粗大,肥胖的黑色身体在她柔嫩的肌肤上蠕动,慢慢钻进她的皮肤里,不知餍足地继续啃食。飒蓝吓得只剩下尖叫。
“如你所看到的。”裕瑾简短地回答,他知道大哥不想让慕决记起以前的事情,更不想把她牵扯进任何一件事情里,可是……他真没用!居然把明竺雅救了,还放在她身边,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慕决!”裕瑾在下面一声大喝,可是什么都挽回不了。
“我……”慕决不确定自己要说什么,忽然看见那种表情的裕羲,她也吓了一跳,刚才的勇气都忘光了。
裕瑾敲了敲窗户,说道:“喂,回去的时候不准跟大哥提起花满楼的事情,听到了没有?”
飒蓝背过身,伏在桑莎身上忍住呕吐的感觉:“让他出去……”她不想看见,太恐怖了,桑莎同样面容失色,早就吓得呆住了。
那些人露出恐惧的神色,身体的痛远远高过一切,他们哀号嘶叫,可是血流的很快,他们慢慢变成干枯的尸体,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被榨干了,倒在地上,像一截干枯的树枝,萧瑟地遗落在秋风里。
“我告诉你,”裕羲低下头,把她放在湖边一块巨石上,“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后来你离开了,可是我从没有忘记过你,是真的。”
“不想死就闭嘴!站在这里不要动!”卓扬再一次警告,声音提高了八度,慕决吓了一下,立刻抱紧树干,哀哀地说:“我怕高,你一定要快点儿回来。”
深谷的浓雾汇聚过来,扑在脸上又湿又冷。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那竟是上天再一次安排她回到他身边,可是他,愚蠢的他,却将他远远地推开,将她推给别人,让别人拥抱她,保护她……
心魔高高在上望着,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坐在马车里,她才想起来问:“裕瑾,我们是去哪里?”
皇上派了很多人去找,一无所获,无声无息消失的太皇太后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裕瑾睁开眼睛,表情很不高兴。
裕羲在找他们吧,她和裕瑾一起都不见了,肯定让他着急死了。
她这么一说,还真的感觉到饿了,可是山谷里吃什么?忽然灵机一动:“那湖里有鱼吧?你去钓鱼。”
碧罗国君笑一笑,手一挥:“滚下去,以后再敢踏入幽宫半步!寡人决不饶你!”
侍从应了一声,立刻持刀掀开车帘。
“他?”明竺雅凄惶地笑了,眼睛在火光之下忽闪忽闪的,“我原本要嫁给他的,我嫉妒,我怨恨……”
“不!!!”明竺雅忽然放声大哭,无比凄厉,就像鬼魂在哭喊,就像寒冷冬夜呼啸的北风,带着席卷一切的悲凉痛苦,撕心裂肺,“不可能!不可能!!”
“是挺失望的。”裕瑾懒懒地说,干脆就进马车里坐下,“不过很快就不会失望了,你现在落在我手上。”
“清影!”素问仙子再冷静,看到清影出来也忍不住惊呼。
她转头看见身边的男子,吓了一跳:“裕瑾!裕瑾!”他毫无动静,慕决赫然在他小腿上发现一滩血。
“你怎么知道的?”裕瑾软软地开口,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心魔也是怔了一下,他并没有说‘明月’这个词,而明月是谁呢?
忽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他低下头,看见慕决远远地跑过来,大概是觉得四周没人,她蹲在一座假山后面,低低地哭出来。
慕决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她不善于说谎,可是又不想让裕羲蒙羞,她来这种地方是不对的。
他想着,是哪一个民族呢?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一辈子都没见过!
裕瑾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就像看着空气里飞舞的尘埃,飒蓝不由地感到一阵受辱的心痛,咬紧嘴唇。
叮当飞下来,停在她身边,用脑袋去噌她,却被她一把推开:“滚开!笨蛋叮当!”
慕决走回去坐下,听着那琴声,仿佛被一种魔力吸住。
“我……”她张着嘴,很艰难才发出声音,“告诉我……明月,是谁?还有……宬佑……”她昏迷中始终萦绕的两个名字,似乎对她很重要,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裕瑾在一块巨石上坐下来,把几根细软的枝条围成圈,固定好,撕下纱衣的袖子缠住。接着把纱衣罩在上面,形成一个粗糙的渔网。
飒蓝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呆呆地不能动。
慕决把高大的他抱在怀里,就像寻找到依靠一样,裕瑾双手从她腋下伸出,抱着她的腰沉沉睡去。
飒蓝公主听说摄政王妃失踪的消息,立刻高兴起来:“快快!把安铁尔将军留下的高手都派出去,一定要在摄政王之前找到那个女人!然后,杀了她!”
裕瑾脸上发烧,卓扬的眼神,似乎表示他看到了很多……
明竺雅冷冷的微笑,寿王极力想隐瞒什么?慕决是怎么回事?她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知道。
裕瑾静静看了她几秒,手指抓紧地上的泥土,自己也不敢相信刚才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好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心里只能装下她。
“你说什么啊?”裕瑾的脸突然红了,“这是男人的本性,和长不长大没有关系!”
“她说过叮当和她是共存的,她一旦死了,叮当也会消失”裕羲停下来,清影看着他,却揪紧了心,过了好一会儿,裕羲才说:“就在城外,我看着她被烧死,她惨叫的声音停止时,叮当也消失了……”
裕羲走出来,站在秋风萧瑟的院子里,任风把衣服吹起来。
“放手。”他扔下两个简短的字,不知道该怎么办,慕决再这样抱着他,他会忍不住心中的悸动,答应她一切要求!
闻到那奇特的药香,素问仙子便道:“这是解毒香,她是中了剧毒吧。”
裕羲和慕决,之间有的是,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当那些记忆都不在的时候,慕决却可以嫁给裕羲……
“那时候,我被送去碧罗国做人质,在那座荒凉的宫殿里,我谁也不认识,我害怕碧罗国君会杀死我,所以我格外的小心翼翼。”裕羲开始回忆,这是十年以来,他第一次打开心里那个隐秘的地方,把关于那个小小女孩的一切都倾诉出来,他太渴望倾诉了,以至于语气有些急躁,他微微笑了一笑,“直到我遇见慕决——。”
素问仙子望向另一边:“王爷能不能放弃夺取天下的野心呢?”
“臭丫头!竟敢逃跑!哎哟——”随着声音,一个女孩子的身影从门帘里冲出来,不顾方向,扎头就跑,身后追出来许多人。
裕羲坐在她的身边,只是望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除了邶南。
好可怕,皮肤一点一点裂开,然后鲜血渗透出来的感觉……
太皇太后的凤翔宫也惊动了。
果然,没多久,慕决就折回来了:“怎么钓啊?”
清影不相信有人能从摄政王妃抢走一个人,可是事实如此,连裕瑾都失踪了。
两个女子同时脸色苍白。
“我……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慕决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指颤抖,掌心里都是冷汗,隐约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她爱裕羲,可是这不能成为借口。明竺雅曾经是洪州刺史明毅的千金小姐,何以会沦落青楼呢?都是她害得吗?
竟是为了那一个名字,他在乎的……她在寒凝冷艳的桃花林中,在他手心里写下的名字,原来这才是他最最在乎的。
“将军别忘记我还是公主!”慕决说,仿佛和邶南身高的距离一瞬间消除了,两个人是平视。慕决带着淡淡的笑,就像和他说着最平常的天气一样。
“不管有什么野兽!你的腿会废了的!”慕决不管他故意说出来吓她的话,转身跑进浓浓的雾气中。一路走,一路用占满裕瑾鲜血的手在可以看见的地方摸一下,留下印记。
心魔掠到悬崖边,淡淡看了一眼,才离开。
“她……”老鸨说,心里飞快算计着她的价值,以及自己被打伤的医药费,“少爷您要买她的话,至少得拿出五千两银子。”
一番话让慕决受到的震惊真可谓非同小可,明家的灾难都因她一个人而起。明竺雅不知道在她面前的就是摄政王妃,如果她知道了,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好啦好啦,你没有。”慕决摇摇头,这个家伙,真顽固呢。
后面的人跟上来。
银色的面具,飞扬的黑发,邪惑的气质。
裕瑾带来了这个人,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慕决眯着眼睛,脑海里出现的是她完全陌生的一幕。
“他是我大嫂!”裕瑾只能想出这个解释来说服自己。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慕决,只是悲伤和绝望地哭。
“婆婆!”清影惊叫起来,那怎么是婆婆呢?一头青丝变成白发,清影简直不敢相信。
“不要求他!”本来很安静地听着的明竺雅忽然大叫起来,面颊涨得通红,“慕决,你若是真想为我好,就别求他!”
塞外民族的医术从来不会传入帝都,慕决怎么会知道这些,而且她磨药盒治疗伤口的动作,很纯熟,跟他在战场看到的那些外族人一样。
慕决疼得惨叫一声,火辣辣的粉末仿佛在灼烧伤口,她紧紧地抓着裕瑾,咬着牙。
因为担心她,他那样的人,也会流泪。
明竺雅用力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这一次我能得救,都要感谢你。”冥冥之中,她似乎感觉到一种宿命的力量,牵引着她们走到一起。
而现在她嘶声哭着说恨他,永远不会原谅他……
“救我……”她伸出手向裕瑾求救,脸上已经被好几只虫子钻出来,已经面目全非,血肉翻涌。
裕瑾虽然吃惊,这个时候也不能表现出来,他怒喝道:“大胆狂人!竟敢闯进王府抓走王妃!”
碧罗国君最宠爱他的皇后,可是皇后却产下了身上流着‘凤血’的公主,全国的祭司都占卜出她的身世。
“啊?”裕瑾回过神来,随口说,“慕桓是朝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元老。”
他缓缓低下头,自己的阴影在她脸上越扩越大,逐渐的,把她笼罩起来,他的气息完全包裹着她,裕瑾有点儿兴奋,还有些不能言喻的满足。
“王爷客气了。”卓扬看一眼他的腿,转身对一个士兵道:“东西都带着吗?”
“可是她……”明竺雅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手臂一抬,怀中便空落落的,下一秒,马车顶棚已经整个飞出去,卓扬持剑蹲在一个角上,微微低着头。
“你不能杀她!”
回到王府,明竺雅被带进地牢,裕羲和裕瑾一起去书房。
“啊!”现实中裕瑾的呻|吟又把她拉回来,她汗透重衣,双手怎么都抑制不住地颤抖,摘了几片叶子塞进裕瑾嘴巴里,“吃下去,裕瑾,吃下去你就会好的。”
人就那样死了……倒在地上,流尽了所有的血……
摄政王府里乱成一锅粥,侍从们跟在裕瑾后面,却根本追不上,很快就失去了目标。
时光的洪流,吞噬过往。
决儿……怎么会这样?我们好像都做了一场梦,是不是……
“休要胡言乱语!你究竟是谁?信不信我喊人了!”慕决不解他话中的意思,好多好多事情她记不住了。
“她是凤血之躯……”素问仙子喃喃地说,怪不得剧毒入体,都没有立即要了她的命,原来她竟然是凤血之躯。
两个人都以为志在必得,笑的放肆,就在这时,沁芳宫的大门忽然被踢开,一群持刀的侍卫闯了进来,吓得侍女太监尖叫不已。
“浪费了五千两银子,我还是打发人送你回去吧。”裕瑾淡淡地说,冷酷无情地就要叫人。
裕羲身体震了一下,双拳紧紧地握起,他却依旧平静地说:“没事,她只是任性罢了。”
“摄政王是烈日。”明竺雅自然地接下她的话,幽幽地笑了,在明灭的火光下目光有些诡异,像跳跃的魔鬼,“可惜怀仁帝年仅十六岁便被刺身亡,他只娶过一位皇后,非常宠爱。怀仁帝驾崩后不久,皇后也殉情而去。”
慕决在清晨醒来,看到空落落的枕头,还是会深深的失落。虽然有过他的承诺,可她还是会贪心地依恋他。
“明天你就知道了。”裕羲说完,淡淡一笑,走出去,让侍卫牢牢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出去。
裕瑾抿着嘴,走到笑声不断的一楼大厅里,有几位朝里的大臣出来寻欢作乐,一看见寿王忽然出现,吓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
真气入体,慕决感到自己身体里一阵顺畅,再不是被毒素折磨的沉疴繁重。
“呃……”裕瑾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小腿上的剧痛钻入心间,他疼得低呼。
裕瑾不明白他说什么,可是下一秒,心魔突然松手,昏迷过去的慕决像一只断线的纸鸢,飘飘然向下坠落。
她生命中只能有他,就会幸福。
挂在天空中遥不可及的月亮,触碰一下,也无憾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是淑德太后,她已经死了……傅琴诗摇摇头,抱起瑶琴坐下:“琴诗献丑了。”她十指波动,悠悠扬扬开始弹奏。
飒蓝公主派出去刺杀摄政王妃的人一个也没回来,那些都是卑焸国的高手,是安铁尔将军留下来保护她的人。
地牢里。
她睁开眼睛,蓦地和那双黑眸对上了,她呆呆地愣住了:“你……”是做梦吗?一定是做梦,否则,他怎么会出现呢?
“公主有什么话想说?想听听他的话吗?”裕瑾冷眼看着飒蓝的悔恨交加。
慕决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变成深深的呢喃:“那么,那么……皇上是明月……”最后一个子吐出来,她忽然倒在地上。
其实他不是彻底记不住明竺雅的样子,她也算一个了不得的美女。只是他完全料不到明竺雅会出现在这里,他印象中明家已经满门抄斩了。再加上今日的明竺雅脸上有许多伤痕和脏污,使他不能清楚看到她的样子。
原来那是一抹阳光,他和大哥从小就渴望的,那一抹可以照进心底的阳光……
慕决趁机爬到明竺雅身边,“我自己会告诉王爷的。”她看着裕瑾,希望他不要再阻拦。
她是碧罗国君都认定的统治者。
裕瑾握着拳头跟上去,如果他没有受伤,就不会让别人抱走她了!

“陛,陛下,陛下……救救臣……”邶南无法站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挪动身体去求救。
凝香挑开帘子走出来,单膝跪在裕羲面前道:“王爷,为今之计,只有找那个人帮忙了。”
“你少管。”裕瑾孩子气地撇着嘴巴。
那个人仰起头,却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慕决露在外面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清澈,她完全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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