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前尘往事
“晚安。”
有一次放了首《有心人》。
像虾米一样窝在床上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双手环胸，虽然眼睛看不清，但依然一股舍我其谁的架势。
好像这会成为什么大坎，斩断他们的友情。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已婚的祝秋亭偶然看见一则专题报道，作者全然没有写他的私人生活，但是质量很高，把最近一段时间，公司的行动得失都分析得犀利又细致。
全年级闻名的男神看上去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脑袋都是省略号。
另一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却见她掉头，爬到枕头旁边，从白色的枕头里掏了半天，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玩意儿，又爬回去，递了出去。
有时候玩骰子，有时候拼轨道。
“不能。”
“什么？”
“她怎么了？”纪翘失笑，“看着有点眼熟。”
“行了。”
她有轻微的光感，有时候纱布绕得不多，纪翘能感觉到夕阳到黑夜间的变化。
笑容瞬间垮了，他转身就走。
他的世界在那刻好像突然静止。
门轻合上的瞬间，纪翘睁开了眼睛。
对方声线低沉悦耳，带着淡淡的笑意，跟平时念课文、念卷子题目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纪钺以为她气得不吃饭，是因为学弟没来。
“哼。”
“她也是……被领养的，跟我差不多。我们都是，五六岁吧，从……”
纪翘：“哦。”
他抬手轻抚了下耳郭，懒洋洋地猜着下一句。对面肯定要哄，女生肯定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根本原因是他们那个前锋。
少年短促低沉地笑了笑。
这点那小屁孩倒提过，那个语气怨念冲天。
她低头接过饭碗，喝了口粥。
那初中的小朋友，在周末时借过他一次篮球场地，递过他两瓶水，这人情就算欠下了。当时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小朋友有什么麻烦来找他。
他爆了句粗口：“滚回去做你的卷子！”
和你共度的所有时光，繁星都如约而至。
“你是不是快高考了？”
对方单肩挎过书包，路过时随意瞥了眼，就把内容扫进了眼睛：“就是说，我适合干垃圾场清理的工作。”
纪翘只愣了一秒，下一秒给了非常干脆的一拳。
刚开始觉得很无聊，她不太理解他为什么喜欢。
“行了，我知道了。你在这儿的伙食我包了，可以吧？”
他没打算跟对方产生过多交流，对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这件事，会让他总是担心。
“是吧。”
“哪里，”体育课代表一挥手，有点无奈，“生活压垮了我。”
他的陪伴固定得好像会持续很久，流淌的水一样，缓缓地将她包围起来，托住了。
对方难得语塞。
她在学校见过那个前锋，他是高三的风云人物，高二时随父亲工作调动，来到这个小镇读书，据说高考前就会离开。
“那……”
纪翘：“总之，还是很谢谢你。如果我真的打扰到你的学业了，你不用来也可以的。”
封闭训练开始时，能带三件随身物品。
在一个意外的场合，他遇到了撰稿的记者。
他望着，觉得这画面仿佛一根刺，莫名其妙地扎在心口。
这人虽然脾气有点儿欠，但意外的还挺对胃口。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以考虑。”
暮色四合的时候，纪翘会接过他递过来的零件，摸索着拼。
听到对面传来毫不留情的一声嘲笑，纪翘瞬间被点燃了怒火：“陈以然你什么意思？我还帮你辅导过五次作业——不过你声音怎么这样？念课文念哑了？”
骆常宁是学习委员，常年排在年级前十。
这个秘密未曾宣之于口过。
“你再考虑考虑？你说你还得带她去办公室，https://www.hetushu.com.com累不累——”
过了两秒，他又在她肩头弹了个暴栗，语气听起来平静，细品有种威胁感：“等你好了再算账。”
她笑嘻嘻地：“我虽然不喜欢八卦，但是，你追女生的手段的确比以前送星星高超了不少。”
“喝完就走吧。”
他就着台灯，盯了一晚上的护身符。
“不过，人还是……那个吗？”
与后来的时光比起来，这一段插曲好像放了慢速一般。
隔壁班躺枪的体育课代表张大的嘴巴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纪翘坐在床上，头耷拉着，收起平日张牙舞爪的翅膀，瘦削的肩膀也垂下来。
星光也会温柔地落在他肩上，好像命运提早就指定过了：这是我选的那个人。
话是这么说，但她眼里的无奈笑意也还是透着幸福的光。
他这一走，她心里竟然有一点……空落落的。本来想说，如果哪天她出院了，勉为其难地请他去家里，让纪钺给他做点粉蒸肉吃。粉蒸肉没了，纪翘这晚失眠了。
他走进二院，问了具体病房，在敲门进去之前，听见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怒吼。
她撑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没有。”
“许老师让你给我送作业？因为我们都是各自班级的老鼠屎吗？”
骆常宁在八中读书，学校离她家很近，直线八百米的距离。但她最近总绕道走，从东边的小路直直下去，会路过一个街球场。
“不要。”
他想着，等她上大学。
好吧。就算是一个还不错的祝福。
纪翘的声音很低很低。她最最期待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吧。”纪翘忽然笑了笑，“我想，大学应该很好。具体有多好，你到时候记得告诉我。”
抱着万一呢的想法，体育课代表挑眉问道。
她在百名榜上见过他，语文成绩疯狂拖后腿，但还是万年不变的前三。
他盯着她黑色的发旋、柔顺的长发，顾左右而言他：“她跟我挺像的，家庭……之类的。”
他们待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纪翘还是会跟他拌嘴，但是第二次手术还算成功，她心态平和了些，也能安静下来跟他玩游戏了——
幕后的人拍板说：“以后问题不大。他疯起来，比J有过之无不及。”
“生气？”
那时正值傍晚，夕阳的光像烈焰，云层翻滚无声。
“你拼第一块开始，它就是你的了。你要对它负责，要想让它正常运行，就得……得花时间，还有心血。张嘴。”
还没诧异完，里面的人像旋风炮弹一样拉门冲了出来，跟没有防备的男生撞了个满怀——
“她闹着找你，”纪翘叹了口气，“哭得好像我死了。”
亲自见一眼就知道。
要不是物理受限，纪翘真想翻个巨大的白眼。
他们肩上落了数不清的星月夜。他们聊了很多远到看不清的未来，她知道他其实上了高中，是极有远识的一个人，他拿着两个积木小人给她示范军演战术。他跟她说，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需要很多基石——希望我会是其中一员。
一共一百七十九颗。他在这里待过的时间。
祝秋亭两手捏了捏她脸颊，微眯着黑眸：“说点儿好听的。”
“可以。提前谢谢您。”
对方很快哑火。
“什么玩意儿。”
“我叫……”
是那时候出主意折星星的隔壁班同学。
“你现在呢？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不错啊？”
今天到底为什么……差点碰了下她头发？掌心已经离得很近，最后又猛地收了回来，心跳几乎骤停。
只有彼此，会在风里永恒。
他接过，转身离开了。
两个字，看得他轻笑起来和_图_书。
是轻盈，唯一，灵性。
“这个像……搭新世界。
可惜也没有到时候了。
但他不会。
她不服气，坐在地上的姿势像大爷，空荡荡的病号服小了。女生身高在长，体重却在下降。
他的告别语没有亲口说，但纪翘看清了。
纪翘怀疑自己耳背了，这一本正经的道谢里，好像藏着许多笑意。
骆常宁担心，不知道要不要插手管闲事，最后发现他一个人出来了，背后是一连串呻|吟痛叫，他连皮都没擦破。
祝秋亭一手牵她，一手抱祝霄尔。祝霄尔乖乖地含着小胖手指，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趴在他肩头。
体育课代表是假小子，长得还挺好，就是一头短发，跑得比闪电还快，运动会就看见她一个人在女生组一骑绝尘。
篮球场上，替他拆信的李茗一口脉动喷出来。
纪翘没想到这么近、这么慢的一拳，对方完全不躲。
“给。”
他吹着小米粥，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她说这首是专辑里最好的，我听着还行。你觉得怎么样？”
“陈以然，你要不要脸，我今天就做了你替天行道！”
一般人可能会尴尬。
这一切像默片倒带，总在他眼前出现。
围观的人多了，自然招不痛快。
他们在酒店的咖啡厅就近喝了一杯。
那是织出来的小独角兽，用了三种颜色。
他有些无措，没有哄过女生，这种外强中干的更没有——
在纪翘拆线后，能接触光亮的第一天，她提出了个很奇怪的要求，出院前要多躺一会儿。
她没有附任何字条，她觉得他应该能明白。
他试图介绍自己，犹疑了一下，他觉得这种麻烦能少就少，小屁孩万一知道他名字，以后好了去八中找他怎么办。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李茗发现他下晚自习的时间越来越早。
“我都快拆线了。你说过的，我们可以一起庆祝。”
这个住在单人病房的女生，眼睛被厚厚的白布蒙上了。
纪翘甚至有错觉，好像在模糊的黑暗里，感觉到了凝视的目光。
“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体育课代表，体育课代表……找人家去好了，他还来费时间照顾她干吗。
“你有这么空的话，好好考虑一下今天想在哪里。”
现在的小女生，一个个都在想什么。这个年纪就想着私订终身了，可怕。
“我干得来吗？”
对方没说话，良久，她头顶被温热的掌心抚过，然后被很轻地拥抱了一下。
他蹙了蹙好看的眉头，看着对方，突然想起一个严峻的问题：“喂，你谈过恋爱吗？”
“祝秋亭你能不能要点脸！”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两个字那么简单，从齿间流淌出来，好像带着某种让人平静，又让人慌乱的魔力。
她的心愿也从让纪钺做顿好的，变成我自己来吧。
“你性格太闹了。”对方笑了笑，“做这个对你有好处。”
她这晚没再听他唱睡前歌，自己就侧对着他睡着了。
“不是，”祝秋亭把先跑过来的祝霄尔抱了个满怀，懒懒地望了对面老同学一眼，“我最近在跟你家家属合作，你们最近好像有点摩擦，如果跟你聊太久，影响了报价，我会吃亏。”
纪翘坐在那儿，病房陡然安静下来，她还有些不适应。
对方沉默了几秒，低声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还有……网上也可以——”
让纪翘说句对不起很难，但看她坐立不安，耳垂微红，明显理亏的样子，还挺好玩。
纪翘没说完，对方话头就堵了上来，语气里一丝调笑意味也无。
房间里像只装了他们两个人的深谷。
纪翘问。
秋亭，这个拥有优雅名字及相反气质的少年——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温柔道：“和-图-书拯救地球。”
对方不发一言，在挨砸之前，单手接住篮球，猛地砸了回来，但并没有冲着李茗，只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然后稳稳当当地进了筐。
尾音几乎是飘在风中的。
骆常宁写情书时，心跳如擂鼓，但还是写下了这句话。
到时候，再说。
护身符是棕色的，四分之一个手掌大小。
刚开始的半个月简直就是灾难。
这个世界确实不太公平，给了一个人绝佳外貌，怕他生活得不好，还要给他智商、人缘和完美的家庭——她见过他父亲，偶然一次。晚自习后，那个高挑英气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来，一把揽过他的肩，开怀地笑着，跟他分享着什么好消息。
一时之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是红薯干。她嚼了嚼，给予高度肯定：“好甜。”
对方鼓起勇气来的，手里捏着情书，却只得到少年一句匆忙的：“抱歉借过——”
会说得这么清楚，票肯定已经订好了，纪翘短促地轻笑一声，没说话。
“我现在去买土。你等着。”
“我知道。秋神，我建议你还是折星星吧。”
纪翘握着玻璃瓶，沉默片刻后问道。
署名还有点眼熟。
等看着她上了大学，他应该也能从父亲的意外中走出来。
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就当风雨下潮涨
纪翘没什么反应，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轻笑了下：“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是概率。下次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八十，我总是那么倒霉，遇到小概率也正常。毕竟克完我妈又克我自己，不过老头没事就行……”
他把书包一卸，大大咧咧地往里面走，懒散地问道：“加我一个？”
后来不知道谁出的主意，把照片和护身符当着他面毁坏。
“对不起。”
李茗“呸”了声，篮球砸向他：“滚滚滚，不就是去做好人好事赚社会实践分吗！”
那初一的小鬼头根本没细说，甚至没提过，对方是个盲人。或者说，在即将盲的路上飞奔了一阵子了。
她还见过少年“多管闲事”的瞬间。
如果要用几个词概括这个人——
那天是第一次，他像链子被解开的受伤野兽。
纪翘：“我知道。你不是陈以然，是他同学，对吧？他都告诉我了。他说你爸跟我爸一样，也是干差不多的工作，人又忙，很少回家的。”
对方身形高她不少，胸膛坚硬温暖，身上有很淡的茉莉花香，是某个牌子洗衣粉的味道。
他话音刚落，她就看见有个风姿绰约的大美人进了旋转门。大美人嚼着口香糖，屁股后面跟着个会跑的崽。
因为八中的男生经常在这儿打篮球，围观他们的人最多。
她在街球场也见过他。
如果繁星在一千年中，只在一个夜晚出现，那么人们将会怎样相信、崇拜，并长久地记住天堂。
祝秋亭低头喝了口咖啡，嘴角勾了勾，姿态难得松弛：“一个。”
纪翘赶来，刚好听见他这一句，刚望向对面，就见那短发记者圆溜溜的眼睛瞪大：“——忘了你们有合作了！那不好意思，美女，我先走了！下次咱们一起蹦迪。”
“嗯。”祝秋亭笑了笑，“你也差不多。”
问她名字的时候，一问三不知，躺平不说话。
纪翘：“我绣的，材料是半成品，盲绣，牛吧？不用夸。放了点特殊材料，能保佑你，不被我影响，继续前程似锦，还有……叔叔能平安。”
祝秋亭看了眼，眼角含笑，又对老同学道。
护身符非常普通，走线也很粗糙，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
“嗯。”纪翘蔫了，出于本能回击，“你每天没事一个无球幻想空投，投到你仙逝也变不成艾弗森
和-图-书。”
火气大得冲天。
三天后，秋亭才从主治医生那儿知道，还不到致残的程度，虽然在比赛场上流了不少血，角膜受损，但视力还是能恢复的，只是要好好休息，还得接受一次以上的手术。
想骗吧，已经过了那个好骗的年纪了；毁约吧，看着他们亮闪闪的期待眼神又不好意思。
他带了两张照片，一个护身符。
“我还能好吗？”
“宁宁，你知道关之琳的别称吗？靓绝全港！”骆常宁的同桌是那个前锋的头号粉丝，曾经兴奋不已地转着笔评价，“他的话，靓绝Z省有点困难，绝个晴江还是没问题的！唉，算了，你眼里除了学习还有什么啊？不跟你说了！”
“哎……不是，你没事吧……我……我也不是，那你干吗删我小说啊，那是我唯一的娱乐了嘛！你……你吱一声。别吓我啊，我去叫医生了——”
接着，她猛地一拍男生的肩膀，自信万分道：“折纸星星！折上一千个，我不信好不了！”
她在八卦新闻里没少看，祝秋亭送东西的架势，就好像转移遗产一样疯。
当记者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非常懂得人情世故，了然地笑了笑：“你这样比较好，有助于家庭平和幸福。”
她低低地笑了声：“不过东西你接一下吧，算是离别礼物？我手都酸了。”
黑夜里，他们走向月色和星辰，霜白的月光曾照过千年的夜，万物存在过又逐渐消逝，像水消失于水。
“秋总……哦不，”对方笑了笑，“现在该叫你祝总了。”
纪翘说：“我的传家宝。”
她刚开始给他写信，对方还会回。听说他家出了事，纪翘花了一个月，做了份礼物寄去。从那以后，对方反而音信全无。
骆常宁甚至分不清，她是喜欢还是嫉妒。
“纪翘。”
那里贴满了星星，大概粘了金箔，在黑暗里会反光。
“你真的活在二十一世纪吗？还是什么垃圾往你脑子里倒，你都照单全收？你是垃圾回收中转站？”
她也确实嫌弃，虽然没表现出来。
“咝——”
少年也笑笑：“多吃点，我教你。”
“你什么时候走？”
“哎，秋总，你看看这写的啥呀？”
只有她知道，她是为了躺在那儿，多看一会儿天花板。
他猛地抬头。
“好好学习，保持通信。”
气得她头疼。
纪翘下意识“啊”了一声。
纪翘时常觉得，自己要被这学弟气到心梗。偷藏的浪味仙统统阵亡，被医生批评就不说了。她辛辛苦苦搞的资源，下载到英语学习机上的有声小说，也英勇牺牲。
显然也不太好交流。
他手里捏着一块积木碎片，捏得指尖有点泛白。
体育课代表把自己挂到单杠上，笑得璀璨自信：“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简单得要死！她喜欢什么？”
但是班主任让他去照顾病号，送饭送作业，那初中小朋友不想去——
纪翘拿着相机在街上走走拍拍，最后选几张，发到一个永远也不会回复的邮箱。她发邮件，持续了很多个179天。
有时候打球也不去了，人无声无息地就不见了。
“……锐意进取，明亮善意。人生无常，有时都像巨大的垃圾场，但你的存在，是对这种悲观看法的干脆否定。”
里面的声音陡然平静了下来。
纪翘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也快三岁了，可以送幼儿园了吧——”
“等你生日后吧。”
她这拳是收了力，但毕竟是盛怒之下。男生低低地痛呼了声，人当即蹲了下去。
骆常宁虽然没说过，但她是服气的。那些女生特地绕两条街，跟他上一辆公交车，到底是为了什么？
“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你就算每天听修真小说、练口诀，眼睛也和*图*书不能好得快一点——”
“她……”他试图用简短的语言解释，“不是普通的那种……那种女生。她喜欢的东西比较奇怪，而且不是你想的——”
纪翘想，我那么年轻，年轻到所有感情都应该浅得像水一样，只有学习和纪钺是最重要的。
纪翘气成了一点就炸的河豚，在对方推门进来的瞬间，像颗炮弹一样冲过去，却被对方下意识接住。
纪翘手举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挥，对方一阵风似的旋走了。
那一周周末晚上，纪翘收到一整瓶彩色星星。她看不清有些什么颜色，还是对方解释的。
每周五，这里都挤满来看球的女生。
“图坦卡蒙的面具，就埃及那个。”
但她又那么清楚地记得，记得他说，他喜欢的名人说过的话。
“陈以然。”
他把那块积木轻之又轻地放到了她的枕边，好像这东西可以帮她安眠。
对面沉默片刻，没接茬。
“那你就别回来好了！永远都别回来！我生日就给自己在门口刨个坑，就地掩埋，你哪天路过浇点水就行！反正我也不是你女儿！”
任务就落到了他这个不相干人士头上。
这是他这晚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 完全凭直觉觅对象
“我哪里闹了，无理取闹？”
纪翘也不知道，他回晴江时，远远地看过她几眼。
下课后，李茗眼疾手快，想拉住人，结果还是赶不上他速度快，他还差点撞上六班门口的人。
“哇——”她吹了声口哨，笑得很感慨，“你当年可没说过，聊得来的朋友长这样。”
她记得清楚，对方说过，高考前会回原籍考试。现在离高考都不到五个月了，八成是要回去的。对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陷入沉默。
“祝总可以，不过我能理解。”
“哎，同学，干吗呢？”
静默片刻后，他坐在床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可能除了你跟叔叔，我是最希望你早点拆线的人。可能，我们只是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你记得吗？我说过的，命运安排好了一切。相信我，等高考结束——”
他微微诧异。
“嗯，五次里面四次都是十分以下，还不如我自己拿脚做。我嗓子就是被罚哑的。”
她已经上了高中，纪钺参与到了一件大案里，越发忙得不沾家。她经常一个人在街上百无聊赖地走，磨很久都不回家。
她摸索着墙要往门外走，被人一把拽了回去。
夜色里有难以取舍的一瞬，途径少年人的愚钝。
“在天上。”
欠小鬼头人情，真是这世界上最烦的事。
“不累。”
现在还真是麻烦了。
“哎哎，今晚有比赛，你去哪儿啊？！”
“我好了。”
最后都没有了。教官组发现，他就算回击也只是点到为止，更多时候只是护着头任打任踢，保证自己基本的安全。
“唉，你当年就很出挑，现在真是风姿不减当年。”
纪翘叹了口气：“我太笨了，又很懒，要很多鼓励才能考得上吧。”
少年俊美修长，侧脸被镀上一层光，他抱着个篮球，有一下没一下地往空中抛，笑嘻嘻的，夜色好像提前降落在他身上。
“哎，姓秋的！今天你一定要说清……”
然后十分钟都没出来。
他会分享自己最近喜欢的歌，还带了蓝牙音箱来。
“她本来就是女的。”
“隔壁班体育课代表很喜欢。”
纪翘却道：“我困了。以后再说吧。”
祝秋亭笑着低应了声，老同学挂过八中的校友榜。视线扫到她松了的鞋带，他把祝霄尔放到一旁，俯身帮她系好：“怎么突然想起过来了？”
“是这样吗？”李茗挠了挠自己的寸头，总感觉被忽悠了，但是……